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厨上有篓子新来的团脐大河蟹,一个个的膏满黄肥,鲜活得很。宁楚格问过,并没有甚具体安排后,便决定用它们来做道干锅香辣蟹。
作为府上唯一的格格,她可素来都是四爷的掌上明珠。
自然谄媚者众。
等弘晖阿哥被救,被护着、照顾,彻底成了个姐控。连福晋都着了魔似的,真把视如己出四个字放到行动中后。她在四贝勒府种的地位,可不就越发的水涨船高?
才甫一进厨房,所有人就恭恭敬敬请安,并表示愿意为格格打杂。
可宁楚格频频下厨,为的可不就是个修炼么?
全都交给旁人做,她还怎么进步呢!
宁楚格摇头拒绝:“我只做两道小菜而已,其余的菜色等还得劳烦各位。只留个灶眼,给我个烧火的就成。”
没有灵力什么的,就是这样不好。
都无法自由控火。
好在普通的柴火虽比灵火费事也脏了点儿,却只有一股灵火没有的生活气。
众人齐齐行礼,有条不紊地开始忙活,只是眼角余光总忍不住往格格的方向瞟。
厉害厉害,不愧是太后、皇上、德妃娘娘都夸的!
瞧那芊芊十指灵巧的!
一掀、一拽、一剪、一丢。姿势娴熟、动作优美。仿佛分花拂柳般闲适的,就把半筐子螃蟹去腮、剪脚、分块儿。
再把莴笋、胡萝卜山药切成条,准备好一应的配料。
把腌好的螃蟹下锅炸到金黄,山药也炸好。
小火把辣椒、蒜煎好,放葱姜八角等炒香。倒入莴笋、胡萝卜炒好,放调料。倒入螃蟹和山药等,调好口,焖上一会儿就能装盘。
说起来挺简单的做法,贵就贵在宁楚格长得好、动作优美。
在食修技能的加持下,还能去掉食材中的杂味。
这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腥到难以下口的河蟹被她稍稍一处理鲜美无比。再加上那还栽培在花盆中,被当成观赏植物的辣椒的应用。
那呛辣迷人的味道一出,厨房里除她之外,全员口水。
端上桌后,也得赞誉一片。
对她厨艺知之最深,也最馋的胤祯甚至还没等兄长们叙完话,就先悄悄捞了一个塞嘴里:“嘶,好辣好辣好辣!大侄女你这勇用了多少茱萸啊,居然辣成这样?”
脸上登时都冒汗珠子啦!
不过辣过之后,是极致的香与鲜。让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屏风之后,与嫡额娘、九婶子、十婶子单成一桌的宁楚格扬声回道:“十四叔误会了,我这香辣蟹里面丁点茱萸都没放,只放了些个辣椒,也就是你们说的番椒。”
“啊?”胤祯愣:“那玩意儿不是盆栽么?春时观叶,夏季观那素素白白的小花。到了秋天,红的、绿的果子挂满枝,煞是好看。”
宁楚格乐:“十四叔说的没错,但那果子可不仅仅能看,还能炒菜、能做调料。”
“青时摘下,洗净切块,与肉片、蘑菇等同炒。清新中带着微微辣意,口感极佳。但红了、干了,碾碎为末,又是味极好的调料。辣味纯正,能暖身抗寒,丰富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只暖身抗寒这四个字,就让直郡王跟胤禛眼前一亮。
分别想起冬日边疆的兵勇与屋破衣单的百姓,琢磨着这东西若能推广开来……
而胤禟则在调料二字上面打转,想着这新鲜玩意要是能用在自己新开的酒楼里。还愁不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哥仨这么一走神,可就便宜了十四。
就见他左右开弓,筷子都快舞出残影。见他吃得这么欢乐,老十哪能不跟着尝尝?结果这一尝,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等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偌大海碗中,已经被他们哥俩搂得只剩下浅浅一层底。
气的直郡王咬牙,胤禟瞪眼,胤禛更想一巴掌拍死这俩丢人现眼的。
好歹也是个皇子阿哥,甚山珍海味没用过?居然因点子螃蟹寒碜到如此,然而……
等他们拿起筷子,品尝到香辣蟹的滋味后。
拳头齐齐硬了,想跟那俩憨憨干架:猪么?居然那么能吃!兄长在座呢,居然一点恭谨谦让都不讲?
十四:???
爷可是连皇阿玛都不曾让过的勇士!
哥几个唇枪舌剑为干锅香辣蟹,对面十弟妹也连连举箸,四嫂吃到香汗微微也不肯放弃。保持身形中,拒绝一切重油之物的九福晋终于扛不住。瞅了身边伺候的丫鬟一眼,对方知机,赶紧用公筷夹了块蟹肉。
只没等送到她碗中呢,宁楚格就略带歉意地张口:“侄女见这蟹好,一时嘴馋,倒没考虑许多,忘了九婶如今吃不了这寒性吃食了。”
???
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眨眼,用她生硬的汉话问:“为什么?明明,这么好吃!你十叔他们,都快打起来了……”
咳咳!
胤俄隔着屏风猛咳,阻止傻福晋继续口无遮拦下去。堂堂皇子阿哥为了点子螃蟹大打出手,这话说出去能听么?
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及时捂嘴,但看着宁楚格的目光中还是满满好奇。
连九福晋董鄂氏都笑问:“是啊,大侄女,这是为何?”
宁楚格歪头:“九婶这许久没往香辣蟹上动一筷子,不就是顾及腹中的小堂弟么!”
哈???
董鄂氏愣,继而满满不可置信地看着宁楚格:“小,小堂弟,大侄女是……是说我……我怀上了?可……可怎么可能呢?我,我拢共也才喝了一个多月,不到俩月的轻轻茶,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那么快?”
这话说的,宁楚格满脸黑线:“轻轻茶只是清脂减肥而已,没有助孕的功效!”
“嗯嗯嗯,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闻言过于激动,已经转过屏风到了自家福晋面前的胤禟满口子应和:“大侄女别见怪,你九婶子啊,就是期待了太久。喜出望外之下,才有点语无伦次。”
简单替福晋解释了两句后,胤禟还难得跟自己最最瞧不上的胤禛拱了拱手:“劳烦四哥行个方便,让府上府医给福晋把个脉?”
胤禛黑脸:“小丫头随口之语,不过讨个口彩而已,你还真信?”
其实不大信,可万一呢?
胤禟大婚也有几年了,福晋董鄂氏一直未见开怀,几个妾侍也只给他添了三个小格格。
有那嘴损的,都开始造谣他以皇子身投身商贾事与民争利,以至于损了阴德。以后怕都是个宜女命,要靠过继才能继承爵位了。
胤禟虽不信那狗言狗语,但嫡子呢,哪个不爱?
说句大不敬的,太子不就是占了个嫡字,才力压诸位兄弟三十来年。不管怎么放肆悖逆,还是屡屡被皇阿玛轻拿轻放?
被胤禛这么一问,他登时扬了扬头:“信,怎么不信?我大侄女聪慧灵秀,看了那许多医术、找了那么府医、太医请教。耳濡目染学了些医术怎么了?而且药食同源!”
胤禛冷哼:“懒得听你废话!不过咱丑话可说到前头,若真是好消息,自然宾主尽欢。若不是,你小子可不许给爷犯浑。否则以后别说五罐子轻轻茶,爷保证你连五片都买不到。”
胤禟才将将皱起眉头,宁楚格就笑着举手:“嘿嘿,侄女的孝顺,那可是皇玛法都点名称赞过的。”
阿玛说不卖,那就肯定不能卖!
亲九叔也概莫能外。
胤禟咬牙:“放心,爷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
后患既然解决了,府医来的可就快了。
董鄂氏紧张地把手往脉枕上一放,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度让诊脉都无法进行。
几度强自放松后,才终于听到府医那句恭喜:“虽然时日尚且,但确是喜脉无疑。”
董鄂氏一愣,继而眼泪一对一双地往下掉:“多亏了轻轻茶,哦不,多亏了大侄女。才让九婶这夙愿成真,谢谢,谢谢。你跟轻轻茶,简直天下女子的福音……”
宁楚格扶额,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没没没!兹事体大,九婶可千万别乱说。”
“现在这每月一百罐子都已经要了侄女半条小命,您总不忍心让侄女小小年纪就变成炒茶女工?若变成炒茶女工真能给天下百姓谋福利也行呢,但那茶真没有助孕效果!!!”
“一切,一切都只是巧合。”
那也太巧了吧?
别的且不论,五福晋、温宪还有眼前这个董鄂氏。个顶个的求子若渴,为了顺利抱上麟儿,一个个求神拜佛什么招数没用过啊?偏方秘药吃的,就差坏了身子了。
也硬是没甚作用,都是喝了轻轻茶之后才传出喜讯。
只想想这个,老十跟十四就扛不住啊!
尤其老十,他跟老九可是同年大婚。现在九哥已经嫡子在望,他却没有丝毫动静。这怎么不让他心急如焚呢?
马上、立刻从轻轻茶入手啊!
当然,同样的轻轻茶,两人讨要方式绝不一样。
从四贝勒府上出来,老十九缠上了他九哥。连银子都不拿,全靠一张厚脸皮:“九哥,九哥,亲九哥哎!横竖嫂子都已经怀上了,你那许多轻轻茶也用不了,不如分给弟弟两罐子啊?”
胤禟冷笑:“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就这五罐子,都花了爷万两雪花银,还搭了好大脸面。”
“张口就是两罐,却提都不提银子,你倒是好大的脸!”
“嘿嘿!”胤俄笑得十分谄媚:“那有啥法儿,谁让我是九哥最疼爱的弟弟呢?提银子,显得多生份呢?弟弟大手大脚,还欠着国库的银呢,九哥又不是不知道。”
“九哥,好九哥,你就施舍两罐吧!你看嫂子都怀上了,你弟媳妇也不能落后太多啊。否则将来俩孩子差太多,可怎么像咱哥俩一样,做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胤禟:……
就更不想给了有没有?
免得自己总被这货抢劫不算,还把儿子搭进去!
但说归说,哥俩都好了十几二十年,胤禟还能真瞅着最好的弟弟?再怎么吐槽,还是舍了一罐子去。
胤俄也不说话,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气得胤禟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别给爷得寸进尺!这,别看这五罐子茶,好像挺多,实际一罐子也就二两。翊坤宫每月三罐,额娘两罐子、姨母一罐子,爷跟福晋共用两罐。”
“这一罐,都是爷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给你的。顶,顶多你先拿回去喝着,下月爷也给你,直到你福晋有好消息!”
“嘿嘿!”胤俄这才眉开眼笑:“弟弟就知道,除了额娘外,只有你最疼我。便福晋,都不能跟九哥相提并论……”
胤禟鸡皮疙瘩起一身,抬脚就踹在他后臀尖儿上:“滚滚滚,少在爷这儿恶心人!”
胤俄也不恼,笑嘻嘻捂着臀:“成,弟弟这就滚,这就滚,不耽搁九哥照顾嫂子。”
同样的手法,同在兄长处赖皮。十四只会比老九更理直气壮。甭管胤禛怎么冷脸,他也浑然不惧:“快别说甚限购不限购的,弟弟也不购!”
“只让亲哥抬抬手,将你的随便给我一两罐子。”
“可别说你没有!”
“大侄女最是孝顺,连皇玛嬷、皇阿玛跟额娘都不在限购之列。你这个当阿玛的,肯定更不在。给弟弟装两罐子没说的,不然……”
“我回头给额娘请安的时候,就在她耳边一直念叨香辣蟹的好吃跟竹荪汤的鲜美。”
“让额娘思念孙女心切,再着人把大侄女接回宫!!!”
若目光能够杀人,那么眨眼功夫,就足够胤禛将这混账弟弟对穿个百多个回合了。
卑鄙如斯,能是他亲弟?
胤祯昂头,半点不以为耻:“你要是不答应,我,我还就不走了!吃在你府上,住在你府上。甚时候你答应了,甚时候再回宫去,正好给大侄女试菜!”
胤禛不但不怕,还让福晋在前院帮他准备个客房。大有要茶没有,你小子住到天长地久也没有的架势。
胤祯:……
就很意外。
毕竟在他的设想里,老四就该板着冰山脸,极为厌烦地塞过来一罐子茶。让他滚滚滚,赶紧滚,马不停蹄地滚。别在四贝勒府上多待一时一刻,免得脏了他的地儿!
就没想到他还能不按套路出牌,真个将他留下。
不过……
听说大侄女爱下厨,尤其喜欢给家人长辈做好吃的。那她这久未归府,可算回来了,还不得好生孝敬下阿玛额娘?
想想这个,胤祯就忍不住双眼晶亮,默默咽了咽口水。
继而乖巧拱手:“如此,弟弟就打扰四哥了。劳烦您派人跟宫中打声招呼,说弟弟与四哥相谈甚欢,愿意多在府上住一段,多多聆听四哥教诲。”
虽然事实上,他只想蹭饭,半句教诲也不想听。
但皇子阿哥呢,总得要点脸面不是?
胤禛:……
就很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心说这等骗鬼的话,你便有脸说,皇阿玛跟额娘也没胆子信啊!
传到自从索额图死后,越发偏执敏感,简直草木皆兵的太子耳朵里。
万一他再哪根弦搭不对,真个信了……
简直想想就是灾难好么?
并不想冒这个险的胤禛着人递信,说十四弟心悦四贝勒府美食,拟在府上盘桓数日。每日起早骑马入宫,回无逸斋上课。散学后,再出宫往四贝勒府上用膳。
当兄长的不甚赞同,但也不好拒绝。
只能尽量照顾好他,督促他学习云云。听着转述,德妃都能感受到大儿子满满的无奈。
见识过那傻小子为了口吃的,连老子娘都顾不上的荒唐后。德妃可干不出来闭着眼睛吹十四怎么怎么乖巧,定是胤禛当兄长的过于拧歪。弟弟有心亲近,还被嫌弃至此的事儿来了!
只对到点儿习惯性来蹭饭,啊呸!是用膳的康熙歉意一笑:“皇上您瞧,十四都大婚的阿哥了,还跟小孩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