阿哲要下楼,临走前言忱喊他,“能再给我支烟吗?”
阿哲闻言一怔 ,他把烟盒和打火机都递过去。
言忱一把手接过,“谢了。”
“没事。”阿哲看她一如既往冷着张脸,眼里也没什么温度,像是有什么心事,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你要是有心事的话也可以找我聊聊,虽然我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但有些事说出来还是好一些。”
言忱点头,“知道了。”
但也仅此一句,她并未放在心上。
好歹也相处了一个多月,阿哲对她的性格也算了解一点,知道她这样就是不会说的意思,无奈摇头。
他离开阳台时说:“你一会儿还唱歌,少抽一支。”
言忱又是那敷衍的态度,“知道了。”
阿哲离开,走了几步时回头,发现言忱正在侧着脸点烟。
那支烟被她咬在嘴里,她侧过脸一手拢着烟,一手摁打火机,火光短暂地照亮了她的脸,她吸了一口后吐出烟雾,那雾就在她脸周散成一团。
而她整个人美得惊心动魄。
阿哲知道言忱很美,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
不仅美,而且还很有故事。
她身上自带一种独具一格的孤独感。
>>>
阿哲离开以后,言忱又抽了一支烟才下楼。
楼下早已是灯红酒绿,又是这样的场景,没什么新鲜感。
阿哲仍恪守岗位,只是动作没平常流利。
程鹤、孙恪和涛涛看见她都打了招呼,然后大家又开始鼓捣着自己的乐器,言忱喊程鹤,“鹤哥,今晚你弹电吉他呗。”
程鹤一怔,笑了下,“你想弹吉他啊?”
“对。”言忱说:“我弹。”
“带吉他了没?”程鹤问:“要不要用我的?”
“我带了。”
“行。”
程鹤去调电吉他的弦。
言忱站在那儿把吉他拿出来,于清游一如既往姗姗来迟。
乐队准备完毕,表演开始。
因为今天外边下雨,酒吧里生意倒更热闹。
台下嘈杂,好多人围在一块欢呼嬉笑,但言忱站在台上,鼓点一响,键盘声起,乐器的声音瞬间盖过他们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这个世界上只有音乐。
言忱弹着吉他如鱼得水,先前情绪还有些丧,但唱起歌来进入了那个情景,慢慢忘却了现实里那些烦心事。
她在音乐的世界里可以得到短暂的安宁与自由。
-
沈渊值完班已经10点,外边的雨下得小了些,但仍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把之前堆积的水滩敲得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从办公室拎了把伞出门,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护士们也在交班,纷纷和他打招呼,他也一个个问了好。
他在护士站的人缘一直不错。
白洁刚好也交了班,她看沈渊要走就喊了声,“小沈你等我一下,一起走。”
护士站的人纷纷“吁~”了起来,八卦兮兮地看他们,看得白洁脸都红了。
“小白这是开窍了呀。”有人调侃了句。
白洁立马瞪她,“你想什么呢!小沈是有女朋友的人。”
“小沈女朋友我们都没见过,谁知道他是不是糊弄人呢。”
有一个人说,其他人纷纷跟着打趣。
“对啊,小沈一直都把女朋友藏着,我们哪知道真假啊。”
“说不准呐,小沈就是觉得追求者太多,找个方法一劳永逸。”
“小白上,你还有机会。”
“就是,姐弟恋而已,你可以的。”
白洁:“……”
“你们就满嘴跑火车吧!”白洁已经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我就是喊小沈说7号病床的事儿,怎么就被你们说得这么龌龊。”
“咦。”平日里关系最好的护士伸手戳了戳白洁的脸,“要真是说病人的事儿,怎么不在医院里说?非要在回家路上说?再说了,我们不就开个玩笑嘛,你看看自己脸红成什么样了。”
“行了。”护士长出来维护白洁,“平常小白就这样你不知道吗?你哪次打趣她,她不是这样的啊。”
说完又拍了拍白洁的肩膀,“行了,别搭理他们,早点回家休息。”
白洁点头如捣蒜,然后又回头瞪护士站的同事,“哼,都是坏人。”
大家被她的小表情笑到。
随后有人问了句,“小沈,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我这还准备给你介绍我表妹呢。”
大家顿时议论起来。
“就冲你这话,小沈原地变出一个女朋友来。”
“思涵妹妹还没轮上呢,怎么就轮到你表妹了?”
“人家小沈都说有女朋友了,你们怎么还不信?”
“我们倒是想信呐,见都没见过,他平常该值班值班,该跟手术跟手术,哪有个在谈恋爱的样儿。”
“就是,平常小男生谈了恋爱,这个点儿早去约会了。”
沈渊在一旁听着,难得有些尴尬,他摁了摁太阳穴说:“各位姐姐,我真的有女朋友了。”
大家纷纷震惊,“你还没走?”
沈渊:“……”
隔了会儿他才又说:“我女朋友,你们都见过。”
众人:“???”
“谁?不会是思涵妹妹吧?”
“难道是白洁?”
“还是你跟哪个科室的小姑娘好了?”
大家开始无厘头地猜测。
沈渊轻笑,“她之前来护士站送过药。”
“谁啊?你当时生病给你送过药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个。”
“染着紫色头发。”沈渊说:“你们都说很好看的那个。”
“我去?”
“我去!”
一时间震惊声不断。
不知是谁说了句,“果然啊果然,当初我就看他俩有点什么。”
众人:“……马后炮!”
沈渊笑了笑没说话,白洁已经收拾好。
两人打算离开,平时一个特别要好的护士姐姐问沈渊,“那你这恋爱都谈了,怎么还这么努力工作啊?不应该早早下班去约会吗?”
沈渊是来实习的,勉强算得上是半个助理医师。
他平常来不来都不要紧,只要他的代教老师不找他,他基本就没有活,值班这些事儿都是他自己主动申请的,说是想要多学些东西。
平常科室里有什么事,他都会帮一下,久而久之大家都把他当自己人。
沈渊看了眼表,已经快10点半,“再跟各位聊下去,我就要错过接她下班了。”
“什么工作啊?比咱们还晚?”
“她在酒吧。”沈渊说:“唱歌。”
大家忽然噤了声,她们一直都猜测那个女孩是明星来着。
沈渊也没再说什么,跟白洁离开了医院。
他们离开以后,护士站安静了几分种才开始讨论。
“原来是酒吧驻唱啊,我还以为她娱乐圈的呢。”
“那么好看的妹妹不进娱乐圈真可惜啊。”
“娱乐圈那么乱,还是算了吧。”
“你以为酒吧就不乱吗?我听说现在还有不少酒吧做那种拉皮条的生意呢。”
“不是吧?”
“谁知道呢,我也就是听说。”
“……”
>>>
沈渊和白洁从医院里走出来,两人就聊了聊7号床的情况,白洁顺带向沈渊表示了感谢。
葛大爷那事儿发生以后,白洁好几次想跟沈渊说句谢谢都找不到机会,这会儿终于说了。
在医院门口,两人一起等车。
白洁说:“你女朋友真的在酒吧驻唱啊?有点酷哎。”
沈渊点头,“她人就很酷。”
“我还没去过酒吧。”白洁问:“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把酒吧名字告诉我,我下次去看她演出。”
沈渊跟她说了地址。
白洁专门记了一下,她嘿嘿一笑,“下次喊你女朋友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沈渊点头,“有机会。”
-
言忱晚上回去以后做了一夜的噩梦,手心里都是汗。
早上4点多就醒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停止,风依旧刮着,天还昏暗,楼下的路灯已经全灭了,5点才会重新亮起,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
她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起身去厨房倒水。
卫生间里灯亮着,大抵有人在。
她的水刚倒好还没喝,忽然听见卫生间里有干呕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严重。
言忱眉头微皱,在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是傅意雪还是岑星。
卫生间里安静了几秒,岑星的声音传来,“没事。”
言忱便一直在门口等着,几分钟后岑星才出来,身体还很虚弱,扶着门走的。
“怎么了?”言忱问:“吃坏东西了吗?”
岑星抿唇,忽然闭了闭眼睛,她往前走一步抱住言忱,像是在汲取力量。
言忱拍了拍她的背,“晚上吃坏东西了吗?”
岑星却问:“阿忱,我可以相信你吗?”
言忱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几秒后,岑星有些绝望地说:“等天亮了,你陪我去趟医院吧。”
作者有话说:
唔,没刀呢没刀呢
你们别慌嘛
我是甜文作者,信我。狗头.jpg
第48章
北城三院。
言忱帮岑星挂了妇科的号, 随后两人拿着号去三楼走廊里等。
医院里的人来往匆匆,岑星却一直低着头,心情沉闷。
言忱拍了拍她的背, “别担心。”
她向来不会做安慰人的事,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经历过,也猜不到岑星是怎么想的,只能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来安慰。
清早岑星给她看过了,验孕棒上两条杠。
岑星窝在沙发上坐了三个多小时, 从凌晨四点多坐到近八点, 一直都是这幅表情。
她没哭,也没有大的情绪波动, 但言忱能感觉到她很紧张。
半小时后,终于叫到了岑星的号, 言忱陪她一起进去。
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戴着口罩, 但那双眼睛看上去很和蔼, 先看了眼言忱, 又看了眼岑星,“是谁查?”
“我。”岑星说。
“躺下, 把上衣掀起来。”医生坐在仪器前,“查什么?怀孕?”
岑星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嗯。”
冰凉的仪器在岑星的小腹上游走, 岑星脸色很难看,额头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别紧张。”医生温声说:“这不是还没查出来吗?最近一次来月经什么时候?”
“50天前。”岑星回答。
“最近会吐吗?”
“前天和昨天都吐了。”
“有过敏史吗?”
“没有。”
……
漫长的检测之后,医生收了仪器, 在电脑键盘上不断敲打着。
岑星看向言忱, 言忱握了握她的手, 蹲在她身侧说:“没关系的。”
“星星。”言忱温声和她说:“别紧张,这不是什么大事。”
岑星反手紧握住她的手,手心里满是汗渍。
不远处的打印机响起,检查结果出来。
岑星已经擦掉小腹上的药膏,这会儿和言忱凑在一起看结果,上边都是些专业名词,她们也看不太懂,但诊断意见那一栏写着:早孕。
“你怀孕了。”医生转过椅子看向她们,“5周多一点,有时间约个详细孕检,查一下胎儿的情况。”
“如果要打掉呢?”岑星紧紧攥着报告单,尽量冷静地问医生。
医生愣怔两秒,“目前早期,可以药流,对身体伤害相对来说小一点,但要到正规医院来做。不过在做决定前建议你和孩子父亲商量一下。”
“知道了。”岑星穿鞋下床,但在脚落地的那一刻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还是言忱扶了一把才稳住。
两人出去以后,走廊里等待的人更多了。
言忱扶着岑星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周围的嘈杂都进不到她们的耳朵里。
良久,岑星说:“我要打掉他。”
“好。”
言忱没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没问为什么要打,她只是说:“今天你状态不好,回去调整一下,明天再来吧。正好是周五,做完以后你可以休息几天,我陪着你。”
岑星歪了歪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她哽着声音和言忱说:“我好像做错了。”
“人活着。”言忱笑了下,揽着她的肩膀低声说:“不就是在一次次试错吗?星星,这不是什么大事。”
岑星抿唇,“你说我要告诉他吗?”
“谁?”言忱问:“于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