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康熙误会,将他归类于最讨厌的、类似于皇玛法的情种。胤禟还急急解释:“无关情爱,只跟男人的脸面有关!”
“至于情不情,爱不爱的。皇阿玛细瞧儿子这容貌,再想想您替儿子指的福晋,是不是满心怀疑尽消除?”
胤禟皮相好,甚至被戏称美人九。
而他福晋……
康熙轻咳:“娶妻娶贤!你福晋温柔娴雅,四德具备,哪就配不上你这混账了?”
胤禟利落打千儿:“儿子替董鄂氏谢皇阿玛夸奖!有了您这句温柔娴雅,四德具备。她便做一辈子的光头阿哥福晋,也是光头阿哥福晋里面最拿得出手的一个!”
哪个敢轻视?
四德具备呢,啧,这可是太子妃、四嫂都没得的赞誉!
不过随口一说,驳斥臭小子指责他选儿媳妇不上心的康熙:……
就很有几分被套路的感觉。
然话已经说出去,也不好再改口。再一想想,其余人等都至少当了贝子,只老九跟十二两个没个爵位,也确实让孩子没脸。
最鄙视自己汗阿玛偏心,立志做每一个皇子好阿玛的康熙抬手,狠狠一个爆栗子敲在胤禟脑门上:“个没出息的!知道自己没个爵位让福晋遭罪,还不赶紧把手上差事办好?”
插科打诨辩解,竟遇爵位从天而降???
胤禟捂嘴,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儿啊!可把他激动的,赶紧一撩袍子原地跪下:“皇阿玛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儿子肯定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好让您也给封个好爵位。
康熙点头,被老十那混账忤逆的气儿总算消了点。
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的宁楚格笑,贴着门边猫猫祟祟溜进来:“呀,九叔也要当贝勒了么?真棒!”
康熙笑着揶揄:“你这小丫头倒是乖觉。明明跟你九叔一起来的,见事不好立即躲到门后,风平浪静了才出来!”
所以,早就被发现了么?
宁楚格笑,给了他个‘皇玛法果然英明’的讨好眼神。
随即点头:“趋利避害,可是人的本能!见着危险,谁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风紧,扯呼!’可总有些人,有些事,能让人战胜这种本能。比如孙女阿玛跟十三叔,知道私访危险,但为了尽忠职守也依然砥砺前行。”
“又比如九叔对十叔这样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宁可一起挨骂,也绝不留另一个独自受苦!”
不是,并没有!胤禟心中腹诽:爷只是腿太长,跑太快,没能及时转身撤出。
老十先认同脸点头:“对,九哥跟爷向来都这么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不过大侄女你这,就有点不厚道啊!难道十叔对你不够好?”
为突出这份委屈,他高高壮壮个略粗犷风汉子还硬是凹了个西子捧心的造型。
宁楚格被辣的,都连着眨了几下眼。
狠狠盯了胤禟一会儿才缓过来神:“十叔当然好,那有些事儿就怕比较。有皇玛法、乌库妈妈、玛嬷、阿玛、嫡额娘、额娘等珠玉在前。十叔想要脱颖而出,还需要好好努力啦!”
有比较,才显示优劣。是这么个理儿没错。荣登第一好的康熙点头:“丫头聪慧!”
“那可不!”宁楚格骄傲仰头:“孙女可是您孙女,近来一直在您左近。再是愚笨,也被熏陶个七七八八啦!”
胤禟&胤俄:……
非但厨艺,在拍马,哦不,拍龙屁这方面,他们哥俩也真真拍马都赶不上大侄女啊!瞧瞧皇阿玛被哄的,叫个眉开眼笑。
宁楚格却觉得还不够!
自己好心探望,积极解释,却惨遭猪队友十叔插刀。格格不止一点气,遂直接从胤禟手里接过食盒:“原以为只有十叔需要药膳清火,现在看,皇玛法分明更需要。来,孙女耗费一个多时辰精制的,您快尝尝。”
“喝着好的话,孙女明儿再与您做。喏,喝光了也没关系,孙女改日再给十叔补上就是。”
都是打小在宫廷里打滚的,谁还不知道改日约等于没了呢?
胤俄赶紧笑嘻嘻凑上前:“怎好劳烦大侄女为十叔颇多劳累?就这罐,这罐就挺好!十叔跟你皇玛法沾点边边沿沿,便已经足够了。”
说着,这憨憨还特特转了脸,将自己肿胀不堪的腮帮子对着康熙。
如愿包圆了剩下的全部。
看得康熙直摇头:“你啊,真是满腹心思,都用在了吃上!”
“嘿嘿!”胤俄笑:“也是大侄女这厨艺,简直神乎其技。连药膳都做成这般人间难得的美味,真真是,没病也想喝一壶啊。是吧,九哥?”
被他这吃相勾出几分馋意的胤禟咬牙:“爷错了,爷就该自己大快朵颐,管你这个憨憨如何!”
“那哪能?”胤俄笑:“全大清都知道,九哥最疼弟弟。”
胤禟:……
深悔当年年幼无知,跟这憨憨做了能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便是出来巡幸,康熙也素不忘公事。能忙里偷闲看看老十,都是念着这小子最近尽心尽力。为一众公主、宗女们殚精竭虑的份上。知道他只身一个人来,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还难得慈父心大发,选了两个美貌宫女一并送来。
哪想着臭小子对他这个皇父的到来喜出望外,恨不得感激涕零。却一脸诚惶诚恐,极力拒绝两个宫女呢?
态度反常的,直让他怀疑,小子是不是有甚不大好的隔代遗传。于是强送,胤俄极力拒绝,才有了前头胤禟跟宁楚格听到的那番咆哮。
如今事了,他也就不再耽搁。
嘱咐胤俄两句就想走,却被胆子大破了天去的胤俄挽留:“儿子不敢耽搁皇阿玛,只请您疼疼儿子,把两位美人带走。不怕您笑话,前头户部清欠的银两,都是九哥、十四八弟帮着儿子还的。”
“您别看儿子人高马大,其实就是个穷的。还了公账还有私账,且得节衣缩食呢!总不好让皇阿玛御赐的美人儿跟着儿子受罪,当然……”
“内务府若是肯负责了美人们以后的花用,儿子还是乐见其成的。”
康熙就很震惊地看着他:“向日里没细瞧,倒头一遭发现你小子脸这么大。长得不如胤禟,倒比他想得美多了啊!”
这话胤俄可就委屈了:“不给就不给,您怎么还能这么打击儿子?”
“呵!你若不是朕儿子,朕这会儿都已经唤左右扒了你官袍顶戴,褫夺一切官职爵位,永世不得录用了!”
真当做皇帝的能是甚好脾性,由着你小子得寸进尺呢?
胤·逃过一劫·俄:!!!
真真长出一口气系列。
那劫后余生的怂样看得胤禟乐:“啧,还以为你小子吃了甚熊心豹子胆。原来就这!那你还刚什么刚呢?痛痛快快磕头谢恩,受用了那俩大美人不香?还是说你不但会背着爷偷偷出息,还会背着爷变成耙耳朵了?”
“九哥这就门缝里看人了!”老十白眼:“弟弟又不是八哥,由着福晋作天作地。我啊,只单纯地不想与太子结怨。”
“又是封贝勒,又是被许多公主宗女额驸与宗亲们感激的。弟弟最近可是出了些个风头了,难保不被嫉恨。本来额娘出身钮祜禄氏,那位爷心里就有点想头。这节骨眼上若是再动了他的女人……”
“哪怕是个宫女呢,也够弟弟吃不了兜着走的!”
甭管太子再怎么摇摇欲坠,危如累卵。只要皇阿玛一天没下圣旨,太子就还是太子。
说句不好听的,若皇阿玛崩于下定决心前,人家就是下任帝王。
别的不说,收拾个小贝勒绝对手拿把掐!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吓得胤禟直接跳将起来,紧张兮兮地左看右看,唯恐隔墙有耳。
偏后知后觉出不对来的宁楚格还做起了好奇宝宝:“可,所有的宫女,理论上不都是皇玛法的么?非他老人家赏赐,旁人擅动就是僭越。认真追究起来的话,便强说成大不敬也是有的。”
太子二伯,胆子委实够大啊!难怪十叔拼着挨揍也要拒绝。
毕竟好好的,谁还愿意头顶青青草原的同时,还给自己招来个杀伤力极强的对手呢?
刚排除了危险,转头就听到大侄女这石破天惊一句的胤禟:……
各种循循善诱,试图让她忘了刚刚种种。
本对这个也没有好大兴趣的她乖巧点头:“阿玛说了,太子二伯是半君。全大清除皇玛法外最尊贵、最崇高的存在。他的事儿,不是侄女这当臣女小辈儿的能过问的。”
“侄女此来,一是探望十叔。二是想问问,教养嬷嬷事可商量出个结果了?是不是以后,侄女也不用担心会有那么一根看不见的绳,以规矩为名牢牢束缚住我了?”
提起这个让他上火的元凶,胤俄就愁眉苦脸:“哪儿那么快?”
“这教养嬷嬷好撤,之后的事情难整。”
“到底南不封王、北不断亲的祖训还是要听。公主、宗女们该抚蒙的还是要抚蒙。那礼仪教养、日常伺候。公主府的一应管理等,都交给谁?又怎么避免这些个后来者,日后又变成新一批的教养嬷嬷?”
“这个……”宁楚格眨眼:“很好解决吧?”
第76章
“比如?”宁楚格笑:“比如可以听听公主、宗女们的意见啊!”
“有所需要的是她们, 被这个制度磋磨惨了的也是她们。其中种种,了解得最深刻彻底的,还是她们。侄女觉得, 再没有比让当事人参与讨论更有效直接的办法了。”
让公主跟宗女们为自己代言!!!
“啊这……”胤俄愣:“大侄女这个建议倒是新奇, 但, 不大行得通吧?”
胤禟嗤笑:“那么委婉作甚?快, 把不大去掉, 换成行不通!有上有咱们乌库妈妈, 下有恪靖丫头跟大侄女。爷倒不觉得女子差在哪里, 但架不住朝堂上都是老学究啊!便不是的, 日久年深也都被熏出几分酸腐气来。”
“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恨不得都挂在嘴边上!爷敢打赌,这话谁提起来,谁被喷。”
胤俄才不打必输的赌, 他只深以为然。
倒是宁楚格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可行:“试试呗, 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前头说废除教养嬷嬷事,皇玛法也担心遇到多重阻力来着。结果呢?哪个敢提祖制、规矩等,保险被揍得乌眼青!”
提起这个, 胤禟、胤俄就憋不住乐。
谁能想到呢?预料中诸般艰难险阻的事儿,事实上却简单的令人发指。
“多正常?”宁楚格摊手:“刀子不扎到谁的心窝子,谁不知道疼。那么多好阿玛的聚集到一起, 阻力当然变动力咯!谁还不盼着掌珠好过些呢?十叔试一试嘛, 侄女觉得能成!”
胤俄心里一苦,想说侄女哎, 你可别坑叔。
不过孩子好心,他到底说不出甚苛责的话来。只笑着摊手:“好侄女哎,你刚也瞧见了。你皇玛法正攒着气儿, 说不定什么时候再给叔一大海碗呢。没有点子根据的事儿,十叔可不敢往他面前胡吣!”
所以不是公主、宗女不能言,必须保证言之有物呗?
这简单!
宁楚格直接带两位叔叔往各公主、宗女处走访。先细问问她们的具体想法,觉得这教养嬷嬷制度好在哪儿、差在哪儿。该不该废除?废除后又该有怎么个章程。
怎么更好服务公主、宗女们的同时,保障公主、宗女们的利益,使教养嬷嬷事件不再度发生。
集思广益一拨儿,再归纳总结,找出呼声最高、最有可行性的几条。结果……
票选出来的第一是学骑射,擅弓马,自己就有那个将刁奴力毙掌下的能耐。实在不行,哪怕表演个拍碎木桌呢!也能给那起子刁奴紧紧皮子。据不完全统计,武力值高的公主、宗女没有受气的!
第二是识文断字,懂律法。
如今的公主、宗女们虽然也都学习。但重点大部分在琴棋书画上,懂中馈的都少。
但事实证明,关键时刻风花雪月解决不了问题。
倒是熟悉大清律法的恪靖公主,不但压住了老刁奴。还权倾漠南漠北,活成了所有公主、宗女们梦寐以求的模样。
在这两条之后,才是削弱或者彻底取缔教养嬷嬷;将公主府或者宗女的管家权利归于公主或者宗女本人;朝廷加大对抚蒙公主、宗女们的重视程度。
针对此类奴大欺主事项颁布法规,一经发现,从严从重处理。
定期派专人巡查,掌握公主、宗女们的实际生活状况。授予她们可以直接专折呈送朝廷的权利,拥有并保持随时跟朝廷告状的自由……
大局、小处甚至根源,都提出了不错的解决办法。
详实到让胤俄的眼珠子差点惊掉:“这,这也太……”
“太什么呢?”恪靖笑:“十哥也忒地大惊小怪!若给予女子跟男子一样的学习机会,你就会明白。非是女子不如男,而是这世道没给女子足够的空间。”
“太/祖爷、太/宗爷的公主,可鲜少有受气的。为何?还不是她们一个个的,上马能打猎,下马能管家。喝起酒来,比爷们儿还要豪爽?”
“惹急了马鞭子抽过去,额驸也一样不惯着!布占泰敢对穆库什格格鸣镝,太/祖爷就敢灭了他整个乌拉部!把女儿接回来,再选良人嫁之。咳咳,虽说其中政治原因较多。”
“但不可否认,有此重视态度,哪个再敢与公主强梁时便不止三思!”
不像她那会子,本就不如何得宠。还赶上朝廷刚打完昭莫多之战,喀尔喀诸部欲内附的节骨眼上。公主府从清水河到归化城,危机四伏到她许久都没到土谢图汗部的牧地。
好容易站稳了脚跟,打开了局面。
结果皇阿玛又忌惮上了,啧,一个莫须有的溺职,就让额驸从亲王变了郡王。还将纯悫指给策棱,进一步分化土谢图汗部。这个迟了许多才到和硕恪靖公主,可不就是安慰与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