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吗?
这一刻,明溪脑海里闪过无数的愿望。
她年近花甲,这一刻,她才明白长生不死的诱惑。
她放不下她的两个孩子,放不下她亲手建立的魏朝,更放不下天下众生。
洞拐寄宿在明溪的脑海,能感知到她的多个愿望。
和它经历过的宿主没有区别。在最后,宿主的愿望不外乎是长生,或是帝祚永存。
过了很久,明溪轻声道:“我希望福泽万民永远存在于九州大地。”
“什么?”洞拐的程序因为明溪坚定的话,差点崩溃。
明溪重复一遍,语气格外坚定:“我希望福泽万民永远存在于九州大地。”
洞拐重启程序,问道:“为什么?”
它的数据库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使命和英雄,”明溪淡然轻叹,“属于我的太阳即将落幕,属于年轻人的太阳正在升起。”
她伸出手,接住一缕朝霞,低声吟诵:“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洞拐若有所思,启动剥离程序:“再见,尊敬的宿主。”
明溪眉眼带笑,无限温柔。
“再见。”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一章番外~
第149章 番外
朕是大魏王朝开国皇帝的长女, 生来就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女。十六岁正式被册为太女,成为大魏王朝的皇储。
朕能成为皇储, 接任天下,最该感谢的就是阿娘的坚持。
朕的阿娘是大魏开国皇帝,尊名明溪,世称魏太·祖高皇帝。
阿娘的一生跌宕起伏,波澜壮阔, 非寥寥数语可以概括。
朕现在要说的是为何朕继任大统, 需要感谢阿娘。
很多年以前,阿娘揭竿而起, 剑指四分五裂的盛王朝。后来,她和还是她副手的阿耶、以及武国公许慎率三十五万大军兵围京城。
攻城当天, 武国公失了心疯一样,在朱雀门前说要娶阿娘做皇后。让阿娘的三姐姐, 也就是我的三姨母, 淮阴郡王做贵妃。
原因无他, 武国公那时是军队里的二把手。
他听阿耶和三姨母撺掇,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他想着攻下京城后, 自然是要另立新朝。在阿娘没做皇帝之前,千百年来只有垂帘听政的太后殿下, 没有君临天下的女皇陛下。
因此,武国公以为他会是新朝的开国皇帝。
不得不说,他实在是想的太美。
打天下的功绩没朕阿娘大,还想当皇帝;想当皇帝就算了, 还想左拥右抱, 娶妹为妻, 纳姐为妾,享齐人之福。
朕做太女时和武国公喝酒吹牛,听他说起那时的心路历程,笑得前俯后仰,差点从高高的屋顶摔到地上。
他醉着酒对朕说:“臣想着新朝总要有皇帝,以陛下的功绩必然震主。唯有臣做了皇帝,封她为后才可保全她。”
“当然了,臣那时确实也没想过女子能做皇帝。心里寻思着臣在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位非臣莫属。”
“臣想着既然要当皇帝了,有个皇后和贵妃也挺寻常。当时臣都想好了,封陛下做皇后,赐她垂帘听政之权,和臣一起治理天下。”
“而淮阴郡王,臣就封她做贵妃,打理臣的私事。一内一外,实乃人生美事。”
说实话,朕初听时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来人啊,把这个乱臣贼子给孤叉出去。
听到一半时,朕只觉得好笑。
听他絮絮叨叨讲完后,朕却生出“既生瑜,何生亮”之感。
朕同时也明白阿娘留他一命的原因。
他那时好歹是军中老二,杀了多浪费人才。
阿娘不怕他造反,不仅不怕他造反,还给他军权,想他给她打一辈子工。
阿娘想的很美,但确实做到了。
武国公孤独一生,给她打了一辈子的工,任劳任怨,指哪打哪,真心臣服。
朕有时候在想,如果没有阿娘,武国公绝对能成为新朝的开国皇帝。
可惜没有如果,世上有阿娘这么一位千百年来,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奇女子。
他不知道阿娘十五岁被逼离家,目光所及便是京城太极殿正中的位置。
朕听阿耶事后回忆,阿娘在朱雀门前听到武国公的狂悖之言后,丝毫不拖泥带水,抽出刀砍断他的左臂,说出震惊天下之言。
阿娘说:“我想当皇帝!”
然后阿娘创立大魏,成为大魏王朝的开国皇帝。
朕和皇弟出生于大魏开国后的第二年。
大魏开国的第二年,阿娘怀胎,太医说腹中是一双龙凤胎。
根据阿娘力排众议定下的《皇位继承法》,皇帝长子继承皇位,长子若薨,二子继,若无子,平辈年长者继,以此类推。
当然,阿娘也想过会有男帝的情况。
由于男女先天差异,男帝皇位的继承人必须是皇后的嫡长子。皇后无子的情况下才可选旁的妃妾所出的长子,再以此类推。
但不管谁登基,继任者只能认皇后为母,其生母只能称太妃。
原因无他,阿娘不太赞成女子入宫为妃,她更希望女子入朝为官,堂堂正正来争利益。
至于阿娘为何没有明令废除后宫,原因再简单不过。阿娘虽然一生博爱天下,但终究是个凡人。
是凡人,就会有私心。
不过终阿娘一生,她的私心没能用上,反倒便宜了朕。
还要特别注意的是,“长子”的“子”,非“儿子”的“子”,而是“孩子”的“子”。
也就是说,阿娘赋予了她的女儿、孙女、曾孙女同等继承皇位的权利。
当文武百官和京城众郎君得知阿娘腹中是一双龙凤胎时,皆求神拜神,祈求龙先降生,凤在后,好使阴阳归位。
呸!说到这里,朕就不得不多槽一句。
凭什么来个男帝就是阴阳归位?阿娘做皇帝不好还是怎么?
阿娘登基不过两年,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比前朝那劳什子男帝好了不止百倍。
总之,阿娘生产当天,京郊国寺里上香的郎君排了老长的队伍。皆说若遂心意,给佛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用金子。
朕和皇弟降生的时辰是在子时。
据说第一声响亮的哭声哇哇响起时,天降祥瑞,阿娘生产的紫宸殿上方盘旋的一龙一风,绽放出烨烨华光。
由于龙比凤长的原因,守在皇宫内外的朝臣皆先看到神龙的虚影。
他们便以为先降生的是皇弟,当即敲锣打鼓,颇有普天同庆的架势。
然而,让众位失望了。
先出生的是朕,隔了接近一炷香后,皇弟呱呱坠地。
在排序问题上,某些人拱着祖母和阿娘起了不大不小的争执。
祖母听了旁人的话,对阿娘说:“让男孩做哥哥,女孩做妹妹,哥哥护着妹妹。”
祖母会有这种想法,来源于阿娘的十一位义兄。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几位舅舅们的全力支持,阿娘女儿身暴露引起的动荡不会那么轻易解决。
所以,哥哥保护妹妹,再合适不过啦。
但是,阿娘不这么认为。
阿娘觉得既然是朕先出生,那朕便是她的长子,是姐姐,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
这个争执持续了一个月,直到阿娘出月,颁下圣旨,才将朕和皇弟的名分确定下来。
朕为长女,承继大统;皇弟封一字并肩王,辅佐朕治理天下。
从小到大,朕学君王权术,皇弟学辅佐之道,井水不犯河水。
终于在朕十六岁那年,朕文武双全,哪怕再轻视女子的男臣也不得不承认朕很优秀,足够成为皇储。
于是,阿娘昭告天下,封朕为太女,入主东宫,皇弟为翊王。
自此,开始朕烂桃花不断、政绩斐然、波澜壮阔的一生。
皇弟和朕不同,他向往阿娘和阿耶少年携手的浪漫,立志要和他的小青梅共度此生。
结果他真重复阿耶的遭遇,年近三十才抱得心上人归。
言归正传。
十七岁那年,朕看上一个面若桃花的小郎君,他虚长朕一岁。
他出身不高,且是家中庶子,斗大字不识一筐。他除了好看和脾气好,没有其他优点,走的就不是朝臣那条道。
朕和他阿耶随口提了一嘴,他阿耶便把他洗白白送到东宫。
记得他承宠那天,眼睛都哭红了,委屈地不行。
但朕是谁,朕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个皇太女殿下,文武双全,长相俊美,三言两语就把他哄好。
朕看在他漂亮的份上,愿意宠着他,借他势,由着他在他混账阿耶面前耀武扬威。
阿娘听说朕宠幸了一个郎君后,朕以为她要训斥朕不知收敛,毕竟阿娘遵循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哪里晓得,阿娘把一张方子塞进朕手心,摸着朕的脑袋,笑语盈盈:“你还小,胡来可以,孕育子嗣,需得二十岁以后。”
那张方子是赐给朕的小郎君的,每次承宠前需得朕的亲信亲眼看他喝下汤药。
他初时和朕闹过,朕觉得阿娘说得有道理,他闹归他闹,避子汤该喝还是要喝。
朕专宠他将近半年,直到朕随阿娘巡视军营,看上一个脱光上衣、露出八块腹肌,正在武剑的少年将军。
少年将军倒也耿直,朕和他比个剑的功夫,他便拜倒在朕的罗裙下。
有了少年将军后,朕就把面若桃花的小郎君抛在脑后,好生和少年将军闹了一阵。
但一盘菜吃久了,总是会腻。
于是朕时而宠幸小郎君,时而宠幸少年将军,轮换着来后,朕便舒畅许多。
阿娘听说了朕的荒唐,又把朕拉到一边,对朕说:“阿娘是主角,晋江不允许阿娘这样做,但你是阿娘的女儿,是配角,你可以。”
“不对,你在全文连配角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甲。不过,就算你可以这样做,也要注意身体。”
虽然朕很难过,但是阿娘说的没错。
朕就是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甲。
但有一点,朕比阿娘幸运,朕可以这样做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娘派太医将小郎君和少年将军的身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特意为他们准备一种净身的药浴,以免给朕染了什么不干净的病。
同时,也给朕准备了事后洁身的汤药。
从此,净身汤药和避子汤,成为朕宠幸男子前的必备戏码。
阿娘当真心疼朕。
没办法,朕是路人甲,朕是皇帝,朕只是犯了一个天下女子都会犯的错。
后来,朕陆续又收了好些宠侍,但在朕心里,小郎君和少年将军总是不一样的。
二十岁那年,朕遇到了朕的皇后。
他是朕所有桃花中最烂的一朵,朕与他相爱相杀,一对怨偶天成。
不过没关系,朕的皇后每闹一次事,朕就磨碎他一块傲骨。
人身上有二百零六块骨头,根据闹事的频率,他的傲骨足够朕磨到他死。
他是白衣书生,入京赶考,才华出众,武得一手好剑,又生的俊美,阿娘钦点他为探花郎。
不过阿娘曾和朕槽过他,说他颇为大男子主义,但架不住他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朕以前从没听过大男子主义,但根据字面意思,还是能猜出一二。
难怪他每次见到朕,就鼻孔朝天冷哼一声,模样颇为不屑。
朕这一生称得上顺风顺水,从未有人敢如此待朕。他的行为举止,激起朕征服的欲望。
二十二岁那年,趁舒坦日子过惯、想找刺激的阿娘率军北上,收拾死灰复燃的北庭蛮子,朕在紫宸殿前跪了整整三天。
阿耶被朕逼得没有办法,一道赐婚懿旨颁下。对朕没有好脸色的探花郎成了朕的东宫太女君,从此远离朝堂机要处。
阿娘凯旋后,好生数落了阿耶一通,又将朕唤到紫宸殿好一阵骂。
但阿耶懿旨已下,她不可能再下一道圣旨驳阿耶的脸面,故而只好承认此事,调旁人补探花郎的缺。
大婚初期,朕顶着小郎君哀怨的目光专宠于他,府库里的各式珍宝流水似的摆到他面前。
哪怕他整天摆着张臭脸对朕,朕都没有生气。
但日子久了,谁受得了冷脸,朕转头临幸被封为侧君的小郎君,偶尔出宫和小将军厮混。
朕的小将军,朕没有把他纳入东宫的很大原因是因为舅舅们。舅舅们认为他是军中青年一辈的翘楚,就连阿娘都夸他。
而且,朕和他在一起很快乐,那是和东宫宠侍待在一起时,不同的快乐。
朕出生起,就注定要为大魏奉献一生,无法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小将军是无拘无束的风,向往驰骋疆场。
风被拘在东宫,就不是风了。朕愿意给他别样的自由,让他带着朕对自由的憧憬,快意一生。
后来两年,东宫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年轻貌美的小郎君。
小郎君们年轻气盛,被朕宠的无法无天。他们被盛宠不衰的侧君笼络,一同针对失宠许久的太女君。
他们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小郎君,哪里算的过曾在朝堂上勾心斗角的太女君。
太女君一出手,就给朕闹出了个东宫巫蛊案,以期朕的太女位被废,改由皇弟入主东宫。
阿娘不信巫蛊之事,朕也没必要行巫蛊之事。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一同审理此案,还朕一个清白。
他们继续查巫蛊源头,竟然查到朕近来最宠爱的侍臣身上,理由是争宠。
而太女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冲朕挑衅一笑。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朕忍不下这口气,他伤朕宠爱的侍臣,朕就去命人去抓他为官的父亲的把柄。
水至清则无鱼,官场上的人,鲜少有从里到外都是干净的。
皇弟的小青梅很能干,很快就找到他父亲结党营私的罪证。阿娘判下来之前,朕去问了阿娘,秋后问斩,其家财产充公。
然后他跪在朕身前,求朕搭救。
那夜,东宫的红烛燃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