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如今的考试与咱们那会儿已经大不相同了,当今皇帝选人才,已不局于文章写得如何了,你各方面都出众,又心怀天下,这样的人才正是朝廷需要的。”
宁桃抽抽嘴角。
您这夸人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光捡好听的说。
宁桃笑道:“谢大人吉言,小子若真下场了若真中了,定不忘大人提点之恩。”
说完还给仇大人鞠了个躬。
宁桃离开仇家马不停蹄的上了山。
从城里到红山寺快马还须一个时辰,他来的时候为了赶时间,直接骑了马。
见他翻身上马,又见他扬鞭而去,仇大人差点泪目。
瞧瞧这身形,瞧瞧这动作,简直不要太潇洒。
仇夫人拉着女儿在门后偷偷看,这一眼,忍不住赞道:“好一个风一样的少年。”
说完,发现身旁的女儿一动不动。
一扭头才发现,闺女已经看傻眼了。
仇夫人拉了她一下,“别光看着了,快去求你爹,这么好的夫婿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宁桃不知道他离开后,仇家又开始叮叮咚咚发生了一场唇枪舌战。
半点都没停赶到了红山寺。
马累得直喘粗气。
宁桃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它的头道:“辛苦了,一会让小武给你拿好吃的。”
宁桃这一趟赶得急,前前后后走了两家,到了此刻也刚好用午膳。
他一进门,大家刚准备上桌。
胖师兄看到他笑道:“你这趟赶得可真是太巧了。”
岳贵山给他让了个位置,笑道:“一星师父特意给咱们准备的,说是免费。”
宁桃好笑道:“他一个出家人还挺记仇。”
上次请一星他们吃饭,大牛顺嘴开了个玩笑,“这些是免费提供的客户餐,大家不用客气,不在货里扣钱。”
没想到,一星就记住了。
柱子道:“一星还送了一坛子酒,说是山上自己酿的,让大家都尝尝。”
宁桃现在知道自己的毛病了,忙摆摆手,“我下午还须与德清法师见面,酒就不喝了,你们随意,别明日爬不起来就行。”
胖师兄酒量好。
柱子更不用说了,石头几个也得差的。
几个人不一会就把一坛子酒给喝完了,宁桃也吃得差不多了。
照旧在外头遛了会食。
一星微微笑着,便从门外走了走来。
当时见面时,小和尚赶了好几天的路,头皮都冻红了,现在天气刚好,他穿得还挺潇洒,颇有几分禅意。
看到宁桃头一句话便问:“斋菜可还合口味?酒可还算凑合?”
宁桃心里想笑,但脸上给稳住了,“斋菜非常合口味,酒非常凑合。”
一星得意地挑了下眉,“那可不是,咱们山上的菜呀,油呀,哪一样不是自己动手来的,就算是水也是……”
一星叭啦叭啦几句,非常不倒人设地把寺里的东西给夸了一遍。
宁桃道:“德清法师下午可有时间,咱们想要的货寺里可还有?”
按这样的消耗法,宁桃感觉红山寺很快就被吃空了。
一星嘴角抽抽,下意识便道:“瞧我,正是师父差我过来的,想与宁施主面谈。”
宁桃:“……”
怕是我不提起,你已经把这事给忘了吧!
宁桃过去时,德清正的摆旗盘,见宁桃进门,微微笑道:“宁施主可会下棋?”
宁桃会象棋,但是围棋不太精。
不过在书院时倒是学过,平时与师兄们也玩过,于是,实话实说。
德清道:“刚好老衲也不太精通,正好陪我玩玩。”
宁桃被自称自己棋艺不精的老年人“欺骗”过很多次了,所以,压根就没相信德清棋艺不好这句话。
结果,一圈下来,宁桃有些傻眼。
这是连大牛都不如呀。
德清哈哈笑道:“老衲是近些日子新学的,宁施主再陪我玩两局。”
宁桃:“……”
宁桃陪着德清下了几盘棋,见时间不早了,便把来意给说了一下。
他们要的货再不装车,明天就上不了船了。
德清道:“山货确实还有一些,不过这一趟之后,怕是要等明年去了。”
主要是他还得给自己留一些。
红山寺的斋菜之所以好吃,是因为食材的问题。
这个宁桃大概猜到了。
红山寺一共就这么小地盘,山货又都是自然生长的,与人工种殖的在产量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德清道:“施主再陪我玩两局,明年咱们的货还是你们的。”
宁桃抽抽嘴角:“多谢大师。”
他就知道,老年人都会耍赖。
宁桃从德清那儿出来货已经装好了,石头几人驾着车把货送到码头装船去了。
小武见他还在路上晃悠,提醒道:“公子,刚才一星师父送了两个锅子,说是什么他们山上最近做的素锅子,特别受欢迎,请咱们尝尝。”
宁桃好笑道:“他这一天天的不累吗?”
小武没答话。
宁桃也没往下聊,德清知道他这次要上京。
还特意提醒他,红鸾星动,即是好事也是坏事。
宁桃问他自己要下场能中不,结果,德清问他要卦钱。
宁桃被噎得不行,反问,“我又没让你算姻缘。”
德清道:“那是送的……”
送的!
第111章
被德清送了这么一卦, 宁桃的心情有点儿沉重。
他今年才十六。
动个毛毛呀!
为了保险起见,宁桃又折回去向德清讨了一个平安符。
德清道:“去年不是送了你吗?”
宁桃道:“这次我想要个破秽符。”
德清:“??”
宁桃叹息,“把红鸾星给破了。”
德清:“……”
你这是逆天改命, 要被雷劈的。
最后还是给了宁桃一张平安符,再三强调只能保平安。
宁桃怀揣着“破秽符”回去吃锅子去了。
红山寺的菌菇与旁的地方的不一大一样,据说是因为水质的原因,菌菇汤又鲜又浓,宁桃又吃撑了。
胖师兄最后连锅都给端了。
第二日, 到船上见到宁棋时, 忍不住吹嘘昨日他们吃的东西。
宁棋一脸黑线。
林大公子笑道:“红山寺的斋菜是远近闻名的,三表弟莫气馁, 下次你来院试,表哥带你去吃。”
说完, 还摸了摸宁棋的脑袋。
宁棋抬头笑道:“多谢大表哥。”
宁桃:“……”
宁棋和林大公子两人在船头站了一会,就回去学习去了。
宁棋对于今年的院试是势在必得, 目标还是头名, 虽然县试、府试没中, 但是不防碍他院试想要第一。
宁桃跟柱子他们打个着呼也回去读书去了。
离开棉城的时候,裴大人送了几本书, 说是他自己推断出来今年有望成为主考官的人选,都是如今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虽说现在科举制度改革了, 数学、物理等等以前从未出现过的科目进入了考场,但是真正说起来,占大比分的还是文章。
只是压缩了诗词的比例。
宁桃和岳贵山他们一人一本坐在屋里仔细睢着,看完之后还会聊几句, 大家对于这几位大佬文章的看法。
不知不觉就过了十天。
船还没停稳, 宁棋就激动的直跳脚。
抓着宁桃的胳膊道:“二哥, 二哥,我终于可以见到娘了。”
宁桃弯弯嘴角,“恭喜你。”
宁棋深吸了口气,“你多跟娘说几句我的好话,知道吗?别说我不听话。”
宁桃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袖子给抢救了下来,这可是今年,王大太太特意选了家里最好的布,请了城里最好的裁缝给他做的,他打算一会去会会那位传说中的永安书局真正的老板。
“放心吧,她都知道你看话本的事了,我说不说也无所谓。”
宁棋脸一黑,“娘她不让我这段时间看。”
宁桃呵呵,就知道这小子前面撒谎了。
被宁棋磨了一会,宁桃才勉强点了点头。
知道他们要回来,王氏早早就派人在码头等着了,一连等了三日,今日终于见着人了,宁桃他们的货还没卸完,王氏已经坐马车过来了。
两母子已经大半年没见了,宁棋跟只鸟似的远远就扑了过去。
宁桃脚都没动,看着柱子他们一并将货卸了再装车,这才道:“我过去与我娘他们打个着呼,咱们就去一品楼。”
柱子点头,带着石头又将货给点了两遍,发现没什么问题。
这才上了车,晃晃悠悠地往王氏的马车前赶。
宁桃与王氏快一年没见了。
双方一对眼。
搂着宁棋又哭又笑的王氏,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宁桃乖巧地喊了一声娘,而后便把自己今日要去一品楼的事给说了一遍。
王氏这才将宁棋松开,抓着他的袖子道:“怎么这么急,不能回去先吃顿饭吗?娘做了你们最喜欢的菜。”
宁棋道:“有梅菜扣肉吗?”
王氏笑着弹了他一记,“你怎么就记得吃?”
“我还记得娘呀。”
两母子聊起来,宁桃就算功成身退了,跟王氏道了别,朝宁林看了一眼。
宁林立马会意,跳下马车跟着他到了柱子他们那边。
宁桃道:“一会还得麻烦你带着岳师兄他们到我那宅子里去。”
林大说好了也跟他们一道住。
至于宁桃肯定也得住里面,他喊宁林过来,就是想让他一会跟王氏说一声。
宁林无语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宁桃耸耸肩,“我这不是插不上话吗?”
宁林叹息,“行吧,你快去快回,我还有许多事要跟你说呢。”
宁桃点头。
他估摸着自己这次回来不会太早。
从红山寺一共带了七车的货。
浩浩荡荡地到了一品楼。
那条街还是京里最繁华的,甚至招牌都没换,人来人往,门口的小二宁桃也挺熟悉。
可宁桃心情却怎么也欢快不起来。
旧地重游嘛,主人却不一样了,甚至说他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主人。
小二认识宁桃,见他下车,立马笑盈盈地迎了上来,道:“宁公子,您可算是来了,先生这几天都在等您呢。”
宁桃缓缓道:“还是老房间吗?”
小二笑着点头:“小的带您上去。”
进门时,刚巧碰到掌柜带着人来卸货。
宁桃拦住他道:“等我与你们先生见过面再说卸的事。”
掌柜有一瞬间的愣神,宁桃目光坚定,“我不与陌生人打交道。”
裴大人告诉他是福王府。
宁桃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若真是福王府,这地方怕是早就充公了。
为什么康康的身份至今还是康郡王,而不是福王世子。
所以,宁桃就思索着,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宁桃跟着小二上了楼。
还是原来的房间,甚至连门上的小牌子都未曾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撞坏了一角,如今依旧是缺个角。
宁桃伸手摸了摸,紧紧握了下拳,这才抬头挺胸进了门。
门里隔着一道帘子,宁桃看到博古架后有一个穿着深色长袍的身影。
又瘦又高,隔着博古架与宁桃四目相对。
宁桃瞬间就愣住了。
“黄,黄先生?”
黄先生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宁桃记忆里一样,板着脸向小二挥挥手,这才对宁桃道:“进来坐吧。”
好几年没见,黄先生不止脸没变,就连声音都没变。
全身上下依旧透着严肃、干净的气息。
然,宁桃却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是黄先生?
不管是他的猜测,还是裴大人透露的信息,一丁点都套不上。
在宁桃来之前,黄先生刚泡好了茶。
起身在架子前走了两圈,宁桃就进门了。
两人相对面坐,黄先生给他沏了杯茶,淡淡道:“六安瓜片,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这种年纪的人还是比较受用的。”
宁桃端起来就往嘴里送,被狠狠地烫了一下。
这一下真正将他从刚才初遇黄先生的震惊中拉了回来。
“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明。”
黄先生也知道他不明白的事情是什么,都到了这会儿,也没瞒着。
黄先生当年的确是宫里的琴师。
黄樱并非他的女儿。
当年静妃怀孕产子一事在京中轰动一时。
静妃是圣上亲舅舅家的表妹,虽然圣上没封自己的亲娘为太后,但对舅舅一家确实不错,就连国舅范家都颇为嫉妒,尤其是静妃,是众妃子中最受宠的一位。
自打进宫,宠冠六宫,风头一时无两,进宫不久便顺利怀了龙胎。
很不巧,生产之后发生了血崩。
当时好几位太医因此受了责罚,直到有一位老太医觉得事有蹊跷,静妃自打怀孕,都是他们照顾着的,每一次脉相都极其稳。
后来果然在当时生产的水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可惜这也只能是马后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