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整个郦州的修士们惊恐地发现体内灵力不受控制地被抽离，尽管灵力抽离的速度不快，却能清醒地意识到继续下去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有王族弟子向自家长辈发出求救玉简，宛若石沉大海，消息根本无法突破结界传出去。
“殿下，试过了，根本无法突破结界把消息传出去……”
“砰”地一声，毫无防备的侍从被一掌震碎丹田，“没用的废物！”金州大王子一脸怒容，灵力被抽走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偏偏哪怕服用丹药也无济于事。比起两个天资不凡的弟弟，他根骨极差，一路靠着丹药才堆到了金丹，灵力被抽走境界下跌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郦州王那里可有消息，这结界可有破解之法？”
屋内一片噤声，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震碎丹田之人，甚至没有人敢上前给地上只剩一口气的侍从喂丹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断气。
侍从气息一断，金泰猛地发现体内源源不断流失的灵力突然得到了外来灵力的补充，虽然微弱，但确实没有错。
他突然看向已经死掉的侍从，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什么后，似乎要应证自己的想法，唤出本命法器杀了就近的一名筑基后期境的侍从。
果然，体内的灵力一下子就得到了补充，甚至隐有突破的征兆。
很快，被困于结界中的修士很多人发现了阻止自身境界下跌的方法。不过短短一个时辰，郦州城低阶修士死伤无数，整个郦州陷入一片混乱。
秦琅收到命令赶往郦州王宫的时候，沿途看到路上的惨状，脸色肃杀，心中越发后悔那一日没有阻止汝玉王女以替嫁之名踏入永暗之地。
明明可以阻止她的！
至少那样，她不必因夙慕而卷入这场灾祸中。
“宿主，快醒醒，黑莲花他发疯了——”
带着强烈回音的高频尖叫声在意识中回荡，汝玉意识恢复了几分，照在眼皮的光线太过刺眼，她拿手臂遮了遮。
精神力耗尽的下场便是说不上哪儿疼，意识干涩又困倦，让她恨不得立刻再睡过去。
汝玉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是坐在阁楼中的美人靠上睡着了，她放下手臂，逆着光看到阁楼外凌空而立的红袍少年。
察觉到她醒来，少年微微偏过头：“醒了？”
“嗯。”汝玉点了点头，想要起身，奈何身体提不上力气。
少年看着她笑，声线靡丽：“阿玉嫂嫂比我想象中醒得要早。”
或许是因为逆着光，少年唇边的笑竟是十分美好，干净又昭彻，不染世间尘。
系统白眼：“别被表象骗了。”
汝玉心中当然明白：“我睡了多久？”
“天亮了有一会儿了，真怕你继续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少年所为让系统对宿主此行任务开始悲观，“黑莲花他没有心。”
“别那么悲观。”汝玉安慰道。
系统：“……”
有嘈杂的盛樱传来，汝玉身体微倾，这座阁楼似乎非常高，不站起来她什么也看不到。
少年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阿玉嫂嫂也想看吗？”
汝玉点了点头：“想。”
隔着美人靠，少年伸手揽过她的腰丨肢将她带了出来。
陌生的景色，唯独远处的郦州王宫汝玉认了出来，她看向少年：“这是……”
“嘘。”少年食指竖于唇上，笑着示意她噤声，“看下面。”
汝玉顺着少年的话朝下边看去，微怔，不是升仙会吗？怎么成了全城大乱斗？还是要你命的那种。
法宝所过之处，鲜血溅开，伴随着惨叫声和求饶声，还有咒骂声，人们像是着了魔般杀红了眼，场面极其血腥残忍。
今天应该是升仙会的第一日，即便是修士间的切磋也该是点到为止，断不会是血流遍地的喋血之景。
看着这幅景象，汝玉神色平静，她所走过的任务世界并不是每一个世界都是和平的，所以面对此景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汝玉问：“他们在干什么？”
少年见她如此平静的反应，有些意兴阑珊：“抢夺灵力。”
汝玉抬眸：“抢夺灵力？”
见她感兴趣，少年便给她解释：“阿玉嫂嫂看到结界了吗？”
汝玉点了点头。经少年这么一说，她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在他随身洞府中看到的那个笼着整个郦州的结界。
“这结界就像个罐子，里面的虫子为了活下去本能地懂得如何厮杀同类，吃掉对方的灵力和修为，成为最强的虫子。”少年微微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揽在怀里的凡人姑娘，笑得意味深长：“是不是很有趣啊，阿玉嫂嫂？”
冰冷的视线，可怖的压迫感，哪怕是笑着也让人毛骨悚然。汝玉这个时候无比真切地感知到眼前的少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批，可怕的是他如此清醒地疯着。
汝玉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在小夙的随身洞府，我看到过这个罐子。”
少年的气息拂过颈侧，压低的嗓音似是耳语：“原来阿玉嫂嫂看到了呀。”
“嗯，”汝玉早知道郦州一行没那么简单，但没想到会这么刺激，抬眸望着他，“小夙要把所有人都杀死吗？”
少年深深地看着她。
她眼里没有指责，没有恐惧，只是单纯地疑问，那双眼睛纯粹地映着他的模样，一如从前。
那一刻，他心尖上有些痒，像被蝴蝶的翅膀无意间扫过，在草木腐朽之地落了一颗种子，黑暗的缝隙中透了一丝风进来。
那风还带着温度，陌生的感觉让少年危险地眯起眼眸：“这个结界里，已经出不去了呢。”
汝玉又问：“那这个结界就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有啊。”少年薄雾般美丽的双眸凝望着她，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化神境修士以元神献祭就能破这个结界。”
女主：“……”
整个玄沧界唯一的化神境修士便是琅嬅道主，
你直接说不可能不就行了。
汝玉询问系统。
系统沧桑：“这个结界内就是养蛊，不剩下最后一只，这个结界根本不会破，会一直厮杀下去，除非结界的主人亲手毁去结界，但那样会反噬其主，怎么看黑莲花也不像是个舍己为人的角色啊。”
汝玉：“……”
人间真实，让人泪目。
“虽然现在黑莲花对你没什么杀心，但保不准突然就发病了，宿主你当心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汝玉对现状也有个大致的判断，明明看不到生的希望，她却没有丧气：“系统，琅嬅道主还在郦州吗？”
“在，虽然是一道分丨身，但分丨身不回收的话有损修为。”系统顿了顿，咦了一声，“她好像朝这个方向来了……”
系统话音刚落，少年揽着她回到阁楼中，把她放在美人靠上：“阿玉嫂嫂现在这里待着，我清理完虫子再来接你。”
“……”汝玉朝少年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有七位修士朝这边压过来，皆都是元婴境，唯独没看见琅嬅道主。
他们的法器十分特别，是桃花的模样，却又不是桃花。
“那是若木开出来的花炼制的法器，应该是专门用来对付黑莲花的。”系统说出她心中所想，“把黑莲花支开，我怎么感觉琅嬅道主是冲着你来的。”
汝玉说：“是冲着琅嬛神玉的容器来的。”
看着远处被七位元婴修士困住的少年，汝玉总觉得有一丝违和感，好一会儿才悟了，分明是这七个人被少年包围了。
跟猫戏耗子般，少年演技堪比影帝。
汝玉：“……”
病娇少年想要做什么？
心中正困惑，汝玉突然被冰雪的气息拂了一脸。
回过神的时候汝玉便看见面前站了位雪衣女子，她眉眼冷若冰雪，有种让人心惊的精致，那是极地中盛开的霜花，带有棱角的华美。
“青州王女，你为何会同夙慕在一起？”
清冷的声音带着强烈的俯视感，加上属于化神境修士自带的威压感，让人发自本能的敬畏。
听到“夙慕”两个字的的时候朝正被七位元婴修士围堵的少年看去，少年背对着她，汝玉自然地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琅嬅道主，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因为我嫁给了夙慕。”
她的声音如往常温和平静，仿佛说得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郦州整个空间被封锁，琅嬅道主也无法布下隔音结界，修士耳聪目明，俩人的对话自然能够被听到。
看着眼前的凡女，琅嬅道主心中有几分意外，即便是修士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可眼前的凡女竟是丝毫不畏惧她的威压，平静地不可思议。
琅嬅道主微微蹙眉，朝她走去：“原本嫁过去的那人根本不是你，跟我离开吧。”
汝玉摇头。
琅嬅道主无非是想要保住琅嬛神玉的容器，一旦容器死了，琅嬛神玉便会重新选择宿主，只是下一回便要再等个千年了。
若木无法让琅嬅道主触及合道的壁垒，琅嬛神玉的分量便更重了。
对青州王族而言，琅嬛神玉容器这个身份是筹码，对云天宫而言，她依然还是个工具。
汝玉看着面前的琅嬅道主，笑了一下：“虽然替嫁是意外，但我并不后悔，我既嫁作他为妻，便不会跟您离开。”
世人畏惧永暗之地，憎恶那邪物，可眼前的凡女竟是将那邪物当做普通人对待……琅嬅道主心中不可谓不震惊，她情绪鲜少外露，此时竟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汝玉：“整个郦州的修士因他陷入无谓的残杀，夺灵禁阵下没有人能够活着逃出去，你也会死在这里。”
“我一介凡女死便死了，还请琅嬅道主莫要在我身上耽误时间。”她眸光直直地看着琅嬅道主：“不管在别人眼中夙慕如何，他都是我的夫君。”
眼前的凡女出奇地冷静，那双眼睛望着她，琅嬅道主竟是生出一种仿佛被看穿了的感觉，心底无端地生出一丝杀意：“他是天道不容的邪物，罪大恶极……”
“就算他是邪物，就算他罪大恶极，我也绝不会背弃他。”打断琅嬅道主，汝玉问系统：“你说夙慕会救我吗？”
系统：“勇还是你勇。”
“……我可太难了。”
琅嬅道主凌厉的杀意直逼汝玉眉心——那抹明艳的红瞬息而至，清寒的桃花带着雨水的气息。
第11章
11
“小夙……”
得救的瞬间，汝玉知道自己赌赢了。
病娇少年眼里没有温度，看着她的时候却闪过复杂的情绪：“知道了我的身份，还这么喊我？”
“那叫你什么？”汝玉略作思索，看着他，好笑：“……夫君？”
“闭嘴。”抱着她的少年表情微滞，突然又想起什么，“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汝玉毫不心虚，张口就来：“先前只是怀疑，多亏琅嬅道主，总算确认了。”
此时，汝玉也明白先前少年故意将她落下。
病娇少年心性多疑，因为过去的经历很难去相信一个人，汝玉便索性借此机会告诉他自己的选择。
以命做赌注。
虽然过程让人心惊胆战，但结果是喜人的。
“我根本没打算让你活下去。”夙慕看着她，眼中并无半分玩笑的成分，“这个结界也没有人能毁去，我记得我告诉你了。”
“嗯。”汝玉半点也不意外：“我知道。”
这才是病娇少年的正常操作。
“……”夙慕眸色冰冷。
他以为汝玉会聪明地选择跟那人走，选择跟在自己身边不过是为了活命，说那些好听的话也不过是为了活命，只要有强于他的修士愿意庇护她，她又怎么可能留在自己身边呢？
凡人弱小，但她足够聪慧，也懂得如何在修仙界中生存下去。
可现实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发展，凡人姑娘在这点似乎意外地固执。
汝玉见少年脸色不好看，索性闭嘴。
没一会儿，她便感觉到一阵异常的耳鸣，明明这个结界对她这个凡人是没有影响的。
“系统，怎么回事？”
“你是凡人，所以结界对你的影响不大，而你体内有琅嬛神玉，结界内的邪气也伤不了你。”系统将捕捉到的信息告知，“但正因为你是琅嬛神玉的容器，这个逆天禁阵与你体内的琅嬛神玉产生了共鸣……”
系统话未落，汝玉瞥见那白色的身影，下意识地喊出声：“小夙当心——”
冰雪般的剑气朝两人劈下。
夙慕头也不抬，那道剑气在触及到俩人之前便被化去，他冷冷地看了眼执剑的雪衣女修，心中毫无波动。
“你……没事吧？”汝玉被他抱着，看了眼不远处神色不甘的琅嬅道主，虽然是一道分丨身，但也是化神巅峰境的分丨身。
其实汝玉心中更担心的是他面对琅嬅道主时的心情。
“……”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夙慕面无表情地单手将她揽在怀里，空出来的手在虚空中画下一个符篆。
顷刻间，虚空中裂开，出现了数只黑色的模样像老虎，背上长有一双翅膀的凶恶异兽朝雪衣女修吼了一声——
血煞之气伴随着可怖的威压，让人胆寒。
“穷奇……你竟将上古凶兽残魂唤醒！”琅嬅道主看着那满身邪气和魔气的穷奇，面露忌惮，本该困于幽冥狱中的穷奇竟会再现世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