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从没见过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的他,他满脸不情愿,眼睛深处却又藏着被他按下的意·乱·情·迷。
第二天,朕以未来皇帝之祖父不可为罪人为由,请阿娘从轻发落。最后,他父亲被贬为庶人,其家三代不得入京。
一来一去,朕和他打平,暂时休战。
那一段时间,朕和他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平平淡淡。
朕偶尔和他品茶对弈,谈天说地。
说到兴头上,他仿佛示朕为知己,畅所欲言朝政之事,眉飞色舞。
朕看意气风发的姿态,突然在想,朕把困在东宫,到底是对是错?
朕娶他,究竟是为了所谓的征服欲还是什么?
当夜,朕没有留在他的殿阁中。
朕临走之前,他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朕打马出宫,和小将军大醉一场。
小将军抱着酒坛子,半边脸隐在篝火后,跃动的火苗在他的琥珀色瞳孔中起舞。
他说:“太女君为人高傲,本性不坏。当初他遭殿下强娶,无缘朝堂,心中憋着一口气。
“殿下如果真的喜欢他,就慢慢化去他心中的那口气。人心不是石头,总有捂热的一天。”
然后他话锋一转,说:“但我观殿下左拥右抱,似乎也没有多喜欢他。想来殿下是因他从前眼高于顶,不甚尊敬殿下,故才娶他。
“殿下何不像放我自由一样,还他天高海阔。”
朕记得朕听完后,用力将酒坛子扔到地上,对小将军说:“他已经上了皇室谱牒,终他一生,生是明家的人,死是明家的鬼。”
小将军摇头轻叹,不再相劝。
回宫之后,朕与他又回到最初的距离,这些天的谈花饮月仿佛只是一场空。
朕想起小将军所言,本想好好哄着。不曾想江南税收突有异动,阿娘派朕前去清查。
这一去,就是大半年。
江南烟雨,人也极美。
半年后,朕带回一个温温柔柔的小郎君。
对此,阿娘揪着朕的耳朵,提醒朕注意身体,也多关心关心太女君。
朕从小习武,身体可好了,拍着胸脯请阿娘不要担心。阿娘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什么。
他见朕又带回一个小郎君,彻底对朕关闭殿阁的大门,终日与自己对弈,不理东宫俗事。
朕对小郎君正在兴头上,也没想着哄他。
一夜,朕随阿娘宴请藩属国的使臣。
使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朕突然想起他在朝为官时的意气风发,当夜爬墙去了他的殿阁。
那夜过后,朕不再宠幸旁的侍臣。
又过了两月,太医诊出朕怀有身孕。孩儿他阿耶总归身处东宫,但具体是谁呢,朕也不知道。
怀胎时,他高兴惨了,对朕关怀备至,严令禁止侍臣们向朕邀宠。
朕诞下长女,他视如己出,性情不再像以前执拗。但朕每每宠幸侍臣后,他还是会几天不和朕说话。
朕简直都要觉得他爱上朕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三年,东宫里的人开始争论起女儿像哪位侍臣。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最像朕近来最宠幸的那个。
那人没见过大世面,被人捧着,开始以未来的太女殿下生父自居,还背着朕和女儿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的具体结果朕不知道,朕也不关心。
毕竟女儿日后能成为太女,是因为她是朕的长女,而不是因为她的生父。
事发后,朕发落了那人。
同时,朕也罚太女君幽禁三月。没有他推波助澜,那人没胆子敢和朕的长女滴血认亲。
再后来,女儿到了半大不小的年纪。
东宫里又传出女儿像另一位侍臣的言论,某一天朕经过东宫花园时,又恰巧听到那侍臣教尚懵懂无知的女儿寻宗之事。
何为寻宗,他日女儿登基后,就更名改姓,随他姓。
朕当场命人抱走女儿,下令杖毙有谋逆之心的侍臣,拖着他的尸体来到太女君的殿阁。
他看见侍臣的尸体后露出轻蔑的笑容。
朕让人把尸体拖进他的寝殿,要他日夜盯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歇了从中作梗的心思。
他终日面对腐烂的尸体,继续我行我素。以这样那样的名义,清除朕身边的侍臣。
到最后,朕的身边只留下他和最初的侧君,以及戍守边关、偶尔回京的小将军。
又过了几年,阿娘和阿耶于睡梦中含笑驾崩。朕登基为帝,册他为后,封侧君为贵君。
登基不过两年,他闹出一件大事。
他独自去往离宫。
阿娘登基后,觉得任用太监内侍太不人道,在前朝皇宫的基础上扩建,将后宫一分为二。
一半为坤宫,供女帝的侍臣起居,服侍之人皆为男子;一半为乾宫,供男帝的妃嫔起居,服侍之人皆为女使。
朕居坤宫时,乾宫即为离宫。
然后,关于他和乾宫女使的谣言便传了出来。
朕扯着他的衣领,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说:“陛下新欢不断,臣给他们腾地方。”
是的,朕又招了些年轻的郎君入宫。这就是他口中的新人。
他要朕废了他的后位,他说他愿幽居冷宫,更愿意饮下一杯毒酒。
奈何后宫自戕是祸及家人的大罪,他不敢。
所以他闹出这件事,他跪在朕的面前,请求朕,要么废了他,要么杀了他。
不,朕不会废他,也不会杀他。
他一天是朕的皇后,一辈子都是。死后,朕还要和他同葬皇陵,千古相随。
听朕说完,他仿佛失去所有力气,颓丧地走回属于他的宫殿,紧闭宫门,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朕的长女足够优秀,通过考验,正式入主东宫。
回想过去种种,朕再一次爬墙,只见他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他念起了经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看见坐在宫墙上的朕,他轻轻招了招手,仿佛朕是他阔别多年的老友。
再往后,朕批完奏章后,便时常坐在墙头和他闲话。为了方便,朕还特意命人在他的宫外修了个高台。
后来,朕和他都很老很老了。
他吃力的爬上梯·子,为朕梳理耳畔散落的发。
他低声道:“来世,陛下的心不要分给这么多人好不好?”
朕戏谑道:“天子博爱众生。”
然后他轻叹一声,爬下梯·子。
几日后,朕再登上高台,却不见他在庭院中念经喝茶。
朕命人撞开宫门,踏入他的寝殿。
和进京赶考时一样,他身穿一袭白衣,安稳地睡在简陋的床铺上。
朕目送他的棺椁被抬入皇陵,心中涌起莫名的悲伤。
小将军已经成了老将军,他站在朕身边,摇头叹息。
“陛下和大行皇后,终究是错过了。”
他离去后一年,朕立在长安的城墙上,俯瞰秀美江山。
朕看见一个白衣书生背着书箱,憧憬地仰望长安城墙,脸上是少年人特有的轻狂。
朕恍然大悟。
原来,朕一直爱着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他。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到这里,全文结束啦,感谢支持~
全订的姐妹们如果不嫌弃,点个五星好评呀~
后天8.17开新文,《她只想虐渣(快穿)》,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谢谢你们~
以下是文案:
有这么一些小姐姐,她们无私奉献,舍己为人,自愿成为渣渣们的垫脚石,把渣渣们送上高位,然后再被渣渣们抛弃。
有一天,她们大彻大悟。
#做垫脚石,不如虐渣#
暂定世界:(不分先后顺序)
1.[迎娶公主凤凰男]
上京赶考凤凰男:没盘缠,快打钱!
桑漓:打你一个大耳刮子。
2.[戍边多年带回平妻小妾的渣男]
渣男:她们照顾我多年,我必须给她们一个名分。你替我顾家多年,我亦会好生待你。
桑·冷漠脸·漓: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3.[专业吃亲妹软饭大哥]
大哥:你要助我高考,打工供我上学,我是老X家的种。
桑漓:我看你像傻X家的种。
4.[双腿残疾修仙大师兄]
大师兄/跛腿师父:把你的腿换给我/你大师兄,让我/你大师兄成仙。
桑漓:好啊好啊。
然后……大师兄/跛腿师父:为什么是师父/我的腿!
5.[抢占全灵根身体小师弟]
小师弟:师姐也有新身体了,这个身体就给我用好不好?
桑漓:好不好心里没点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