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死的早, 老太太一手把他拉扯大, 为了不让他受苦,老太太一身的病硬是一声都不吭,直到这两年,他做点小生意,家里日子才好一些。
大牛道:“我想把我奶接过来,再不行到县城买个宅子,找人伺候着也成呀。”
宁桃道:“子欲养而亲不待,赶紧着吧,老太太还能享几年福。”
这么一说,大牛就决定,这次跟着王三一起回家去。
王三年纪不小了,这次又中了秀才,正好回乡把亲事给定了。
这次大太太在老家给他找了门亲事,其实宁桃也认识,是他们县学的彭教谕的大闺女。
是以,一还完愿,便与宁桃他们分道而行,回老家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明年夏季就能成亲。
宁桃现在终于不是白身了,几个人回去时还顺带着坐了一趟官船。
省了一笔路费钱。
宁桃别提多高兴了,这次他是靠自己的能力挣来的面子呀!
一进城,就瞧见宁少源站在马车旁和守卫在聊天,柱子把车靠过去。
宁少源挥挥手,那人便去值勤了。
宁桃头皮发麻,“爹,您怎么又来了?”
宁少源笑道:“想你了。”
宁桃抖去一身鸡皮疙瘩,“别呀,我这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
“熊孩子,这次考得不错嘛!”
宁少源最近简直不要太风光。
大儿子前年中了秀才,今年二儿子又中了,而且还是小三元。
来家里道喜的人一波又一波的。
因着宁林都订亲了,而宁桃的年纪也到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宁桃的身上,先前没定下宁林的,如今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这个老二貌似更好呀,这一波来的不亏呀。
他们这种人家也不像勋贵人家,老大那是要承爵的。
他们这完全靠自身能力。
明显宁桃要比哥哥强很多么!
王氏这些日子,神清气爽的,今天被这个太太叫去坐客,明天又去另一家,完全挑花眼了,回来还做了一份名录,让他从中挑。
宁少源不太着急。
他在东临府已经快满三年了,今年年底要进京述职。
若是运气好,能调回京。
所以,他的打算是等述完职再说,且宁桃的年纪还小,不急在这一两年,到时候若是中了举人,说道起来更好一些。
宁桃被他爹笑得心头直打鼓。
捏着一口气,道:“您这是专门来迎我的?应该不是吧。”
“不是,估摸着你这会儿该进城了,在这里等你一会。”
宁桃有点傻眼,“等我做什么?”
不会是又要去当猎犬吧。
他真的前两次都是侥幸,再来一次,他有个屁本事呀。
上次装模作样的听口供,西洋镜也得亏没戳穿。
宁少源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快些回去吧,你娘和外祖母他们都很想你,晚些时候咱们再聊。”
宁桃有点傻眼,这不像他爹的风格。
特意来门口看他一眼,又去工作了,实在不像宁少源。
宁少源已然上了马车去了衙里。
宁桃不可置信道:“他是专程来看我的?”
趁着工作空闲,在城门口看一眼出门几个月的儿子?
柱子道:“怕是了。”
他现在是当爹的人了,虽然还没见他家小丫头,但是现在早已归心似箭。
他走的时候翠珠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凑巧的是,还提前了半个月,本来以为多少能赶回去陪产的。
现在只能捡现成的了。
一想到,孩子一出生看到的不是他这个爹。
柱子就有点心里难受。
宁桃在亲情这方面,体会只有跟老太太在一起时,所以,并不太深,无法了解柱子和宁少源这种感情。
柱子把马车驾的飞快,到了门口不急着等宁桃下车,就把马车交给门口的小厮,自己一溜烟的跑远了。
宁桃好险没吐出来。
扶着马车蹲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王氏知道他又把大牛放走了,柱子也是不管不顾的丢下他,又好气又好笑,“你现在是不是再考虑找个书童了,我瞧着不管是大牛,还是柱子,心都不在你身上。”
宁桃想了想道:“要不,给我找个丫环吧。”
“你想得倒美!”
王氏伸手给了他一下,“小小年纪从哪儿学来的。”
“开玩笑呢,确实是需要再找两个人手。”
起码柱子身边得跟个人,而他身边也得找一个,大牛若是忙了,他这边连个倒水的都没有,这事一敲定,王氏便去张罗买人去了。
老太太望着狼虎咽的宁桃道:“你先前是如何选的大牛?”
怎么选的?
因为他与宁家众人其实有隔阂,又要背井离乡的,所以就想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人。
二狗留在村里,大牛无依无靠,就这么决定把他带出来了。
这两年大牛一心扑在生意上,也还好他又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儿,有人帮忙也好,没人帮忙也罢,日子一个人也能过下去。
老太太听完叹了口气道:“要不这次我老婆子帮你选吧。”
宁桃笑道:“这挺好,我明日就回书院了,您帮我选好,再帮我调教调教,下次回来我直接领走。”
宁香有点惊:“你不在家里休息几日了?”
宁桃摇头:“不了,在家里也没事,我去了书院还能多学点东西。”
宁棋放学回来,本想找宁桃玩的,结果被宁香告知,宁桃已经睡觉去了,打算明天就去书院上课。
宁棋忍不住喊了一句:“他可真够拼的。”
宁香呵呵两声,要不是你这么逼着他去考试,估计他现在还在考虑是过几年还是再过几年。
宁桃这一觉睡了十来个小时。
起床后神清气爽的。
柱子第二天一大早送他去书院。
他们这两个多月不在,账本都没人看,柱子自己也看不懂,索性让宁桃给打包带到书院了,笑道:“等大牛回来,你就不用看了。”
宁桃磨磨牙,“我觉得,咱们还得找个账房先生。”
哪有大BOSS对账本的呀。
柱子不置可否,“大牛也只是一时抽不开身,先将就将就吧。”
……
所以,他还真是块砖了。
宁桃出门没多久。
史青凝听说他回来了,提着前段时间上京给小皇孙庆生时,从三皇子那儿打劫来的一小块寿山石,开开心心地给宁桃送来了。
还提了一盒一早让厨娘做的点心。
结果,还没进门,就听人说宁桃已经上书院去了。
宁香刚迎出来,瞧见小姑娘脸色微微一变,看到她后,立马扬起笑脸道:“香姐姐。”
宁香笑着招呼她进门。
史青凝有点郁闷地开口:“宁哥哥怎么这么着急要走呀,说好了给他弄了块石头雕个印章的,结果我把石头送来了,他人却又走了。”
“可能觉得出门太久了,怕再耽搁下去功课跟不上吧。”
宁桃现在基本上该学的都学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攻固复习,再加上先生的讲解和一些自己体悟。
是件需要沉淀的事情了吧。
宁香对他的课程不太了解,不像宁棋她还能说上一二。
史青凝颇为遗憾地揪了揪衣角。
宁香道:“今日刚好新的胭脂盒子回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宁桃这次画的是小猫咪的形状,又软又萌,再加上盒子的釉色上的是浅粉色,中间一只大猫脸,萌得人心都能化了。
史青凝欢喜道:“好呀,我要拿两个回去玩。”
“好!”
宁香的铺子里,最近还烧制了几套围棋。
虽然是黑白色,但是每个上面都绘制了一朵小花,或者小动物,简单的几笔,却栩栩如生,都是卖给小姑娘玩儿的。
徐家大奶奶,在京已经卖出去五套了。
价格也相当的不便宜,不过在东临府这边却不怎么卖得出去。
今日窑里了送来了几套,此刻还没拆封。
她正打算自己先验验货,再寄去京里。
“这是什么?”
史青凝拿拿胭脂盒把玩,见她准备拆这个大盒子,好奇地凑了过来。
“围棋,在京卖得还不错。”
宁香把盒子拆开,一个子一个子的瞧,史青凝惊讶道:“这又是姐姐铺子里的吗?我前段时间上京,见我姐姐屋里摆了一套,是姐夫在她生辰的时候送的。”
“说是什么一个叫徐香居的铺子里的,原来那是姐姐的铺子呀!”
史青凝说完满怀敬佩地看着宁香。
被她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宁香道:“不算我自己的,京里那间铺子是我与徐家姐姐一起开的。”
史青凝嘻嘻笑道:“这有何不一样的呀,姐姐马上也要是徐家的人了。”
宁香一张脸腾的一下子烧得通红。
史青凝见好就收,但又舍不得将这个话题给绕开。
于是,一边瞧着棋子,一边红着脸道:“也不知道,我将来能嫁个什么样的人。”
徐泽立了好几次功了。
无论是营里,还是东临府这些百姓心里,多少都有些分量的。
大家知道宁家与徐家订亲,哪一个道一声,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
而且徐泽还时不时的送东西过来。
觉得宁香在家里闷了,还会让姐姐喊她出去逛逛街。
在她看来这样的夫婿,比起什么皇子、王爷的可是要好太多了。
旁人都说史家大姑娘嫁的好。
可史青凝看了姐姐好几次。
衣食是比旁人好,伺候的人也比旁人多,可偏偏身边的事一件都没让人省心的。
她这次去,三皇子的那两位侧妃都有孕了。
三皇子身边似乎又多了两个美人。
她能感觉到姐姐心情不好,可又能怎么样?
宁香笑道:“你可有喜欢的人?”
史青凝忙摇头:“没有,没有。”
“你还小,不着急的!”
都好好事多磨,宁香觉得正是这个道理吧。
因为徐泽年纪比她小,所以,两人家并不着急着成亲。
反而她还能在家里多留两年。
史青凝在宁家用过了午膳这才离开,临走时思索再三,还是把寿山石给拿了回去。
宁香:“……”
其实我可以转交的。
宁桃早上去刚好赶上一位今年中了进士的师兄途经此地,来给书院送匾额。
刘泊便邀请他给师弟们讲讲学。
宁拿着小小本本听得特别认真,还提了好几个问题。
据说下午还有两场,是去年中了举人的两位师兄,这两位师兄宁桃也认得。
一起吃过饭呢。
宁桃边吃饭,边回味师兄讲的内容。
觉得哪一句都是重点,哪一句都很有深意。
马富贵道:“桃子,不是我说你这人运气也太差了,黄先生带着黄姑娘走了。”
宁桃看得仔细没注意听,含着一嘴的米哼哼道:“走哪呀?”
“离开书院了。”
牛子渊没学过琴,但黄先生的八卦还是听说过的。
据说是今年的院试成绩挂出来之后,他第二天就带着闺女走了。
宁桃道:“好可惜,教了我一场,我没来得及送送他们。”
赵子行一脸便秘的表情,“你没送还好着呢,听说黄姑娘哭着喊着不想走,就是想再教你一首曲子。”
宁桃不明觉厉,“那还是不送的好。”
黄姑娘真是他音乐路上的铲屎官呀,生生把他对音乐拥有的那一点点幻想,全给磨灭了。
“那他们能去哪了呀?”
吃完饭大家一起走出食堂,宁桃被风一吹,猛地开口了。
众人:“谁啊?”
宁桃记得黄先生来书院教书,是因为家里没人了。
而且他这一辈子,父母砸锅卖铁供他读书,可他偏偏只对音律痴迷。
刘泊当年在山下碰到他的时候,他怀里还抱个女孩儿,大风大雪的,刘泊便将人给带上了山,从此黄先生在书院成了琴师。
不过据说,他年轻的时候还给宫里的贵人抚过琴。
宁桃想不通,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落迫至此。
既然当年已是走投无路。
那么这次离开,又要去哪呀?
赵子行道:“他琴弹得那么好,哪里不能去。”
这话倒是不假。
左右不过人都走了。
宁桃把心思收了收,下午又跟着大家听了两场讲学。
吃过晚饭,一群人在书院的小径上遛哒,众人才有时间交流信息。
宁桃的成绩大家都知道了。
牛子渊搂着他的肩道:“我就知道桃子不简单,平时藏得挺深的呀。”
宁桃窘,“别陷害我,我这次是真运气好。”
在客栈还能蒙几道题,这也是没谁了,而且牛子渊留给他的笔记,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尤其是那个什么文章套路图。
只要按照套路写,不说能拿多高的分,起码文章写出来,那是规规整整的,比起他先前那种通篇大白话,硬是加一些修辞上去,要好看细腻许多。
“老牛,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不给我……”
马富贵伸手就要掐牛子渊。
牛子渊吓得把宁桃往前一推,“你傻呀,我给了桃子不等于也给了你么?你是懒得自己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