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信服沈寒霁。
也相信大启不会如同东疆那般,用亲人的性命来做要挟。
沈寒霁不惜以身涉险也要帮他,如此他也会投桃报李,殚精竭虑来助了和亲公主,让那三王子坐上东疆王位。
——
送亲行伍返回,应当就在这几日了,温盈不知为何,比以往都多了许多的期待。
沈府和侯府,走路不到一刻,因此徐氏依旧是每日都会过来。而徐氏的期待,比温盈表现得更加的明显。
每日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有没有沈寒霁传回来的消息。
沈寒霁回来的那日,天气不大好。因下了些雨,雨天路滑,徐氏也就没有过来。
而温盈在给沈寒霁书房中的那几盆盆栽浇水之时,便有婢女急急从抄手回廊跑过,问了廊下做着活的婢女,问她们娘子在何处。
听说在书房后,又匆匆跑了过去。
做着活的一个婢女喊道:“别跑呀,被蓉儿姐看到了,你还不得被说教。”
那婢女转回头,满脸喜意道:“蓉儿姐才不会说我呢。”
“为何?”
婢女喜道:“三爷回来了!”
听到三爷回来了,几个婢女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忙去前院迎接。
蓉儿看到在廊中跑来的婢女,轻声斥道:“跑什么,没规矩的丫头。”
婢女道:“蓉儿姐,快告诉娘子,三爷回来了!”
书房中正在浇水的温盈手一顿,征愣了几息之后才回过神来,把小水勺放下,随而朝书房外走去,捧着七个月的肚子跨出了门槛。
步子比平时都急了些,蓉儿和柯月二人一左一右,谨慎的护着她。
走到一半的时候,温盈脚步顿了下来,看着进了垂花门,一身黑衣,衣服和头发上都带着些许水汽的沈寒霁。
许是因怀孕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眼眶一下就红了了,
沈寒霁脚步也停了下来,看向了不远处的温盈。
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显得整个人都端庄温柔了不少,许是怀孕,那巴掌大的脸都圆润了些。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上,快半年不见,由原来平缓到了如今这般隆起。
他见过比温盈肚子还要大的妇人,那时没有半分感觉,可现在却觉得很是紧张,更多了几分提心吊胆。
温盈脚步正要动,沈寒霁脸色一紧,连忙喊道:“莫动,我过去。”
说着便快步地朝着温盈走了过去。
走到了她的面前才停了下来,四目相对了几息,有细缕情丝从眼神交集之间蔓延出来。
温盈原本就红了眼,如今情绪一上来,眼泪说落就落,哭道:“你怎么才回来呀。”
多日来赶路的疲惫,在听到温盈似撒娇又似想念的话语,疲惫顿时散去。
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意,抬起手,指腹擦去她眼底的眼泪,随而把她轻拥入怀,温声认错道:“是我错了,不该这么久才回来的。”
温盈眼泪便落得更狠了。
但身后的蓉儿还有其他几个婢女都忍不住抿唇笑。温盈听到细微的笑声,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一时没了主母的威严,有些丢脸,便直接把脸埋进了沈寒霁的胸膛之中。
小声嘟囔:“太丢人了。”
听清了她话,沈寒霁唇角越发上扬,便是眸中的笑意也更深了。
久违的温软,熟悉的馨香,都让他倍感思念。
第98章 夫妻日常
夫妻二人算起来,已经有五个月没见面了,分开了这么久后,感情反而加深了几分。
夫妻二人相拥在廊下,廊外依旧是淅淅沥沥的细雨,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温盈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觉得丢脸,久久不敢从沈寒霁的胸怀中探脸出来。
好一会后,才听到他嗓音低低的,很是温和的说:“人都走了。”
温盈一愣,从他的怀中抬起头,先是红着双眸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再探头往四周看了两眼,当真没了其他婢女的影子。
“怎么都走了?”因哭了一会,带了些许的鼻音,这声音听着却有几分软糯可爱。
这声音让沈寒霁心尖一软,他笑了笑,道:“我让她们都下去了。”
方才抱着温盈的时候,沈寒霁朝着温盈身后的蓉儿挥了挥手。蓉儿会意,便把其他的婢女都给驱赶走了,所以回廊下只余夫妻二人。
既然人都走了,温盈便也就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偏过脸去用帕子擦去眼角的眼泪,辩解道:“可不是我想哭的,定然是因有了孩子后,容易多愁善感了,所以才会有眼泪的。”
沈寒霁眉眼含笑的点头:“怀孕了,确实会如此。”
温盈抹了泪后,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回头看向他,目光落在了他的左脸颊上。
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她抬起手,指尖落在了他左脸颊的伤疤上。
颧骨下方近乎有一指长的伤痕。
虽然这疤痕的颜色有些浅,可只要看到脸,便能看到这疤,多看两眼,就越发觉得显眼。
沈寒霁微微蹭了蹭她的手指,轻声道:“只是被割伤了,等过两日我便去寻靳琛帮忙弄些宫中的祛疤膏,涂抹上一个月,应当就能祛除这疤。”
温盈把他脸上的疤痕抚摸了两遍下来,才幽幽的道:“夫君似乎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这话落到沈寒霁的耳中,不知怎的就想起受伤当时温霆与他说的那句话——这脸怎就伤了,要是好不了了,阿盈可还会像以前那般喜欢你?
之前沈寒霁就有些许的不笃定,如今更是没了底。
他对旁的事情,都能有七八分的把握,唯独在阿盈心里对他感情的这点上,没几分把握。
能确定的是,她现下已经不厌烦他了,也会想念他 。想到此,倒也不那么在意温霆的话了。
他语调微低,声音柔和的解释:“路程远,且东疆与北境在四五月份便烈日当空,急着回来见你,便没怎么休整。”
原本脸颊的伤口不痒,但被她那么轻轻地抚摸过去,却有丝丝的痒意,连带着心口的地方都有些痒。
温盈抬起杏眸看了眼他,温声道:“我便在家中,哪也不去,夫君急什么?”
沈寒霁不知李清宁已死的事情。所以他除了急着见她,更急着回来处理李清宁的事情。
“知晓你哪都不去,但就是想你,想见你。”黑眸深邃,声音低低沉沉的。
温盈心底微微颤了颤,竟觉得有一丝丝的甜。
知晓他奔波了许久,没有好好休息,温盈便牵起了他的手,与他道:“夫君先回房梳洗一下,换一身衣裳后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我同时再吩咐婢女把你回来的消息去告诉母亲和二娘她们,一会在过去请安。”
感觉到掌心温软,沈寒霁嘴角始终上扬着,轻应了一声“好”。走到了她的身旁,轻扶着她的腰身,一同走过了回廊。
沈寒霁沐浴时,下人把一个食篮大小的木匣子捧进了房中,放到了软塌的矮桌上。
下人出去后,温盈走到了矮榻旁,有些好奇的看着这木匣子,也不知里边都装了些什么。
等沈寒霁从耳房出来,便见她满脸好奇的盯着木匣子看,噙着笑意走了过去,拉着她坐了下来。
问:“想知道这里边装的是什么?”
温盈诚实地点了点头,在她那好奇的目光之下,沈寒霁拿出一把小钥匙,把木匣子的锁给打开了。
木匣子中装了满满当当的盒子。
温盈看了眼那些个盒子,抬起杏眸,不解的看向他。
沈寒霁笑着拿出了一个锦盒,打开后放到了她的面前:“碧靛子手串,我想你应当会喜欢。”
温盈看到盒子中那一串松绿色,色泽淡雅绚丽的手串,便顿时心生欢喜。
拿起了手串,戴到了手腕之中,抬起手欣赏,越看越欣喜,眉眼间也染上了笑意。
这碧靛子是东疆的玉石,在大启少有,温盈的妆奁中也没有这样的首饰。
沈寒霁又打开了几个盒子,道:“我想你应当会喜欢这玉石,所以便又买了碧靛子手串和耳坠,簪子,还有颈项的坠子。”
温盈目光所及那些收拾,一双眸子似乎在发亮。
她的反应便说明了她是极为喜欢的。
沈寒霁继而与她说:“匣子中都是我卖给你的礼物,你可慢慢的看。”
温盈拿着耳坠的盒子观赏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那家中主母,二娘,还有妹妹们的礼,你准备了吗?”
沈寒霁笑着点了点:“自然,只是除了你和二娘的礼外,旁人的都是让下人去准备的,二娘我也准备了一套碧靛子的首饰。还有一些东疆那边的布料,你挑出几块,余下的送到侯府去。”
这时,下人送来了吃食,温盈放下手中的盒子,正要扶着桌子站起与他一块去桌子那处,沈寒霁却是按住了她的肩膀:“你不用陪我了,不如再看看我都给你准备些什么礼物。”
温盈想了想,应了一声“好”,复而坐了下来。
沈寒霁在屋中的圆桌用膳,温盈则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温盈以前未出阁的时候,最期待的日子便是生辰这日,只有在那日她能收到礼物。
带着期待打开礼物,也是生辰那日最让人高兴的事情。
但基本上只有大伯母和堂兄给她准备礼物,故而一下子收到这么多全是属于自己的礼物,说不高兴,自然是假的。
沈寒霁的目光极好,所挑的礼物都是她喜欢的。
礼物看完了,也都试过了。
这时沈寒霁吃得也差不多了,起了身,与她说:“我去侯府走一趟,一会便回来。”
温盈道:“我与夫君一同过去吧。”
说着便站了起来,沈寒霁过去扶住了她,道:“雨天路滑,我去去就回来,你在家中等我。”
温盈想了想,也只好点了点头,让人去备了伞。
下人下去备伞后,温盈看了眼他脸上的疤,担心道:“要是让二娘看到夫君脸上的伤,想必会很担心,不如遮一遮?”
沈寒霁微微挑眉,有些不明白她口中的遮一遮是个怎样的遮法。
温盈把沈寒霁拉到了梳妆台前,让他坐下,随而打开了一盒瓷盒,有淡淡的清香飘散出来。
温盈与他解释:“这是胭脂铺子新出的遮瑕膏,遮去瑕疵很有用,也是时下胭脂铺子卖得最好的,应当能把夫君脸上的疤遮住。”
沈寒霁闻到了淡淡的木芙蓉花香,随而笑着与她:“你便不担心旁人说你夫君脂粉气重?”
温盈指腹沾了些,然后轻柔地涂抹在他脸颊上的伤痕处,半开玩笑的道:“旁人才不会说夫君脂粉气重呢,只会说夫君一回来就与自家娘子黏黏糊糊的,才会染上脂粉香。”
温盈把遮瑕膏抹匀了,再微微后退看了眼,露出了笑意:“如此便看不出来了。”
沈寒霁正要抬手触碰,温盈忙拦住了他的手,阻止道:“你别碰呀,碰花了又要补了。”
沈寒霁便也没有再碰,起身走出房门外。
把沈寒霁送到了门口,目送他离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下,温盈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来。
脸上都能有疤痕,身上想必也少不了。
想了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边,他身上的伤总是添了一道又一道。愣是把自己从一个温润如斯的文人雅士逼成了文武双全的能人。
思及到此,温盈多了几分心疼。
沈寒霁是半个时辰后回来的,回来后他换下鞋子,脱去外衫,把阿盈拉到床榻,与他一同休息。
扶着温盈躺下后,他才躺下,把她拥在怀里。
好一会后,他才问:“我回来时,怎么没有与我说李清宁的事情?”
温盈“啊”了一声,随即看向他,问:“你回来的时候,就没听到旁人说,也没有听到半点的风声?”
沈寒霁摇头,解释:“急着赶回来,便没有在城镇多做停留,一般是休息一宿,第二日也就继续赶路了。”
“所以是回了侯府,才听到的?”
沈寒霁点头,低沉的“嗯”了一声:“方才听二娘提到两个多月前有一个怀孕的妇人在我们府府邸外边跪着,说是我的孩子,还让你收留的事情。听到这,便问了来龙去脉。不过我听到那妇人的举动之时,倒是不担心你会相信她的话。”
听到那怀孕妇人的事情之时,沈寒霁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他是如何的一个人,温盈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不会相信那妇人的片面之词。
只是听下去后,不待二娘说明白,便猜测得出来是李清宁的诡计。不在于温盈相不相信,也不在于离间他们夫妻,而在于毁了他的仕途和温盈的名声。
最毒妇人心,不过便是李清宁这般的女子。
“夫君为何觉得我不会相信她的话?”
沈寒霁一笑,反问:“我何来的胆子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养外室?”
温盈闻言,嗔了他一眼:“夫君说得我好似是个悍妻一样。”
沈寒霁轻笑了一声,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不是悍妻,是贤妻。”
温盈垂下眼帘,嘴角也微微勾着。
沈寒霁拥着温盈,想到李清宁已死,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时下只需对付裕王便可。
许是真的疲惫,又或许是李清宁已死,温盈也安安全全的躺在了自己的怀中,心下一时放松,很快便睡了过去。
外边是雨天,天气凉快,最适合睡眠。
这一觉便从下午,直接睡到了晚上。
今日下雨,念及温盈有孕,沈寒霁又舟车劳顿了一整日,侯府那边便也就没有让他们今晚过去用膳。
——
裕王收到了沈寒霁平安回来的消息后,盛怒。
东疆太后也承诺过会让沈寒霁有去无回,可人现如今却是平安无事地回到了金都!
入了夜之后,马头镇肖镇长从王府密道进了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