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别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咱们俩部门,距离50米远不到,声音稍微大点都能吵着对方。”
赵楠:“你懂什么,距离再进那也是一个部门了,中午吃饭没法在一块了,就连加班都不能一起熬夜了。”
苏曼哭笑不得:“得了,下次你加班叫我,我要是还在所里,电脑搬来跟你一起加,这下够意思了吧。”
赵楠:“这还差不多。”
苏曼挥挥手,搬起箱子:“我走啦。”
“等下。”
孟长鹤见苏曼挥挥衣袖,没有一丝留恋的样子,“老板在办公室里,你不去跟他说一声。”
办公室里除了赵楠,还没第三人知道她跟陆执寅这段地下恋情,于是尴尬地摇摇头:“昨天已经道别过了,今天就不用了。”
孟长鹤:“昨天的心情能跟今天一样吗?今天才是真正的离别。”
“你要是觉得当面道别难过,那电话里讲一声总可以。”
苏曼正尴尬地立在原地,孟长鹤无视赵楠拼命跟他使的眼色,已经眼疾手快地拿着苏曼面前的座机拨了陆执寅办公室的内线电话。
很快,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喂?”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45章 人变得越来越奇怪
办公室百叶窗的另一边, 陆执寅将此时外间发生的画面尽收眼底,他身形长立在窗边,双臂环抱, 脸上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旁观着苏曼跟办公室其他同事的道别。
这一切的悲欢离合跟他似乎都没有什么关系。
直到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他的自矜的表情才得以松动, 下意识地便朝电话看去,随后快步上前接起。
别扭的了一上午的心情, 被这通电话缓解不少,不过该有的骄傲还是得端着。
电话里, 陆执寅十分冷静, “喂。”
苏曼没想到孟长鹤的手脚能这么快,电话说打就打, 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完了孟长鹤将电话往她手里一塞, 一副不用谢我的表情,“通了。”
苏曼:“......”
我通你大爷!
拿着的电话仿佛是烫手的山芋。
苏曼挂也不是,接也不是。
听着电话里陆执寅那一声疏离又冷漠的“喂”
苏曼心一横, 都离职了, 我凭什么还受你这气!
“对不起,打错了!”说完,挂了电话。
电话这头的陆执寅已经在心里打了一百遍的腹稿, 待会儿只要苏曼稍微流露出一丝后悔,愿意认错的意思,他就顺水推舟,不让她去法律援助部了。
没想到她居然说打错了。
好, 很好!
陆执寅忍着心里隐怒,握着电话的手指, 恨不得掐的是苏曼那白嫩可生的脸。
**
苏曼从全君衡待遇最好的团队,跳到全所乃至整个律师行业最没有签前途的法律援助,这件事在全所,也算是个大新闻了。
除了有像沈樱这种看好戏的,有像赵楠这种舍不得,还有像陆执寅这种不闻不问的,更多人是好奇。
只要有好奇的地方,就有猜测,就有传闻。
苏曼看着对面坐着的四位元老级人物,再一次解释:“各位前辈们,真的是我自己同意来这里的,没有被迫害,没有被构陷,也没有被人穿小鞋。”
坐在她正前面的男人,五十岁上下,宽额圆脸,穿着藏蓝色的老头衫,配深灰色的老头背心,深灰色的帆布裤,翘起的二郎腿下瞪着一双足力健,“小林呀。”
苏曼:“蔡律师,我姓苏。”
蔡律师:“哦,小苏呀。”
“来之前,你应该也了解过咱们这个部门了吧。”
苏曼点点头,“了解过一点。”
几个老律师听完,都相视一笑,一旁的刘江宝律师打趣:“了解过你还敢来,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苏曼坐在椅子上,乖巧道:“我觉得法律援助部门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各位老律师更是经验丰富,大家办过的案子比我上学分析做过的案例题都多。”
“我相信,各位律师都是因为一身正义和心中有所坚守,才在法律援助部门持续的发光发热,各位前辈这番无私奉献,牺牲自我,推动法治进步的精神终有一天会被人挖掘,世人称颂!”
苏曼义正言辞的说完后,蔡律师尴尬地笑了笑,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
低头瞥见自己的足力健,又后悔今天没穿的正式一些。
“小苏呀,你这几句话说的太对了,当年要不是我们,君衡所哪会有什么法律援助部门......”
“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全都掉到钱眼里了,真是对不起身上穿的那身律师袍。”
一旁的马建波律师附和:“老蔡你说的是,咱们所现在的风气坏成这样,都是所里那几个年轻的合伙律师给带的。”
“年纪轻轻的眼里只有钱,只接有利可图的案子,没有一点社会责任感,尤其是那个叫陆执寅的,搞了一个什么KPI案件量考核,你说说这样子搞,咱们所能有什么前途。”
苏曼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乖乖的坐着。
蔡律师深表赞同,点点头:“老马说的是呀,现在所里业务被他们搞的乌烟瘴气,先是搞什么非诉,接的那些业务咱们听都听不懂,对了小苏,你是从哪个团队调过来的?”
苏曼:“陆执寅律师的团队。”
气氛有那么些许尴尬。
几个老律师表情微妙:“是......是吗?”
再看苏曼的眼神,就没刚才那么热情了,蔡律师懒洋洋地打发她去了办公室里最小的工位上。
不仅工位小,连办公室都很小,对比陆执寅团队的办公室,这里连原来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好在各个律师习惯还算不错,不会在办公室里的抽烟,整体环境除了小也算得上是窗明几净。
擦干净桌子,整理好书架和文档,坐了一会儿后,苏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除了之前的案子,她发现自己根本没事情可做。
之前在陆执寅团队,她既是陆执寅的私人助理,又是团队律师,上班没什么空闲的时间,毕竟就算她没事,陆执寅也会找出点事儿让她做。
哪里像现在,她发现自己根本无事可做,观察了一周,发现各个老律师基本上也都是摸鱼的状态。
蔡律师打了一盘斗地主,“小苏呀,来我们这个部门就是要放慢节奏,没事的时候好好珍惜,有事忙起来,那可没这么清闲了。”
苏曼点头,这点倒是能理解,毕竟律师这一行,看案源吃饭。除了像陆执寅那种一年365天,天天都有新案源的律师外,大多数律师都是忙一阵闲一阵。
“那咱们部门一般什么时候比较忙?”
蔡律师掐指一算:“一年12个月,我们最多也就忙这个数。”说着他比划着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月?”
“三十天。”
苏曼:“......”
一上午什么事情都没做,苏曼先是把办公室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打扫了一遍。
办公室其实不算小,只不过四位老律师平时不太收拾,结案的卷宗随便往柜子里一塞,或者角落里一堆积,很快办公室就很难插足了。
征得老律师的同意,苏曼花了一个小时把散落在办公室里卷宗全都摞起来。
又花了一个小时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这一整理,苏曼发现其实法律援助部门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闲散,整个去年一年四个律师做了将近两百多法援的案子。
这样平均下来一人也有将近。
同样,案子的种类也是五花八门,只不过律师费实在是低廉,大多数收的都是基础费用3000块。苏曼一上午看得津津有味。
中午就她一个人吃饭,下午如果还是没事做,她就开着自己的二手小本田出去跑跑案源。
正走神,冷不丁前面落下一个盘子。
下一秒对面便落坐下一个人。
餐厅里人来人往,陆大律师这么明目张胆的坐在她前面,苏曼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毕竟陆执寅现在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前男友,还有一个是前老板。
苏曼的脑回路,曲绕十八弯地打了个滚。
最后收回眼神,打算来一个“我吃饱了”。
陆执寅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我吃饱了。”
“坐下。”
陆执寅这人,仿佛天生就高人一等似的。
苏曼:“我还有事。”
陆执寅拨动着餐盘里的糖醋排骨,心思却显然没放在吃饭上。
“林月珑有新的进展,你不想听听?”
下一秒,苏曼坐了回来。
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
“你说。”
陆执寅却又不说了,他握着筷子的手指修长,泛着淡青色的白,因为手上的动作而微微凸起的骨结露出恰到好处的圆润。
苏曼深知自己是个手控晚期。
而陆执寅这番举动,不亚于在她面前跳脱衣舞。
分手了还这样,简直不守男德。
似乎苏曼的眼神过于直白赤/裸,陆执寅抬头扫了她一眼。
那冷厉的一眼,让苏曼大梦初醒。
强行收回视线,以至于错过了陆执寅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月珑的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
陆执寅将餐盘里的素菜挑挑拣拣,将糖醋排骨还有剁椒鱼头剔除在一边。
“调解书已经执行结束。”
苏曼心下彻底凉了,调解书都执行完,几乎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恐怕明天一过,赵彦就带着执行款,远走高飞了。
苏曼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林月珑身边告诉她真相,赵彦这种男人骗她心又骗她钱,就是个渣滓!
但冲动之后,理智很快占据了头脑,她清醒的知道,林月珑不会相信的。
上次她已经越权去调查了,得到的却不是真相。
“哦,那恭喜他了。”苏曼冷静的说。
“出国前,也就是明天,赵彦会去大报恩寺去参加九华大师的斋宴。”
苏曼困惑的抬头,“所以呢。”
所以什么,陆执寅并没有解释,而是说:“你跟我一块去。”
“你也去?你跟赵彦什么关系?”
陆执寅懒得回她话,只是把眼神放在餐盘里拨在一旁的糖醋排骨。
然后看向苏曼。
苏曼真想在心里骂人,陆执寅这臭习惯,从小到大,一如既往。
小时候他就不爱吃糖醋排骨,偏偏这道菜又是陆母会做的为数不多拿手菜,做的多了陆执寅难免变得挑食起来。以前只要在饭桌上遇到糖醋排骨,防止浪费苏曼都会主动夹到自己碗里。
“我不吃。”
她都多大了,凭什么吃他剩下的。
虽然陆执寅一开始就把它拨在干净的盘子里,但苏曼也不想吃,总觉得怪怪的,毕竟他们已经分手了。
陆执寅倒也没有强求,只是把盘子收拾好,准备倒掉。
苏曼看着烧的软烂香喷的肉,心里大骂陆执寅不是人,这么浪费。
“我倒了。”
“哎哎哎,你别倒。”
“放下。”
陆执寅手里的餐盘压根就没端起来,顺势往前一推。
苏曼硬着头皮,拿着自己的筷子,捡起一块糖醋排骨来。
说实话,这排骨味道确实不错,如果没有陆执寅的眼神盯着的话,苏曼一定可以两口就吃完。
分成了三口咽下去,陆执寅终于露出了一种让苏曼理解不了的眼神。
那种眼神怎么说呢,就像苏曼是他养大的猪仔,有一种......满足感。
苏曼觉得陆执寅不正常。
以至于吃了两口后,她实在咽不下去了,只想结束这莫名其妙的气氛。
“不吃了?”
“嗯,吃饱了。”
陆执寅点点头,望了一眼苏曼已经吃完一碗饭的空碗,估计是在评估她的肚量。
苏曼端起盘子准备撤的时候,只见陆执寅却突然拿起筷子,捡着她吃剩下的两块排骨,放进了嘴里。
说实话,苏曼那一刻的心理活动,微妙极了。
这可是陆执寅呀,出门恨不得把洁癖两个字写在脸上的人呀。
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吃他剩饭的份儿,什么时候有过他吃自己剩饭的时候。
而眼前就是,她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虽然知道,人都是会变得。
但她没想到,人还会变得越来越奇怪。
“那......那是我剩下的。”
“嗯,倒掉浪费。”
苏曼内心:你个大写的双标狗,刚才一筷子都没动你还想倒掉呢。
苏曼深吸一口气,面容平静:“你开心就好。”
陆执寅显然是吃的很开心的,毕竟连糖醋排骨里的汤汁,他都蘸了点米饭用勺子挖完了。
苏曼心里直呼见鬼了。
**
新部门因为太过于清闲,以至于苏曼五点就下班回家了。
太早下班,不利于她成功人士的人设,回家容易被苏母唠叨,所以大晚上的苏曼在外面吃完饭后,决定开车去江边走走。
晚上七点过后,过江大桥不再那么拥堵,车尾灯接起的霓虹长灯像一条火红色的巨龙,绵延吞噬着天空。
过了江就离家不远了,找了个地方停车后,便徒步向江边去。
十二月的江边,寒风料峭,江水冰冷,并没有多少人。
偶有散步和遛狗的行人,大家也多事脚步从匆匆,企图用加速运动换取一些温度。
所以,像苏曼这样慢悠悠晃着的,就显得有些奇怪,一路上不少行人瞥向她,有的好奇,有的同情,还有的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