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通知书都收到了。”乔乔报了林吾野录取的学校,“你的呢?你报的哪所学校啊?”
“……乔乔是吗?”李星秀语气立刻飞了起来,而后又被八卦又心急的母亲掐了胳膊,这才不情不愿问,“那他考了多少分啊?”
乔乔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的报了林吾野的成绩。
林姨妈偃旗息鼓了,李星秀还想跟乔乔聊几句,但被林姨妈瞪着,只好敷衍了几句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乔乔:“你姨妈不是个厚道人,也不体面。”
林吾野笑了笑,没说话。
作者有话说:
林姨妈不是个反派,但她是个比较自私的人物,放心,无刀。
那么,离林吾野被分手还有四年,大家可以开始倒计时了。
林吾野:??那么我俩什么时候确定关系呢?
嗯,也是四年。
一天确定关系,一天分手,恭喜,野子,你创造了男主记录。
第9章
林吾野准备了点礼物,想在上大学离家前去看望外婆。
他骑着车,精打细算,南北城区跑了一早上,买了点水果和营养品,给李星秀打了电话。
李星秀却说:“外婆不在家,不然你明天再来吧。”
林吾野悻悻回了家,刚走到楼道口,乔乔就拉开了门,一脸笑容:“回来了?”
她像个尾巴,跟在自己身后上了楼。
林吾野突然觉得胸口不堵了。
“中午想吃什么?”林吾野问。
乔乔报了炸酱面。
每次问乔乔吃什么,她总会说出具体想吃的东西,久而久之,林吾野也习惯了。若是哪天,乔乔不报饭,他自己还会茫然,不知午饭该做些什么。
林吾野爸爸做的炸酱面是一绝,肉和酱料都是自己炒出来的,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自己做面,相当有灵魂。
下午一点半,林吾野才把炸酱面料理好,他给乔乔盛了一碗,顺手搅拌了,放风扇前吹好后才给乔乔。
看乔乔吃上了,他自己再回去搅拌自己的。
林吾野碗里的那份面已经缠成一团无法直视,他挽救了三分钟,凑合着吃了,第一口就皱眉,问乔乔:“好吃吗?”
乔乔如实说:“跟柳叔叔比差远了。”
林吾野就笑,埋头继续吃,眼泪掉进了碗里。
乔乔默默给他递了纸巾,说:“等以后买个大房子,每个房间都装个空调,你就不会哭了。”
林吾野抬起头,笑得很凄惨:“我是热哭的吗?”
“嗯。”乔乔慢慢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是,以后日子好过了,夏天不热了,想起他们也不会哭了。”
有人敲门。
林吾野潦草擦了眼角的泪,开了门。
出乎意料,门口站着的是李星秀。
他话都到嘴边要抢着说了,哪知目光一瞥,看见乔乔,出口立刻成了:“诶?你怎么在他家?”
乔乔不想理他,背过身去吃完了最后一口,逃到了厨房,把碗泡进了水池。
林吾野问他:“吃中午饭了吗?”
“吃了啊!”李星秀的目光追着乔乔直到她进了厨房看不到了,才顾得上跟林吾野说正事,“那什么,你明天也不用去看外婆了,外婆病刚好,再见你又该伤心了,还是别见了。”
乔乔就在厨房,声音不大不小的吐槽:“怎么,她是贾母吗?见了就要衰家破产?”
林吾野还剩半碗饭没吃,搁在了厨房的案板上,心情杂乱,让李星秀坐下后,自己反倒有些束手无策,转了几转,开了数次冰箱门,把给乔乔冻的冷饮拿出去招待李星秀了。
乔乔磨磨唧唧从厨房出来,坐在离沙发最远的小板凳上,无所事事地转钥匙玩。
李星秀着急跟乔乔说话,就一股脑把今天来的任务给交待了。
“我不是前几天报志愿吗?我妈就找了个算命的问了问报哪个方向的吉利,顺便给你也算了。”短短一句话,李星秀摸了四次刘海儿,下嘴唇一撅,吹了五次刘海儿,“那算命的说你命硬克亲,还挺灵的,我妈都没跟他说过,这算命的就能算出你少年遭祸,无亲无故,命里波折多。”
林吾野尴尬,不知道该接什么好。他这个表弟看起来不太聪明,林吾野也实在没力气去生他的气,这种毫无营养的闲言碎语,他听了,更多的是无奈。
李星秀传达完母亲的话后,终于可以跟乔乔说话了。
他身子越来越靠前,问乔乔:“听说你是咱市理科第二名?那你怎么没报清华北大啊?”
乔乔翻了他一眼:“怎么,我这分数不报清北,是碍着你上大学了吗?你这么喜欢,你去上啊。”
“那你考那么高的分不是可惜了吗?”李星秀问她,“你报的什么专业啊?”
乔乔没回答。
李星秀知道她态度冷,但他好似就吃这一套,比刚刚兴致更高昂了,喋喋不休说着他们学校考上了几个清北。
“对了,你报的哪个学校啊?”李星秀说,“是南边的吗?我妈这次给我报的大学也都在南边,算命的说我往南边去能赚钱,往北边去能从政升官。”
乔乔索性当笑话听,托着下巴问他:“还有吗?”
还有乐子吗?
乔乔一开口,李星秀仿佛打了鸡血,搜肠刮肚跑火车。
林吾野坐在一旁看着李星秀的样子,眉头就没舒展过。刚刚他还想原谅这种笨蛋,现在见李星秀对着乔乔双眼放光的模样,忽然想把他一键静音了团成球踢出门去,让他麻利滚蛋到地球的最南边。
乔乔九成的注意力一直在林吾野身上,她贪婪地暗中观察着他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错过。现在,林吾野醋了,乔乔的脸庞都亮堂了起来。
“暑假你……你们打算干什么?”李星秀自信满满趁热打铁,“门口的KTV 有暑期学生折扣,一下午才9块9,反正在家也热,就当是去吹空调……”
这个戳到了乔乔的雷区。
她实在无法忍受李星秀有意无意的“漠视”林吾野。林吾野双亲去世才一个多月,他就能当着林吾野的面,对她发出唱歌娱乐的邀请。
李星秀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他懂,但他不在乎,说白了,他只在乎自己。
乔乔看透了这个人,自私无情,跟他妈一模一样。
乔乔站起身,冷脸道:“我又不认识你。”
她回了家,关上门,不大一会儿,听到楼上传来凳子挪动的声音,紧接着,李星秀就出了门。
“外婆那里,不用去啊。”李星秀说,“其他的……啊对了,我妈让我跟你说,要是有困难就跟我们说,听说公安局给你捐了款,我妈想着,问你多少钱也不太合适,应该不会太少,将来遇急了,钱不够了就说,不必不好意思。”
李星秀这番话,天真中带着点残忍。
乔乔后背贴在门上咬着指甲听着,总觉得这个李星秀有故意的成分。
李星秀跳着下了台阶,脚上的球鞋又是新的,他动作放得很慢,脚恨不得让它更加显眼。到了一楼,他敲响了乔乔家的门。
楼上刚要关门的林吾野定住不动了。
“乔乔,乔乔。”李星秀喊。
乔乔实在不想理会他,但他好像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一直喊。
“聒噪。”乔乔只好咬牙切齿应声,“说!”
“没事,我就跟你说一声再见。”李星秀听到乔乔回应,像是得到了满足,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还哼着歌。
林吾野惊愣了会儿,太阳穴猛地一跳,像针刺,疼得他心烦意乱,起了一身的汗。
他抓起钥匙,推着车子出去了。
乔乔拉开门跑出去时,已经找不到林吾野了。家里电话响了,乔乔只好回去,应付这个给她打电话贺喜的远房亲戚。
林吾野把自己关在琴房弹琴,只有机械用力的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手指上,他才没空去想那些让他胸闷难受的情绪。
他本以为自己除了悲伤,不会有另外的情绪。可今天李星秀盯着乔乔的那个目光,他看了感到愤怒和恶心……以及强烈的不安。
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要夺走乔乔的注意力,并且成功了。
林吾野受不了,他指头跃动越来越快,弹琴像是一种发泄的方式,让他把那些说不清的情绪都扔了出去,砸在琴键上。
手机响了也毫无察觉。
楼下的卷帘门响了,他好似听到了,也好似没听到。
直到门开时带起的风吹凉了他后背的一层薄汗,那阵风里传递来的感觉,他万分熟悉。
“乔乔。”林吾野停下来,一转头,看见乔乔站在他身后,脸上没有波澜,看不出一丝风动和情绪的涟漪,但那双眼睛迸射出的目光,却可怕又专注。
乔乔说:“怎么不接电话?”
她声音很轻,轻到林吾野听不出她是否生气。
“我没听到……”林吾野回答。
乔乔看着他。
她打了三次电话,林吾野都没有接。她是一口气跑到的琴行,听到琴声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恼火。
但推开门,看到林吾野坐在钢琴旁弹琴的样子,她的恼火忽然转了方向。
想……
想把他绑到钢琴凳上,让他哭着跟自己道歉,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不接她的电话。
这么想着的乔乔却是抿嘴微微一笑:“嗯,没事,该回家了。不热了,我下午冰了西瓜,走吧。”
她伸出手,拉住了林吾野的衣角边。
林吾野点了点头,合上钢琴盖,乖乖跟她回家。
回家的路上,路灯渐次亮起,林吾野抬头看着灯光慢慢由暗变亮,在阵阵夜蝉的鸣叫声中,喊了一声:“乔乔。”
“嗯,怎么了?”
“没什么。”林吾野拉住了乔乔的手,心终于平静了,不安也消失了大半。
乔乔停了一下,把手挣脱出来,回抓住了他的手指,对稍感疑惑的林吾野说:“热,还是这么牵手吧。”
作者有话说:
能消除林吾野不安和负面情绪的有两味药,一个乔乔,一个音乐。
没有乔乔,就只能宣泄于音乐。
有乔乔了,音乐也不是全部。
(所以野子大学为啥拼命的搞音乐,因为乔乔没空跟他天天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哈,学霸忙,跟普通学生不是一个世界的)
第10章
林吾野失眠。
他睡不着,通知书拿到后,他再没有所谓的“人生大事”可以转移注意力,之后的每一晚,他都会在夜深人静时,陷入无尽的深渊。
悲伤不再是单纯的悲伤,而是一种恐惧。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孤身一人躺在曾经双亲都在的家中,而他的爸妈再也不可能回来,永远不能。
他恐慌到无法入眠。只剩他一个了,不是梦,是真的。
时间又快又慢。
快的时候,他抓也抓不住,想回头才发现早已回不到过去。
慢的时候,他盯着表盘,秒针仿佛放慢了百倍,秒针走动的声音和他耳朵里血液的鼓动交织在了一起,敲在他空荡荡的心上,让他越发不安。
什么都好,甚至他想让人给他一枪,让他死过去,大脑就不会再思考这些事。
可每次这样的念头出现,他都会挣扎着,哄自己再忍一忍。他还想再见到明天的太阳,想再看到乔乔。
他还有活着的欲·望,他想要活着……
林吾野游魂野鬼似的飘起身。
古筝的琴箱里塞着一盒烟,是高考前他帮同桌藏的。高考后,同桌来看望过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坚强,这盒烟没再跟他要过。
林吾野拆了烟盒,慢慢倒出一根烟,愣了好久,又把整个烟盒揉进手心,哭了起来。
他没办法抽烟。
他妈妈是被毒瘾发作的人捅死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碰这些东西,这些和毒和瘾沾边的东西,成了他的绝对禁区。
林吾野打开抽屉,找出胶带,一圈一圈把烟盒缠紧,裹完了一捆胶带,把烟盒丢进了垃圾桶。
他头疼得要炸,靠着茶几坐在地上,手指揉着太阳穴。
现今已不是悲伤到无法入睡,而是头疼到他无法入睡。
他挣扎着爬起来,翻箱倒柜找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已经半夜两点了,不能弹琴,不能看电视。隔音不好,会影响到乔乔……
林吾野流着泪,脸上却很平静。
终于,他找到了一捆旧毛线。
他手抖着拆开了这捆毛线,把它们一根根抻开铺平,又一根根缠起来。他睁着眼,轻轻吸着气,仿佛无法呼吸,一点点绕着毛线,他只会打结,就这么打着结,缠着这团旧毛线。
拆了又打,打了又拆,不知重复了几遍,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门的方向。
他希望有人敲门,有人能进来,陪他说说话,告诉他,没关系,能睡着的。
他走过去,轻轻把门上的锁打开,现在,只要外面有人轻轻一推,就能走进他的家。
林吾野咬着毛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这根折起来的线上,毫无目的地编织着。
一捆毛线打完结,林吾野的眼皮又轻又麻木,如同干涩的两片枯叶,很困,但却睡不着。
他站起身去拆旧毛衣,晃神中没站稳,打翻了被整个抽出来的抽屉,所有的东西叮叮咣咣掉了一地。
“乔乔……”
乔乔肯定要被他吵醒了。
可这样的想法冒出来后,林吾野又停下了捡东西的手,渴望着乔乔真的能被吵醒,然后施舍他一点善意,到他身边来。
他想听一听乔乔的声音,想乔乔握着他的手,让他能把心找回来,能在天亮之前睡着。
林吾野继续机械地编织着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