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若瞪了她一眼:“知道你嘴馋,还顺道去了趟厨房。”
青柠给她们泡了壶花茶,便去外间儿守着了。
“快跟我说说,你离京之后的事儿,看你这小脸儿圆乎的!”
苏静云没法子,只能大略说了,却掩去了六皇子的事儿。这也是太夫人白日里吩咐的,六皇子养病是大事,不能传开。
“你这傻福气!居然给你遇着个会各种吃食的神医!还收你做了徒弟!”苏婉若啧了一声:“你可要好好学,将来我这身子就靠你了。”
姐妹两笑着打趣了几句,苏静云问道:“京城里有何趣事?”
“最大的乐子就是金家咯!”苏婉若知道苏静云对金恒一直不冷不热,这会儿说起来也没顾忌:“金家想退亲,又怕得罪了咱们,也不知怎的就跟四房搭上头了。跑去太夫人跟前儿说金恒喜欢的是苏雅文,是她这当娘的弄错了,太夫人当场翻了脸,要把人赶出去。还是绮婶娘心软,亲自送走的。”
苏静云尚不知还有这一回事:“我给祖母添麻烦了。”
“这哪儿能怪你啊!你说他们,退亲就退亲,还非得做出一片深情的模样!恶心谁呢?”苏婉若道:“我当时知道后,心里那叫一个气,就让一言替我揍金恒一顿出出气。”
“他那腿是一言哥哥打折的?”
苏婉若道:“不是,一言还没找着合适的机会下手呢,他已经被人给打折了。真是大快人心!”
“说来也怪,金恒被打那晚,一言也在。他看着金恒从酒楼里醉醺醺的出来,以为他会直接回家,正打算趁着天色晚把人拦着揍一顿。没成想那马车半道儿拐去了勾栏院。他是被人从侧门扶着进去的,没多久就里头就闹起来了,再后来就说他被人打折了腿。”
苏静云暗想,莫非是相爷心里不平,替她出气?可这行事风格又不像。
苏婉若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凑到苏静云耳边道:“我本以为这事儿是祖父安排的,可一言说祖父出手,必不会留下这许多破绽,也不会这般粗鄙,我想想也是。就不知道金恒又得罪谁了。”
“不管是谁,总归跟咱们没关系。金恒到底是金家的嫡长子,若一言哥哥打了他,难保不会惹上麻烦。”苏静云拉了苏婉若的手:“我的好姐姐,我知你心疼我,可以后莫要再这样了。万一惹出什么事来,你叫我如何安心?”
苏婉若敷衍地摆了摆手:“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知道啦,我以后不这样了!”
苏静云面露无奈:“除了金家,还有什么旁的事吗?”
“有件大事,但祖父不许府里议论。上月底,三皇妃喜诞麟儿,圣上大喜,欲封三皇子为太子。”
苏静云心下一动,月初的时候,六皇子不顾言明的劝阻执意回京,是为了这事吗?
“后来你猜怎么着?”苏婉若眨了眨眼:“这诏书都拟好了,大皇子的侧妃竟然摔了一跤,提前生了,也诞下麟儿!”
苏静云下意识问:“那待如何?”
苏婉若的声音近乎气音:“我听闻,宫里头,皇后和淑妃已经撕到明面上了,朝中也是暗流涌动。皇上被闹得头疼,整日躲在瑶妃宫里。”
听到这话,苏静云莫名想起那晚六皇子的话,在这种紧要关头,陪在皇上身边时间最长的是瑶妃。那将来,受封太子的那位未必会感激瑶妃,而另一位失利的却势必会给瑶妃记上一笔。
朝中大事,相爷素来不许乱议,苏婉若说了几句便也住了嘴,转而提起旁的。
苏静云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心里却想着六皇子现下不知如何,他执意回京是为了太子之位,还是为了瑶妃。
等苏静云回过神,发觉耳旁竟已没了声音,她偏过头,瞧见苏婉若不知不觉睡着了。
静静看了会儿苏婉若熟睡的容颜,苏静云笑着摇摇头,拉过薄被搭在她身上,自己也跟着合上眼。
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说:
言明:不好意思,我刚巧登过一次天~·······
今天一天在外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没办法登陆,刚刚到家,用电脑才登陆上····
第四十五章
苏婉若的丫鬟沁竹一早醒来没见着自家小姐, 忙带了衣服首饰赶来苏静云的小院儿,彼时苏静云刚刚推醒苏婉若。
“起这么早做什么?”苏婉若嘀咕着,却老老实实起了身。
等到两人打点好, 又一同去了太夫人跟前儿伺候。
任由苏静云替自己梳发,太夫人心里十分受用,嘴里却道:“怎的不多睡会儿?”
苏婉若道:“太夫人偏心,怎的不叫我多睡会儿?”
“你这疲懒性子!哪天没睡够?”太夫人笑骂:“再过半年就要出嫁了,到了夫家可不能这般懒散。”
苏婉若轻轻吐了吐舌, 不吭声了。
苏静云抿唇偷笑。
太夫人瞧着她们姐妹情深, 思及两人迥然不同的亲事,心下黯然, 愈发的疼惜起苏静云来,心里盼着六皇子这回能再把亲事给推了。
两人陪着太夫人用了早膳, 便有丫鬟来报,诸葛氏过来了, 不多时, 柳氏陈氏也相继来了。唯有赵氏, 不见踪影。
寿宴将至,太夫人要忙的事情多, 便打发苏静云自个儿去转转,不必拘在她这儿。
苏婉若顿时松了口气, 拉着苏静云欢喜地离去:“咱们上街去,我可好些日子没去逛过了,脂粉都快用完了。”
苏静云道:“我想先去探望老师,他闲云野鹤惯了, 也不知在府里住不住得惯。”
“言大夫也来了?”
苏静云点头:“祖父下了帖子请他来的。”
苏婉若道:“怕是为了苏月儿的病, 你是不知, 她那病可真吓人!眼瞅着就跟随时会断气似得。我都不敢惹她了!”
苏静云不作声,但凡涉及到苏月儿,她都不愿去牵扯。两人最好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交。
奈何,天不从人愿,两人还没走多远,就同苏月儿和苏雅文撞了个正着。
“我道是谁呢!怎的今儿没在太夫人跟前儿尽孝?”
苏婉若冷笑:“昨儿还不知道是谁在太夫人跟前儿一副谄媚样儿!”
苏雅文拧着帕子:“婉若姐姐!我们才是亲姐妹,她不过是个农家女!”
“你口中的农家女,当了你十余年的姐姐!”苏婉若板着脸,道:“一众姐妹里,她帮你最多,你同她最亲近,到头来,最瞧不上她的竟也是你!”
苏雅文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再顶撞,咬着唇,恨恨瞪了苏静云一眼。
苏月儿这才开口:“婉若姐姐,你别怪雅文,她也是替我鸣不平,才一时心直口快。”
见她开口,苏婉若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正要开口,却被苏静云拉住了衣袖,听她道:“我只是感念相府多年养育之恩,特来为太夫人祝寿,等寿诞过后,便会离开。”
苏婉若不乐意了:“谁许你走了?”
苏雅文道:“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听说恒哥哥要退亲,特意来找太夫人哭诉的!”
“我已不是相府嫡女,他要退亲是情理之中,我为何要哭诉?”
苏雅文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你如今可配不上恒哥哥!趁早死了心吧!”
原来,苏雅文早就对金恒念念不忘,而自己竟是全然不知。苏静云摇头轻笑,所谓的姐妹情深,可真是虚假如镜中花水中月。
苏月儿看着一脸从容丝毫不见情伤的苏静云,心里的嫉恨疯狂滋长,快要撑不住虚假的笑脸。
苏静云道:“若无其他事,那便先告辞了。”
“且慢!”苏月儿笑道:“我听闻言大夫随你一道来了,可否与我一同去见他?上次有些误会,我想亲自跟他道个歉,再感谢他多年治病之恩。”
苏静云道:“先生是相爷请来的贵客,如今就住在府中,若要见他,劳烦王管事通传一声便是,恕我不能奉陪。”
苏月儿蹙眉,抬手捂住胸口:“你连这点忙都不肯帮我吗?是不想让言大夫替我治病?”
几乎在苏月儿抬手的瞬间,苏婉若便拉着苏静云往后退了好几步:“你好好说话!莫要动气!你想见言大夫,我替你找王管事通传,你可千万别犯病了!”
“月姐姐,你没事吧?”苏雅文扶着苏月儿,瞪向苏静云:“月姐姐有病,你怎能这样气她?”
苏静云静静看着苏月儿:“上次你来求医,老师给你调制了药丸,若你按时服用,便不会犯病。除非遭遇生离死别。”
苏月儿手下一紧,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声音气若游丝:“雅文,快,快帮我取药。”
看她这样,苏婉若心里也打起鼓来,抓着苏静云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悄声问:“她不会有事吧?”
“老师之前就是这么说的。”苏静云悠悠道:“不过,为防万一,还是请老师来看一看吧。只是,老师最讨厌装病之人,一旦被他发现,那是决计不会再替那人看病的。”
苏婉若吩咐沁竹:“快去请王管事!”
沁竹应声而去,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苏月儿的呼声:“不用!”
许是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点,苏月儿咳嗽了几声:“我吃了药丸歇会儿就会好了,不必兴师动众,劳烦言大夫。”
到了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苏婉若微微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淡淡道:“那便快回去歇着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言罢,理也不理她们,拉了苏静云转身就走。直到出了院子,才恨恨道:“我没想到,她竟惯会装的!”
苏静云早已见怪不怪,温声劝慰道:“少惹她便是。”
“我早就不敢惹她了,跟朵娇花儿似得,动不动就捧心。只是没想到,居然全是装的!”苏婉若越说越气:“亏我还反省是否对她过于苛责。不行,我得去告诉我娘!我娘也着过她的道儿,可后悔了好几日,觉着不该对她那般严格。”
苏静云沉默不语,上一世,苏月儿就是靠着这手段,让人觉得心软愧疚,继而对她一步步退让。同时也觉得她这个假千金心狠手辣,故意引得苏月儿一次次发病。
老师说过:世人总会下意识同情弱者,哪怕那个弱者并不值得同情。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苏月儿恨得咬牙,她一定要亲手撕碎苏静云那张淡定从容的脸!让她身败名裂!
被这么一打岔,苏婉若兴致大减,找了王管事,被告知言明一早在卫海青的陪同下出了门,更是失望。
苏静云道:“既然老师不在,正好我陪你去买胭脂?”
苏婉若看向苏静云:“你怎么就不生气呢?”
“我为何要生气?”
苏婉若道:“她那般装病诬蔑你!”
“又不是第一回 了。”
苏婉若沉下脸:“是她把你逼走的?”
“不是,她那点伎俩,我惹不起,总躲得过。”苏静云笑道:“我只是想去找我自己的爹娘。”
苏婉若道:“听你所言,你爹娘的性子倒是好,可惜太纵容苏月儿,把她养成这性子。”
“倒也不全怪他们,我爹娘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也是先天有疾,没多久夭折了,好不容易盼来第二个,又是个病秧子,自然是百般宠爱,唯恐又折了。”
苏婉若听了,也不再提这茬儿,只道:“那走吧,陪我去逛逛。”
片刻后,两人乘着马车出了门,行至热闹的街口,才下车步行。
几月不来,繁华的大街依旧,只是有些铺子换了招牌,苏静云行走其中,随着苏婉若的指点看向两旁。
“说起来,那间状元楼倒是可惜了,传承百年,竟叫不肖子孙赌输出去了!”
苏静云一愣:“状元楼易主了?”
“恩,刚转手那会儿,尚且还行,不料只过了月余,酒菜便差了许多,到前几日,直接关门歇业了。”
“可惜了,昔日状元楼的状元宴,名传四海。”
“谁说不是呢。”
苏静云感叹了两句,并未放在心上。不多时,便到了她们惯常买胭脂水粉的香坊。
掌柜看到她们,立刻迎了上来,等看清来的是苏静云,不由一怔,又瞧着旁边的苏婉若,忙笑道:“两位姑娘好久没来了,店里新进了些胭脂水粉。连宫里头的娘娘都托人来买呢!”
苏婉若淡淡道:“都取来瞧瞧。”
掌柜心喜,忙将两人引到一旁歇着,指使店小二去取东西。
大抵女人们都喜欢胭脂水粉,不论是已为人妇,还是待嫁少女。看着那一块块颜色妍丽的脂粉,苏婉若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你瞧瞧这块颜色如何?”
苏静云同样看得心喜:“婉若姐姐肤白,这块桃红定然更美。”
“是嘛?我倒觉得这橘红不错。”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蒙着面巾,瞧不见表情,却能看出眼底细碎的光,显然是极开心的。
“既喜欢,何不全买。”
冷不丁儿一道人声,苏婉若下意识回道:“全买了,哪有挑选的趣味?”
话说出口,苏婉若这才回过神,扭头便瞧见一个清瘦的贵公子不远不近的站着,看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哪儿见过。
苏静云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形相见,一月不见,六皇子的面色不若先前在上溪村,精神却还不错,想来应无大事。
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苏静云道:“公子怎会在此?”
六皇子道:“家母命我来买胭脂。”
思及刚刚掌柜的话,竟不是自夸。苏静云抿着唇角,唇边绽开一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