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都没有,还能拿出银子来改善他们的生计,那就妥妥是个好皇帝!
咳咳。
康熙轻咳:“这话虽然僭越了点,但确实有理。你具体写个折子上来,明日早朝呈上来,朕准了就是。既然朕任命了你这个嘴上无毛的内务府总管大臣,就有让你放手一搏、大胆尝试的意思。你且莫怕,尽管放胆施为。”
“只这等先斩后奏事不许再有!”
“亏宁楚格对你那么好,处处惦记你这个十四叔。结果你小子居然反过头来算计孩子,还是个人么?”
十四摆手,特别激动:“这,这怎么就是算计了呢!”
“儿子分明以防万一。”
“先征求大侄女意见,免得儿子奓了狗胆,不惜跟您拍桌子给她争取来了。结果她轻飘飘一句不干,不成,阿玛不允许。儿子可上哪儿哭去呢?”
像现在这样多好!
和和气气地就把事办了,最多只挨了皇阿玛一折子。
十四喜滋滋地就往四贝勒府上报喜,结果四嫂子没反对,大侄女亲额娘也没反对。大侄女本人更是欢欣鼓舞,说自己也是个能有自己贡献的人了。
反倒是过来串门的八嫂子撇嘴:“老十四啊,你这就过分了!”
“皇阿玛皇恩浩荡,将你小小年纪提拔成内务府总管大臣,是对你的宠爱与信重。你正该好生努力,将所有心思都用在公事上。让满朝文武、天下子民都知道,他老人家的眼光没出错。”
“你这非但不求上进,还拉着好好的格格一起胡来?”
咣当一顶大帽子兜头扣过来,十四整个人都懵了:“这,八嫂子这话从何说起啊?”
郭络罗氏哂笑:“从何说起?就说宁楚格转年就十一的大姑娘了,用不上几年便要指婚。正该跟四嫂好生学学中馈,免得一无所知,再被底下的奴才们给蒙了去!”
内务府事,不但让整个京城染了些淡淡的血色。
还让各家主母们引以为戒,警惕心空前。
同样换了总管,追回两万多两银的郭络罗氏对此尤为上心:“中馈事必须抓紧,不能凡事倚重奴才。万一刁奴背主,可就不是仪仗,而是辖制了!”
“再有格格大了,该学的也得学起来了。”
“咱们大清公主、宗室女向来有抚蒙的传统。大侄女这……怕也不能例外。依我说,这骑马、射猎与蒙古那边的人文地理等,也都该开始学起来。身强体健,才能无惧草原风雪。”
“弓马娴熟,与未来额驸也更能说到一处……”
得说挺客观实际的几句话。
但前提是,你得与对方关系良好啊!好到可以推心置腹,才方便这样掏心掏肺。而依着八福晋曾经对宁楚格的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被定性为冷嘲热讽才真真是奇了怪呢!
素来温婉大方,从不轻易与人交恶的乌拉那拉氏皱眉:“八弟妹多虑了。”
“我们宁楚格过了年才十一,指婚出降事还远着。莫说她未必会被指给蒙古,便是。也只有对方万般迁就,逢迎皇家格格,而没有堂堂金枝玉叶谦卑如斯的道理!”
“她与八弟妹不同,她是皇阿玛亲封的和硕格格。她成婚名为出降,额驸得在她面前跪着称奴才。要不要免额驸一家的礼,全看公主心情。若她不愿,额驸连个衣角都沾不着。公主不允许,额驸私自纳妾是要被问责的……”
这,规矩虽然如此。但山高皇帝远啊!
打从大清入关至今,抚蒙的公主、郡主、宗室女,多如过江之鲫。从来饱受风霜委屈的多,满打满算那么一个海蚌公主。
只可惜她还待再言,乌拉那拉氏却已经不给机会了:“府中事忙,怕是无暇招待八弟妹,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就,特别干脆利落的逐客令。
听得郭络罗氏脸上涨红,尴尬到无以复加:“四,四嫂子我……我没有恶意的,就……就真心提点几句,免得大侄女准备不足,届时慌乱。”
毕竟南不封王,北不断亲,几成铁律。
便尊贵如孝端文皇后、孝庄文皇后所出的固伦公主,也都一个不落地嫁去了蒙古。掐指细算,除了安抚三藩的那几位。至今也就是被太后一手抚养长大的温宪公主格外开恩,留在京城婚嫁了。公主尚且如此,更何况皇孙女呢?
宁楚格知道八福晋最近日日上门,颇显热络。
但她忙着试新弄好的转炉、土烤箱、馕坑等。整日待在藏珠阁,竟一次照面也没打过。
今日一见,八婶子虽话说得……咳咳,不中听了点,竟然字字真心?
宁楚格愣,到底对她福了一福:“侄女谢过八婶子关爱,不过,诚如嫡额娘所言。侄女还小着,离谈婚论嫁,得有十年光景呢。便出降到蒙古去,也不着急准备。”
“倒是十四叔这边,可关乎着国计民生。”
“承蒙十四叔不弃,皇玛法信重。侄女再如何,也得略尽绵力。万一有所得,岂非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口气大的,不但郭络罗氏受不了。
连乌拉那拉氏都觉得有些过。
送走了不知目的所在,但反常热情的郭络罗氏后。就眉头轻皱,对宁楚格耳提面命:“有报国之心是好事,嫡额娘跟你阿玛额娘也都盼着你能做出点成绩来。”
“但这腊月还没过完,你还是不足十周岁的小丫头呐!遇事多听你十四叔的,一定稳扎稳打,切忌急功近利知道么?”
更少说点虚妄之词,免得万一做不到不好下台阶。
但小姑娘嘛,面子都嫩。
当着十四的面儿呢,乌拉那拉氏到底没说出来。只将这茬儿记在了心里,想着回头嘱咐李氏。到底她才是格格的亲额娘,有些话比自己更好启齿,也没什么忌讳。
知道嫡额娘关心自己,唯恐自己人小经验少,再吃了亏去。
宁楚格忙笑呵呵点头:“嫡额娘放心吧,有十四叔呢!”
“他跟阿玛同父同母,是女儿嫡嫡亲的亲叔。那,就为了帮他踢开这头三脚,女儿才放着好好的悠闲日子不过,跟着瞎折腾的。若他不好生护着女儿,那可就不止良心很痛很痛。”
“估摸着头啊,耳朵啊,全身啊,都会很痛很痛!”
“哦?”乌拉那拉氏纳罕:“这话从何说起啊?”
十四闷闷摊手:“当然是被皇阿玛骂到头疼,额娘、福晋扯得耳朵疼。四哥一怒,让弟弟哪儿哪儿都疼!不过嫂子跟大侄女放心,爷绝不给他们机会的。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我这嫡嫡亲的叔叔都会护着好侄女周全。”
“保证外头暴雨倾盆,也绝不落到好侄女身上半个雨滴子……”
十四认真脸,小保证下得极为娴熟又诚恳。
然并卵。
四福晋好性儿,四爷却不是个好惹的。二话不说,拧着拳头就把十四一顿暴揍。
真鼻青脸肿,后槽牙都有些松的那种。
十四郁闷捂脸:“谁再说四哥擅文不善武的?站出来,爷不打死他!”
胤禛冷脸:“狗腿也没用,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该知道。爷必然会暴怒,这顿打你少不了,以后府上的饭,你小子也甭想再蹭!”
???
刚刚挨揍都没吭声的十四尖叫:“不,你,你不能这样!爷都跟大侄女商量好了,也取得了皇阿玛的同意。你不能独断专行,耽搁了爷,也耽搁大侄女,嗷!胤禛,老四,你讲讲道理!”
四爷不语,只冷着脸抄起墙角的扫帚,劈头盖脸地冲他砸过去。
这一日傍晚,附近各家的探子们都亲眼目睹了四爷发飙,痛殴亲弟十四爷的名场面。江湖传闻已经前嫌尽弃,好成一个人儿的两位阿哥闹掰实锤。还是大打出手,动了扫帚的那种。
大有断道,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随后哥俩连衣服都没换,双双骑马入了宫。
四爷跪在了乾清宫昭仁殿,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让自家女儿做个普普通通的格格,安生生地度过出嫁前的这几年安闲时光。
十四爷则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去了永和宫,扑在德妃娘娘怀里哭得叫个声嘶力竭。素来最最偏疼幼子的德妃娘娘大怒,火速将四爷唤了去。劈头盖脸好一阵数落,让所求未果的四爷脸上黑成锅底。
从那以后好些天,就没见他再放过晴。
偶尔两兄弟狭路相逢,也必定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十四。任由他如何讨好,也不肯回个冷哼。
十四没如何,老九老十都受不住了。
把他唤出来,往九爷名下的饕餮楼喝酒,边喝边替他打抱不平:“再没有四哥这般冷漠的,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当他这样?”
“谁说不是?也就十四你肚量大,都这么……”老十皱眉,狠狠打了个唉声:“还能巴巴被打了左脸还奉上右脸去!换了爷,他便负荆请罪,也别惦记爷能跟他重归于好!”
“我,我那是看他?”十四拍桌,仿佛听到了甚绝世大笑话般:“爷又不是贱得慌,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非往那黑脸跟前凑!”
“可谁让老四会生呢?”
“天不长眼,竟然给了那冰坨子个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好闺女!弟弟将将接手内务府,正千头万绪着。但再怎赶鸭上架,也终究在架里了。除开闷头干,把差事干好还能咋?”
这话虽然凡尔赛了点,却不能不让老九老十点头。
在其位,谋其政。
既然当了这内务府总管大臣,就得好生把这摊子给拿起来。
而前头那一番彻查后,拔起萝卜带出泥。整个内务府都受灾严重,被罢免、裁撤甚至流放、斩首者众。内务府属官十去其七。意味着十四手上有大批空缺,可以提拔大量可用之人的同时,也昭示他手中根本无人可用的事实。
这头三脚,也是极其难踢。
“所以咯……”十四苦笑:“为了迅速站稳脚跟,向皇阿玛、向满朝文武、天下百姓证明。嘴上无毛,办事也可以很牢。弟弟冥思苦想,决定将皇阿玛前头搁浅那个面条行当做起来。”
“就琢磨着一旦成了,弟弟威信立下了,功劳有了,皇阿玛也自然满意。”
“而只要皇阿玛满意了,我管其余人放什么酸屁?”
咳咳咳咳!
老九老十双双被呛住,惊天动地一阵猛咳:“你,你你你,就不能注意点措辞?”
“就是,都说爷糙。现在看着,他们是没见过、不了解十四你啊!”
“嘿嘿!”十四乐:“平时弟弟可不这样,这不是当着九哥十哥么?咱们哥们感情好,哪儿还在意那许多?又不是老四那个大冰块子,处处规行矩步的。冷起脸来吓死人,在他面前说话都得反复斟酌。”
“不然马上给你变成老夫子,比皇阿玛还皇阿玛……”
提起胤禛来,十四的不待见就如黄河之水,叫个连绵不绝。
只本色演出,就能让老九老十深信不疑。
胤俄甚至皱了皱眉,真心实意劝:“你们哥俩打小就不大合得来,这些年也就前些日子好了些,结果没几天就……”
“可见常言说得对,人跟人之间就是要讲缘分的。你跟四哥许是差了那么一点,索性也别勉强了。老这么热脸贴冷屁股的,徒劳无功不说,也忒惹人笑话!”
还容易引起无端猜疑。以为你这是打算兄弟齐心,双双效力于太子……
十四皱眉,脸上像是生吞了猪胆般纠结:“十哥,你当弟弟想?这……这不是想让大侄女帮忙,给她安排了个顾问的位置么?虽皇阿玛已经同意,老四他拦也拦不了。但……”
“架不住大侄女孝顺啊,一点也见不得她阿玛委屈!”
“谁能想到呢?平日里兢兢业业,恨不得为大清生、为大清死的冷脸四哥,还是个护犊子的。竟还说得出宁可自己鞠躬尽瘁,也绝不让爱女跟着皱一皱眉的酸话!”
因此事还没有公开,老九老十还真不知道其中细节。等十四和盘托出后,胤禟的脸上就越发阴沉了:“所以,你小子一分银子没花,就把大侄女诓去做了你的苦力?”
十四脸上一僵:“九,九哥这话说得多难听呢!”
“身为皇族子弟,为了大清繁荣昌盛献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不是分内之事么?弟弟可给大侄女申请了顾问的名头,内务府还给发俸。皇阿玛疼孙女,还特特给了偌大的皇庄,供宁楚格种调料……”
呵呵!
胤禟冷笑:“怪道四哥大笤帚扫你出门,原来你小子自己兢兢业业还不够,更拉着人家爱女牺牲奉献。爷虽没尝过你口中的方便面,但出自大侄女之手,又被皇阿玛夸赞,想也知道不是凡品。与爷合作,定能卖到大江南北,赚得盆满钵满。结果……”
就让你这败家小子给义务奉献了!
想想这个,屡屡欲与宁楚格合作而不得的胤禟就满心郁闷:“亏了大侄女是四哥府上的,不是爷家的。否则就凭你这越俎代庖、先斩后奏的劲儿,爷至少卸你一条腿儿!!!”
话落拽起还怔愣中的老十就走:“个自作自受的蠢货,咱劳心费力地安慰他作甚?”
“让他自己琢磨去!”
老十对老九言听计从到什么程度呢?
康熙这个老子都说不了的事儿,老九能!在胤俄这里,九哥永远是对的,错也是对的。他觉得额娘区区辛者库出身的八哥好,以后必成大器。胤俄就能放下皇子之中第二尊贵的出身,与胤襈也玩在一起,乐呵呵为他摇旗。
这会儿他九哥明显恼了十四,他也忙不迭跟着起身。任由十四怎么叫喊挽留,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
胤祯:……
知道当了这内务府总管大臣,就得跟各个派系划清界限,当一个纯纯的皇党。免得如凌普一样,成为了哪个的搂钱工具,早早晚晚被弃车保帅。却硬没想到,能是以这样的理由被九哥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