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不显,她丢回棋子认输。
厉云的脸色已经彻底缓和了下来,不是因为赢棋,而是以他的估算,黄凝如果全力以卦,认真对待,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水平。可见,她听进去他的话,收了旁杂的心思,放到了他这里。
以前下棋都是逗她玩的,现在没必要了。这样下棋才酣畅淋漓,不管对方是什么水平,只要拿出全部本事,在厉云这里就是一场好搏奕。
“再来一盘。”厉云收拾好棋盘说道。
黄凝一楞,以前,他至多陪她下一局。下两场或更多的情况,是她为了看他怎么绞尽脑汁不着痕迹地输给她,而成心逗他的。而厉云是从来没有主动要求再下一盘的时候。
黄凝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也算是重新认识到他俩棋艺的真实水平,这就好像她与厉云的关系,认知偏差过大,需要时不时地提醒自己纠偏。
基本与上一次一样,中途她就败下阵来。不是没吸取上次的教训,提前防着他呢。但原来他不止有一条路可走,真是防不胜防。同样的位置,黄凝又被困在了死局中。
黄凝轻微摇头,没必要,真没必要,只要赢了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把棋下到这个地步?感叹厉云棋技的精湛外,黄凝被这凌厉的下法,弄得心生寒意。
“怎么摇头?”
“叹我自己,棋技太差。”
两场棋下来,夜都深了。厉云收手:“歇了吧。”
虽觉得他大概率是要留宿了,但黄凝还是留有一丝希望,她没动。厉云自顾自地要了水,这下黄凝心里的小火苗彻底熄了。想到上次的经历,她有些怵头,这身上的痕迹全消下去才没多久。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这一更
第24章
黄凝这屋从吃饭开始,无事不招下人就不准进了。所以此时,伺候厉云沐浴的活儿就落到了黄凝身上。
按理说,无论黄家如何,她现在毕竟还是郡主,于大未朝的礼法来说,她是可以不伺候夫君的。
礼法还说,妻子及侍妾不仅要服侍丈夫沐浴更衣这种事,甚至明文上还写着,吃饭时也是要起身侍候的,写是写了,但只是个摆设,大未子民,从小家小户到宫廷侯爵无人遵守理会。
写在纸上的礼法也会因实际民情而得不到施行,黄凝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郡主头衔更不可能管用了。黄凝相信,就算现在皇上太后一纸圣意下来,正名她依然是郡主,想他厉云应是该怎样还怎样,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况且,求人要有个求人的态度,黄凝现在有求于人,她腰杆子硬不起来啊。耽误到最后一刻,再不进去让人说了嘴反而不好看。
黄凝起身,稳稳地走向净室。净室里已起了雾气,厉云没看到人就知道她进来了,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哪怕皂角就在身侧,依然没有掩住她的味道。
厉云记得,她没伺候过他沐浴,只有过一次同浴的经历,那次倒是他服侍她多一些。只不过最后,她实在是羞得不行,他才住了手。这一次,可不会再放她溜掉,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二人,她再害羞又能怎样。
前面都好好地,黄凝把厉云搓洗干净,本以为差不多完事了,厉云却忽然抓住了她手臂,在她的惊呼下,把她拉下了水。
她不会水,小时候还落过一次湖,对水天然地惧怕,尤其是脸面入水。虽只一秒,厉云就把她拉了起来,但头发挂着水糊了一脸,黄凝连喘气都不敢喘了,生怕呛到。
慌慌张张地把头发掳好,眨巴了好几下眼才能勉强睁开,就这,眼里还是进了水,有点疼。
自身还没顾好时,就听厉云一声:“碍事。”
下一秒衣服就被蜕了,黄凝只能本能地挡一下,顾着自己不呛水,能站稳已不易,哪里还有精力对抗厉云。
后面的事更不是黄凝能把握的了,她的三观随着身后的冲撞而被撞碎,原来,上次在这件事上,黄凝所经历的那些头一次并不是尽头。这次,她又被迫着进行了新的尝试。
双手紧紧地扒着浴池边缘,后面的人疯起来是不顾她的,黄凝只能尽量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让自己呛水,一时不知,是身后化为猛兽的厉云,还是被水淹没哪个让她更恐惧。
她是被厉云抱回床上的,浑浑噩噩地睡下。黄凝早上的第一缕意识,是身上的粘腻感。昨夜可算是洗了个透彻,怎么会这样?她慢慢苏醒,就见厉云在她上方。
他的汗滴落到她身上,而她自己也是满身汗津。喉咙干,发不出什么像样的声音,只能小声嘤嘤。想让他起来或快点,但连做这个事都觉得累得不行,只能硬受着,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厉云没有再叫水,也不能指望黄凝伺候他穿衣了,他没叫下人,自己穿着衣服,穿戴好后,对黄凝说:“老太太、太太那里,你要放在心上,听说最近两个院都不曾去过。前些日子,念着你心情不好,就任你倦怠了。从今天起,一切回归正轨,按时去请安吧。”
黄凝闭着眼窝在床上,好久都没听到厉云离开的动静,一睁眼,见他正盯着自己看。要她的回话呢。
黄凝只得:“是,我知道了。”
厉云得了话这才抬步而去。
第25章
秦嬷嬷掩着眉眼伺候着郡主,不敢看那娇娇玉体上的痕迹。安慰自己,是她家郡主皮肤轻簿透白的缘故,只是看着有些惨烈而已。
安桃没让进来,毕竟太年轻,怕她一个表情搂不住,再让郡主吃了心。秦嬷嬷尽最大可能地轻手轻脚着,可那些痕迹太多,躲又躲不过,总会擦洗得到。
而郡主一声不吭,弄得秦嬷嬷忍不住问:“可是弄疼了,要再轻点吗?奴婢弄疼了您,可要说啊。”
黄凝闭目摇头,只道:“快一些吧,请安的时间快到了。这时候千万不要横生枝节,一切按大人说地办。”
她是一定要见家人一面的,为了这个目的,黄凝可以全都听厉云的,她可以忍。
身子是乏的,想到厉云早上离去时精神奕奕的样子,黄凝只能感慨一下男女的不同。
一路走去老太太的院子,步速很慢。这还是秦嬷嬷有经验,给黄凝备的贴身下衣与普通款式略有不同,是宫里给初次侍寝的妃嫔们准备的。聊胜于无,至少黄凝在走路时能好受些。
到了地兰居,发现太太已经在了。通传的人进到里屋,老太太还没说什么,厉夫人却站了起来。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你紧张什么?坐好。”
厉夫人这才回过味来,现在她不用敬着那位了,怎么听见郡主来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呢?厉夫人心里一阵懊恼。
黄凝进到屋来站定,给老太太、太太请安,按着晚辈的标准行礼,在以前她也是这么做的。以前这时,太太会起身亲自搀扶她起来,老太太也会附和说不用如此。
而此时,太太坐着不动如山,老太太更是一改往常见她时的端正,斜倚在床塌上,随意悠闲地叫了起。
黄凝看着这一幕,看着老太太毫无顾忌的坐姿,忽然有了一个发现,厉云是随了他祖母了。骨子里刻着桀骜不驯,忍的时候是真能忍,不用忍的时候,高傲的本性就压不住了。表面积善之家,实则并不好相与。
“你那个丫环怎么样了?”老太太先发了话,像是她每天都来请安一样,压根没提她为什么好些日子没来的事。
黄凝:“没什么大碍了。”
老太太:“以后不要再犯,要约束好下人。”
“是,孙媳妇知道了。”
老太太点头,拿起茶杯喝水,黄凝知道这算是请过安了,现只剩太太这边了。她转向厉夫人:“还想着一会儿到您那去,不想您正好在老太太这里。
”
厉夫人把自己的懊恼自然地算在了黄凝的头上。她浅笑:“我不像郡主那么闲,我要伺候老太太用早饭,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
从黄凝进门,就从来没见过太太伺候老太太用饭,这会儿听太太这样说,不会是她想的那种吧?
果然,太太身边的李嬷嬷冒了出来:“郡主可能不知,厉家一向重规矩,也是这些年,太太年岁大了,老太太心疼我们太太才免了侍饭的。这不天凉了嘛,老太太近来又食欲不好,太太想着要尽孝的。”
“最近也没见郡主来,太太还想着给郡主打个样儿,传承下我们府里婆媳和睦相处的佳话呢。”李嬷嬷阴阳怪气地说到这儿,不再言语了。
不用瞎猜了,这是要她去给太太侍饭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1,18点还有一章。
2,被虐到的,请在心里默念,早晚会跑掉的。
3,问女主怎么跑掉的?用腿。
第26章
黄凝瞥了一眼李嬷嬷,平常挺没存在感的一个人,此刻却冒了出来。真是虎落平阳,连这么个老嬷都敢跟她如此说话,对此黄凝也只是感慨一下,并不感到意外。
宫中几年的生活,让她看尽了权来势去,前一天还前拥后簇的人,转天可能就一落千丈了。所以,轮到自己也没什么稀奇。
只是......黄凝朝老太太那看了一眼,竟是在半睁半闭地假寐。这位无论是自诩还是下人口中重规矩的老太君,竟任着一个下人当众没规矩地与她对话,而没出声制止,可真是会装相。
心中存着鄙夷,话却是顺从的:“那,我先回,等差不多太太这边忙完,我再去攀玉阁请安。”
“那时间哪算得准呢,太太这两日胃也不舒服,总不能让婆母等吧。”又是李嬷嬷抢话道。
这回老太太睁了眼,太太接话道:“你直接去吧,我一会儿就到。”
秦嬷嬷与安桃已经憋足劲要挑李嬷嬷的毛病了,可太太把话截了过去,纵然满身的斗志也只能歇了。
婆母发话,黄凝只能应下。一行人朝着太太的院子而去。
刚一出来,安桃就忍不住了:“什么胃口不好,都是借口,就是怕您回自己院里吃了饭再去,就是成心让您饿着肚子伺候她先吃。”
“安桃住嘴。”秦嬷嬷没让她再说下去,郡主说不要节外生枝,那就要谨言慎行,被人听到肯定要生事非的。
安桃不岔地看了郡主一眼,见郡主一脸平静,只得把这股怨气咽了回去。
攀玉阁门外,安桃叫了门。丫环却没她们进去,只说没听太太说郡主要来,还请郡主等一等,她遣人去问一问。这一来一回要耽误多少时间,就让她们郡主在外面等着不成。别说安桃了,秦嬷嬷也不干了。
可无论怎么说,下人也不松口。因这院里行的还是当初太太不见她时的命令,一时没得到太太新的指令,自然是不敢放黄凝进去的。
在门口争执起来也是真难看,黄凝叫住嬷嬷:“算了,等着吧,左不过也来了。”
一直等到去向太太请示的小丫环没见回来,倒是太太先回来了。见黄凝在门外,也没提一句,只让她跟着进去了。
太太让布饭,没一会儿饭菜就摆满了桌。这儿媳妇布菜可是有讲究的,一般人家多是个过场,夹两下菜,婆婆就叫坐一起吃了。当然也有那恶毒的,会让媳妇一直站着,全程步菜,等她吃完了才放人的。
按理说,如果太太在老太太那布菜,应该会在老太太那一起吃的。可眼下看着,一桌饭摆了上来,她是要在自己院吃了。
黄凝主仆三人心中有了坏的打算,这架头,看来今天这布菜是要上全套了。
果然,厉夫人慢慢地吃着,一点都没有叫坐的意思。这种场合,下人又不能插手,安桃与嬷嬷只能暗暗憋气与心疼。
好在,厉夫人还留有最后一点体面,吃饭的过程倒还顺利没再生什么幺蛾子。
第27章
厉夫人接过黄凝递过来的杯漱了口,拿了锦帕拭了嘴,这才发话让她回去。
路上主仆三人无话,沉默着走回了暖秋苑。可一进到院里,关上门来,安桃就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什么东西!我呸!说出去不嫌牙碜,那两面三刀的样儿,我一个奴婢都替她们臊得慌。”
秦嬷嬷叹了一声:“想这厉家,书香门弟百年世家,常以积善之家自居,却不想只因媳妇娘家出了事就开始磋磨新妇。还有那老太太,下人当着她的面逾矩,这时她到不守着她的规矩了,装聋作哑。”
“什么装聋作哑,我看是装老王八蛋呢。”安桃越说越气。
“好了。”黄凝做了个襟声的举动。
秦嬷嬷也紧跟着觉醒过来,自己真是气昏了头,怎么也跟着骂了起来。虽是在屋里,可这院里的其他人可都是厉家的,万一被人听去传出,是要惹大祸的。别说是下人骂主子,就是郡主骂一府的老太君也是说不过去的。
“听郡主的别说了,赶紧传饭吧,郡主饿了吧。”于是院里忙起了传饭事宜。
隔日,厉云的效率倒是很快,进了院门,让黄凝收拾一下马上跟他走,说是带她去见母亲。
黄凝哪有心情收拾,站起来就跟了厉云去。厉云看着她身后跟着的嬷嬷丫环,说道:“她们留下,你一个人去,人多不好安排。”
黄凝一心都是见亲人,自然是厉云说什么是什么,回头示意,没再多耽搁一秒随了厉云而去。
到了地方才知道,今日竟是母亲与妹妹发配上路之日。远远地,黄凝一眼就认出了母亲与妹妹的身影,待走近时,看到了她们脚上的镣铐。
黄夫人与黄清见到黄凝十分的惊讶。一个喊姐姐一个喊阿凝,一时三人哭成一团。厉云没有下车,让马永星陪着黄凝过去的。
负责押人的差役给母女三人腾了时间与地方,而自己则到马永星身边伺候着马爷安坐,不时地还瞅一眼远处的那辆马车,心里在想也不知首铺大人是否在内,又想,就算人在车里,既然派了马永星来,就是不想被打扰,还是不要冒头去请安了。
黄凝母女三人这里,都在问问题,母亲关心地是黄凝现在的处境,宫里对她有什么旨意。黄凝关心地是她们身子可好,可曾在狱中落下了什么隐疾。
一时都在问都在说,几番下来,算是把彼此的近况了解了个大概。
押送人犯是有时间的,耽误了多少后面就要补回来。衙差运送的这波都是妇女儿童,就算再催她们也是快不了的,所以启程还是不要耽误太长时间的好。
马永星自然明白衙差的苦,上前提示郡主,时间差不多了,耽误的时间多,后面行程赶,受苦的还是夫人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