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危点头,冲着花影道:“明日我同月影先走,你坐王府的马车将她送出南湘城,再自行返回。”
花影有些不解:“主子,她自己跟过来的,何不直接带回旬阳,若是集齐玉符她正好有用。”
牧危黑沉的目光看着她:“你这是在质问我?”
花影低下头:“属下不敢。”
“可是....”
“没有可是,公主病弱又骄纵,我们要去取玉符终究是麻烦,不若放她回凉州城。”
只是突然不想要她的血了!
月影插话道:“嫌麻烦不如直接杀了。”他刚说完就被主子冷冽的眸光给冻了一下,立马又转了话道:“要不直接送回凉州城,反正也不远,兵荒马乱的,公主那样子,半路被截了都未可知。”
牧危没说话,花影剐了他一眼,冷声道:“你闲得慌?”
月影悻悻的闭嘴。
颜玉栀睡到半夜,感觉有人站在自己床头,可她实在困,懒得理会,翻身又睡了过去。
天还未亮,天空一道惊雷,开始下起暴雨,一刻钟后雨渐渐小了。客栈里静悄悄的,牧危踩着楼板往下走,步子轻得听不到一丝声响。
他站在最后一截楼梯上往上看,一回头就看见颜玉栀站在他面前,瞳孔猛然收缩。
“你?”
颜玉栀提着茶壶晃荡了两下,抿唇不理他,显然还在为昨日的事情生气。
她蹬蹬的的往楼上走,走到一半突然又回头:“你去干嘛?”
牧危胸口突然狂跳,有些说不出口,沉默了片刻才道:“如厕。”
颜玉栀哦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往自己房间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震得楼板都颤了颤。
公主病弱,气性倒是很大!
他缓步走到客栈门口,小二殷勤的打开了门,月影撑着伞在门口等。
等了半晌也不见自己主子有动作,不禁叫了一声:“主子?”
牧危眼眸漆黑,走进雨里,月影立马递过蓑衣和斗笠。
“走!”
雨幕中,两匹马嘶鸣狂奔,朝着黑夜里行去。
颜玉栀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打开门就看见花影木头似的杵在门外,她惊讶的左右看了看。
“牧哥哥呢?”
“主子在城外等你。”
在城外等她?颜玉栀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一条路为什么要分两批走?男主不会把自己甩了吧,不能啊,依照男主的性子,目的永远最重要,她这个钥匙哪里会轻易放弃。
若是真被甩了!一想到这个可能,颜玉栀就高兴得想原地弹跳。
用完早膳后,上了马车,她乘坐马车将信将疑的跟花影往城外去。
马车辘辘而行,一大早赶集的人喧闹叫嚷。
走了一半,颜玉栀发现路不太对,这个方向不是他们来的方向吗?往这里走是回凉州的。
男主真的不要她这个钥匙了?
她忍者内心的欢呼,在脑海里喊小鹦鹉:鸟,男主好像把我丢了,他主动改变剧情应该不关我的是吧?
小鹦鹉原本还躺在绿光里睡觉,听到她的话急得蹦起来:怎么不关你的事,我们的协议是你可以不做恶毒女配,可没说你不做女配啊,你必须待在男主身边到剧情结束。
颜玉栀自在的摊手:那我也没办法,男主都跑了,要不你给我个传送门,送我到他身边?
小鹦鹉上蹿下跳: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叮当猫。
颜玉栀:那就遗憾了。
它才说完,脑海里的系统疯狂的亮起红灯,紧着在一条红线在延伸。
噗!
颜玉栀吐出一口血。胸口突然绞痛,她捂着胸口倒在马车内,气得大骂鹦鹉: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吐血?
小鹦鹉:那条红线是你和男主的距离,男主离你越远,你的血槽清空得越快。
眼看着血条滴滴的亮起警报,颜玉栀吓得连连拍马车壁。
“停车,快停车!”
艹,这是奔着吃鸡的任务去,离开了安全区域就砍血条吗?
马车停了下来,花影掀开车帘子往里看,瞧见满地的血,瞳孔缩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
“公主为何停车?”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颜玉栀吐的不是血。
“牧哥哥是不是去北翼郡了,现在转头去追。”
花影摇头:“不可能,只会添麻烦的人没人愿意带着的,公主还是乖乖的回凉州。”
只会添麻烦的人没人会喜欢的!
只会添麻烦的人没人愿意带着!
还真是主仆,连说话怼人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颜玉栀伸手要去拔头上的金簪,花影似乎明白她的想法,冷声道:“公主想死就死,我不会拦着。”
颜玉栀趴在马车内虚弱又无力的道:“我不能离开牧哥哥,离开他我会死的。”
花影觉得这齐云嫡公主简直不要脸,怎么能说出如此肉麻的话,哪有离开了男人就要死的道理,她将马车帘子一关,吩咐车夫道:“接着走。”
车夫得了吩咐,甩起鞭子就走。
人群开始骚动,马受惊的嘶鸣。
颜玉栀看着疯狂下降的血条,心里一万条草泥马踏过,怎么就听不懂人话,是真的会死的。
马车外的花影突然闷哼一声,颜玉栀发觉情况不对,撑起身子掀开帘子打算跳下去,才掀开帘子嘴巴就被人用帕子捂住,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帕子上传出来,紧接着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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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
雨越下越小,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彻底停了。
雨水冲刷过的地面坑坑洼洼,马匹跃过溅起一地的污泥。
接连跑了几个时辰, 人困马乏。月影指着前面的小茶棚道:“主子, 我们先停下来喝口茶,休息一下。”
牧危点头。
茶棚很简陋,两个老人家在里面忙乎着烧水泡茶, 里头还坐了几个过路的商人。
茶的香气混合着雨后清新的树木气息扑面而来。
牧危停在马背上朝茶棚看, 干烧开的水呼噜噜的冒着热气,老头子提着茶壶晃悠悠的模样, 让他蓦的想起公主当初抱着茶壶死不撒手的模样。
他脸色越来越沉,突然用力抽了一下马背,马吃痛嘶鸣, 扬开蹄子往前冲。
“哎, 主子......”刚刚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又跑了。
茶棚里的人奇怪的看了那两匹来去匆匆的马一眼, 嘀咕着这人赶路不要命的, 从这到下一个城镇骑马要天黑才能进城,水都不喝一口,不得渴死。
俩人还真就没停, 不仅不停,马一慢下来, 牧危就挥鞭往前赶。月影跟了一路,心道幸好没带那病弱公主,不然这样赶路不得折腾死人。
泥水四溅,绿树滴翠。
原本要天黑才能到烟水镇,进城的时候天还亮着。街道上的行人开始归家, 天气不好,人也少。俩人牵着马寻了一处面摊坐下,煮面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老板来两碗阳春面。”
她先上了茶水,招呼着二人,接着麻利的下了两碗面。
氤氲的雾气升腾,整个面摊弥漫着浅淡的香味。
片刻功夫后,面煮好了,妇人端着冒腾着热气的阳春面放到二人面前, 绿油油的葱花,白皙细长的面条,面条的侧边还勺了一勺滑嫩的猪血。
月影咦了一声,叫住妇人:“老板,我们没说要加猪血。”
妇人笑了笑:“免费赠送的,自家杀的猪,猪血吃不完拿来配面正好,多吃些打灰,补血的。”
“那多谢了。”月影夹着面嗦了一口,面条口感劲道,葱油清香浓郁。
他又嗦了两大口,面顿时去了一半,等他从雾气中抬头,发现自己主子对着面里的猪血发呆,疑惑道:“主子,你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吃猪血,我让老板娘换一碗吧。”
牧危摇头,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猪血,条形的猪血在筷子上抖动,吃进嘴里滑腻爽口。
他蹙眉,真难吃!
公主还真是个草包,怎么什么都吃得下去。
月影见他蹙眉,连忙伸手招呼那妇人:“老板,换碗面,我主子他不吃猪血。”
妇人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客官,我也不知道您不吃猪血,您看我好心办坏事,这就给您换。”
她伸手过来,直接将那面拿走了。牧危原本想拦,刚伸手,那妇人已经转身,他愣了半秒突然又没胃口了。
月影龇牙对着他笑,牧危觉得再多看一秒都有打歪他脸的冲动。
付完钱,俩人牵着马去找客栈,月影边走边道:“公主病弱又娇气,若是她不折腾,城门关之前花影应该能找得到我们吧。”
牧危停住步子看了他一眼,月影有些莫名其妙。
“主子?”
牧危突然翻身上马,冲着城口跑。
、
“主子,你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月影一脸懵逼,主子这是发什么神经,怎么又往来的路跑。主子该不会后悔放了那公主,打算回去把人杀了吧。
不管什么原因,主子要回去,他只能跟上。
俩人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秒出了城,一路马不停蹄的往南湘城跑,跑到半路,天又开始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主子,披上蓑衣斗笠再走吧。”月影朝着前面吼了两句,风将他的声音吹得飘飘渺渺。
前面的人好似没听见,依旧往前跑。
途中碰见华贵宽敞的马车,四角垂着铃铛,风一吹,铃铛‘叮叮叮’的作响。
牧危打马而过,带起的风吹起车帘的一角,单薄的身影若隐若现。
一路跑到南湘城外,城门已经关了。天黑沉沉的,云堆积的层层叠叠,像是随时要坠下来。
“主子,城门关了。”
月影又道:“怎么一路行来都没看到花影?”
“难道是公主太闹腾,她干脆把人送回了凉州?”
“还是公主不肯走,赖在南湘城了。”
“还是公主太作,惹事被人扣住了?”
“闭嘴!”牧危剐了他一眼,将马丢给他,心里有些不安。
“你在城外等,我进城找花影。”说完就沿着城墙转了一圈,找到没有人低矮的位子翻了进去。
月影咕喃了一声:“原来是担心花影。”早说嘛。
牧危才刚跳进南湘城,就看到匆匆朝城门口而来的花影,他疾步走过去,扣住她将人拉到阴影里。
花影反应迅速的伸手反扣,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是我。”
“主子。”花影向来冷静的声音有些不安。
“主子,花影该死,公主弄丢了。”
牧危瞳孔微缩,眼眸融进浓郁的黑,扣住她的手颤动了一下,“怎么丢的?”
花影回忆:“辰时初,我带着公主出南湘城,行到荣禄街时碰到了拦路的乞丐。他们一拥而上,我出手阻挡,却发现他们武艺高强。”
“等我从他们中脱身的时候,公主已经不见了。” 她的手臂受了伤,只是用布条随意扎了一下。
“有什么线索?最后见公主时她可有说什么?”
花影顿了一下,有些说不出口。扣住她的手微微用力,那是无声的催促。
“公主不肯走,要回去找您,她吐血了,说离开你会死。”这种话她本不想说的。
身边的人沉默半晌,花影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珍珠递到牧危手上,“这是在公主的马车内找到的。”
他手往前微伸,城楼上的火光照出珍珠的形状,“南湘王妃!”
花影不解:“南湘王妃?”
牧危:“这种珍珠我在南湘王妃寝殿曾经见到过。”
“南湘王妃为何抓公主,抓了人又为什么要留下珍珠?”拦马车的人里面并没有南湘王妃,显然这颗珠子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牧危将珠子一收:“不管为何,找到她问明白就好了。你先去城外和月影会合,我很快回来。”
花影没动,挣扎一秒还是道:“主子,虽然可能让您不高兴,可花影还是要说,公主丢了就丢了,主子根本犯不着找她,还是找玉符要紧。”
气氛有一刻的凝滞,黑夜里他的声音又冷又沉,“往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他快速的往南湘王府去。
花影在原地站了片刻,总觉得那病弱公主会是主子的劫难,突然有些期望她就这样死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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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湘府内依旧灯火通明,牧危并未惊动任何人,悄悄地潜进了丝湘苑,到了寝殿后才发现这是唯一一处没有盏灯的地方。
他从窗户外翻了进去,寝殿空空荡荡,不要说人,连器物都没有一件,好像被人洗劫一空。
翻出院子正巧碰到两个丫鬟,他躲进漆黑的树影里。那两个丫鬟压低的交谈声传出来。
“听说王妃合离后跑到瑶华楼去了,还养了好多小倌。”
“是啊,王爷也太大度了,还让王妃将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王妃也是狠,寝殿里连一根针都没留下。”
其中一个丫鬟呵斥了一声:“今后不能再叫王妃了,王爷听到恐怕不高兴了。”
俩人走远,牧危从树影里出来,快速出了王府,往最繁华的瑶华楼去了。
这瑶华楼,他们进南湘城的时候就经过那里,当时公主还好奇的张望了好一阵。
瑶华楼的对面就是一家小倌馆,依照南湘王妃的作风,这两家估计合并纳在她名下了。
夜幕降临,天即便下着雨,青楼楚馆内依旧热闹非凡。大红的灯笼彩绸挂满楼道,寻欢问柳的男子络绎不绝。
富丽堂皇的妙意阁内,一袭艳紫薄纱裙的南湘王妃斜躺在贵妃榻上,身边围绕着十几个模样淸俊的小倌,弹琴唱小曲,说笑话逗乐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