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太监上前,把那做无谓挣扎的李清宁一人一边的架住了,大总管缓步走到了她的身后。
“你们一个两个,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李清宁想要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表情狰狞,眼眶中都是红血丝,脖子和额头都是挣扎而溢出的汗水。
大总管把白绫揽过她的脖子,无所谓的道:“咱家手上不知过过多少人命了,岂会怕你一个鬼来纠缠?”
说着,蓦地一用力拉扯。
李清宁的脸色逐渐憋得通红,双目外凸,连呼喊都没来得及。
——
就寝前有人来传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李清宁自缢死了。
一个是那个被利用的妇人在回春医馆早产,产下了一个女婴。
那女婴未足月就生出来了,很是孱弱,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温盈听闻后,便差人去与金大夫说,说尽力救助女婴,医药费全算在她的头上。
蓉儿闻言,不解的道:“那妇人先前那般在府外闹事,诬陷三爷,娘子为什么还要帮她?”
温盈淡淡笑了笑:“或许是要做娘亲了,见不得这样的,再者,那妇人也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罢了。”
今日回来后,靳琛的下属也调查出来了那女子的身份。
十岁被赌徒父亲买入青楼,十七岁被李清宁的人买走,以为遇到良人,却不想还是一个火坑。
纵使心思不纯,可为了能活下去,还那能像闺阁姑娘那般单纯?
温盈继而道:“等她们母女俩都度过危险的时候,再看那妇人如何抉择,那孩子若她留着,便给她们些银钱,送她们离开金都。”
“那若是妇人不顾孩子,偷偷跑了呢?”
“人各有命,随她,若是真的抛下了孩子,把孩子养得差不多了,寻一户好人家收养了。”
无仇无怨,那女子也是被利用的,与她也没有过什么真正的过节,倒不至于锱铢必较。
一日下来,温盈已十分疲惫,洗漱之后便回了房。
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一侧。哪怕沈寒霁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月了,温盈还是不习惯。
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侧的床铺,抚摸了几遍,轻声地叹息了一口气。
前几日,她倒是收到了沈寒霁寄来的一封信,那时候他应当还未到北境
但现在想来他应是已经到了北境,便是现在让人去快马寄信,等驿差把李清宁已伏法一事传过去,估摸着他都已经在东疆定京了。大启的驿差怎可能越过边境,往东疆送信?
便是可以送信,却也是有专门的人送过去。
太过麻烦,温盈便没有让人传信。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晚上可安睡?
身体可还好?
温盈虽疲惫,但也没有什么睡意,温盈索性下了床,走到窗户旁,把窗户推开。
前几日的天都是有些灰蒙蒙的,便是晚上都是乌云密布,星辰寥寥。可今日天气很好,白日阳光熙暖,晚上夜空中也是满天星辰,便是月色都很好。
颇有种乌云散去明月开的感觉。
不管如何,如今李清宁已经威胁不到她了,而那裕王如今估摸着还想着怎么暗度陈仓谋反,自然不可能再对永宁侯府,对她再有所动作。
他连女儿都可以舍弃,又怎么可能为了帮自己的女儿报仇,而在时下这种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之下针对她?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日子终于能过得平顺了。
温盈抚了抚尚未隆起的小腹,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笑意。
——
北境。
在北境休整了两日,送亲队伍即将行过边境,上定京。
此去定京,定会有麻烦。
东疆太后自然不想两邦交好,定然会想着办法搅乱这联姻。
出发前,公主的马车旁除却沈寒霁,别无他人。
沈寒霁神色淡漠的与刘语馨道:“跨过了边境,你所走的每一步都会更加的艰难,旁人所能给予的帮助始终会有限,能靠的只有你自己。”
大半个月下来的路途,刘语馨被折腾得有些憔悴了,在马车中听到他的话,脸色更是没有什么血色。
“那我该如何做?”她问。
沈寒霁垂眸,慢条斯理的道:“对别人狠,对自己就需得更狠。此去定京,途中必有麻烦,趁乱使一出苦肉计,可保你到定京之时,一路顺畅。”
马车内的刘语馨愣了一下,问:“什么苦肉计?”
沈寒霁薄唇勾了勾:“那便看公主殿下能对自己有多狠了。”
说着话,便看到远处的沈长震朝着自己招了招手,沈寒霁多言了一句:“言尽于此,到底有什么样的造化,便只能看你自己。”
说罢,朝着沈长震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沈长震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后嘱咐:“此去东疆,注意安全。”
沈寒霁微微一笑:“二哥且放心,我尚能自保。”
沈长震点了点头,随而还是不放心的道:“此去危险重重,若不然我派几个身手极好的人与你一同前去?”
沈寒霁却是微微摇头,随而道:“我这边有了计划,人便不必再添了,但我需要二哥帮一个忙。”
沈长震毫不犹豫的道:“你说。”
沈寒霁压低声音道:“我此去还要帮一人救出被囚禁在定京的双亲,而到定京后会与暗探取得联系,从而把那人的双亲救出定京,我需要二哥时刻派人在边境接应。”
沈长震点头:“此事,便交付与我,我会安排好人在边境接应,你切记护好自己的安危。”
沈寒霁轻“嗯”了一声,带着笑意后退了两步,朝着兄长一鞠。
“他日从定京回来边境,再与二哥相会。”
沈长震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回:“再会。”
沈寒霁随而转身离去,沈长震看着自家三弟那儒雅的身影,笑意之中更多的是宽慰。
轻声感叹道:“吾家有弟,已成长。”
他们虽然身在不同的位置,都各有各的职责,但目的都是一样的——保家卫国,殚精竭虑的为国为民。
沈长震把他们一行人送到了边境,便停下了。
沈长震目送他们一行人过了边境,入了东疆的国土。
直到那行伍没了踪影,沈才带着一支行伍转身往军营而去。
第96章 他的谋划
送亲行伍距离定京还有数日之时,在途中的驿站遭遇了伏击。
和亲公主与送嫁的大臣,以及一些将士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和亲公主手臂被刺客划了一刀,昏迷了一日一夜,如今行伍也不得不停下来休整数日。
因拓跋烈也一同回来,所以那日当即派人快马加鞭回定京,让东疆的王上派遣援兵来接应。
拓跋烈本就心仪刘家女,再有这一个月的相处,感情更是浓厚了许多。而此次刘家女受伤,最为震怒的便是拓跋烈。
大概他最为清楚这一次的伏击是谁派来的。
沈寒霁受的伤似乎也很是严重,故而也在养伤。
旁人都以为沈寒霁伤得最重。身上多处刀伤,那样的一个文臣,如何能扛得住?
显然大家都已经忘却了在除夕那晚他是如何击退东疆状元的。或许也有可能是没几个人亲眼所见,再者文人与文人比剑,在他们看来就是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
温霆端着汤药进了沈寒霁的屋子,随即关上了门,端到桌旁放下,随而看向他,皱眉道:“你如此冒险,若是让阿盈知晓了,指不定该怨我了。”
旁人以为伤得下不得榻的沈寒霁却是掀开了身上的被衾,下了床,走到了桌旁坐了下来,笑了笑:“你不说,我不说,她又如何能得知,等回到金都,这些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说罢,端起了桌面上的汤药,吹去氤氲的热气,面不改色的缓缓饮下。
温霆在一旁坐下,低声道:“此次遇伏,那东疆三王子盛怒,今日还把送去的饭菜都砸了,是真的气得食不下咽。且这两日他也衣不解带的守在了刘家女的床榻旁照顾,直至她清醒过来才回去小憩片刻。”
东疆风俗不比大启,男女界限没有那么严格,更别说二人还有婚约在身。
话到这,温霆眸色微敛,声音压得更低:“你是如何说服那和亲公主用苦肉计的?”
沈寒霁放下了空碗,拿了帕子优雅从容地擦了擦嘴角上的药渍,淡然道:“只要不是愚蠢得无可救药的,都还是可扶得起来的。再者即便先前调香阁的事情受了牵连,但她依旧是个有野心的女子,既然和亲已成定局,那她自然不可能一辈子都屈居人下,更别说她此次和亲,大启还交给了她重任。”
话到最后,沈寒霁饮了一口茶水冲淡口中的苦味,淡淡道:“我只是提点了她一两句罢了,她确实也是对自己够狠,竟下得去手,自己砍自己一刀。”
刺客伪装成婢女进到刘家女房中之前,早被温霆识破,在婢女进去的时候,他便候在了屋外。屋中一声尖叫,他便迅速推门而进,一把短刃直接插入了那人脖子。
刘家女惊愕一瞬,下一息直接拾起地上刺客掉落的匕首,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一划,随之扔到地上。
匕首落地的时候,侍卫也闻声而至,但与此同时,假扮成旅客的人也纷纷露出了凶狠的面目。
一场恶斗,沈寒霁所受的伤,都是经过他精心策划的,看着伤重,实则只是皮外伤,只需养伤些许时日便能无碍。但随行的太医是他们的人,他说伤重得厉害,那便是厉害,自然也没有人去特意怀疑沈寒霁是故意受伤的。
到了定京,若是有宫中太医过来,沈寒霁也自有应对的法子。
温霆看了眼沈寒霁脸上的伤,再看了眼他半挂着的手臂,调侃道:“她便是再狠,也没你对你自己狠,她到底是自己动手,可你身上的伤都是别人动的手,若有一分差池,我该如何像阿盈交代?”
沈寒霁唇角微勾,浅浅的笑了笑:“所以以防万一,我穿了软甲。”
温霆心道若是失算了,便是穿了软甲都无济于事。
沈寒霁道:“我受了伤,有些不必要的宴席也能用这借口回绝,也好有空闲让我与定京的探子取得联系。”
温霆眉头紧蹙,犹豫了一息,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了这么个齐豫,值得这般费尽心思,还不惜冒险吗?”
沈寒霁饮了杯中半杯茶水,放下后,抬眸看向温霆,笑意温润:“想要别人为自己拼命,总该不能坐享其成,也要有所成意,如此才能让别人也尽全力,不是么?”
温霆哑然,还真的是这个礼。你什么都不付出,谈何让旁人也给你豁出命来办事?
他妹夫这个人吧,还真是个让人心服口服的怪人,让人在危险之时能不由自主的安心。
温霆叹了一口气,随而道:“那到了定京,我会给你打好掩护。”
沈寒霁含笑的点了点头。
温霆目光再次落在他的脸上,被利器所伤,如今用棉纱包了小半张脸,半调侃道:“故意归故意,这脸怎就伤了,要是好不了了,阿盈可还会像以前那般喜欢你?”
沈寒霁笑回:“阿盈又非因我的外貌而喜欢的我。”
二人说着话,房外传来脚步声。二人相视了一眼后,沈寒霁起了身,把喝过水的杯盏推到温霆的面前,再而拿起空碗朝着床榻走去,把空碗放在了床头的高杌子上。
刚躺下,便有人敲了房门。
“沈郎中,我可否进来?”
是拓跋烈的声音。
温霆去开了门,拓跋烈诧异了一下:“原来温评事也在。”
温霆解释:“刚巧端了药过来,三王子与大人有话要说,在下便先走了。”
说着,转回身,去把床头的空碗拿起,然后转身出了屋子,顺带关上了房门。
“在下如今不便,不能下床行礼仪,还望三王子见谅。”沈寒霁道。
拓跋烈忙道:“无碍,我也不是重礼仪之人。”
沈寒霁笑了笑:“三王子请坐。”
拓跋烈坐下后,看向半躺在床上的沈寒霁,询问:“沈郎中的伤势如何了?”
沈寒霁回道:“无性命之忧,修养一两个月便能好。”
闻言,拓跋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此番公主和沈郎中,还有一众将士在东疆境内遇险,我难辞其咎。”
只要是个聪明人,都能明白此次伏击的目的。无非是想要激化东疆与大启的矛盾罢了。
沈寒霁淡淡的道:“不过是有心之人的诡计罢了,与三王子无关,只是这一次遇险能平安度过,往后公主在东疆是要过下半辈子的,接下来的安危才是关键。”
拓跋烈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沉默了一息之后,拓跋烈周遭的气场似乎坚定了起来,他抬眸看向沈寒霁,面色郑重的道:“公主是我求娶的,我定会拼尽一切护她余生。”
沈寒霁淡然一笑:“公主有三王子如此夫君,也是福气。”
若是当初和亲的人真是梦中的顾芙华,只怕便是遇险,这拓跋烈也没有现在这般的决绝。
果然,还是得选对人才能事半功倍。
说了半晌话后,拓跋烈也不好继续打扰沈寒霁休息,只好告辞。
拓跋烈转身离开,沈寒霁唇角微微勾勒出一抹笑意。
房门关上,笑意也淡淡敛去。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刘家女这边的事情,但有一件事,倒让他有几分在意。
想起温霆方才所言,还是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摸了摸棉纱包裹小半边的脸颊。
为了让这伤看着更加严重些,脸上也被划伤。
脸若有划伤,便很难祛疤。
与阿盈欢好之时,若是让她面对着他这张脸,更加容易情动。
待回到金都,得寻些祛疤膏祛了脸上这疤才行。
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温盈,沈寒霁也是幽幽的叹了一声,也不知她可还安好。
他在到底边境之时,便写了一封信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