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宁抬了抬眼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答非所问:“安警官,你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一个什么词吗?”
安疏莫名道:“什么?”
谢君宁启唇,吐出五个字:“慈母多败儿。”
安疏:“……”
谢君宁开了个玩笑,又淡声转回正题解释道:“正是因为他刚失去双亲,沉溺于悲伤的情绪里对他更不利,所以才需要有个人来给他抽一鞭子,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
安疏凝视着他,带着几分探究的打量。
就像刚刚在洗手台边的对视一般,她发现自己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
他清隽的人皮下好像有一颗荆棘丛生的心——那里早已筑起了厚厚的城墙,蒙上层层迷雾,墙外的栅栏上浓墨重彩地划下了一道生人勿近的标语。
不,熟人也不能近。
谢君宁并不反感她的视线,唇边甚至还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又因为戴着眼镜,使这张清隽的脸庞有了几分礼貌斯文的味道。
过了快上十秒,他才饶有兴趣地问:“好看吗?”
安疏哽了一下,眼睫一颤:“……你对谁都这么自来熟吗?”
“当然不,”谢君宁理所当然地露出一个浅笑,“只是我一见安警官就感觉十分熟悉,仿佛上辈子认识一般,所以——嗯,如果让你感觉到不舒服的话,抱歉。”
他嘴里说着抱歉,脸上的笑意却并不减。
安疏顿了顿:“……你也有这种感觉?”
“……嗯?”
谢君宁的神色一滞,随即不动声色地接话道:“也?”
安疏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夜间的灯光衬得她肤色白皙红润。
谢君宁有些出神:她的长相还和上一世一样,第一眼看上去并不惊艳,却是那种越看越漂亮的类型。
就像一杯咖啡,越品越醇厚,越看越韵味无穷。
她连发型都是和上一世一样的马尾,也没有留刘海——这让他时不时还会记起某些记忆片段。
安疏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而是歪了歪头,平铺直叙道:“我第一眼见你时,就觉得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谢君宁下意识停顿了一下:“什么人?”
“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写的不是很顺畅,可能十几章就结束
我尽力用最好的状态写出我最有感觉的文字,让你们尽可能有最好的阅读体验
三次元这两个月有些忙,可能不会日更,但是写完一章肯定就会更的
感谢支持连载,你们也辛苦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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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最后的幸存者7
一片寂静。
安疏说出这话时眸里的光亮动了动, 注视着谢君宁的脸,好像在等待谢君宁的反应。
这一刹那间谢君宁心头闪过种种念头,在安疏说“你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时, 他心里就在想:像一个人?像谁?
安疏还认得什么和他很像的人吗?
虽说他的长相是他根据安疏的最高审美观来调控的,但他确信除了这些世界的男主以外,安疏没有喜欢过别人,也没有哪个男主……或者认识的人长得像他。
更何况,他才回到过去多久?只经历了一个世界, 安疏就算有上一世的记忆, 她也不知道后面几世会遇见什么样的人。
……等等。
上一世的记忆。
他脑子里的思绪转得飞快,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 一点点分析剥离着所有的可能性,短短瞬间便蹦出一个念头:
如果安疏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呢?
他不需要像谁, 安疏说的那个认识的人……是不是第一世的他?
然而所有猜测,在安疏将这句“我的爱人”说出口后, 反而彻底停机了。
谢君宁说的那句“上辈子”只是随口一说, 但话却不假。
然而安疏看似认真的话里, 却藏满了漏洞。
安疏并不知道,谢君宁了解她的一切。
她的习惯, 她的经历,她的家庭、过往、现在……甚至未来。
他经历过她的人生。
所以听到这句话时, 即便死机了刹那,也不过是刹那而已。
如果安疏真的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她不会带着这种警惕的、还有一点陌生的眼神看他,虽然她尽力把这种眼神藏的很好。
可谢君宁依旧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算有慌乱, 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谢君宁很快调整好了表情, 中间那一秒的停顿仿佛是刚刚才反应过来, 表情带着一点自然而然的疑惑:“安警官看着这么年轻,竟然已经有爱人了吗?”
安疏淡然道:“我二十八了。”
谢君宁:“真巧,我比安警官大一岁。”
……哪里巧了?
她说的是“年轻”这件事,他说的又是什么?
安疏:“你不信?”
“不信,”谢君宁目光坦然,玩笑道,“除非你让他站在我面前。”
安疏审视他片刻。
因为身为刑警的职业习惯,她的目光一旦严肃起来,一向锐利得能洞悉人心。
然而她上下慢慢扫了一遍谢君宁,最后也只是转过头,淡定地圆谎:“开玩笑的。”
她看上去什么也没发现。
谢君宁紧绷的脊背微微放松了一些,见她转身往另一边货架后走,站直问:“安警官要去哪儿?”
安疏回头看了他一眼,“去找晚上睡觉的被子。”
超市后院锁着,售货区可没有能睡觉的床,当然只能找被子搭在地上,两床被子就是一个床铺。
虽然也能找睡袋,但他们很有可能还要在这里落脚一段时间,当然是能舒适一些就舒适一些。
所以当许宕辛辛苦苦拖着一具丧尸尸体回到原地后,又不得不再拖着尸体转了好几个圈,来到他们刚刚搭好的床铺前。
他还不敢看丧尸,一边捏着鼻子碎碎念一边头也不回一只手拖着尸体走,沿路都蜿蜒着尸体身上褐红色的血迹。
仔细听,他说的竟然是:“这位大哥你不要怪我你长得真是太吓人了我实在不敢抱着你走,如有冒犯请一定海涵,回头我给您老人家烧点纸钱……”
安疏听得有些好笑,谢君宁挑了挑眉:“你这样罗里吧嗦地拖着人家过来,人家不诈尸爬起来咬死你都算大发慈悲了。”
许宕正将尸体放下来,闻言连忙对着尸体拜了三拜:“谢哥安姐你们别笑我了,你们在这里好不悠闲,还搭起被子了,倒是让我找你们找得好苦。”
谢君宁道:“不搭被子,晚上你不睡了?”
许宕被堵了一句,立马闭嘴,想到还要去抬另外几具尸体,瞬间又苦了脸。
他转身要走,又被谢君宁叫住。
“回来。又没让你全搬过来。”
许宕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惊喜“不用再去抬尸体”之后就是迟疑:“那,那现在是要干什么?”
谢君宁在铺好的被子上坐下来:“上课。”
许宕:“上课?我?”
“对。”
谢君宁从旁边的货架上抽出一个小本子,丢给他:“我们今天杀了不少丧尸,你有什么观察到的特点没有?”
“特点……丧尸的特点?”许宕慌忙接住那个本子,努力回想道,“没有见到人的时候行动很慢,见到人就扑……还有,没有意识,不会思考?”
“这是表层都看得到的事情,”谢君宁扫了他一眼,转而道,“安警官,你注意到了吗?”
安疏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许宕也坐下来,闻言沉静道:“从身体异变的角度来看,除了许宕说的这几点以外,还有它们的嗅觉、听觉敏感、没有痛觉……力量会增加。比如一个正常的成年女性,异变后的力气就相当于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但只要有底子,反应迅速及时应对,问题都不大……其他的身体异变,暂时没有发现。”
许宕懵懵懂懂地点着头,在本子上认认真真地一一记下来。
“它们的血液是凝固的,且发黑发暗,证明它们已经是尸体了。”
谢君宁接过话道,“我注意到他们喜欢啃食活物,包括并不限于人类。但一旦人类在被啃食的过程中异变,他们就会停下进食,一般异变的过程会因为啃咬的丧尸数量而变速。”
安疏心想:不愧是医生,观察的东西和别人都不一样。
许宕则十分佩服他们的观察力,他一路都精神不振只顾着逃命,这两人竟然还有时间观察路上的丧尸。
“比如一个丧尸咬人,被咬的人异变的速度会比两三个丧尸咬人异变的速度快?”
“不错。”谢君宁瞥了他一眼,“我推测病毒正是由丧尸的口腔传播,血液或者口水都是传播途径,但没有进入人类身体里时并不会受到感染。”
安疏若有所思:“丧尸的弱点在头部,刺中其他的身体部位都没有用,只有砍头才能让他们彻底死亡。”
许宕记到一半,闻言连忙举手道:“这个我知道!丧尸片里都有说过,丧尸几乎刀枪无用,除非砍到头。”
“也许病毒正是进入了感染者的脑子里,控制了他们的大脑,而真正的感染者已经死亡,剩下的就是一具被啃咬吞噬的本能控制着的行尸走肉。”
安疏说着顿了顿,“谢医生所在的医院不是也有第一批感染者吗,你知道什么相关内情吗?”
“内情?”谢君宁回想了一下。
因为在没有想起全部记忆前,世界法则会尽量规避他和主线剧情接触,所以……
“我并没有接触过第一批感染者,也并不清楚事实是不是安警官说的这样——因为第一批感染者经过两天才彻底异变,中途并没有咬过人。不过……”
谢君宁朝她笑了一下:“现在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除了这种情况,没有别的解释。”
安疏顿了下,直面这张脸太长时间,即便是她意志力比常人要强,也有些撑不住。
于是她很快淡定自若地转头,用侧脸对着谢君宁:“……哦。”
谢君宁眼皮微微垂下来几分,打量的眼神一闪而逝:“只是我还有点担心。”
许宕没注意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连忙问:“都已经知道他们的弱点了,谢哥还担心什么?”
谢君宁道:“我在担心,他们是否会进化。”
安疏凝眉,思绪回到正事上,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有可能。不过到时候也许最坏的结果就是丧尸就如同升级一样,各方面的力量都变得越来越强。”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只是谢君宁笑着没说话。
许宕挠了挠头:“这个……呃,所以为什么会担心他们会进化呢?”
安疏看了一眼谢君宁,见他还看着自己,没有解释的意思,便对许宕道:
“如果病毒会入侵大脑,那么假设一个人被大量的病毒入侵,操控它的病毒也就比别的丧尸更多,这个丧尸很大可能会变得比其他丧尸更强大。”
许宕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他们在这里讨论,那边丧尸的尸体腐臭味几乎都要飘到许宕鼻子底下了,他实在忍不住,这时终于找到机会插嘴:“虽然但是……这具尸体搬过来到底是干嘛的?”
谢君宁斜眼瞥他,答非所问:“急什么?这不正要说呢嘛。都记下来了?”
许宕连连点头:“记下来了。”
才刚刚高中毕业,本以为脱离了学习的苦海,谁知道竟然还有用得上记笔记的手速这一天。
想想手就隐隐作痛。
谢君宁抬了抬下巴:“去。”
不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和语气。
这个略带熟悉的情景让许宕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去……什么?”
谢君宁微笑:“理论记下来了,现在是实践课时间。”
许宕:“……什什什么意思?”
谢君宁推了推眼镜,冷漠道:“意思是让你上去观察丧尸——活的你对付不了,死的还不行?”
许宕哪敢说不行。
他下意识看了眼安疏,就像被严厉的老父亲训斥之后想哭唧唧地寻求母亲的安慰一样,满眼无助,却见安疏坐在谢君宁旁边,朝他无言地摊了摊手,露出一个带着“无奈”和“鼓励”的笑。
下一刻,谢君宁带着微笑的脸进入他的视线。
他手臂横在安疏面前,抓着货架架子,恰好挡住许宕的目光,满脸“和蔼可亲”。
他忍很久了。
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
“还不快去?还是你只想记一堆理论知识念给丧尸听,指望它大发慈悲看在你辛辛苦苦背笔记的份上放你一马?”
……淦!
现在求母亲都没用了。
作者有话说:
儿子自己都承认了,这就是严父慈母带娃日常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