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爆了粗口,啪!
又是一巴掌,更响亮了。
程玉酌和程姝惊讶地相互看了一眼。
小夏氏素来骄纵,脾气暴躁,沦落至此竟也未改半分。
两人正讶然,见旁的狱卒过来相劝。
“当街莫要动她,且让这贱人放肆,待到晚上再… …”
这人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打人那个闻言更是扭曲着脸笑,“看老子不折腾死她!”
程姝和程玉酌脸色都有些发白。
街上所有人只当听不懂听不见,镇国公家的人也麻木充耳不闻。
只有小夏氏红着眼恨声“呸”了一声。
程玉酌心下凄然,“纵使要被斩杀,也不必… …”
程姝更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半晌,看着小夏氏走远了,她突然叫了程玉酌。
“姐,我想给盈盈积福!”
… …
夜晚,夏氏一家被关进冰冷幽暗的监狱。
这只是悲惨的开始而非终结。
夏家的女眷躲着小夏氏,生怕被她连累。
小夏氏已经木然。
等着命运的降临。
很快,有狱卒前来送饭。
小夏氏以为厄运终于来了。
可来的狱卒并非之前那个,是新换的人。
小夏氏惊讶看过去。
来人把饭菜放下就要走了,对她毫无兴趣。
一路受尽折磨的小夏氏很是惊奇。
“他们不来了?”她不由问出了口。
送饭的人这才看了她一眼。
“你还想让他们来了?”
“不是!”
送饭的人哼了一声,“他们来不了了,有人替你们家打点了。问斩之前,给你们留几天安生日子,感激吧!”
小夏氏愣了。
夏家女眷也都愣了,有人问,“是谁打点?”
狱卒并不清楚,“说是位姓程的将军。”
“姓程的将军是谁?”夏家女人都不知道。
小夏氏却想到了什么,“程… …”
*
程获替程姝出手打点了一番,只是为了给盈盈积福。
程获准备出城回家,牵了马往场外去,刚到一巷口,被突然蹦出来的人拦住了。
程获顿住脚步看过去。
来人挺胸抬头任他打量。
“你好好瞧瞧,想起我来没有!”
又是赵心瑜。
程获收回目光,牵着马继续走。
赵心瑜见他根本不搭理自己,可自己是好不容易守到他的。
太子不许她去程家,她只能在京城守株待兔!
赵心瑜急的两步上前,又拦在了他身前。
“你怎么不理人?!”
程获无奈看了她一眼。
“姑娘到底有什么事?”
赵心瑜一听,眼睛一亮
。
“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你是不是根本就知道我是谁?!”
程获面无表情。
“姑娘虽是男子打扮,可面相还是能看出女子… …姑娘到底有何事?程某还要回家。”
他要走,赵心瑜心急了。
“我给你点提示!我们在亳州戚家见过!你想起来没有?!”
“没有。”
赵心瑜急的跺了脚,忍不住了。
“我是赵心瑜!我是四公主!”
这一次,程获终于有了反应。
赵心瑜激动于他终于想起来了,她紧紧看着程获,程获转身正对着她,正经行了一礼。
“臣程获见过公主殿下。”
“见过?!你到底是哪个见过呀?!”
赵心瑜急急去问程获,程获抬起了头来,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脸。
“臣只是拜见殿下,臣之前并未见过殿下。”
赵心瑜简直沮丧极了。
程获问她,“殿下可有事要吩咐?不然臣要还家了。”
赵心瑜见他是真不认识自己,丧气地摇了头。
程获再次行礼,走了。
两个侍卫跳出来劝赵心瑜回宫。
赵心瑜蔫头耷脑,可走了两步忽的想起来。
“程获怎么立刻就跟我行礼了?!他就不质疑一下,我说的真假吗?!”
她看向两个侍卫,“你们在街头突然见了一个人,说自己是公主,你们立即就信?!”
“这… …”两个侍卫都摇了头。
赵心瑜眼睛瞪了起来。
“那程获是不是根本就知道我是公主!故意装作不认识?!”
两个侍卫可回答不上来了。
然而程获也已经走远了。
赵心瑜也没法找他再问个清楚,跺脚气了一番,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回了宫。
*
京城下了一场雨,连着好几日。
雨晴的那日,厌真生被袁白彦等一行几十官兵押送进了京。
对厌真生的处置,在朝中的讨论已经达到**。
赵凛上朝听着朝臣不停地劝皇上,而皇上显然是压着脾气,却不曾松口,非要将厌真生凌迟再挂城楼示众。
“… …皇上三思,此等事情实在太过,江南读书人已经联名上书,说好歹让那厌真生死个安稳。”
皇上冷笑,赵凛看过去,看到他父皇眼中轻蔑与决心,听他父皇幽幽道:
“江南读书人可真是忙碌,今岁秋闱在即,他们竟围着一个写书的转,这般得闲,可见不把科举放在眼中,不若将今年秋闱免了,让他们闹个够!”
这话一出,朝中哗然。
赵凛意外看了他父皇一眼,不动声色地等着朝臣阻拦。
朝廷果然开始阻拦,“… …江南读书人历来在朝中是半个中流砥柱,此举不妥,皇上万
万不可呀!”
接着又是一番劝解。
皇上稳坐上方,“既是不可,便让他们都老实些,不要为一个图谋不轨的写书人搭上多年寒窗苦读之心血!”
这便是驳回了江南读书人联名信,还敲打了一番。
不论怎么说,厌真生必须死得凄惨。
赵凛看着沸沸扬扬议论的朝中,又看了一眼稳坐上首的皇上。
心下一番思索。
他略略回头朝着下面示意了一眼。
立时有人站了出来。
“皇上,臣以为这厌真生既然已经进京,还是先审问要紧。只不过那前永兴伯世子袁白彦,虽然捉拿厌真生有功,但是确实与反王牵扯不清,不能京中任职!”
此人这样说了,立时有人附议。
可皇上根本不为所动,突然点了赵凛。
“当初这袁家是太子发落的,太子来说吧。”
赵凛料到是要问了自己的,众朝臣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
赵凛道,“父皇所言极是,此人是儿臣发落,乃是因为捉拿到这袁白彦身边小厮,小厮招认此人确实与镇国公在谋反期间有往来,并与火器一事相关。”
皇上听了点头,“那归宁侯韩家呢?”
“韩家乃是被镇国公和袁家利用,并不知情,且韩平宇戴罪立功捉拿回了镇国公等一杆残兵败将,功过相抵。”
皇上又是点头,“众朝臣以为太子处置如何?”
众人对这处置没什么异议。
皇上却笑看了赵凛一眼。
“那归宁侯既是镇国公的女婿又是外甥,他是被利用,只是女婿的袁白彦却有意通风报信?这话先不提,只说此事并无物证只有人证,那韩平宇能将功补过,袁白彦如今立了大功,虽不至恢复爵位,做个小官如何不可?若是连这点封赏也无,日后再有一个厌真生,谁来尽力抓捕?!”
话说到最后,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这袁白彦皇上是用定了,不然韩平宇也不能安稳。
赵凛深感后悔,当初没将袁白彦直接捏死!
他没再多言,下面的朝臣又辩了两句,被皇上摆了手揭过了。
“一个八品小官,也值得众爱卿反覆议论?”
皇上发了话,众人也不再说了,话题又回到了厌真生身上。
皇上已经疲了,揉了太阳穴,看了赵凛一眼。
“此事说来说去,十分无趣,太子如何看?”
赵凛又被点了名,众朝臣目光又是一番落在他身上。
这事从头到脚,赵凛都没有正面插手,只看朝臣与皇上辩来辩去。
但此时,不得不说上两句了。
可站了皇上便得罪了朝臣,且不是他本心,站了朝臣,皇上只怕要另眼看待了。
赵凛被架到了火上。
不过他早就料到有这一日,当下道:
“厌真生才刚进京,此人写书映射朝廷意欲
何为,尚且不知,儿臣以为如何判此人罪名,先审了再说。”
皇上笑看了他一眼。
赵凛只当看不出皇上笑他打太极,又上前一步。
“据说此人嘴硬,一路未曾开口,儿臣倒是想见识一番。”
赵凛要亲自审厌真生。
他甫一提出这意思,皇上眼中的笑意立时收了。
谁料,魏阁老突然站了出来。
“臣附议。”
赵凛不禁挑眉看了魏阁老一眼。
魏阁老只这三个字说完,便退了回去。
他老人家这三个字的份量可不轻,接着一堆“臣附议”纷至沓来。
皇上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不满地看了赵凛一眼。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如何能去狱中亲自审一个写书的?!胡闹!”
赵凛察觉到了他的抗拒。
皇上已经起了身。
“这厌真生的事来回讨论,无甚意义,便让那袁白彦去审他,想来两人已有几分熟络,早晚能审出一二,至于如何判罚,审完再说!”
皇上说完,眼角扫过赵凛。
“退朝!”
赵凛与众朝臣恭送。
皇上走了,赵凛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这厌真生果然有些东西,皇上只怕他审出来呢!
赵凛目露思索。
转头想去看一眼魏阁老,魏阁老也已经走远了。
… …
翌日并未上朝,厌真生已经开始审了起来。
赵凛打点了人,少让穆弦受点罪。
他在私宅见到了程玉酌。
今日程家搬家进京,程玉酌因着见赵凛,先行进了京里。
赵凛一瞧见她,满心的沉重和满身的疲惫瞬间散了,拉了她又想使出分神技巧,让她坐到他腿上。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外边突然有消息传过来。
成彭急忙走了过来,先看了程玉酌一眼。
“太子爷,姑姑,程家出事了,袁白彦半路拦了程娘子的车马,抢走了孩子。”
“盈盈被他抢走了?!”程玉酌一阵眩晕。
赵凛瞪了成彭一眼,“你的人呢?!”
成彭一脸为难,“咱们的人都跟在姑姑身边,程家的人都在搬运东西,程将军在后面,那袁白彦来得快去得快,程娘子倒是与那袁白彦夺了一程,可孩子哭得厉害,娘子抢不过,就被袁白彦抢走了!”
话音一落,程玉酌拔腿向外跑去。
*
另一边,程姝怎么都没想到袁白彦竟然敢当街抢孩子。
偏袁白彦一把揪过来盈盈,就让盈盈叫爹。
盈盈哪里挨得过,一声“爹爹”叫出来,街上再没人管他们母女的事情。
程姝与袁白彦撕扯,下人也过来帮忙,可袁白彦也带了人,明显是准备好了的,程姝哪里抢得过?
盈盈在撕扯之间,尖声哭了起来。
“娘!疼!”
她一哭,程姝心都碎了,手下一顿的工夫,就被袁白彦彻底抱了过去。
程姝倒抽一口气,可袁白彦已经迅速翻身上马。
程姝被扯破了衣袖也没抢过,哭着跑着追了三个巷口,听见盈盈哭喊着“娘”,声音渐小,与袁白彦的马消失在了转角。
程姝扯脱了一只袖子,哭着喘着喊着孩子,险些跌在了路边,被人一把接住了。
“程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盈盈小宝贝~
*
晚安,明晚9点见,阿采陪你度过每个夜晚~
第78章
“程娘子!”
魏全清在书肆看书, 听到街上吵闹出来看了一眼,这一眼便看到了程姝。
女子袖子已经脱了线,手臂半露着, 边跑边哭, 脚下稳不住就要摔倒。
魏全清急忙跑过去,一把接住了她。
“盈盈!我的盈盈!”
街道上只有一片扬起的灰尘。
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魏全清连忙脱了罩衫披到了程姝身上, “娘子莫急,先回家。”
他的话沉稳有力,程姝跑掉的半副神魂回了一些。
“魏相公… …”
“我在。”
“多谢你。”
“无妨, 我送你回家。”
… …
*
程家。
程玉酌替程姝瞧了一眼被袁白彦抓伤的胳膊。
“所幸没有大碍,过几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