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是他这种人，不足为奇。”乔乔说道，“你们乐队就是个玩具，你说主心骨是郎斌，那才是最糟糕的。主心骨要是那个女主唱，这乐队不会搞这么一出，她看起来是个聪明体面人，不会让自己能控制的事情有个不体面的结局。”
乔乔说：“但她说的不算，她应该是你们乐队最被动的一个。”
林吾野轻轻按摩起她的头，慢慢说道：“乔乔，你看东西好深。”
“很简单的事，一眼就能看出来。”乔乔说，“还用想吗这种？你们那个文艺部副部长郎斌同学，是个假好面子的人。”
“你怎么定义这个假好面子？”林吾野问她。
“就是说，他很在乎他的面子，并且靠人给他面子活着，他是不是喜好发号施令，还没出社会就油腻腻的学了一身官腔？”
“有一点。”林吾野点头。
“嗯，他好面子，并享受面子带给他的优越感，但他没那个脑子给自己讨面子，冲动自大。”乔乔晃着脚继续分析道，“自己玩砸了面子后，很可能找别人甩锅埋怨，你小心点。”
“……小心什么？你觉得他会怨到我身上？”
“有这个可能。因为他面子摔得稀碎时，恰巧成全了你的体面，虽然是他自找的，但他很可能会逃避自己的冲动，把仇恨值拉到你身上，怨你在他落魄时光鲜。”
“你把人想得太复杂了点。”林吾野思索道。
“你们男人最会勾心斗角，林吾野，当心男人。”乔乔眨了眨眼睛，嘴角一扯，给了他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
“不过，乐队肯定是就这么解散了。”林吾野有些惋惜，“到底最后还是没有个体面的结局。”
“体面很难的，好多人求体面，但自己就不是体面人，所以最后再想体面也体面不成。”乔乔在他腿上滚了一圈，又将自己翻过来平躺着，双臂抬起，捧住了林吾野的脸。
“怎么样，有没有灵感？这三天闲着也是闲着，写首歌听听？”
林吾野把琴谱翻过来，拿铅笔在上面写了个日期。
——元旦午后，歌曲名《》
他眼睫垂着，平平静静问乔乔：“乔乔，在你眼里，我是哪种人呢？”
乔乔笑得像只慵懒的猫，嘴角翘着往后一扯，唇珠和嘴角形成了一个可爱的弧度起伏。
她注视着林吾野，挑了半边眉。
“我的人。”
“你刚刚说起茶花女……我想起了卡萨布兰卡。”林吾野问乔乔，“你知道这首歌的来历吗？”
“知道。”乔乔说道，“是创作者跟他心爱的人一起看电影《卡萨布兰卡》有感作的这首曲子。”
“好像啊……”林吾野就说，“那我这首歌，就叫《茶花女》吧。虽然是用了这个名字，但却跟卡萨布兰卡一样，并非是在讲它，而是在讲……”
在讲与这些作品有关又无关的爱情。
乔乔说：“那你可要加油了，《卡萨布兰卡》这首歌的歌词写得很美，像诗一样，旋律也经典。你呢？先想个词出来。”
林吾野提笔，先把茶花女三个字写在了纸上。
乔乔转过头看他的字，目光欣赏又满意。她爱林吾野的字，随意又有型，不跳出框架，又不拘泥在框架里，很乖又很独特。
林吾野想了很久，忽然把笔递给了乔乔。
“这样，我来想旋律，作曲。”他说，“你来写词。”
他信手在键盘上弹了几个音，当真从他过不去的勃拉姆斯第二钢琴协奏曲开始，而后闭上眼睛，把手指放在琴键上，静置。
乔乔折起琴谱，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把手中的铅笔横过来，用那支笔去勾挑他的睫毛。
林吾野微微睁开眼，手指一动，弹下了几个音。
乔乔说：“可以，是你的风格。”
“真的吗？”
“嗯，这个开头，闭上眼睛，我就知道是你写的，有你的味道。”乔乔说，“华丽又温柔。”
林吾野笑个不停。
“恭维我。”
“是真的。”乔乔很认真，她注视着林吾野，看到他满脸笑容，沉浸在作曲的思考中，乔乔亦是一脸平静和满足。
然而一个电话打断了林吾野的作曲。
“野，看我给你发的链接。”打电话的是寝室长，“你出名了，野子！”
林吾野这才去翻收件箱，有六封未点开的新消息，他也没管那么多，先点开链接寝室长发来的链接，手机跳转到了一个网页页面。
林吾野开的无图片省流模式，图片视频刷不出，但题目他却看到了。
财经政法大学大一帅哥《爱我别走》神级演唱，好听到爆！
乔乔瞥见，抓起自己的手机，输入了这个标题，刷出了视频。
她点开，又欣赏了一遍，哼声一笑，点评道：“有眼光，就是又帅又好听。”
作者有话说：
大家肯定也都发现了。大学时间线其实是靠前的。野子用的是初代智能机，当年还是靠话费买流量阶段，一个月也就给几兆流量。
乔乔家座机还没拆，虽然用得不多了，但还是有的。
那时候某浪大眼儿没这么出名，流量最大的还是天涯、人人网之类的论坛。所以野子最先一战成名的，是在论坛。
第15章
林吾野的视频在论坛上盖了几千的高楼，他本人疑惑不解，不知道到底为何会有这么高的热度，还是乔乔找到了根源。
原来，最先盖楼的是昨晚的“告白原地被拒”视频被八卦好事之徒传到了网上，一是笑话郎斌此举“够狗比”，二是给该事件的女主角“打分”。
这是一群男人的狂欢。
盖了几页，有一层起哄：“女王钓鱼，愿者上钩。今晚赢家不是那个冲出去的贝斯手，也不是告白的吉他手，而是最帅的键盘手。指不定今晚女王依偎在他的怀里小拳拳捶胸口。要问为什么键盘手是赢家，因为——选高富帅。”
高富帅这个词，当时刚刚流行开来，迅速就被用到了各大贴，所有拒绝男性表白的女人，都被男人贴上了爱慕高富帅的标签。
视频虽然画质不清，但林吾野这个键盘手长得最高，也是最帅最有气质的，所以被贴上了高富帅的标签，卷入了这场讨论中。
“我在现场，我证实，高富帅唱的也比土鳖主唱好听。兄弟们，我打个比方，差距基本就是海狗开口吼和海妖开口诱。”
“无视频无真相，上链接，让我等看看高富帅怎么绝杀！”
这层的回复是林吾野各大平台流传的视频来源，他录的也不完整，没有从头录，视频的开始，林吾野已经唱到了第二段，舞台视角很偏，画质也糊。尽管如此，因为嗓音抓耳，楼从这里就歪了。
“确实唱得可以，跟我有一拼。”
“我宣布本场赢家就是这个高富帅了，七分女王我让给他！”
可能是太好听，林吾野的这段视频又被人单独转出，建了个讨论楼。那是半夜流量最大的时候，很快这个视频专楼就飘在了首页，迅速传播了出去。
第二天，全网其他平台也陆续有了转载，林吾野就这样火了。
视频火，歌火，人帅，但因报名字的寥寥无几，他只是无名气的火了一天。
网络上火一天，现实里就要对付好些天。
元旦假期过后，林吾野回到学校，路上见郎斌，郎斌冷笑一声，跟他擦肩而过，把点头打招呼的他晾在了原地。
林吾野自嘲一笑，掰着指头算日子。他和乔乔待了三天，除了乔乔晚上回寝室，其余时间他们都泡在一起，这些时间攒起来，够他两天不失眠。
不失眠，也就不需要到音乐教室用音乐治疗失眠，不去音乐教室，那就没必要跟郎斌见面。
再者说，郎斌今年大四，等考完试就是实习期。
林吾野盘算好，决定避开郎斌冷处理。
回到宿舍，三个室友正在看电影，见他突然这个时间回来，都有些不知所措。
林吾野敏感的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扫了一眼笔记本屏幕，发现他们看的不是什么“不正经”片子，而是一部缉毒片。
愣了一瞬，林吾野明白了他们脸上不自然的神情是因何而来。
林吾野就问了句：“《缉毒警》吗？我没看完，好看吗？”
他从不主动问话，活得跟个半仙儿似的，突然积极一回，寝室长有些受宠若惊，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招待他也加入。
其余两个表情都僵了，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吾野心平气和地一起看完这个片子。
林吾野头靠在栏杆上，远远站着跟他们一起看。
可是几个人谁的心思都不在剧情上，这么别扭下去太难受了，老二清了清嗓子，在剧情里找话题尬聊。
聊到缉毒警用的装备，老三说了一句：“野，你应该清楚这些。”
老二惊恐万分，一脸：完蛋了，踩雷了，我们要被你炸死了的恐慌。
哪知林吾野平静道：“我不清楚，我对武器不感兴趣。”
寝室长鼓起勇气，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你家里……不是缉毒的吗？”
林吾野沉默了片刻，回答：“哦不是，你是说我妈？她只是个民警。”
“草，吓死我了。”老三终于松了口气，拍胸扇风，“我还以为你爸妈都是缉毒警……他们都说你家全家都是抓毒贩的。”
“不，是民警，管辖区治安的。”林吾野语气更是平静，他节奏慢了下来，认真道，“我爸是个音乐老师。”
寝室长再次鼓起勇气，转过头，问林吾野：“这话……我也不知道我问合适不合适，叔叔阿姨……都还在吗？”
林吾野维持着额头抵栏杆的姿势不动，好半晌，他说：“不在了。”
这下，三个室友谁也没心情看电影了，甚至不敢看林吾野。
“对不起……”寝室长挠了半晌头，低声说，“实在对不起……”
“我妈虽然是个民警，但她是抓毒贩时没的。我爸跟她感情好，她去后没多久，我爸也跟去了。”林吾野说，“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寝室长猛地站起身，椅子翻在地上，他跨过来，紧紧揽着林吾野的肩膀。
“对不起，我们其实挺想帮你，可这真的……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们也都笨，总怕提起了你会伤心……”
“我知道。”林吾野轻轻笑了笑，“你们关照我，我都记在心里。如果道歉，我也应该跟你们说声对不起……爸妈离开没多久，我还没能走出来，不能跟你们一起正常的说笑，怕自己会把气氛搞低沉。”
“没有的事！”老三扑过来抱住他，“我们都理解的，都是为人子女，怎么可能不懂……”
老二：“是！真的是！林吾野，今天就特好，我现在其实心里特高兴……不是，我的意思，唉，反正我是说，都是一个宿舍的，你今天能跟我们说这些，把话说开了，我们真的觉得特好！”
话说开，大家又亲密了许多。寝室长跟老三一个拉一个推，把林吾野连人带椅子推到了电脑前，紧紧挨着围在一起继续看。
熄灯后，几个人在黑暗中对聊，寝室长提起了《爱我别走》。
“你唱歌是真可以。”寝室长说。
老三只惦记着八卦：“咱院长得挺好看的那个姑娘，就是周什么微，你跟她在一起了？”
这话刚问完，林吾野突然坐起身，把老三吓懵了。
林吾野语气如临大敌：“谁说的？！”
“啊……不是，网上传……”
“不是！！”林吾野说，“怎么可能！”
老三：“但是我觉得吧，你俩确实挺配的！”
“你再说！”林吾野恶狠狠的语气又把老三吓到了。
“啊？他们传得头头是道，我以为你天天扎音乐教室，也不回宿舍，还以为……”
“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去那里弹个琴，给他们帮个忙！”林吾野说，“我有……我……”
他到底是有女朋友还是没有，这个很难解释。
他觉得，他跟乔乔板上钉钉的事，将来是一定要在一起的，不在一起他也没什么活着的意思了。
可乔乔才十六，约定好十八成年再恋爱，那就得说话算话，他不能私自定下，把乔乔当作聊资说给这些男人听。
老三这会儿脑子才转起来，想起了林吾野似乎是有女友的，于是他顺着林吾野的话问了下去。
林吾野道：“我有喜欢的，在追。”
“那加油。”寝室长连忙抢过话，掐断了老三继续八卦下去的可能。
加油本就是一种礼貌的敷衍，结果林吾野认真地道了谢。
“谢谢，我会的。”
和室友关系融洽后，林吾野失眠的情况缓解了好多。但不到一周，他就需要靠弹琴来疗愈自己。
无奈，林吾野硬着头皮去团委老师那里借钥匙。
团委老师自然不会放过他：“林吾野！你们乐队怎么回事？！”
林吾野说：“我不清楚。”
“表演完这就解散了？一个个的，吉他也不来了，贝斯也不来了，当时在台上当着院长给我闹那么大一出，连一个担责的都没，回来就给我玩消失？”团委老师假怒道，“话给你说前头，你给我再把乐队办起来！不然我就把音乐教室收回去，不给学生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