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水果刀从空中落下去,而他已经在翻出去的一瞬间反应极其迅速地伸出手,抓住了栏杆。
与此同时,他脚下一沉,抓着栏杆的手背青筋暴起——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腕。
谢君宁心中一沉,低头看了一眼,却见高空之上,他整个身子都悬在空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栽下去摔个稀巴烂。
而那只和他同时翻出来、疑似许宕爸爸的丧尸,竟然在掉下去前伸手拽住了他的一只脚。
作者有话说:
我好饿啊,想吃麻辣烫、汉堡包、烤牛排、热狗、宫保鸡丁、麻婆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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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最后的幸存者3
见他低头, 丧尸便张嘴要咬他。
安疏已经扑到阳台的栏杆边来,脱口喊道:“谢君宁!”
谢君宁人还挂在外面,一只手支撑着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 被丧尸拽得没脾气,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轻声道:“我在。”
见谢君宁还算安然无恙,安疏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脊背放松了一半, 随即伸手道:“把手给我!”
谢君宁看了眼安疏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 额头滑落了一滴冷汗,竟然还有心思笑了一下:“下面可还有个累赘呢。”
他现在空不出手去对付它, 好在丧尸自己也不能顺着他的腿爬上来咬他,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却又不肯放手,麻烦得很。
正僵持着, 那中年女人竟然也趴到了栏杆边, 往下看过来, 心急如焚道:“老许!”
谢君宁低声道:“他已经变成丧尸了。”
然而女人满脸焦急,转头抓住安疏的手臂, 近乎哀求道:“你不是说你是警察吗?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吗?你救救老许,救救我老伴!他不能死, 他死了我怎么办?我儿子怎么办?求你了……我求你了,救救他吧——”
如果要救人,两个肯定只能救一个。
——谢君宁撑不了太久了,体力不同, 她如果要这样拉两个人上来, 就算和许母一起拉, 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行。
而且许父已经异变,失去了为人的理智,万一把他拉上来的途中咬伤了人怎么办?
安疏伸出去的手指蜷缩半分,被许母的声音吵的头疼。
谢君宁漠然道:“闭嘴。”
许母被他吓了一跳,声音弱下来。
安疏低头看向他。
谢君宁道:“不用纠结,我替你做决定好了。”
他微笑着,镜片下的淡色瞳仁冷漠,又好像蕴着一种诡异的温柔:“我命令你,现在拔/枪。”
“杀了他,拉我上来。”
许母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尖叫起来:“你在胡说什么!不可以,不行!你们不能杀他,杀人可是犯法的啊!老天爷——”
安疏手抖了一下。
谢君宁就这样抬着眼,与安疏对视了几秒。
他本不该出现这种失误。
他不在乎这只丧尸曾经是谁,也不在乎在许母面前杀了她的丈夫是否残忍——即便她的丈夫已经异变,并不能完全称作是人。
但看见安疏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是犹豫了。
他想起这一世安疏的性格,其实和上一世差不多。却也差很多。
这一世的安疏和上一世一样,依旧沉默内敛,上天赋予她足够的自保能力,也给了她拯救别人的机会。
她的骨骼里早已刻下了警察的天性,所以她会因为这个机会而心生悲悯,过分地在乎他人的生死,甚至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
哪怕是刚认识不到半个小时的许宕说要回来救他的父母,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一起跟过来——如果谢君宁不在,她也会孤身一人闯过丧尸群上楼,就为了救两个自己素未谋面过的陌生人。
谢君宁无法因此谴责她什么,甚至在她看过来时还会想起,能说出“不到迫不得已我不想用枪”这种话,那么亲眼看见他杀了许宕的父亲,安疏会怎么想?
大概会觉得他是个很冷血的人吧。
所以他犹豫了。
也正是因为这短暂的犹豫,他差点重蹈覆辙,重复这一世的悲剧。
善良有什么用?
没人会感念你。
谁知道你留下的那个人是会咬人的丧尸,还是会反咬一口的白眼狼?
安疏没有太多时间抉择。
她闭了闭眼,反手拔出腰间的枪支,垂眸看向他身下。
她的动作只顿了一秒。
随后扳机扣动,枪声一响,许母凄惨的叫声便戛然而止。
她扑过来阻拦的动作扑了个空。
谢君宁察觉到脚下的力道一松,随即过了几秒,楼底下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没了丧尸的重量拖累,他借着安疏手里的力道,很快重新翻回了阳台上。
许母呆滞地盯着楼底那片绽开的血色,足足怔了十几秒,随后突然腿脚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许母恍惚了许久,一直到被他们带着穿过了门外的重重丧尸下了楼、回到车上,看见了许宕,才终于回过一点神。
他们下来时并不顺利,好几个楼道里的丧尸听见声响追了出来,亏得一直观察着门口动静的许宕及时打开车门接应了他们。
匆忙之中来不及顾虑太多,安疏扶着许母上了后座,谢君宁便上了驾驶座,车门刚关上,一脚油门便踩了下去,猛打方向盘。
车身转了个弯,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随即飞快冲了出去,甩掉了身后一众面目狰狞的丧尸。
许宕扶住许母,脱口而出问:“妈,爸呢?”
车子背对着许父坠楼的地方,许宕在车里关上了车窗,听见声音也不敢开窗去看,根本没想到那重物落地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安疏扶着腰间的手/枪,闻言沉默下来。
许母见到他,愣了上十秒都没能说话,看上去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许宕急得冷汗都滴下来了:“妈你说话啊!爸人呢?!”
“死了。”
许母抓住他的手臂,布满细纹的脸上浮上一层灰败的颜色来,看上去死气沉沉,仿佛在自言自语般呢喃道,“死了……他死了……”
许宕怔了一下,喉咙里的声音卡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出门买东西,我们也没关门,这些怪物就那样闯进来,我们都吓疯了,你爸拿着椅子和他们打,他受了伤,把我赶进房间,反锁了门不准我出去……”
“然后他们就进了门,这个女警察说她认识你,是来救我们的。可是她亲手拿枪杀了你爸爸!”
许母说到这里情绪激动起来,眼眶通红,拽着许宕的胳膊晃道,“我眼睁睁地看着,我亲眼看着你爸从七楼摔下去,他就这样死在我面前,我求他们救救人——”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面色隐隐狰狞,许宕被这一连串的消息砸的头晕,任由她摇晃自己的肩膀,一时呆愣,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
“怎么可能……他们……安疏姐和谢哥他们救了我,是好人,怎么会杀了爸爸……妈你是不是看错了?”
“你没听见枪声吗?!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好人?什么好人!好人会为了救自己而不顾别人的性命?!”许母双目赤红,豁然转头看向一边的安疏,“你不是警察吗?你怎么能随便杀人呢?!”
车里的气氛一片死寂的沉默。
许宕动了动唇,一时无言。
安疏低着头,别在耳后的一缕长发因为连续上下楼而散落下来,滑到脸颊边,遮住了她低垂的眉眼。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许母一听这话更加激动,“你能把我老公的命还回来吗?!”
“容我插一句嘴,”谢君宁凉凉地开口,“当时那种情况,您老公已经变成丧尸了,他不死,那死的就是我。”
不知情的许宕闻言又懵了:“所以……所以到底是……”
“他变成了感染者,两个人都挂在外面,我的力气只能救一个上来,并且也无法确保他感染后会不会突然咬人……”
安疏压低声音解释,随后定下结论道:“两者选其一……我选还活着的人。”
许母反问道:“什么是活着?他不算活着吗?”
安疏顿了一下,低声道:“……他是丧尸。”
许母恨不得站起来怼到她面前,反应极大地反驳道:“他是感染者!他只是病了!”
“如果你不杀他,他明明还有救的!等治疗的方法出来了,他明明还能被救的!”
“亏你这死丫头还是个警察,你怎么有脸做警察的?你们公安人员就是这样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命的吗?”
“别拿警察这个身份随口道德绑架。”
谢君宁再一次打断了她。
他从后视镜里瞥了许母一眼,语气漫不经心,眼里却带着三分刺骨的寒意,唇角的弧度虚伪得就像一张面具。
“就算真的有错,让她开枪杀人的是我,你道德绑架她干什么?”
许母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恰好与他的目光在镜子里对视,登时一个激灵。
男人掩藏在镜片下漫不经心的目光,带着一种泯灭人性的冷漠,看得她脊背生寒。
许宕听到这里,终于听明白了几分事情经过,恍惚道:“妈……爸变成了丧尸?刚刚掉下来的……是他?”
许母抖着唇,满目哀怨:“不然呢?!就是他们害得!你带来的这两个人害得!”
她哭喊了一通,见没人理她,终于崩溃地叫起来:“造孽啊!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要遭这种罪……你杀了我男人,那我就掐死你!没人性的死丫头!给我去死——”
许宕慌乱道:“妈!”
许母尖叫着拳打脚踢,眼角眉梢全是刻薄怨恨的影子,那样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安疏。
安疏猝不及防被她扑过来,下意识往后倒过去躲避她抓过来的手,原本并不想要反击,然而下一刻却忽然捏住许母的手腕,制住了她的动作。
她皱起眉,倏地问道:“什么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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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最后的幸存者4
许母顿了一下, 哭嚎着举起手还要再打,许宕已经扑过来抱住她:“妈你住手!你冷静一点!”
车子突然猛地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这里距离小区不远, 没有多少建筑,人烟稀少,周围都不见丧尸的踪影。
由于惯性作用,后座的三人都不由自主往前冲了几分。
“下了楼才来号丧,是不是晚了点?”谢君宁回过头, 冷脸道, “救了你的人是我们,你最好安分一些……我们能救你, 自然也能把你丢出去。”
许母张嘴,看着谢君宁冰冷的眸色, 下巴上的赘肉抖了抖,一时哑口无言。
安疏坐直身, 忽然抬手摁住许母的肩膀, 问道:“你被咬了?”
许宕还处在上一个话题里没能回过神, 闻言茫然地看向安疏:“什么?”
谢君宁道:“不是问你。”
许母反应极大,差点就要跳起来, 尖着嗓子反驳道:“胡说什么!谁被咬了!要是真被咬了,我早就异变成怪物咬死你们了——”
安疏直视着许母, 眉头紧锁,手掌的力道在许宕的话落下时又重了几分:“那你身上的血腥味是哪里来的?”
许母哑然片刻,眼里的泪还挂在眼眶里没掉下来,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看着十分憔悴, 脸色隐隐有些蜡黄, 闻言偏过头不肯看她, 欲盖弥彰道:
“反正我没有被咬过!你这死丫头不要胡说八道!”
“那就是被雨淋过了,”安疏上下扫了她一遍,沉声道,“你身上现在有什么变化,你自己察觉不到吗?”
许母大呼小叫的叫声戛然而止。
车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死寂起来。
又是还在状况外的许宕打破了沉寂:“什么……什么雨?”
安疏解释道:“前天下的那场红雨——那是导致感染者异变的根源。”
许宕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淋过雨!”
谢君宁打断他:“那你妈呢?”
“她……”许宕张了张嘴,一时哑然。“我……我不知道。”
许母突然抽搐了两下,歪着脖子要去看许宕,头颅扭动的动作却突然变得带了几分僵硬,瞳仁也染上了丝丝灰败,连声音都艰涩起来:“他们胡说,胡说!我没有、我没有淋雨……儿子,你信妈,妈真的没有骗你……”
她嘴里神经质地说着“没有骗你”,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却一点点蔓上了跳动的青筋,血管从颈脖处往上延伸着凸起,像极了枯败老树的枝丫,这幅样子和她口中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任谁都无法信她说的这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