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肉又有油,韩大毛不用细想就信了,拽着妈妈的手进厨房,小脸一本正经:“妈妈你尽管做吧,我照看弟弟你放心。”
端的是懂事的小模样。
杨晓闷笑,配合他的小步伐进厨房:“那说好了啊。”
韩大毛用力点头。
果然吃货还是要用吃的解决,杨晓失笑,剁起了萝卜泥,做到一半时,她发现家里的虾米没了,走出厨房:“大毛,我去买些虾米回来。”
韩大毛挥挥小手:“去吧。”
他抱着小老二坐在他的腿上,大声朗读上学时背的诗。
小老二看到妈妈倒是想跟着,奈何哥哥制住了他的小短腿,捏了捏他的小肥脸严肃道:“妈妈在做好吃的,不可以打扰妈妈哦。”
小老二小脸懵懂,韩大毛咂咂嘴,做出吃好吃的表情,他看懂了,也不折腾了。
杨晓也不是特意为了一点虾米跑副食店的,萝卜糕不能当饭吃,家里没有肉蛋存货,杨晓做了几天炒青菜,美其名曰健康绿色饮食,再吃下去韩建斌爷俩就该翻脸了。
到了副食店她买了虾米,又看到海货摊子上有海带鱼干,又抓了一条长长的海带干。
海带干剪巴掌大的一块能泡一碗,便宜又有营养,和虾米一样都能补钙,过些日子天气真正热了起来,还能做绿豆海带汤喝。
杨晓不怕吃不完。
卖鱼的摊主瞧见杨晓,热情地朝她招手:“杨老师,我家来了海鲳鱼,买回去吃了孩子变聪明。”
自从上回杨晓和他说鱼肉蛋白质多促进大脑发育,摊主卖起鱼来更理直气壮了。
杨晓看那鲳鱼着实新鲜,便买了一条,鲳鱼鱼肉多骨架大没有小刺,很适合小孩子吃。就是腥味重,需要多放清油和姜蒜掩盖,大家舍不得放油,做出来的鲳鱼也就不得孩子喜欢。
杨晓家的油也紧张,尤其是她今天还要煎萝卜糕,不过她有料酒,多放些料酒做菜也能去腥。
一旁蹲着卖海产的女人见了,立刻拖了自家的塑料盆过来,大声喊:“妹子,看看我家的螺子。”
螺子是花甲等贝类海鲜的当地称呼,便宜不要票,杨晓看到她的盆里有她小时候爱吃的毛蚶,俗名瓦楞子,立刻买了一顿,寻思着待会儿去卖豆腐的摊子割块老豆腐,晚上做毛蚶肉炒老豆腐。
这些小摊子卖的海鲜都是附近本地沿海居民去海边赶海捡的,新鲜得不行,杨晓买着也放心。
女人看她付钱爽快,忍不住扯她下来唠嗑,她学着卖鱼的摊主称呼她:“杨老师喜欢吃些什么,下回过来的时候我让我男人多捡几个,咱说来是住海边,但家属院里没有几个本地人,大家都吃鱼虾,也不爱吃我这些小玩意儿。上回碰到一个想尝鲜的,刚站过来就说我的花甲喷水弄脏她的鞋了,可把我给气得,明明是她自己不注意。”
女人边说眼睛四围睃巡着,像是要找出上次那个气她的女人给杨晓看。
杨晓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她,突然女人眼睛一亮,指着卖豆腐的摊子大喊:“就是她!打扮的妖里妖气的,真那么金贵有本事就不要来副食店。”
杨晓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花色长裙,披着长发蹬着小皮鞋的女人,模样漂亮,杨晓本没多注意,看看就过去,没成想瞥到站在她旁边的男人,瞪大眼睛。
那男人,不就是周洪利吗?
他怎么在这里,还光明正大的和女人逛菜市场。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女人也不是周美丽,俩人关系亲昵的,不像亲戚,莫非是周老太太重新给他介绍的对象?
这才几天啊,就领着逛菜市场了。
虽说周洪利一直在外面当公安,院子里的人对他不熟悉,现在也不是大家平时买菜的时间,副食店没多少顾客,碰不上熟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不就碰上杨晓了吗?
杨晓感觉他胆子太大,钱惠和他还没离婚呢。
她一直跟在俩人身后,等她们割了豆腐去了别处,杨晓也连忙去割块老豆腐,顺便向摊主打听认不认得俩人。
摊主仔细想了想,倒是说出女人经常来买菜,男人却是第一回 见。
她问了几人也说不出女人是哪个单位或者哪家家属,暗叹俩人小心。
回到家,她先给大毛做了咸香可口的萝卜糕,让俩孩子在家乖乖吃东西,她则端着另一小盘萝卜糕去隔壁钱婶子家。
钱婶子和钱惠正在客厅里一人站着一人坐着,母女俩气氛僵硬。
钱柊看到杨晓,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晓姐,你劝劝我姐吧,我姐糊涂了,非要回老周家。”
杨晓把萝卜糕递给钱柊,麻烦他可以去隔壁和大毛他们一起吃:“我匆忙过来,只有大毛他们兄弟俩在家,麻烦你过去陪陪他们,这边有我和你娘呢。”
钱柊忧心忡忡地走了。
他本来是无忧无虑的初中生,近些日子因为姐姐的事情,肉脸可见蜕变得成熟不少。
钱婶子打起精神招呼:“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给大毛?”
“萝卜糕。”杨晓让她们俩尝尝,俩人心平气和地尝过高点后,情绪平静不少,杨晓问道:“惠姐你是真心想要回周家?”
钱惠偷瞄向钱婶子,弱弱点头:“我想过了,我和洪利过了这么多年,也分不开了,婆婆虽然不好,但是洪利对我很好,我舍不得他。”
钱婶子气得七窍生烟,手指颤抖:“他连你都护不了,废物一个,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娘,婆婆的事儿怪不上他,他一直劝我不要喝,是我没忍住,想为他生个孩子。”钱惠愧疚道,“而且你之前不也夸他老实有担当吗?他是个好人。”
一听到老实加上好人这些词语,杨晓就不由得皱眉,当一个人没啥优点可以吹的时候,老实好人就是万金油的说辞。
“你,他对你好那是一码事,可是咱们现在闹成这样了,你还想低头回去受那老妖婆磋磨,那是自甘下贱。”钱婶子咋能不知道女婿的好呢,可是他再好不能保护女儿,那也只能放弃啊。
和女婿的那点好比起来,闺女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钱惠咬了咬唇,眼眶中蓄满泪水,要掉不掉。
钱婶子扭过头不肯看她,求助道:“晓儿,你帮我点醒她!老周家回不得。”
杨晓轻轻顺背,让她不要着急,气大伤身。正了正身子对钱惠道:“惠姐,你是不是担心拖累自家?”
钱惠心虚地撇眼,飞快回道:“没有,我是舍不得洪利。”
杨晓叹了口气,这年头女人艰难,尤其是钱惠这种因为不能生育而离婚回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口水能把这一家四口生撕了,还会耽误钱柊结婚,毕竟她年纪不小又因为这条理由回家,再嫁还是有难度的,哪怕钱婶子她们不在意,可是天长地久,人心易变,谁能保证未来钱柊的对象不介意,不是谁都乐意家里长期住着一位大姑子的。
钱婶子一看她这反应,哪里不明白,没好气道:“你少给我想些有的没的,你娘接你回家就不怕你拖累咱们家。”
钱惠感动的眼泪汪汪。
可是一想到要和周洪利分开,她又觉得心痛,近十年的夫妻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割舍掉的。
“洪利他到底没有对不起我。”
“你怎么知道没有?”
钱惠愣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晓斟酌着字眼,说出自己下午遇见的事儿:“我今儿去买菜的时候,看到他挽着个女人逛副食店。”
钱惠僵住,嘴唇颤抖道:“你会不会看错了?或者那女人是美丽?”
杨晓摇头,她特意看了好几眼呢,要不是这年代没手机,她能拍下来当证据。
钱婶子登时气道:“晓儿做事最妥帖,冤枉不来你的好丈夫。”
钱惠脸色煞白,捂着胸口不断喘气。
“你在这里惦记着人家,人家新媳妇都找着了,走,我们去周家离婚!咱们钱家不稀罕他!”
“娘,你让我想想!”
“想什么想?离婚!”钱婶子立刻要送她回去,“不光离婚,还要赔偿,毁了我闺女的身体,他们老周家还想像没事人一样高高兴兴娶新媳妇,做梦!”
杨晓头一回瞧见钱婶子这么彪悍,可见她真的是气到了。
怕她俩人贸然去老周家吃亏,杨晓急忙赶回家让钱柊去追亲娘和亲姐,韩大毛眼珠子转了转,也要跑去凑热闹。
杨晓随他,小孩子就爱看新鲜,她则领着小老二去给韩建斌报信,闺女离婚外人说再多也没有亲爹好使。
晚上她剔了毛蚶的螺肉炒老豆腐,炒菜的猪油渣子焦香爽脆,韩大毛一下一下跑厨房偷吃。
小孩子没啥零食,杨晓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等韩建斌回家。
韩建斌没让她久等,不一会儿回来了。
“回来了?惠姐的事儿怎么样?”
韩建斌:“没离。”
杨晓顿觉不可思议,都相新媳妇了,还不离?俩人又没有孩子,她琢磨不出来有什么可以藕断丝连的。
“谁不肯啊?”
“周洪利,他舍不得惠姐,一口咬定不离婚,”韩建斌舒服地坐下长椅,抱过小儿子逗逗他的小手,“周老太太也没给儿子介绍对象,你看到的女人会不会看错了?”
“绝对不会。”杨晓瞪眼,“我眼睛好使着呢,你不信?”
韩建斌抱紧儿子:“我又没说不信,你也不必急眼。”
杨晓哼了声,算他识相。
“周老太太这人虽然蛮横,但是她说没介绍,我不怀疑她的话。”毕竟按照周老太太的性子,她真要介绍了,得敲锣打鼓让全大院都晓得,藏着掖着不是她的作风。
韩建斌心神一动:“你怀疑他?”
“呵呵,就是你想的那个。”
“不太可能,要是他真的在外面有人,不会不离婚。”
“你以为,我看人家是想两手抓,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杨晓斜睨他一眼,小眼神嗖嗖,韩建斌抿了抿唇:“杨晓同志,你这话我不认同,起码你男人我还是好的。”
“呵,谁知道。”杨晓语气不屑,“在我没撞见他出轨之前,周洪利也是一个好男人。”LJ
韩建斌噎住:“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杨晓喊大毛搬凳子拿碗筷,侧眸冷哼:“你要是真出轨了,最好藏严实点,不要让我发现,否则……”
韩建斌后背发凉,板起脸发誓:“我永远忠诚于咱们的婚姻。”
“哼。”杨晓扯了扯嘴角,“这承诺太重,我可承受不起。”
韩建斌郁闷,嘴唇动了动,韩大毛插嘴:“爸爸妈妈,你们到底要不要吃饭啦,菜都凉了。”
杨晓:“凉了就让你爸烧去。”
韩大毛猛摇小脑袋:“不要,爸爸热菜也能把水嫩的小青菜烧成黄水草,可难吃了。”
韩建斌黑着脸瞪小孩:“就你要求多,下次你自己热。”
韩大毛翻了个白眼:“爸爸,我也想呀,可是妈妈说我还小不能碰火。”
韩建斌:“……”大毛真是学了她的嘴,就爱怼他。
杨晓指着他乐不可支:“你看,连儿子也嫌弃你。”
韩建斌不假辞色:“你教的。”
杨晓就要怼他,韩大毛耷拉着小眉毛大声嚷嚷:“你们能不能吃完饭再吵呀,菜真的凉了。”
俩人互看一眼,重重哼了声,一人拉着一个儿子吃饭。
……
老周家,气氛凝固,周老太太板着脸坐在首位,周老爷子不在,周美丽和周洪利兄妹俩站在下首,惴惴不安。
最后,还是困乏的周美丽忍不住开口:“娘,你要和我们说啥?家里发生大事了?”
她最近下班后也不回家,下班就约小姐妹逛街去,倒也不晓得家里的事儿。
周老太太鼻腔发出哼声:“你问问你哥。”
周美丽迷惑的目光投向自己亲哥,周洪利老实巴交道:“娘,我会劝惠儿不离婚的。”
“你们要离婚?”周美丽惊讶地捂住嘴,“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人搭理她的疑问,周老太太利眼射向儿子,犀利道:“你和你老娘装什么,那女人是怎么回事?钱家要是没证据,那老娘们会找上门来?”
周洪利脸色涨红:“你别这么说岳母。”
“哥你在外面居然有人?”周美丽顿觉魔幻,她不过一个白天没回家,家里怎么天翻地覆了?
“那你说,到底是谁?”周老太太一看他没否认就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了,愈发生气,不过她生气的原因不在于儿子劈腿,而是儿子居然瞒着她劈腿,这让她有种失去对儿子的控制的感觉,对外面的女人也看不顺眼。
周洪利面不改色道:“娘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你不催惠儿生孩子,我和惠儿不会离婚。”
周老太太气炸:“到底是哪个狐狸精勾了你,让你这么护着她。”
“对啊,哥你别藏着掖着了,再说了,娘催你们生孩子也是为了你好啊,没孩子,等你们退休了孤零零的,多惨呐。”周美丽急忙帮腔。
周洪利一看瞒不过去了,闭了闭眼说道:“这事儿娘你不用操心。”
“我不操心,断的是老周家的香火!”
周洪利皱眉,没想到老太太这么执着,无奈透露:“我和惠儿会有孩子的。”
周老太太瞪大眼睛:“你,你和那女人的孩子?”
周洪利沉默了,没否认。
周美丽惊讶地捂住嘴:“哥你可真能藏。”
周老太太当即嘱咐:“美丽你去收拾收拾,咱们去看看那孩子。”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