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勇和他,算是意气相投的知交。如今把事情托付给他,瞬间安心多了。
他又喝了两口小酒,如今夜风一吹,神清气爽。
岳乐乐趴在他背上,打着饱嗝,感叹:“爸爸,从来没想过,你这么损。”
亲爹作势要扔孩子:“你说什么!”
岳乐乐使劲搂住亲爹的脖子,赶紧改口:“爸爸你真棒!”
其实岳勇也觉得这个主意挺损,当然主要是他这兄弟损,竟然能想出这种损招。妹妹嘱咐他不能松口,他不但不会松口,而且还会反咬一口。
也算是出师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往家走,脚步声惊起犬吠,打乱夜的宁静。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会是一场大戏,本阶段最高潮的部分,主要人物都会有出场和碰撞,男主也会出来。大概两章的样子,我尽力把场面都支棱起来。
另外,日更掏空了存稿,我要开始果奔了QAQ。
会尽量保证中午12点更新,最晚不超过晚上十点,要是还没更,不要等,应该是作者被抓去加班了。(谁等你了,一堆板砖招呼)
去丧班了,大家早安!(已经中午了……)
第17章 呵!(捉虫)
只是这调解会,却不似光阴流逝那般顺利。
这日,也果然如村支书说的那般,来了两个“大领导”——一个是京里来的,带着两片大饼眼镜的,其实就是岳宁那个传说中刚升了官的公爹王丰年,意气风发端坐椅上。另一个,是他们不知用什么手段请来的,县里民政机关专门办离婚的专员,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妇女,一直板着脸,面无表情。
村支书也是给力,不但叫上了村主任和老族长做见证人,还为了迎接这所谓的领导,前一晚就在村广播站发布消息,希望大家没事都来旁听。
村里人的工作,除了夏收那几日,其他时间都弹性得紧。岳宁这件事经过几日发酵,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早先时候,大家只觉得岳宁可怜,遇到这样的负心汉。而且,这两年,因为知青返城潮而产生的离婚案屡见不鲜,隔壁村前些日子就刚投井了一个,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是了,这城里的花花世界,原来是回不去,自然也就在这儿凑合过日子。现在能回去了,为什么不走呢?至于愿不愿意带着自己的糟糠之妻,也就全看良心了。
这女人啊,永远都是弱的一方!
但没想到,这岳宁竟硬生生地反转了剧情。不仅痛快同意离婚,还一本正经问渣男要孩子的抚养费,还一张口就是两万,还说直接把人赶出家门,骂起人来不带脏字。
生生地化被动为主动,那叫一痛快!
而且,两万块不是小数目,那可是整个村一年下来都不一定能有的收入,是以,大家都轰动了。一听这事儿要公审调解,那有活儿的也变得没活儿了。
古今中外,谁不爱看爽文?
他们当然要来看看,关键时刻,还要给岳宁加油助威。
所以,本身设在队部的会,因为旁听村民越来越多,最后只好移到院子里。四下有廊,大家搬着小板凳,还能乘凉。里一层外一层的,热闹得紧。
也不谁,还带了两兜瓜子分了分,整个会场在嗑瓜子的声音中显得格外庄重。
两边各自陈述自己的观点和要求之后,几轮车轱辘话下来,最后还是卡在了软妹币上。
岳宁兄妹按照先前说好的,都是岳勇在说,岳宁在一边低着头,默默不语。她脸上涂了药,怕暴晒,便扯了块面纱半遮面。没了颊上那两坨黑,只露出额头与水盈盈的大眼睛,宁静且柔弱,是个人见了都不禁心生爱怜。
大家突然想起来,几年前那个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和王雷当年为了博美人一笑,天天满村里跟着人家屁股后面献殷勤的场景。
再想想现在!
真是讽刺!
啧啧,渣男!
只是,那位专员却听不到大家心声,听完两边陈述,询问到她意见时,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背书一般公事公办的语气:“根据法律规定,男女双方婚姻自由,孩子也应该由男女双方共同抚养,怎么能混杂成金钱交易呢,简直胡闹!”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这话说得非常有理,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
岳宁眼前一亮,终于该自己上场表演了,随即从身后抽出一叠文件,站起来。
“我觉得,这位同志说得非常有理!”
她的声音清亮,虽然音量不高,但却传遍全场每个角落。
她接着把文件递给村支书:“大爷,他们不是说“法”吗?我也想说一说。”
村支书面带欣慰地接过,心里想着:嗯,这孩子,真上道,一点就透。
“我这有三份文件,一份是王雷亲手写的离婚协议书,上面明确写着要用200块钱买断他与甜甜的父女关系,自此再无瓜葛。所以,这笔抚养费不是由我先提出的,我也是尊重王雷先生的意愿而已。”
一句话还没落地,那位满嘴公正与法律的专员脸已经裂开了。
岳宁轻嗤,情况都不问清了就来站台,怕不是脑子有坑。
她接着说:“另一份,是这些年我记录的家庭花销,共有三本,上面详细记录了这些年家里的钱谁花了多少。这最后一份——”
“便是甜甜长到十八岁的花销明细,我做了个表,依据的是甜甜过去三年的开支明细。”
“当然,孩子长大,还要读书。人吃五谷,也不可避免会生个小病什么的。我都是按照现在学校和医院的收费标准来计算的,您和这位——”她一顿,面巾之下嗤笑一声,“领导,可以核验一下,但凡有哪里算得不对,还请给改正一下。”
村支书一页页翻看,离婚协议书和账本自不用说,粗粗翻看,便传递给那位专员和王丰年,李美珍也凑过去看。
而最后那份“王甜甜从3岁到18岁成长明细单”,看得村支书是直擦冷汗。
厚厚一叠,A4纸张大小的泛黄稿纸,密密麻麻的小楷钢笔字,从日常吃什么饭,年节加什么菜,衣服几年一换,鞋子一年几双,到孩子上学的书包多少钱,课本多少钱,全都写得详细,就连一天几次厕所,每次厕所用多少草纸,草纸多少钱一斤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本来只是想提醒岳宁一定带好离婚协议书,最好再能去看看相关法律,带着一起过来,咬死了王雷这份协议书的不合法性,没想到她——
页脚标着页码,竟然有足足78页。
他眨巴眨巴眼,回头,掂着手里的文件问另几位当事人:“你们,看看吗?”
李美珍和王雷塌了脸,但王丰年看了旁边在听到“买断父女关系”时就变了脸的专员,还是接过来象征性看了看。
最后一页总论:共计五万七千八百九十四块七毛六,父母双方平均分摊,每人应承担两万八千九百四十七块三毛八,因女方岳宁承担日常照料义务,男方王雷应多负担经济费用,故女方希望其能一次性付清抚养费三万五千元整。
王丰年:“???”
还涨价了?
一看最后数额,王雷再次暴跳如雷,他觉得,岳宁这是留不下他就想毁了他,这女人简直其心可诛!
他便把岳宁如何威胁他,说要进京搅和他上学,还说要去他爸单位闹的话都说了一遍。
“不仅如此,她还把我的录取通知书藏了起来,以此来要挟我给钱。”
村支书一听,不禁皱了眉头,怎么又提这茬儿?
后面看到那三万五面上都不动声色的王丰年重点却不在此:“去北京闹?她想怎么闹?”
村支书赶紧赔笑解释:“村里的妇道人家,气急了随便说说,一辈子也没出过山的,火车站都不一定能找到在哪儿,能怎么闹?”然后又地王雷说,“这种气话,你怎么还真往心里去了。而且,我不都帮你找过了吗,人家家里没有。你是嫌我老眼昏花找得不仔细,还是觉得我一个小村官一碗水端不平,不值得信任?”
话说到这份儿上——
王丰年看了眼说完话便又坐回椅子上的岳宁,她刚刚的表现是不卑不亢,谦卑有礼,并不似老婆儿子说的那般彪悍,便没有再说话,重新端坐下。
李美珍赶紧接话:“不不不,岳支书,他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这不我们录取通知书还没找到,挺着急的,就……”
眼看会议话题就要被带偏,岳宁刚想说点什么引回正途,外面火急火燎挤进来一个人,嘴里还一直喊着王雷的名字。
待人挤进来,众人一看,不是别人,却是余晓玲。
余晓玲上气不接下气,却满脸是喜,举着一个大红的信封:“王雷王雷,你看,你的通知书,找到了!!!”
岳勇一看,心中暗喜。
得,成了!
岳宁:“……”
这是系统外挂的打脸剧情?
回头对上兄长洋洋得意的笑脸后,她才明白这是谁的杰作。
怨不得昨天一直跟她说“明天给你个惊喜”,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行,看来,兄长虽然憨比,却不是猪队友。
甚好。
既然如此,那她也来添一把火好了。
出口的话改换了词,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在哪儿找到的?”
余晓玲还在兴头上,不察是谁所问,便下意识回答:“就在王雷的衣兜里,肯定是他找的时候遗漏了……”
上门送人头?
岳宁冷笑,幽幽打断:“王雷不在家,你翻他衣兜作甚?难不成——”
一句尾音拉得意味深长。
余晓玲一张俏脸刷的通红,更让人无端生出万千遐想。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梳理一下后面剧情,明天暂不更,后天争取放个肥章,把这段剧情结了,进入下一阶段,主升级变大佬,剧情会比较快一些,直到进京。
第18章 呵!(一更)
说来,这通知书为何会在王雷的衣服里,又被余晓玲找出来呢?
这还要从十分钟前一场乌龙说起。
原来,那日岳勇和秦建军商议之后,定下了“烫手山芋扔回原主”的计策——先找机会藏回王雷家,在找个人多的时候翻出来——
到时候看谁脸疼。
两人商量好后,秦建军便一直在找机会。
他本身就是知青出身,为人又豪爽大气,知青们都打心眼里喜欢他。这两日,他总往知青点跑,大家也没怀疑什么。只是,他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因为王雷的父亲转天就到了,家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下子就拖到了今天。
一大早,七点多,一行人便乌泱泱涌去了队部。这是个好机会,他便趁机又摸了来,进了院子,象征性地喊了两声,看没人出来,便放心进了王雷的屋。
谁知,他前脚进屋,刚拿出东西,还没来得及找地方藏,余晓玲后脚跟了进来。
她没去队部。
一来,她不想看到岳宁,每次看到这个女人,她心里总是酸酸的很难受。二来,一早王雷给她盛了稀饭端到屋里时,偷偷塞给她一封信。
大家在的时候她不敢看,便留在了最后磨蹭,让大家先走。待大家走了一会儿,她还小心翼翼拿出来看。
原来竟是一封情书!
言辞真切,词藻华丽,后面还写了一首小诗,将她的名字嵌了进去。
秦建军进门的时候,她正躲在房间里读着信,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感受着小鹿乱撞之感。
她一直对王雷有好感,哪怕王雷追求岳宁又和岳宁结了婚,也没断了她这份心思。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王雷又帅又有才华,家世又好,哪个女孩子能不动心?更何况她还想回城,但她家里没人,自己那两把刷子也有限,考学很难。若再不赶紧找条路,这大好的青春就要埋葬在这大山里了。
这王雷正好在这时候离婚,还向她示爱,这不是上天在成全她的心意吗?
喜悦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完全都不想这秦建军为何要挑这么个时间来。
秦建军也很慌,毕竟做贼心虚,他还是个新手,便下意识把东西塞到炕边的一团衣服里,装着在找人的模样。
余晓玲心情好,语气也轻快喜人:“是建军啊,怎么?找王雷有事?他一早就去队部了。”
秦建军慌忙找借口搪塞:“是这样,王雷前几天不是借了我的一本书吗,那书也是我借别人的,现在人家来要了,我这不赶忙过来找,谁知他竟然不在家。”
余晓玲恍然:“这样啊,要不我帮你找找?”
“那多不好意思。”
余晓玲却如同女主人一般,走到一边柜上,打开装书的箱子,边找边说:“是那本《文选》吧?”
“对。”
“那可真是本好书,我也看了呢?”
“是吗?”秦建军一边挪着步子,想把东西拿出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
谁知他刚大着胆子伸手摸到那件衣服,那边余晓玲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给你!”
他赶忙假装是在看衣服,拎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假装很喜欢。
那是件墨蓝工服,很普通的样式,但衣领上的标志却显示这是当前的紧俏货。
他并不懂,只心里叫苦,千万别露馅。
余晓玲却挑眉,满脸都是“同道中人”的知己笑:“怎么?也想要一件?”
“嘿嘿。”他敷衍地笑笑。
余晓玲却来了兴致,直接拿起那件衣服:“嗐,这衣服现在可不好买了,就这件,那时候王雷想要,我托同学排了三个多月的队,才买到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回头也让她帮你带一件,不过你得等等,据说最近都没货呢。”
秦建军差点吐血,他本以为这就是件普通衣服,没想到——
他也并不想要,便推辞:“真的呀?那不用了。我家里啥情况你也知道,老的老,小的小,月香又有了,全是等着用钱的地方,这种紧俏货,还是不要了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