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还在唱，接下来这两句轮到了郎斌了。
郎斌又抓住了周威的手，这次拽得很紧。
在他看来，周威挣脱他，完全是因为害羞。
贝斯手瞥见后，不弹了。贝斯声突然消失，A姐懵了，漏了几拍。她一乱，节奏吉他也乱了整整一小节。
好在主旋律在林吾野这里，他一带五，稍微调大了键盘的音量，面不改色做最后收尾。
合唱部分，周威嗓音又发了紧，不过好在没有破音，还是磕磕绊绊不丢脸的唱到了最后。
周威想，自己该离场了，太好了，赶紧甩开他的手。
哪想郎斌抓过她又抓过话筒，高高举起他们牵着的手，大声向台下宣布：“愿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我爱你，周威！”
他嘴一凑，亲在了周威的脸上，之后松开周威的手，单膝一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拨片和一支已经被揣皱巴的百合花，手夹着话筒说话，让自己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
“周威，新的一年，新的一天，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台下人鼓掌欢呼，有好事者带头喊：“再亲一个！”
周威嘴角一牵，想自嘲的笑一笑，又清醒过来，立刻捂着脸跑下了台。
她下了台，郎斌可下不来台了。
台下有人倒喝彩，贝斯手突然扔下贝斯，追了过去。郎斌脸色异常难看，耳朵红到发黑，愣了几秒，他也跑下了台。
后台的主持人不敢再吃瓜，让几个学生去追，紧急商量怎么上台救场。
台下的团委老师急得上后台催促主持人快上去，让节奏吉他鼓手什么的来个solo拖一下时间。
林吾野瞥了眼后台，淡定地拖着麦克风架子放在自己这里，调节好后，上手就是《爱我别走》的旋律。
A姐懵是懵，但排练这么久，已经形成了本能，听了一段，发现林吾野给歪了下头，示意她进。
这是前奏，他可能会再重复，他还能重新开始，加上鼓点。
A姐胸膛中澎湃着“救国救民”的热血，立刻开干，完美衔接上了鼓点，进了旋律。
只是谁唱……A姐看到节奏吉他手吸了口气准备唱，却被林吾野的声音镇住了。
林吾野的声音！
A姐大腿一抖，差点乱了鼓点：这他妈也太好听了吧！
此时此刻，她和台上的节奏吉他手是一模一样的惊讶表情。
“爱我别走，如果你说，你不爱我……不要听见你真的说出口，请给我一点温柔……”
A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感受。
她只知道，全场都安静了，刚刚还在起哄，还乱作一团的现场，现在安静到仿佛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专心地听同一首歌。
她知道，在场的所有人，但凡有耳朵的，都会和她有一样的想法——林吾野唱歌，好听爆了。
他唱这首歌，和郎斌唱这首歌，完全不一样。这首歌让他唱出口，游刃有余，是他的声音在整个旋律里轻松的穿梭。
A姐不是专业的，她无法评价林吾野唱法如何如何，她只是打心眼里觉得，林吾野的声音很好听。
不是常规的好听，而是一种……一种漂亮又有气质的嗓音，安静内敛，又有故事感。
从他嘴里唱出爱我别走，没有郎斌的做作，没有假惺惺的表演感，也没有故作深情的用力过猛感。
他就是在救场，嗓音透亮又沙哑，不煽情不炫技，淡淡的唱歌，但却有魔力似的，令听到的人乖乖安静。
午夜电台，干干净净的那种午夜电台！
A姐心里只剩下这一个评价。
林吾野唱完，淡淡说了声谢谢，台下人吹口哨，还真有男生喊出来：“唱得好听！”
很真挚的评价，没有过多的兴奋，没有太多的夸张。
林吾野笑了，夹着麦架，一手提着琴下台。
他身材薄，又高，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一手一个迈开腿专注离场的样子，简简单单，却让好多人记住了。
台下有人发出感慨：“卧槽好帅。这键盘手是谁？！”
林吾野到了后台，才看到表情复杂的郎斌。
郎斌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林吾野的肩膀，说了声：“谢谢了。”
周威坐在走廊上哭得不行，一半是适时的示弱表演，一半是真的恶心加委屈。她寝室的几个女生围着安慰，一人一句骂郎斌不做人。
贝斯手心机深沉，虽然挤不进去，但还是不离不弃安慰着周威。他知道自己没戏，但他不介意让周威对郎斌的厌烦再加深一层。
节奏吉他看够了今天的热闹，心中窃喜郎斌出丑，又暗自庆幸还好自己看出了郎斌今天要搞骚操作，及早放弃了周威，不然现在丢人的也得算他一份。
他收好吉他，一点点靠近A姐，对A姐说：“老郎这事办的，真是办砸了，对吧？”
他看着A姐，心想这姑娘虽然不好看，但也不难看，还挺酷的，要是能跟她成，说出去也会收获一批朋友的艳羡。
毕竟A姐高嘛，不馋脸，馋个身材也行啊。
A姐浑然不知，但她靠直打败了节奏吉他手，她一脸八卦道：“那今天的散伙饭是不是不用吃了？”
节奏吉他就笑：“你要是想吃，我可以请你。”
A姐哈哈大笑，说：“还是别了吧，毕竟是一个乐队的，以后好好吃顿饭。单独吃像嘲笑人家，不地道。”
节奏吉他：“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咱俩可以去……”
A姐：“诶诶！林吾野，你这就走啊！”
林吾野拆好了键盘，要把琴送回音乐教室，听到A姐叫他，他停下来点了点头。
A姐高兴道：“靠，有人跟你说吗？你唱歌贼他大爷的好听！”
林吾野一笑，道：“我知道。”
乔乔说过，他唱歌随随便便开口都好听，这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比他爸强太多，他爸爸唱歌会走调，妈妈……他从未听妈妈唱过歌。
“你去报比赛吧！”A姐说，“校园歌手，不不不……你直接报那个好声音吧！”
林吾野笑得更明显了。
“你怎么走？”他罕见地主动了一回，指了指A姐的架子鼓。
A姐说：“别提了！人都跑没了，我得在这里等到晚会结束，找几个同学把鼓搬回去。你呢？怎么吃，本来说是要聚餐，我看现在他们也顾不上了吧。”
林吾野点了点头。
后台的出口，乔乔招了招手，轻声喊：“吾野哥哥。”
A姐看到了，瞪圆了眼睛，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鼓槌一指：“你女朋友？”
林吾野还是笑了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我先走了。”他说。
A姐目送着他们离开，满足了八卦之心后，舒坦地感叹：“原来是这个类型。”
她眼中的乔乔，相貌不是很出挑，若是被夸，就属于不是大美女，而是小美女。但那个小美女神情气质却很吸睛，能让人一眼就察觉她不一般。她眼睛异常大且圆，眼形又长，眼角有点垂，嘴角是上扬的，但不是友善的微笑唇，而是……
是一种，只要稍微把嘴角往后一扯，微笑就能变成嘲讽的那种唇角。
说来说去，蛮特别的。
节奏吉他还没有放弃：“A姐，等把鼓送回去，咱们吃顿饭？”
“哈，不了。”A姐豪爽道，“既然不聚餐了，那我就跟男朋友一起回去了。”
“男朋友？真假？你有男朋友？”节奏吉他震惊。
“巧了吧，姐前天刚定下的，本来今天聚餐我带家属让你们认识，现在没机会了。”
节奏吉他后知后觉，这才知道她为什么前几天嚷着说文艺汇演后的聚餐能不能带家属。他以为A姐是撺掇林吾野把女朋友带来给乐队人看……
节奏吉他只是怅然了片刻，就拿出手机撒网去了。
可惜网下出去，没几个搭理他的，就是回复他，也都是在问：“你们乐队那个唱爱我别走的叫什么？大几的？哪个专业的？”
节奏吉他寂寥道：“肤浅。”
作者有话说：
野子的2.0乐队该登场了
野子的商业乐队是3.0
第14章
林吾野问乔乔：“你元旦过三天假期吗？”
乔乔点头：“老板仁慈，准我过了。”
林吾野：“那你有需要复习的科目吗？几号考试？”
乔乔：“我都考完了，年前就剩下几个实验解剖了……你有什么安排吗，这么问我？”
林吾野笑了起来，他说：“刚刚还好亲切地叫我哥哥，现在就你你你的叫我……”
“吾野哥哥，你安排了什么呀？”乔乔挽住了他的胳膊，但不是平常的那种小鸟依人依偎着，而像是挽着他，由她来主导脚步该走向何处。
林吾野不知不觉跟着她走，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闲逛。只要能跟乔乔聊天，就是让他寒冬腊月光着脚趟河走也无妨，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乔乔在，他死也要跟着一起。
“暂时没想好……”林吾野说这句话没什么底气。他的钱是够用的，但他花得很小心，主要是心理这关过不去。
元旦假期前他想过，要拿出一小部分带着乔乔到周边城市玩一玩，可他一想到这些钱是从哪来的，谁留给他的，他就痛苦不堪。
这些钱他没办法用在娱乐上，哪怕是为了乔乔。
自己在学校赚得补贴也不多，攒了些，勉强一千出头，虽然够假期三天的近途旅游，但他不愿让乔乔紧巴巴的跟着他玩，那样不好。
林吾野想赚钱，他想要自己赚很多很多的钱，让乔乔舒舒服服地跟着他生活。
乔乔懂他的心思，也明白他内心的这些挣扎。
乔乔说：“我们找个琴房，这三天就弹琴玩吧。要不找我们学校附近的，我们那边吃得多，白天就弹弹琴，晚上一起出去吃夜宵逛夜市。”
林吾野说好。
他把乔乔送回了宿舍，返回自己学校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他直接去了音乐教室，踩着中间的踏板弹了几首曲子，解了那股焦躁后，躺在拼接的课桌上，枕着吉他书睡了。
早上洗漱过后，林吾野打听了几家琴房，所有的琴房都没有独立的练习室，也不能过夜。最后去那家，是A姐男友开的架子鼓学校。
“我们开的是儿童班，而且平时也吵。”A姐的男友叫鹏哥，算半个社会人，说话时还叼着烟，“你找培训机构肯定是找不到你想要的，录音棚行吗？”
林吾野摇头：“录音棚太贵了。”
“我哥们有个，快拆了，平时也没生意。”鹏哥说，“不按小时计费，我让他给你走个友情价，你问问他，你包三天，他给你出个价。这又不是没见过，那玩音乐的，带对象去录歌常见了，哥几个都知道。”
鹏哥给他挤眼睛。
林吾野有些犹豫，但鹏哥已经帮他问过了。那个录音棚就在乔乔学校附近，三天六百，简直已经不敢称白菜价，而是烂白菜价了。
林吾野去的路上，给乔乔发了个消息询问了她的意思。
乔乔：“可以，我没见过录音棚，一起看看去。”
鹏哥介绍的那个录音棚不大，设备也很陈旧，但胜在干净没异味。灯光线路也都正常，有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思。
“旁边还有个弹簧床。”录音棚的老板说，“录不完了就睡这里。”
他看了眼乔乔，叮嘱了一下：“理论上不建议情侣过夜。”
乔乔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泡，咬破，说了句：“我学生，晚上回学校。”
元旦假期，林吾野终于得到了精神上的彻底放松。这是他大学跟乔乔分开后，从未有过的平静。
白天，他就在录音棚弹弹键盘，各种调试设备，摸索着这些设备的用途。乔乔带着书，还有厚厚的单词本，占据桌面的一个角落安静地学自己的。
等她心情好了，预习中遇到的瓶颈解决了，就会飘到林吾野身边，把他挤过去，自己也坐过来，身子完全倚在他身上，继续看她的书。
中午林吾野出门给她买饭，回来一起吃完，他录歌体验，乔乔就放下书认真听他唱。
下午，林吾野弹琴，她就继续靠着他，静静地看她的书。
林吾野试了几次，每次到那个小节就会失误，之后就从头开始，无限重复。
乔乔也不看他，懒懒问：“开新谱吗？”
林吾野忍不住就笑，有点自嘲的意思：“勃拉姆斯的，一直卡在第二页。”
乔乔就说：“哦哟，茶花女啊。”
林吾野先是一愣，而后笑出了声。
《茶花女》中有这么一段情节，茶花女给男主人公弹钢琴，每次都有一个小节弹不过去，她就只弹前面的，尽兴就是。
林吾野停下来，手指轻轻绕着乔乔发梢，低声说：“写首歌吧。”
乔乔就问：“曲子叫茶花女吗？”
“也行，就把弹不过去的这个小节录下来，然后在这个基础上作曲。”
乔乔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来，趴在了他的腿上，拿过他那张钢琴谱，问道：“你班几个男生？”
“两个。”林吾野笑，“你们班呢，几个女生？”
“我没班。”乔乔说，“我是年度重点培养对象，关门弟子，我老板的‘独生女’。”
“嗯，独苗小师妹，那你同门有几个师兄？”
“就一个师姐，其余的全是师兄。”乔乔又问林吾野，“上次我说的对吧？你加的那个乐队，就是玩票性质。”
“……我没想到他们能在舞台上就搞这么一出。”林吾野很是不解，“郎斌……就是那个表白的，他做事怎么不经大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