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云握着帕子的手不由得微紧了一些。
若是赵曦月能得偿所愿地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她的忍辱负重,又有什么意义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四皇姐:???我是来晚了吗?
糯糯:四皇姐不好意思,谢·忠犬·二小姐我先收下了。
谢蕴:仿佛收到了来自反派的助攻。
第五十六章
赵曦云暗自压下一口, 稳住了自己有些烦闷的情绪,笑道:“你们二人初次见面就如此投缘,倒叫本宫始料未及了。”望向赵曦月的视线里还是带了丝怨气, “五皇妹讨人喜欢的特点,就是出了宫也盖不住。”
赵曦月软软地笑:“承四皇姐吉言。”普通黑葡萄一般的眸子在眼眶中转了转, 颊边的凹陷若隐若现,看得赵曦云心中发堵。
一些日子不见, 她的眉眼似乎又长开了一些, 少女的娇俏中透了丝令人不敢直视的动人。
赵曦月才懒得管赵曦云心里膈不膈应,她半倚半靠地搭在扶手上, 捧着茶盏浅呷了一口,“歆表姐这茶喝着倒是和本宫平时喝地不大一样, 仿佛是混了茉莉?”
“是放了些茉莉, ”柳歆忙笑道, “臣女平日里就喜欢折腾这些, 想着茉莉花清香, 便放了一些在茶里。”
一面说, 一面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赵曦云,脑中的神经崩地更紧了一些。
姐妹俩之间的锋芒未有露头,旁坐的姑娘们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但柳歆却是在祖母与娘亲的谈话中听到过几句关于四公主与康乐公主之间的事的,这就在二人的几句往来中, 听出了些许微妙。
今日到场的都是些世家里的娇客, 赵曦月更是建德帝捧在掌心疼爱的帝姬。若是她们心动觉得不快,最为尴尬地还是身为主人的她。
柳歆不出意外地接了自己的话,赵曦月含笑点了点头,“加了茉莉之后的确少了许多涩意,口感也挺有趣的。行露, ”她偏头道,“回头你也去摘些花来,咱们试试还有没有别的味道。”
行露福了福身:“奴婢遵命。”
柳歆给身旁伺候的人打了个眼色:“日前臣女才制了一些干花,殿下可拿回去试试,直接用热水泡开了便事。”
又有旁的贵女询问花茶的制作手法,一来二去,话题就彻底从赵曦月与谢月倚的容貌上移开了。
又稍作了片刻,有小丫鬟进屋请诸位小姐去园子里赏花玩耍。柳歆寻了关系好的手帕交,托她们陪着赵曦云去池边钓鱼玩。自己则准备陪着赵曦月去园子里投壶、斗叶子牌。
谁知她才陪着赵曦月走了一会,就被她指使去陪赵曦云了。
“歆表姐不必陪我了,园子里这么多人,还怕我会无聊了不成?”赵曦月说着往赵曦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这位四皇姐最喜欢众星捧月,你这位主人家不过去,只怕她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柳歆和赵曦云认识也有不少日子了,对她的性格多少还有些了解,否则也不必特意寻了手帕交陪着她了。眼下听赵曦月为自己着想的话,心中难免有些感动。
她握了握赵曦月的手,向她投去了感激的一眼,也不多说什么,提了裙角匆匆往前头赶去了。
却没瞧见赵曦月在自己离开时一脸悻悻地摸了摸鼻尖的模样。
有柳歆一直陪着她,她去哪儿都得带个尾巴,也太拘束了。这种走哪儿都有人陪的感觉,还是让她四皇姐体会去吧。
高高兴兴地自行在园子里溜达了起来。
旁的贵女有心上前同康乐公主打个招呼寒暄两句,可心里还是对她的喜怒不定心有余悸。她们又不是柳家小姐,是康乐公主嫡亲的表姐,就算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公主也不会往心里去。
心里正忐忑着,却见赵曦月主动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问她们在玩些什么。受宠若惊之余,心里又生了许多欢喜,事无巨细地向她介绍起了投壶、叶子牌、弹弓、射箭等等。
赵曦月也不觉得烦,她们说的都亲自上去试了,玩地好不开心。
赵曦云被这般打了岔,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倒也生不起心思再去做什么。直到申时花宴散场,她才想起今日此行的目的,一扭脸却见赵曦月已和她们闹成了一团。围在她什么的那些贵女殷殷切切,远比在自己面前时热情的多,不由为之气结。忍了一天的脸色终于再也憋不住,连去给陆氏问安的事都忘了,沉着脸扶了盼烟的手兀自离开。
“殿下消消火。”玉驾上,盼烟隐了眉间的担忧,给赵曦云倒了一杯茶,“她们惯是些墙头草,哪边风来哪边倒,殿下犯不着为了她们伤了身子。”
赵曦云接了茶盏,闻言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是说,本宫的势不如她赵曦月,所以才让那些世家贵女如闻了花香的蜜蜂一样尽数往赵曦月那去了?”
盼烟心中一抖,忙伏下身去:“奴婢不敢。”
赵曦云却没有意料中的发怒,而是沉着脸摆了摆手:“你说的不错,何必赔罪。论身份地位,本宫如今的确不如她,就且叫她先得意着吧。”她支棱着手臂,轻轻抵在太阳穴上,合上眼睛闭目养神,口中的话却没停,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女子这一生有两世,在家中得尽父母宠爱是一世,出嫁后与夫君携手相处是另一世。这第一世不过短短十几载,后一世,却是长长的几十年。”
她就让赵曦月在这前十几年畅快一些又如何?嫁一个不喜欢的人是一苦,出嫁后远离父母是二苦,可最苦的,还是为家为国背井离乡,举目无亲只能将自己的丈夫视为君,视为主。等到那个时候,尊贵如她赵曦月,可还得意地起来?
马车应声停下,赵曦云的思路也断了。她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四公主府门前已站了十余人等她下车,包括她的驸马武令哲。
他穿了一身墨竹纹的玉色长袍,眉目温和地扶了她的手,柔声问道:“累了么?今日在公府玩地可还开心?”
赵曦云心中的沉闷微微凝塞,嘴角的笑却不曾渗入眼底,轻声道:“不累,驸马今日没出去应酬么?”
“哪儿有那么多应酬,你累了一天,臣自当在府中等你。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在公府用膳,臣让下头准备些燕窝粥温在炉上,可要用一些?”武令哲说话时总带了如水的温柔,看向她的目光中是不变地缱绻,“殿下为何如此看着臣?”
赵曦云收了视线,掩了眸中的思绪:“无事,叫他们给本宫上碗燕窝粥吧。晚上温些酒,本宫与驸马用上几杯。”
“好。”成亲这一年来,赵曦云对自己的态度一向亲和,少有摆公主架子的时候。武令哲不疑有他,含笑点头。
晚膳摆在了正院的花厅,武令哲亲手给赵曦云斟了酒,又用公箸夹了一块芙蓉鸭放到了她身前的泥金小碟中:“臣记得殿下最喜欢吃鸭肉,这道芙蓉鸭是微臣特意寻了江南的名厨所做,殿下尝尝。”
盼烟心下一紧,正要开口,却见赵曦云夹了鸭肉放到嘴里咬了一口,浅笑道:“的确美味。”她执起酒盅,“驸马为本宫如此费心,这杯酒就当本宫敬驸马的。”
赵曦云的态度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欢喜,武令哲微愣了一下,想到除了成亲那日,自己似乎的确没在她脸上见到过格外欣喜的模样,便也释然了。陪着执起酒盅,在赵曦云手中的酒盅上轻轻一碰:“臣才要谢过殿下的照顾。”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他们新婚一年,公主府里喜庆的装束还未撤下,红艳艳的一片之中,两人相伴而坐,瞧上去还真有些郎才女貌的意思。
酒过三巡,赵曦云面上已是微醺的红霞。她半倚半靠在扶手上,迷蒙着双眸望向武令哲,呢喃道:“驸马今日可是有话与本宫说?”
武令哲提箸的动作微顿了下,略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殿下何出此言。”
赵曦云仿佛是真的醉了,低低地笑了一声:“你我夫妻一体,驸马有什么话不能同我说呢?”
武令哲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犹豫,轻叹一声,“实不相瞒,自娘亲早逝后,臣已多年未见舅家。前两年舅舅因故身逝,留下表妹无依无靠,只身上京投奔父亲。本也在府上住了些时日,奈何微臣大婚,她尚未出孝,便自行避出府去了。如今她孝期已过,但父亲却说府上要将院子留给殿下,并将她送回老家。微臣想着殿下长住公主府,寻常不回府上,不如将咱们的院子让给表妹暂住,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武令哲放下银箸嘲赵曦云看去,却见她枕在手背上,呼吸低低,已然睡着了。
睡颜娇柔,武令哲怔了一下,无奈地轻笑出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想将赵曦云抱到里屋去睡。可手还没沾到人,盼烟已经先一步扶住了赵曦云的手。
“驸马爷,公主还是交给奴婢吧。”盼烟歉然地朝武令哲笑了笑,低声道,“伺候公主的事,还是让奴婢来地好。”
武令哲想了想,颔首道:“也好,你伺候殿下歇息吧,我去书房。”
“有劳驸马爷了。”盼烟柔声应了。
武令哲又看了赵曦云一眼,眉头微不可见地拢了一下,压下了心中隐约的疑惑,动身去了书房。
却没想到,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原本睡着了的赵曦云忽地睁开了眼睛,双眸之中一片清明。
她扶着盼烟的手,在妆台前坐定,从妆盒底层取出了一个香囊。香囊上的针脚细密,上面所绣的并蒂枝更是绣工精巧,一看就是出自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子之手。
可这香囊却是被拆开了,赵曦云细细地摸着香囊内侧的花纹,面若冰霜。
这是新婚第二日武令哲起身后她在床上摸到的,当日她看着香囊上的并蒂莲,鬼使神差地将香囊收了起来。
武令哲没问,她也就没提,只是细细地观察着武令哲的神情。渐渐地就发现了不对——
武令哲看她的目光总是很温柔,可他不论看谁,都是这般温柔,与看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差别。
赵曦云低头看着香囊内衬绣的字,慢慢收紧了手。
真真是好一个,妾心似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请假了QAQ这两天公司大合唱+运动会,累得我头晕眼花,先补一更。
来自在运动会偷偷摸鱼的作者客户端OTL
第五十七章
且不说赵曦云心中如何难受, 赵曦月对她家四皇姐的婚后生活没有丝毫的兴致。就连赵曦云未来告辞就离开建国公府的事,她听了也不过是随口应了一声,一扭脸, 继续同她们玩着叶子牌。
若她知道赵曦云这些私下里的念头,怕是会不可思议地瞪大她的杏眸, 寻顾太医来为赵曦云好好诊治一番,看看她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才好。
眼下她还在建国公府玩地心无旁骛, 等她收了心, 满府的世家姑娘们已散地差不多了。赵曦月估摸着这时候赵曦珏和谢蕴二人差不多也该散了,回去正好可以到毓庆宫蹭口饭, 便起身与还留在府中陪她坐着的几位姑娘道了别。
柳歆作为柳家的嫡长女,自是要亲自送她。没想到还没起身, 已有人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 我也该向诸位姐妹告辞了。”谢月倚起身, 眉色倨傲地说到, “顾妹妹还是再稍坐会吧, 不必特意陪我一同回去。”
下意识地跟了谢月倚动作的顾茵茵被她一句话堵得满脸通红, 只好不尴不尬地又坐了回去,低垂着脑袋不叫人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还在园子里坐着的几位姑娘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别开视线。
顾茵茵家世不高,往常一向是跟在谢月倚身边做个小尾巴, 瞧着乖巧地紧, 谢月倚脸再冷她都能好脾气地应着。没想到今日众人误会了谢月倚惹了康乐公主的不快,顾茵茵竟跟着做出了划清界限的动作来,虽说此事已被揭过,但从谢月倚的反应看,显然是将此事给记下了。
这谢月倚素来是个记仇的, 顾茵茵开罪了她,想来往后是没法跟在谢二姑娘身后同那些世家贵女们打交道了。
柳歆微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笑道:“那我送送殿下与二姑娘。”笑容一如既往地得体温和,丝毫不因谢月倚的倨傲感到不快。
一个人是走,两个人也是走。赵曦月对同行的人里多了一个谢月倚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睃了谢月倚一眼。
她起初因为谢月倚那眼高于顶的态度,及其眉目间同谢蕴有些相似的神色,先入为主地有些不大喜欢这位谢二姑娘。可随着今日发生的种种,她却隐约觉得这位谢二姑娘似乎也是有些意思的。
不过赵曦月要走,送的人自然不止柳歆一人。建国公世子妃同几位夫人,还有家中的姑娘,都是要一同出来相送的。结果赵曦月来时是简简单单地两个人,走时却是浩浩荡荡地一帮子人,跟在她身后,颇有众星拱月之势。
“舅母们不必再送了,快些和几位表姐妹一起进去吧。”总算走到了正门前,赵曦月忍着自己皱眉的冲动,又劝了一句。
“殿下宽厚,臣妇却不能不知礼数。若是老夫人知道臣妇未亲眼见着殿下上玉驾就折返,非罚臣妇不可。”对方确实婉言拒绝了。
赵曦月颇有些无力望天的冲动,只得由着她们去了,眼角地余光在扫到门前站着的人时猛地一亮,“六皇兄,温瑜哥哥!”
温瑜哥哥?谁?
谢月倚的心漏跳了两拍,顺着赵曦月说话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地发现了她那个称得上风华绝代的二哥。她的眼瞳不由得微缩了一下,一时间倒觉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听到她的声音,站在阶下的二人齐齐往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引起了一片吸气声。
当然,这大部分的吸气声,还是针对赵曦珏身旁初次见面的谢蕴的。
康乐公主身边何时原来还有一位容貌如此惊人的男子?
只见那位康乐公主犹如脱了笼的雀儿,提着裙角步履轻盈地快速走到了二人身前,眉开眼笑,“你们这是来接我的嘛?”
赵曦珏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来接你的,”又指了指谢蕴,“这人是回家,顺路。”
谢蕴仿佛没听到六皇子殿下咬牙切齿的声音一般,淡然自若地给赵曦月行了个礼:“殿下,多日不见了。”
赵曦月狐疑地看了赵曦珏一眼,猜测着这两人是不是在宫中吵架了,面上还是知书达理地给谢蕴回了礼:“温瑜哥哥近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