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则是不以为意:“你不是走了么?”
他的话被她自动屏蔽了,看他要抓桌上的酒坛,一把捧了过来,不给他够到。
他伸长了手臂去够,她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抱了个满怀,却迟迟不肯松手、让他得逞。
若不是喝多了,加之故意让着她,舍不得跟她针锋相对,他怎会拿不到酒。
放弃之后,便枕在她的酥肩上,拼了命的去嗅她怀里的香气。
“小叔喝了酒,臭不臭?会不会熏到你?”
江时雨将他搂在怀里,不停安抚着他的头:“不臭,我喜欢小叔,这才是男人味儿。”
他痴痴地笑,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小时,以后不走了好不好?嫁给我好好不好?”
“好啊。”她甜甜的答道,一口便咬在他耳朵上。
江启决被她这满是技巧的撩拨,弄得欲罢不能,紧箍着她的腰肢,咬牙切齿:
“别折磨爷。”
江时雨同他一般喘着粗气,嗓子也哑了:“小叔,今晚就娶我,现在就娶我好不好?”
“不!”他推不开她,只能承受她像蛇一样纠缠自己。
“你我还没有成亲,我不能这样做。”
“小叔,我不在乎,我现在就要你。如果你爱我,就像个男人一样,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他摸到她的眼泪,让他原本想推开她那最后一丝念头,也彻底打消了。
抱着她往酒店楼上的客栈走,因为伤心酒上头了之后有几分醉意,靠着强大的毅力撑着自己,抱着她才没有摔倒。
“爱你,小时,爷爱你。”他将她连拖带拽的放在床上,自己则是连连往后退,磕在桌子角,将腰磕青了,也浑然不知。
江时雨不许他走,用脚丫子勾着他的腰带,威胁道:“你今晚若是不要我,我就走,再也不给你机会了,再也不给!”
他一糊涂,终于不再隐忍,在梦里甚至忘了小时有身孕这回事。
他好久没有这样疯狂过了,好似要将身体里憋了快三十年的蛮力,毫无保留的全部给她。
直到天亮,屋子里的茶几散架了,昭示着前一夜有多激荡。
江启决按了按发麻的头皮,看见自己身边的女人——那张陌生的面孔,他竟想不起来,也不认识。
恰巧这时,女人也醒了,二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江启决终于想起来,自己昨夜做了一个春梦,梦里跟小时缠绵了一夜。
如今看见这张脸,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昨天不是春梦,而是真实的。
只不过小时的确走了,从未回头过,安慰他的不是小时,而是另一个女人。
那么这个女人是谁?江启决觉得面熟,终于福至心灵,发现她是梅大人家的千金梅以七。
梅以七好似极其努力忍着眼泪:“将军,对不住,是我骗了你。”
该道歉的是他,不知哪里轮得到她道歉,江启决这会儿头不疼了,看了看身上空无一物,好在还有被子能遮身。
梅以七面颊红润,分不清是昨夜被他欺负得太过激烈,还是此刻的害羞。
“是我觊觎将军,从前就跟周清浅一直默默喜欢将军,后来更是单相思,暗恋将军一直未嫁。”
江启决承受不起她这样的神情,在这种事上往往吃亏的都是姑娘。
“昨夜瞧见将军一个人进了酒馆,担心将军身边没个人照顾,原本想进来瞧瞧,看您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谁知您喝了太多酒,抱着我便吻。”梅以七用帕子遮住脸,又有眼泪流下来:
“后来还抱着我上楼,和我……和我……”
江启决无地自容:“对不住。”
梅以七掖了掖眼泪,摇了摇头:“不。是我自愿的,能得将军垂怜,奴家死而无憾了。”
“将军不怪奴家亵渎将军,奴家也不会让将军为难,此刻便自尽,不给将军添麻烦。”
说罢,捡起床头柜上的小弯刀,便朝着自己脖子刺去。
江启决哪能白白的欺负了一个女孩,又要她为自己去死。
立即夺下她的刀,扔在地上。
他的力气极大,梅以七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挣扎中,脖子还是被划破了一点点。
这会儿借势倒在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承蒙将军不弃,奴家愿为将军肝脑涂地。”
“奴家不求名分,如果将军不愿让我做妾,做一丫鬟伺候将军也心满意足。”
江启决搂着她白嫩的肩膀,看她哭的抽抽搭搭。经她这么一折腾,露出昨夜她躺过的地方,留下一片少女红。
“唉~”他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但你要给我一些时间。”
他不想让周清浅伤到她,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
梅以七十分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又将他依偎得更紧。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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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江时雨除去在船舱上快颠散架了之余,便是睡着了也竖起一只耳朵。
直到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身边的葇荑倒是鼾声如雷,只她一个人紧紧握着船舱的门帘子和怀里的那把弯刀。
这脚步声她熟悉,就是秦护院的。外头的脚步声步步逼近,却丝毫不乱。
她心里涌起千军万马,如若他无礼闯进来,不守规矩的下一步便是冒犯。
她是自己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一定先下手为强,就算不能要他的命,也卸下他一条胳膊,或者剜了他一只耳朵。只怕要惊着身旁的葇荑了。
只这一夜她所有担心的都未发生,秦执的脚步声在她门帘外面止住了,也许是站在船栏旁,也许是坐在甲板上,就这样吹了一夜的海风。
不知他是在做心理斗争,还是在试探她,给她个下马威。
若她伸出一只手来,便等于答应跟他私相授受;如若不然,他便用暗示的方式胁迫她,自己对她觊觎已久。
江时雨一夜未合眼,天亮的时候,那只握着刀的手都在忍不住微微颤抖。
第 65 章
天亮了,船舶靠岸,葇荑睡眼惺忪醒来,方才发现小姐一夜未眠。
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口水,忙不迭的问:“小姐,您怎么醒这么早!”
见小姐的样子不像睡过,不光鬓发一丝不乱,连身上的衣裳也没丝毫褶皱。
小姐不似其他汴京贵女那般,过于在乎自己服饰容貌,所以绝不会鸡脚就起床捯饬自己。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小姐彻夜未眠。
于是葇荑又问了句:“小姐,您怎么还没睡?”
该不会昨夜发生什么事了吧?葇荑越想越害怕,下意识低头往她肚子上瞧,发现没有丝毫异样,方才放心了些许。
江时雨想随便扯个幌子搪塞过去,奈何总不好说肚子里的胎儿闹腾得她睡不着,这小生命这会儿还没有荷包蛋大小,她甚至丝毫感知不到。
便敷衍道:“许是认床,睡得不好。”
葇荑心想你根本没睡,这哪是睡得不好。不过见小姐没有就此说下去的欲望,便立即打住,出去给小姐准备换洗的物什。
待江时雨梳妆后,用了早膳,终于跟着最后一批人,慢吞吞的下了船。
谁料翟显亭已经在河岸那头等了她良久,看见她的时候,眼睛弯了弯。
因为鬓角已生华发,这包容的笑意看起来更加慈爱。
江时雨深呼一口气,然后大脑一片空白的朝着他走过去。
翟显亭:“那日知道你去了将军府,以为你找了个稳妥点退路,虽然失落,也希望你在那里过得顺遂。”
江时雨不觉得感觉,只觉得深深的困顿,她从来不敢说对自己的枕边人了如指掌,试问天底下的女人,又有哪个敢拍着胸脯说,对同自己朝夕相处了许多年的丈夫全然知晓呢。
暂不说成年人的世界里总有些属于自己的空间,旁人走不进来。光是那些貌合神离的,相敬如宾的相处,谁也猜不透对方,谁都懒得去了解彼此。
就像此时,江时雨甚至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是何用意。
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恨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果是假的,他演出这副深情戏码,虚伪给谁看,有什么意义。
翟显亭:“那一日我身陷囹圄,虽然现在也是如此。你若留在将军府,我没法跟他争你。也许在你听来,我希望你留在那过得好,是不得已为之。”
说罢,他便笑了。这笑中带了自嘲的意味。
他想给自己撑着面子,可到底不能自圆其说。
倘若他只手遮天,江启决回到从前太子被囚时的困境,哪敢亦或有能力招惹他的娇妻呢。
“若是放在从前,我一定将你抢回来。而现在,我只能说服自己,只要你幸福就好。”
如果这份豁达不会被他看不起,那么他舍下老脸,还希望她肯回来。
“早前接到口信,知道你离了汴京,往这头走,虽不明白为什么,但总想着接你回来,毕竟你是我的妻。”
“若你只是路过,我陪你走一程。若你只身飘零,回到我身边。”
他的诚意满满,还是让她有些动容。
江时雨扯了扯嘴角,既没有评价他,也没有给他一丝回应。
只平静的陈述道:“我有孕了。”
原本以为他会变脸,由柔和到怒不可遏,至少失望、心痛、憎恨。
或者骂她堕落,放荡不羁。
但他依旧微笑:“好啊,这是天大的喜事。”
这下子,他似乎终于能找到陪她的理由了:
“有了身孕更加不能在路上颠簸了。”
江时雨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颠簸无非小产在路上,跟在你身旁有何区别?”
翟显亭的脸上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终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低,轻拉她的袖子,到底不敢把她拥入怀里。
江时雨分不清他是虚情还是假意,若是真心实意,管他从前眼高于顶的时候,绝不会认为自己做错。
可若说他对自己这个徐娘半老另有企图,哪怕他现在跟从前云泥之别,他也有更多的选择,只要他想要女人,完全不必对她苦苦相求。
“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
江时雨想起那一夜的惊恐,没有夫婿又身怀六甲的女人,在外头行走何其不易。
她扬起下巴,询问道:“谁知道你心理扭曲会不会对我动手,亦或嫉妒到变态,想将我骗回去,再害我孩儿。”
翟显亭知道她还愿意跟自己说话,就是最大的进步。
当即保证:“小时,不会了。”
他不会把江启决搬出来,说自己畏惧他的权威,只因为酒后打了她一次,就从官位上被撸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哪怕自己说“哪敢呢,就算因为害怕得罪江将军”,小时一定怼回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不想活了,要拉自己当个垫背的。”
毕竟将死之人,也不是个个其言也善。自己都将生死置之于度外,还会怕谁?要命的都怕不要命的。
“有个孩子我很珍惜。我想这是上天对我的怜悯,让我一无所有之后,还留下这唯一的念想。谢谢你,小时。”
江时雨懵了懵:“你不觉得这孩子是别人的么?”
翟显亭叹了口气:“小时,对不起,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他曾在朝中为重臣,识人能力便是一顶一重要的。可怜他在外慧眼识人,在家中本该对自己的女人更体贴、关怀、信任,却频频因为醋意做出极端的事。
“所以你知道了,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声音颤抖,双肩微颤,抖成了筛子。
他的嘴唇又何曾不是抖的,他终于看明白了他的小姑娘,不是见人就迈开双腿的□□。
的确,她是那么诱人,似盛夏沾了露水的樱桃。而江启决是北宗众少女之梦。他们二人还有旧情,不代表就能睡在一起。
江时雨吃过他情绪不稳定的亏,但知道他从不说谎。
他实在没有瞧她的必要,她决定给这个名义上夫君一个机会,实不愿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父亲。
她点了头,他方才将她拥在怀里。一路紧握着她的手,直到随她一块上了马车。
江时雨向后瞥了一眼秦执,料不到老爷差遣下人去置办吃食的空档,他敢走到自己跟前来。
要知道,她决定重回老爷身旁,还有一种原因,就是她厌烦极了,那种因为没有归宿,而被不怀好意围绕周围、提心吊胆的日子。
要知道余生都要与这样的日子相伴,江时雨觉得遥远的可怖。
“小的是来与夫人告别的。”秦执的目光里虽不说含着日月星辰,也是坦坦荡荡。
“行至此处,就此别过,将小姐交给老爷,小的完成使命,也能安心了。”
江时雨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不真实,怎地她疑惑的,都瞬间倾覆。
于是她问:“昨夜,你在我的船舱外头徘徊做甚?”
秦执面色如铁,声音如旧:“担心有歹人瞧见夫人落单,伺机行凶,抢夫人防身物,伤到夫人。”
“我在夫人左右,便会让人知道夫人有随行,不会动恶念。”
江时雨姑且信他后,一声叹息。
若不是害怕像他这样的狂徒,会让自己置于险境,她兴许不会考虑回到翟显亭身边。
虽然他是好心,可他知不知道自己行侠仗义给她带来了恐吓。
为何要默默守护,而不直接说清楚。
唉,罢了,都是命运使然。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就算没有他包藏祸心,也保不齐别人藏了坏心思。
最后她还是道了声谢:“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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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启决还未将梅以七安置回府,河西传来军情,先被皇上召唤进了宫。
边关再起狼烟,他自当义不容辞。
只赵慎找他有另一事:“朕要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