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雕了一个麻姑献寿图。
宁桃借机和大佬聊了几句,问一些关于如何看石头的问题。
比起徐泽半吊子,这位答的可算是有理有据,还就地给宁桃讲解了一番。
宁桃身上的小本子,随时随地都能记东西。
范二站在屋里瞧了一会,就见宁桃指了指脚边的石头。
宁桃道:“那先生瞧瞧,我选的这块石头可好。”
这次他点的是块个头最大的。
里面的东西虽然不算好,但比起刚才给范二点的两块不知道好了多少。
做大型的玉雕就是不错的选择。
先生笑着点头,“不错,有进步。”
宁桃就说出了刚才他讲的其中几点,这石头上面有了两点。
对方笑道:“我那弟子要是有你这悟性,老夫也不用着急了。”
宁桃不好意思道:“我就是瞎蒙的。”
“公子是真听懂了。”
先生笑着又让他选了两块。
因为这几块石头都有典型的特征,宁桃说的时候依旧离不开他所说的几点。
宁桃这次算是又学了一招。
喜滋滋的在车上还不忘问东问西的。
范二全程都没搭话。
到了宁家门口,范二才睁开眼道:“你那两块石头,我让人给你处理了,送到你京里的宅子里去,也算是送你新宅的见面礼。”
宁桃见她说的一本正经。
愣了一下,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讪讪道:“姐姐可别开我玩笑了,那石头本来……”
“让你记得今日。”
范二说完,冲他嫣然一笑,而后放下帘子对车夫道,“去徐家。”
宁桃总感觉范二对他特别了解。
他想干的事,或者在什么阶段做什么事,她都能摸得清清楚。
今日让他去看石头,不知道是真想试试他,还是怎么回事?
总之宁桃心里挺不对劲的。
直到范二的马车消失在巷口,他才缓缓吐了口气。
以后他与范二合作的项目,也仅此而已了。
宁桃回到家,柱子已经来了。
小武和东桂还在那里噼哩啪啦的对账。
柱子递给他两本账。
这两本是柱子带着大武,这段时间在南边找的合作项目。
账目什么的与北边的都分开了。
二狗寄来的账目也有两本是柱子这边的。
宁桃先前与柱子商量过了,既然北边都让范二吞完了,那么他们就专心发展南边好了,但是账目什么的绝对不能与北边的掺染到一起。
换句话说,与范二半点关系都没有。
宁桃不是不信任范二。
总感觉,能混到范二这种地步,已经与常人不能相提并论了。
宁桃至今还记得,当时看了徐泽介绍给他的话本时的感觉。
什么寻仙记,修仙记,与他前世在网络上看的小说,极其相似。
能毫无心理负担,把别人的东西拿来用,甚至赚了很多钱的人,与之交往总得要保留一些吧。
其实这些并不影响他对范二的好感。
然而,上次收到范二的信时,她让他考虑仇姑娘。
宁桃就想呵呵两声,他又不是木偶,也不是她养成游戏里面的纸片人,与她也只是合作关系,娶亲之事还轮不到她来插手。
宁桃记得初期范二与他们合作时。
说好的只是提供京里的东西,结果,他们上了一趟京,才发现,她已经把北边的生意全部归纳入自己书局的范围。
自那时起,宁桃几人就对范二有了戒心。
今日,这事彻底锤了。
柱子的账本记得很清楚。
今年他一共与小武联系了南边三个省。
每个府城所需要的货物品种与数量都记得清清楚楚。
价格方面,都是统一的。
只不过因为有的路途远一些,对方不自己提货的话,他们会从中抽取一些运费。
所以,柱子才建议他们能否也建一支商队。
宁桃拿了把算盘,噼哩啪啦地总了一下总数,觉得没什么问题。
而且南边的货物与北边的不太一样,再加上柱子他们在南边除了供货之外,还有收取山货,再进行转手买卖。
这么一来,货物就五花八门的更加杂乱了。
宁桃道:“柱子哥,李师爷的侄子怎么样?”
先前宁香成亲的时候,宁桃见了对方一面,兴许是读过书的原因。
说话作事都挺有规矩的。
柱子笑道:“这账就是他记得,虽然不及大牛,但是比起我和大武可是强多了。”
宁桃笑道:“那下午让他过来与小武一起清账吧。”
柱子笑道:“这是通过测试了。”
宁桃但笑不语。
把账本还给柱子,“等小武他们清完了手上的账,再把这两本也清一下。”
这么算来,他今年还有不少节余。
李师爷的侄子叫李兴。
柱子他们都喊他大兴,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样子。
笑起来还蛮好看的。
下午和小武他们一道开始清账。
宁桃抱着书去宁林那边写文章。
做为一个已经被先生磨了好几年的老油条,宁桃写起来文章了,已经很有自己的套路了。
早上的草稿已经打好了,再加上今日在车上最新想到的。
又打了一遍草稿,到了下午时,基本已经定型了。
宁林也写得差不多了,宁少源让他们明日上交。
宁桃仔细过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把文章放到了一边。
刚伸了个懒腰。
就瞧见小武在门外转来转去。
“什么事?”
宁桃一出声,小武立马就跑了进来。
把手里的账本拿出来道:“这里对不上。”
总体账目是对上了,可这里却突然多了几笔。
宁桃好笑道:“总账对上了,里面多出几笔是怎么回事?”
关键他们真是三方账目。
小武弱弱道:“咱们三个人这本都对好几次了,最后就多出了这么几笔,有一千二百两,共计十来车的东西。”
宁桃翻了翻账目:“东临府的?”
还是他们最先的合作伙伴。
东临府这边确实比较乱,前期是大牛和柱子在管理,后来进京了,又让王大管,王大回家又转到东桂手里。
再后来,东桂跟着他们来赵州、回乡考试。
宁桃一想,得了直接找总代吧酒楼管了。
宁桃仔细算了一下,这几个月账本还在东桂手里。
且小武也帮着一起去过几回。
“东桂怎么说?”
“东桂哥那边的账与这里对不上。”
就是突然多出来几笔,但是又入了总账。
日期也对不上。
宁桃:“……”
这还有鬼了不成?
“与二狗那边的账目对得上吗?”
小武点头。
宁桃道:“我明白了。”
东临府有范家的书局,如果这几笔走的是书局那边,那么无论是东桂还是酒楼,都对不上号,范二明明知道东临府有他们人,而且那时候他还在东临府。
她都让人直接走的书局。
宁桃把账本还给小武道:“你带着去徐家找范二姑娘,”
小武打了个哆嗦,“奴才去合适吗?”
“合适。”
跟范二又不能撕破脸,而且因为这点小事,关键是总账上还是对得上的。
只不过走货的方式不同。
其实这是范二和酒楼方面的争夺,但是宁桃觉得这又是诚信问题,杉省这边是他们最早的客户,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范二插手。
她来这么一出,本来就不地道好吧。
小武过去,就说账目上有点问题,找他们的人对一下。
算是敲山震虎。
如果范二还想跟他们合作,那就乖乖的把伸长的手给收回去,不管是东临府还是杉省,宁桃都不会让。
就跟大老爷说的一样。
老宅子离不了人,老宅子是他们王家的发家之地。
祖宅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让旁人住进来?
小武胆子小,拉着大武一道过去了。
来去半个时辰,回来喜滋滋道:“公子,账目对上了,确实是他们走的书局那边,账目之所以能对上,是京里那边直接在二狗哥那边下的单子。”
所以,这中间并未经过酒楼,乃至于东桂那个月没记账。
但是二狗和范二那边都有了账。
总账上也对上了。
宁桃头都没从书上抬起来,“你没跟他们说,杉省这边咱们不走书局。”
小武点头,“说了。”
说完,小武腿都软了,不知道为何,碰上范二的时候,他总感觉腿抖得特别厉害,明明人家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姑娘,可他偏偏就是不敢直视。
“范姑娘说了,以后杉省的事情他们不插手。”
主要是因为杉省这边的书局,瞧着旁的书局都赚钱了,他们也想从中赚一些福利都没通过范二姑娘,直接跟京里那边去的信。
宁桃听完呵呵两声。
这锅甩得可真好,明明就是试探他的底线,到了这会儿,却让掌柜来背锅。
宁桃道:“那你们快去对别的账吧。”
小武哎了一声,蹦跳着走了。
宁林在一旁听了个大概,深吸了口气道:“你不怕得罪了二姑娘?”
“不怕。”宁桃道:“她越界了,既然是合作伙伴,那就该理清自己的身份,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该碰。”
把手伸到他大本营了,就该敲回去。
他是没范二有钱,也没她有本事,可有些东西,该让的让,不该让的让分毫必究。
第96章
范二这么搞, 宁桃觉得可能是对方想像大鱼吃小鱼一样,将他们蚕噬之。
要么,就是想拿捏他们。
若是他们不听话, 那你的货就卖不出去。
不止销货的问题,还会压低货的价格等等,这种垄断的结果……
所以,宁桃才同意柱子去南边找客户,再把账目与北边的分开。
这么看来, 不止他们不信任范二, 范二也不信任他们。
这事倒是双方都没问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宁桃第二天拿着文章去找宁少源。
宁少源一看他的字, 轻咦了一声道:“二毛这字,比先前好看多了。”
关键是力度与走势, 似乎能从中看出点味道来了。
宁桃道:“我最近在学雕刻。”
宁少源:“……”
你居然还有心思搞别的?
宁桃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挺了挺背脊道:“是秦老爷子送我的书, 里面有讲到雕刻这种东西, 我看书看累了, 就拿起来雕一会。”
他的画功还是可以的。
而且雕的也不是太难的东西,小巧可爱的猫、狗。
最难的雕了一只小狐狸。
小武还帮他上了色, 现在摆在屋里的多宝格上。
宁少源听他说,一天也就雕个两盏茶的时间, 再加上看闲书的时间,控制在一个时辰之内,这就放心了。
别本末倒置了就成。
叮嘱道:“晚上尽量别看书,小心眼睛坏了。”
宁桃用力点头。
宁少源把两人的文章快速看完。
只说了句, 都写得还不错, 又布置了一篇文章, 让两人直接回去了。
出了门,宁桃有些奇怪道:“不太像咱爹的风格。”
除了夸他的字比以前好了之外,没有任何意见与见意。
宁林道:“大概是写得真的还可以吧。”
宁桃望天。
他爹是那种,你就是做得有多完美,他都能找出一丢丢毛病来的人。
一种被长期养成的领导坏习气。
所以,今天这事不太寻常。
宁少海见两人走远了,狐疑道:“今日写得没毛病?”
不太可能呀。
宁少源道:“有,但是又没有。”
宁桃的文章一直是字词句不太华美,但是立意和见解非常好。
字还凑合,如今字上来了,这几年磨练下来,文章也不那么苦燥了,所以,大体上还真找不出毛病。
可宁林的文章,依如即往的华丽、空洞。
这几年来虽然有改善,但是改善的却不太多。
上次宁林参加乡试上了副榜,他特意问过考官,对方的评价,字迹秀美,文词华丽,读起来让人心情舒畅。
但是读完之后呢?
对方给的建议时,让孩子多接触接触外界。
宁少源让他独自一人来寒山书院也是想锻炼锻炼他。
成效是有的。
不过却不太大。
都这个时候了,他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过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宁少源说完,叹息一声,“听天由命吧。”
宁少海:“……”
年前宁桃在家里给他爹交了三次文章。
三次老爹都没任何表示,唯一一次,告诉他想法有点大胆。
宁桃换了一种提案,结果他又说太平庸了,还是第一次好些。
宁桃抽抽嘴角。
倒是宁林的文章,宁少源多少给点意见。
望着外头飘飘扬扬的雪花,宁桃对小武道:“把范二临走前送咱们的锅子拿出来,今日咱们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