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紫话刚说完,就感觉黑袍人竖起来身上所有的刺。
“你怎么知道?”她沉默良久,反问江凝紫。
这个答案就是是了的意思。
她的问题江凝紫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你用手拂开我剑的招式和花无缺用过的很像。”
“你和花无缺交过手?”黑袍人提起花无缺,语气硬邦邦的,一听就是关系不太好。
因此,江凝紫对黑袍人的身份大致有了猜测。
“是的,”她回答黑袍人的问题,“不过你比花无缺的武功要高得多。”
黑袍人哼了一声,她觉得江凝紫说的是一句废话。
“你的武功在移花宫应当能排在前列,”所以,江凝紫很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江别鹤做事?”
她已经知道移花宫是武林圣地,黑袍人在移花宫的地位想来不低,何必帮一个阴险小人巩固江湖地位?
“帮他?”黑袍人冷笑道,“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帮他?”
“那你为什么过来夺药?”听黑袍人的语气,她其实对江别鹤很不屑。
“从移花宫流出的药,怎么能落到外人手中,”既然被江凝紫猜到,黑袍人便毫不掩饰自己来自移花宫,“这药我必须拿到手。”
她的意思很明确,就算七瓶毒|药暂时在司空摘星手中,她最后还是要追回的。
对此江凝紫倒没有阻拦,“我们拿这药只是为了证明江别鹤不是好人,等揭发他后就会还你交差。”
知道这姑娘对七瓶毒|药的执着,江凝紫又多出一个疑惑,“既然不能外人手中,江别鹤又是怎么得到的?”
见黑袍人不语,江凝紫在心中愈加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
“你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武功比花无缺高,但是移花宫的二位宫主却立他为少宫主,所以心怀不满,才与江别鹤勾结的,想要背叛移花宫的?”江凝紫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袍人闻言,迅速抬起头,凝视着江凝紫,重复她的话,“我和他勾结?背叛移花宫?”
江凝紫点头,“不是吗?”
“你哪来的资格管移花宫的事?”黑袍人不答反问。
江凝紫当然没有资格,“我只是觉得移花宫收留了许多孤身女子和无父无母的孩子,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不希望你和江别鹤毁了那里。”
黑袍人没想到竟在江凝紫这里听到对移花宫这样的评价。
“你真的对的移花宫是个好地方?”黑袍人问道。
江凝紫点头,她的师祖曾经也像移花宫那样收留过很多人,她不就是被她师父捡回来的吗?
“江别鹤还毁不了移花宫。”黑袍人有这个自信。
江凝紫却摇头,“其实江别鹤在移花宫收买的不只你一人。”
“收买?不只我一人?”黑袍人没想到竟听到这样的说辞。
江凝紫肯定道:“没必要骗你,我曾经在龟山的老鼠洞听过他和魏无牙的对话。”
一听“老鼠洞”和“魏无牙”,黑袍人秀气的眉毛直接拧在一起,显然对此有些不甚美好的回忆。
“证据拿来。”黑袍人对江凝紫伸手,只相处一会儿功夫,她已经知道江凝紫的习惯,她敢说这话必然有足够的证据。
但是她的要求,江凝紫却不会听从,“这证据我只有一份,不能给你。而且我已经告知花无缺了,他应该已经传信给他师父了。你不如早点回去领罚。”
“不可能,”黑袍人肯定道,“花无缺根本没有传叛徒的名单回移花宫。”
花无缺如何做一件事,江凝紫怎么知道,黑袍人这样说,她也不能反驳,“或许是他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证据应该就在你身上吧?”黑袍人打量着江凝紫的身体,试图找到她藏匿证据的地方。
江凝紫面不改色地远离她,“我已经把证据藏到一个很秘密的地方了,我必须要把江别鹤丑陋的嘴脸揭露出来!”
“你和江别鹤有什么深仇大恨?”黑袍人自然知道江别鹤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没见过他会不知好歹得罪江凝紫这么一个高手。
第95章 、皖南4
“我都没和他正面接触过,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江凝紫没有对黑袍人扯一段她和江别鹤的恩怨情仇,毕竟撒一个圆满的谎对她来说还是件颇具难度的事。
“那你还封他膻中穴。”黑袍人直接扔出一颗炸|弹。
“你怎么会知道此事?”江凝紫惊异地望着黑袍人,她自问这件事做得还算隐秘。
黑袍人沉默片刻,才道:“你站在他家窗边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的树上看着。”
江凝紫听后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当时小鱼儿也被她放在了一棵树上,她现在只觉得庆幸,眼前这位移花宫中人当时没有发现树上的小鱼儿。
江凝紫对着黑袍人笑眯眯道:“你没有阻止我,说明你和江别鹤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她说完这句话,停了一会儿,倒也没等到黑袍人的回应。这在江凝紫看来,是默认的意思。
这种不牢靠的联盟,江凝紫遇上了自然是能拆就拆。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对付他吗?”江凝紫引诱黑袍人,“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黑袍人漆黑的眼眸对准她,等着她开口。
江凝紫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将她在老鼠洞听到江别鹤和魏无牙密谋掳走普通百姓,打算秘密送往石娘娘、苏夫人和移花宫三处,其中送入移花宫那一批是经过秘密训练,随时能将移花宫的消息递给魏无牙。
而江凝紫又从江别鹤家中的书房密室中找到了他收买江湖各门派人士的账本。其中,涉及到移花宫中人的名单已经交给了花无缺
黑袍人听完全部内容,她手上的串鱼的树枝已被她捏得粉碎,浑身都在冒着寒气。
“你没有骗我?”黑袍人咬牙切齿道。
“我骗你作甚?”江凝紫还是这个态度。
“那账本拿来。”黑袍人再次对江凝紫伸手索要。
江凝紫无奈地看着她,“你和江别鹤有联系,我怎么能把账本给你?账本上肯定有你的名字,万一你毁了账本怎么办?”
“不可能。”黑袍人十分确定。
“那你叫什么名字?”江凝紫问她。
“你家长辈没和你说过,问别人名字前要自报家门吗?”黑袍人问道。
江凝紫心说:有这个必要吗?你要是不知道我姓甚名谁,怎么让司空摘星准确偷到我这里的?”
“我叫江凝紫,”她还是大大方方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江水的江,凝神的凝,紫色的紫。”
“你姓江?”黑袍人一双利眼射了过来,好像在她的眼中,一个人姓江便是犯了滔天大错。
“姓江怎么了?”江凝紫怎么都不至于惧怕一个受伤的手下败将,“一个姓氏而已。”
在她看来,“江”字就是她身上玉佩的一个字,师父觉得她应该姓江,那她就姓江。如果师父愿意她跟她姓,江凝紫也愿意立刻改姓。当然,如果能跟着师祖姓公孙也是极好。
江凝紫平淡的反应,反倒衬得黑袍人太过小题大做。
她心中激荡的情绪迅速冷静,回答了江凝紫的问题,“你叫我‘铜先生’便好。”
“好的,铜姑娘。”江凝紫从善如流。
铜先生瞪了她一眼,“是铜先生。”
“姐姐,”江凝紫叹息道,“你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叫什么先生呢?女扮男装也不认真一些。”
她虽然自称是铜先生,但是扮作男子只是带了张面具遮脸,黑袍上还染着熏香,远不如只是喜穿男装的萧飞雨走心。
“很明显吗?”铜先生不确定地问。
江凝紫点头,说实话,她如果不止一次扮成这般模样出行,没有被人点出来之后两种可能:一是对方和她站得太远,没有发觉;二是对方畏惧她的武功,没有点明。
铜先生又有些气了,但是这份气不是对着江凝紫来的,她倒也没对她甩脸子。
“我说了名字,现在可以把账本给我看了吗?”铜先生现在只执着于这一件事。
江凝紫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铜先生”三个字,怎么听都是假名,便是糊弄人,也糊弄得太随意了些。
但她又实在想拉拢这位移花宫的高手,只能勉强信她一会,“你得保证不毁坏账本。”
铜先生看着江凝紫手中的账本,白了她一眼,勉强“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江凝紫把账本双手奉上,靠着这位姑奶奶坐下,防止她随时变卦。
姑奶奶看账本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就把整个账本翻完了,随手就把账本扔到江凝紫身上,一双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铜先生自看完账本后一直很沉默,她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江凝紫震惊地发现她身下的石头已结了一层寒霜,而且又越来越厚的趋势。
“你……”江凝紫伸手拍了拍铜姑娘的肩,手腕直接被她捏住,用力一折。
江凝紫立即扭转手腕,另一只手扣住对方的手腕,阻止她动作。
“你要做什么!”江凝紫怒道。
“我、想、杀、人。”铜先生一字一顿道。
“想杀人你去杀江别鹤去,对我动手干嘛?”江凝紫朝她吼道。
她最烦这种不分青红皂白迁怒别人的人了,不高兴就该找罪魁祸首去。
气急的铜先生哪能注意到她说什么,见江凝紫阻止自己便运转内功,震开她的桎梏,瞬间排出七八掌。
她的手掌虚虚实实,快若残影,江凝紫迅速闪躲,却觉得自己身体处处皆有受她一掌的可能。
江凝紫左躲右闪,躲过铜先生第一波攻击,挨了一记虚掌,身体高速旋转,似一鹤冲天,离开铜先生的掌圈。
须臾功夫,暴怒的铜先生再次黏上江凝紫,有些准备的她立刻挥掌以对。
江凝紫并不擅长掌上功夫,对上铜先生,空有一身内力的她不免有些吃力。
对上铜先生泛红的双眼,江凝紫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马上就能将她拉入自己阵营,她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没有人能回答江凝紫的问题,幸好这位铜先生和花无缺的系出同源,江凝紫曾见过花无缺使出移花宫的各种功夫,不管他们使出的威力强弱,总有些参照。
勉强在铜先生手下撑了十招,江凝紫见她的火气仍然未消,反手抽出残影剑的剑鞘,在铜先生出掌间隙,击中她双肩受伤处。
“唔!”铜先生呼痛一声,刹那间失去对双肩的控制,抬腿向江凝紫踢去。
江凝紫一个鹞子翻身,闪到铜先生身后,将她点住,揽着她飞回原处坐下。
此时,石头上被铜先生释放的冷霜还未消失,直接将盛怒的铜先生冻醒。
“江凝紫,你干什么!”铜先生朝她吼道。
“清醒了?”江凝紫倒了两粒疗伤的药丸,直接塞入口中。
空气中弥散着血腥味,是铜先生的血在流。
之前不知能否与她化敌为友,江凝紫只是简单地在她的伤口上撒了止血散,并没有替她包扎伤口。所以她稍微活动大了些,双肩的剑伤就裂开了。
铜先生将头撇到一边,正好看见被她们打得乱七八糟的竹林,沉默不语。
“谁招你,你找他麻烦便是,殃及无辜干什么?”江凝紫现在发现这位铜先生并不可控,只觉得庆幸她刚刚没在暴怒之下把账本毁了。
“因为我生气。”铜先生道。
她刚刚张口,嘴里就被江凝紫塞了两粒丹药,正准备吐掉,就听江凝紫道:“止血的,你还能怕我把你毒死?”
这话说的,让她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将嘴里的丹药含出苦味,铜先生恶狠狠地用银牙将其咬碎咽下。
“为什么不杀了我?”铜先生现在无法自由行动,知道江凝紫想要杀她十分容易。
江凝紫拍了拍刚刚落在地上满是灰尘的账本,将它扬了扬道:“你又不在上面,留你一命又何妨?”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在上面?”铜先生问。
江凝紫笑道:“依你的性子,若是有你的名字,你早在第一时间就把整本账本给毁了,怎么会还给我?”
铜先生无言,因为江凝紫说的没错。
江凝紫咳了两声,走到铜先生面前蹲下,“你生气,是气江别鹤和移花宫有人背叛你,还是气江别鹤拐卖那些人?”
“有区别吗?”铜先生的语气硬邦邦的。
江凝紫点头道:“在我这里有区别。”
铜先生与她对视,明亮的眼睛露出茫然,她一向是气便是气了,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因何而气,顺着江凝紫的话,她难得认真思考自己气从何来。
“都气,”铜先生最后这样告诉江凝紫,她的声音很冷,“我还很气你把我点着。”
江凝紫听后,“噗嗤”一声笑了,“我可不敢把你解开,你再来几掌,我的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邀月宫主。”
“你知道是我?”邀月神色一变。
江凝紫叹了口气,“我便是不自夸,也知道江湖上能与我打成这般的人不多。移花宫再是武林圣地,应该也不至于一个无名之辈会比少宫主武功高出这么多。”
邀月冷哼一声,直接默认。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伪装成移花宫中人,对花无缺也是宣称铜先生是个连她邀月都比不上的武林高手。
奈何遇上了完全不知铜先生其人的江凝紫,她连自我介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江凝紫自说自话多出来一个身份。
邀月听了江凝紫的话,没有点明她的错误,未尝没有想她看怎么继续往下编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江凝紫拐了个弯,居然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