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上端坐王位,和大臣们关系融洽,也不指手画脚,为着这一点小事捅上去惹的王上不悦,然后没事找事就不合算了。
红楼里贾家宁府过年,乌庄头送来的东西不过让贾家人乐呵一下罢了,两千五百两银子都不够过年的。
现在的大世家也是如此,家大业大,一两处田庄效益不好只要不是管事贪墨太过他们就不大放在心上。
且越国顶天的几个大世家巨大收益来源于矿产买卖,田庄收益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如此到了年底,各处报上来的账目让这些主子大吃一惊,上回说是佃户跑了所以少了收入,因为还有其他收成,也就没放心上,现在这一看不得了啊。
这是直接少了三分之一,再如何三分之一的产出也是好大一块肉,丢了可惜。
仔细一看,报上来的居然是无人耕种,好些地亩已经荒了一季。
这事情就大发了。
过了年,任相在朝堂上就提了这个事,他没说姜韶那条王令有问题,因为当初是他带头同意的,他只说那些田亩荒废了可惜,好些农奴是刁滑性子,两头混赖,主家供他们吃喝看病,一看朝廷那里有甜头就奔过去,这种人也不值得信任。
姜韶笑而不答。
回头他去找乔欢炫耀,“这老狐狸可算急了,可现在来不及了!”
乔欢想了想,面色一沉,“不好,那些农奴要糟糕,怕是从今往后无人敢走了,这些世家会用酷烈手段去镇压,想要走的多半会被打死!”
农奴毕竟隶属于主家,以前世家没放在心上,他们跑了也就跑了,现在世家不放人,敢跑的打死打残,这样姜韶也无可奈何。
姜韶也愣了,继而出离愤怒。
农奴确实属于主家,而姜韶这个王令也有模棱两可处,什么叫自愿?
人家主动跑来衙门要当自由民是自愿,可如今主家把人关住了,不让出门,不听话就打死,你管得着?
考虑了一下姜韶冷笑,“也罢,让他们把这残暴的名头打出去,到时候我在运作一下,非啃下一两家不可。”
你们自己要干出草菅人命之事,那我就等着,然后把这种事替你们宣扬宣扬,姜韶这几年挺会玩这一套的。
乔欢沉默不语,上位者之间的博弈导致底层百姓付出自己的生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多么鲜明真实且冷酷。
乔欢给姜韶提过舆论的重要性,这几年在底层百姓处这项工作做得非常好,要不然姜韶也不会这么顺利就整合了田亩农户。
现在他蓄势待发,专等着有人下手杀害自己手里的农奴,然后就能把这种不仁不义之徒的行径宣扬出去,你们世家不是注重脸面吗,让你们祖宗十八代都被人唾骂!
这不过是第一步,农奴毕竟不是自由民,主家可以随意扣上帽子。
但是姜韶可以借题发挥啊,等到抓到人家为了威慑农奴,当众打死了人,他一边制造舆论,一边派出私兵,以报仇的名义把人家动手的管事给打了,然后护送剩余的农奴去衙门告状。
姜韶把这一套玩的贼溜,舆论加上律法,一下子干掉了三四个小世家,两个中等世家。大世家还未动手,因此相安无事。
这些世家纷纷落马,田产自然充公,农奴们高兴的欢歌笑语,剩余的世家也开始自危起来。
姜韶一步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任相也无可奈何,他看着王座上成熟稳重的姜韶眯了眯眼,这几年以为这位王上和先王一样不管事,只要高卧便是,现在看来还是他想错了。
幼虎也有长成的一日。
任相并不心疼那些田亩,任家也不靠那田亩度日,他不能容忍的是姜韶脱离他的掌控,别看姜韶这十年经营,算起来也不过和世家势均力敌罢了,世家掌握的资源仔细算一算还要高过姜韶。
别的不说,就当初谢家那些残余资本,假如谢家不放手,姜韶就摸不到,最后还是会被任家为首的豪门世族瓜分殆尽。
任相下朝后去看自己的女儿,言语里不喜她这几年毫无所出,任贵妃委屈的不行,“又不是我不愿生,王后不也没生么!”
任相道“你二叔家的阿玥去年及笄了,宫里也久不见新颜色,我让她进来,你们姐妹互相扶持,她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你也有靠。说来也是你心窄,王后已无家族依靠,你何必同她一般见识,那些小妃嫔如果有孕,好好生下来,是男孩你就抱在身边养,不也是依靠,你下手下的痛快,如今自己又生不了,耽误王上子嗣的罪名你可担得起!”
任相离开后,贵妃伏在榻上痛哭不止,身边的宫女劝都不敢劝。
任相确实开始想要废号重来,既然姜韶初露峥嵘,他也便开始两手准备。
一时一地的得失有什么关系,他只要最后的胜利就行。
于是乔欢很快就听闻姜韶后宫又进了几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儿,其中突出的是任家小姐,据说美丽不可方物,姜韶第一眼都看呆了。
乔欢见着姜韶就笑道“你的魂可从人家美女身上回来了?”
姜韶嗤笑一声,“他们当我三岁傻子呢,见着女人就走不动道。”
如果说姜韶刚登基立后妃的时候乔欢的‘胡言乱语’有些危言耸听,如今那就是任相他们真实的想法。
只要姜韶留下子嗣,他就可以‘退位’。权利争夺一贯血腥。
任相不可能直接上去把姜韶给宰了,在这君臣父子的社会中,王的地位无可动摇,任相可以使计谋阴招,把姜韶彻底架空,或者等姜韶有了子嗣把姜韶软禁,扶持幼子上位,这些都可以,就是明着反叛他不能做。
真这么傻,面临的也是众叛亲离,还要被世人唾骂,这份胜利的果实不一定落在任家,其他世家也会出头争抢,那时候其他世家争抢的名头比任家都要有理,任家是乱臣贼子,旁人就是替□□道了,任家其他人也不见得同意任相这么干。
而且姜韶也狠绝,上位这十年,看似他什么都没干,却把宗室砍削的七七八八,当初有好几个宗室公子竞选越王继承人,过后不都失败了么,现在这几位公子早就不像样了。
有两个当初蹦跶的最欢的,一个三四年前死了,听说是醉死的,一个如今胖的不像样,进出都要三四个力大无穷的汉子搀扶,听说每顿不吃一只整鸡,两只肥的流油的肘子就不撤饭桌。
剩下的不是日渐平庸,就是这个那个德行有亏,而且这些宗室几乎都没嫡子诞生,偶尔生下个把庶子,给人的形象也是粗鄙不堪。
宗室如此没落,大臣们是不管的,当初老越王无子嗣,人家只能打宗室的主意,现在姜韶正年富力强,虽然目前也没子嗣,可世家都知道送入宫的女儿们在后宫干了些什么。
此时拿无嗣说姜韶,这把火弄不好烧到自家身上,且在等几年再说吧。
现在的宗室已经是一滩烂泥,任相就是想从宗室挑选继承人,他也下不去手,这都没选择对象了,所以只能期盼姜韶早些留下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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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宫女怨四十
姜韶有乔欢的帮助,把手里的农田经营的有声有色,任何时候粮食棉花都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吃穿是所有人都不能舍弃的,古代条件落后,食物和布匹一直处于紧俏物资行列,乔欢一点都不担心收来的农产品卖不掉。
连年丰收,姜韶又一力养民,现在越国的自由民日子简直翻天覆地,好些世家一看自家再苛刻就留不住人了,于是就效仿朝廷的做法,只能给自家农奴提高待遇。
说实话这是一个正确的思路,但是姜韶有乔欢钱财和技术上的支持,一亩地可以比世家的地多收三分之一还多,加上乔欢把农产品再加工,凭借自己庞大的商队和销售系统,能把货物运到各国贩卖。
姜韶手里的田亩都形成了良性循环,现金流又不断,他自然供得起农户较高的福利,世家们短时间也可以,一直这样就撑不起了。
何为世家,那就是拿农奴和奴隶们的血汗供养的上层人,几千上万人供养一个家族,这些人自然能享受最好的一切,包括教育。
现在要砍削他们的享受去哺育那些奴隶?哪怕是世家中脑子清明的人这样提出了,也有人坚决反对。
他们一致认为,奴隶就是奴隶,他们是下等人,不配得到优待。
世家绵延百年,虽然还有惊才绝艳之人,大多数人早就习惯于高高在上声色犬马,一些人已经糜烂的不成样了,文雅点叫德不配位,粗俗点这些人只不过是寄生虫罢了。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寄生虫的自我认知,就是觉得那些农奴搞事就是不听话,不听话的奴隶就该死,就这么简单。
一个家族几百上千人,一两个人脑袋清明完全没用,猪队友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窝,这就是诸葛亮来了都带不动。
这时候姜韶又出了一条王令,就是世家的田亩只要上报正常交税,那么那些农奴就可以享受同等待遇,而且待遇还是朝廷出。
这王令一出大臣们都哑巴了。
隐田隐户是所有上位者最头疼,也是最难啃的地方,姜韶居然让世家主动交税?
姜韶也没动用逼迫手段,他就是轻描淡写发了王令,接下去就没管。
大臣们却都忧心忡忡,他们一贯不把王权放在眼里,王上上一次看似儿戏似的王令已经让他们栽了个大跟斗,这一条王令看似轻描淡写,大臣们却觉得这是一个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炸起来就把大家弄的招架不住了。
现在世家手里的农奴心思都不稳,干活都不好好干,就是干着活也是偷工减料的多,打骂的狠了,人家脖子一梗,“有能耐你打死我,要不我就去衙门改户籍,做自由民去!”
打死人的事,现在世家都不敢做太绝,他们只是管控的更严苛了一些,其实农奴们好几代都在主家干活,惰性以成,有的人一时半刻也不想改变现状。
不过人心浮动,没心思干活也是真的。
其实很多农奴都在等着主家抬高待遇。只不过在世家手里待遇不可能轻易提高。
然后有人出了阴毒的主意,他们被姜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到底也不是什么草包,手里要人有人要资源有资源,就去下头调查去了。
调查下来,能让姜韶如此有底气的做法就是那些商队,他们什么地方都去,可以把农产品以最快的速度运走。
一些是运去加工坊,一些就直接运走贩卖,而且商队运走农产品是直接给钱,农户们卖的极为爽利高兴。
要是这些商队出了问题呢?
他们要是被打劫杀害,还会有人去那偏僻的地方收农产品吗?
那些农人种出了作物卖不出去,这不就和以前差不多了么,朝廷又没少收税,到时候这些下贱胚子还得求世家托庇。
这法子阴毒吧,可是他们不知道乔欢洒进自家后宅那些‘间谍’已经扎根了,一晃这么久了,好些间谍早就混成了心腹。
截杀商队的事又不是一家做的,而是好几家联手,有的人家保密功夫好,有的人家却松散,于是乔欢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她简直有些匪夷所思,这是多蠢的人才能想的主意,不过还别说,以他们的逻辑,这法子顺利的话还真能奏效。
商队走南闯北是为了挣钱,命都丢了,这地方自然不敢去。
可乔欢的商队如今今非昔比,保护商队的人手里的武器全是最好最锋利的。乔欢的私兵都轮换出去当保镖,为的就是练手。
现在好了,练手的靶子都出现了。
不过如今越国那些商队不全是乔欢的,还有旁的商户也在做生意,乔欢也不干垄断的事,有生意大家一起赚钱啊,天下这么大,她自己也吞不下。
得到这条消息后,商队负责人就把这消息通过自己的渠道传了出去。
小商队衡量一下胳膊拧不过大腿暂时就不走商了,大商队提高了警惕,加了防护力量,有的干脆和乔欢的商队一起行动。
于是那些派出去截杀的人倒了霉,一二十个人出去截杀简直就是送菜。
一两百个人出面截杀,明着看眼前是个普通商队,一看他们来的气势汹汹,人家外衣一脱,拿着奇怪的玩意靠在货车箱子后面笃笃笃扇面连发,看都不带看的,于是那一两百人就成了刺猬,偶尔的漏网之鱼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上千人的截杀队伍不可能,这不是截杀而是造反了,一旦捅出来,姜韶就能彻查,所以这一轮交锋下来,参与的世家又是惨败。
这些截杀的人并不都是死士,像任家这样养得起死士,低一些的世家还养不起,于是被俘虏的人中有不少人挨不住刑罚招供了,这下姜韶下手更不含糊,流放杀头的一批又一批,王城的气氛都沉寂下来。
世家手里确实有部曲私兵,但是只要国家稳定,这些部曲私兵也不能胡乱动用,一旦动用就是谋反。
现在主家犯事被抄家流放杀头,剩下的这些人就成了姜韶的战利品,这回姜韶不让了,哪个人眼馋想动手,他就把这人的爪子砍掉。
收拢这些部曲私兵也不容易,人家不想交,就会据守坞堡不出,坞堡里吃喝尽有,把门一关就像一个小城堡,极不好攻打。
姜韶就当剿匪,一处处强攻,他反正不担心武器补给,哪怕坞堡防守严密,也架不住乔欢的炸/药/包。
一炸/药/包下去,哪怕没把墙轰塌,也能把里面的人吓的魂飞魄散,有的人直接喊老天爷发怒了,然后束手就擒。
姜韶登基十四年,世家灭了一半多,剩下的也在他的监控中,现在他上朝大臣们再也不敢轻视他,任相坐了多年的鼓凳也撤掉了,现在他需要同大家一样站着面对姜韶。
这天乔欢还在琢磨山庄里安装自来水的架构,用电输送不可能,她再苏也没把蒸汽机苏出来,能办到的就是水箱水塔,那就需要计算多大的水箱,还需要多少水管,以及后续水箱注水设备怎么安装。
这时候姜韶匆匆来了,他经常来四季山庄,一开始还遮遮掩掩,这两年随着权利收拢,他来去也不再遮掩。
这让百思不得其解的大臣们恍然大悟,原来王太后和王上不合是假象,姜韶想要办到的事没有财力支援是不可能的,就是他当初拿下谢家的残余资本也不足以让他翻盘。
如果有王太后的支援,那就两说了,王太后的富裕是有目共睹,而且现在矿石交易世家们已经摸不到了,人家暗地里打听,矿石交易全被王太后收回去了。
世家们此时明白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