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裴辞是将军,不太懂这些做生意的门道,若是直接去了晋周,还未等上岸,光是同海关上的人交谈,都会被看出来点什么。
他去的话,正好。可以帮着打掩护。
裴辞还在犹豫,顾家二老一听顾言也跟着裴辞去,一下子就说好。
裴辞虽是将军,但也是他们的女婿,女婿也是为了换他们才去的。这让他们心中不安,若是有顾言陪同也能多分担些。
裴辞一想,也差不多是这个道理。便同意了。
事实证明,带上顾言还真的是有必要。晋周的海关警惕又精明,隔着老远就问他们来做什么。
顾言一看,就将喊话这活儿给揽了去。
“我们是来做生意哩!”顾言笑得甜滋滋的。
海关的头头,“生意,做的啥啊。”
“丝绸,是大齐来的。”
海关头头,“奥,多少人啊?”
顾言说一船大概是五十多个。
海关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大都是商家才懂的东西。
裴辞就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了。
顾言跟在他大伯父身边,嘴皮子磨地厉害。听丈母娘说,现在顾家已经将一小部分的财产交给顾言来打理。
虽是越过了血缘,但毕竟是自家人,合该是细心培养的。
顾言终于说服了海关的官兵,让他们开码头放顾家的商船进去了。
之后的三日,裴辞与顾言并不是一道。
裴辞主要的任务是来调查之前那些大齐的犯人们究竟去了哪里,而顾言只是一个协助的人。
有些裴辞不方便出面的地方就需要顾言出场。
比如说,花楼。
有晋周的商户约了顾家的主顾去吃一顿好的,特地将场子安排在晋周最大的花楼里头。
这事推拒不过,被裴辞丢给了顾言。
顾言脸皮子都皱了起来。
他若是去了,要是让自己爹爹知晓,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问裴辞为何他自己不去。
裴辞坦坦荡荡,“我有妻子了。”
“除非你想让我背刺你姐姐。”
这怎么能?
想都不能想!
顾言脸皮子一绷,“姐夫可瞧好了。小弟这就去了!”
说罢,便带着数名家丁气势汹汹地遛了。
打发走顾言,方便了裴辞自己的行动。
这几日在晋周他可是发现了不少的蛛丝马迹。
也找到了一个线人。
只是不知道这个线人到底可不可信。
裴辞抿着嘴。
这个线人很奇怪,在他们到达晋周的第一天晚上,便特意来蹲守他们。
那夜里,是顾言看到的线人。
顾言说,那线人是个乞丐,披散着头发,浑身上下全是伤痕,衣服脏、破旧但是没有异味。
他当下觉得有些惊异,只是好奇看了一眼,没想到就让人给碰瓷了。
路上直接突然冒出来好多人,来抓这乞丐,这乞丐眼睛犀利,藏在散乱的头发后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顾言的动作。
顾言看到这样,本想避开,不愿生事。不是他狠心不去救。而是看着乞丐身上的伤痕,就知道也是这帮人做的。
他不是长期呆在晋周保护乞丐。他这次保护乞丐了,等他日后离开了,那乞丐下一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谁想他不欲生事,可事情偏偏要来找他。
这乞丐直接站起来加快跑了几步,然后状似没力气似的躺在了他的脚边,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双腿,无论顾言带出来的奴仆如何劝说拉扯,他都不撒手。
顾言还保持着良好的修养,没有当场变了脸色,但也没多好看。
他弯下腰来本想推开这乞丐,不成想,自己刚一伸出手放在了乞丐的肩膀上,自己的手心中就突然多出了一物。
顾言目光一顿,看着乞丐的目光顿时有所变化。
但对方才不管。待顾言收下后,这才立刻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忙不迭地跑开了。而那些追击他的人都被顾言挡了下来。
“这乞儿真是大胆,竟敢直接碰瓷我家公子!你们可是追那乞儿的。”
顾言一看这身穿着与气质就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他身边的奴仆也都是穿得好。
这些追击乞儿的人见他们也义愤填膺,脚步有些慢了下来。
毕竟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何况这“朋友”看上去很有些权势。
领头的人不免想同顾言交个好。
他道:“正是。这乞儿德行坏得很,平时就喜欢碰瓷邻里,常常是不大幕布罢休,大家都被闹腾得难受,这才请了咱们这些兄弟去给乞儿一个教训。这不,方才追着呢,谁承想这乞儿还会些躲避。叫他逃了去。”
“大兄弟没被碰着哪儿吧。”
“没的。”顾言招招手,不太在意,“这乞儿哪儿的,怎的这般埋汰。”
年轻的公子哥就是不经事,好面子。
领头的人都懂都懂。
他点点头,嘿嘿笑着,“哪有干净的乞儿,这个听说是从外头流浪过来的。是个女人,听说没疯之前还挺漂亮的,结果后面出了事,就疯了。”
“成了现在的样子。”
疯了?
顾言心头琢磨。
“害,不说了。咱们兄弟们就先走了。要是再捉不住村里人都不给咱们钱粮了。小兄弟告辞。”
对方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顾言面上带笑,也对他行礼。
他行的礼就端庄许多,领头人尴尬笑了笑,就赶紧带着人追去了。
顾言见旁边没了人,连忙加快了脚步带着自己的人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就着隔壁人家窗户间映照出来的烛火快速将手中的条子看完。
顾言目光掠过最后一个字,浑身一紧
连忙压着声音喊着,“块块!去帮着那个乞儿!”
他的人对少爷的命令不疑有他,赶忙去暗中阻拦。
顾言双脚一跺,直接回去寻了裴辞,将这事说与他听,并将条子给他细看。
裴辞对着烛火看着,眉头紧皱。
“你这些天带着人暗中护着,薛宗那边怕也是在寻她。”
“这和太后那儿,有关联吗?还是说薛宗是太后找的人?”顾言紧张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只觉得自己口中干涸。
裴辞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或许。太后当年为了掌控后宫,做了不少的恶事。有些事圣上已经察觉出来,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压下不提。这些年里,圣上的心中也是很不好受。”
“那这乞儿是谁?她怎会晓得这么多的事。”顾言不明白。
裴辞将纸条展开,拿出笔墨誊写了一份。
“我怎么会什么都知道。若是都知道我何必来这里。”裴辞一心两用,“听命令就是,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那,那,”顾言扑棱起来,凑到了姐夫的身侧,“那太后和圣上真的有仇啊。”
裴辞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想知道?”
顾言急切点头,“当然想的!”
裴辞笑了,“那就想想吧。想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顾言被耍了,扑腾又站了起来,叫嚣着:“那就不告诉我,我知不知道无所谓,但你瞒着我表姐,看你能瞒到什么时候!”
放完狠话,气势怂怂地带着手下的人赶紧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第三天终于有时间写完了呜呜噫噫。
上班好累,诶。
终于上夹子了!开心!
今天上午应该还会有更新吧,只是可能。
超过中午十二点就不要等,就是没了QAQ。
第79章
大齐的朝臣为了安抚住裴辞,只悄悄将圣上的命令移到了暗中来完成,圣上派去给裴辞递话的人都被心怀不轨的人给拦截了下来。
不过这事都得瞒得仔仔细细。
他们阳奉阴违可不能被人给暴露出来。
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如今正是大齐与晋周试探的时候,这个时候将顾琼枝被晋周的人劫走的消息告知远在晋周的裴辞,这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裴辞不过一个武将,哪里能知晓大局观。
万一意气用事冲动起来,坏了大事可怎好。
裴辞的夫人没有关系,等裴将军从晋周拿到了好处,能全身而退。既然都能离开了,裴辞说不定自己有办法救他的夫人呢。
诶,他们掺和进去做什么,瞎操心。
人家小两口的事情,还是由着他们自己解决罢了。
朝臣们自欺欺人地谈笑风生,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其实也是根本没底。
就同他们说笑的一样,裴辞只是一个武将,也就是打仗很是厉害,谋略的话大多数朝臣都不清楚到底怎样。
没有阻拦裴辞去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就是同裴辞自荐时说的一样。
裴辞是大齐的长胜将军,凶名在外,把他放出去溜溜看看能不能威慑到别人。有效果最好,没效果死的也不是自己,他们也不在意。
第二个原因嘛。
因为他们的顶头人默认了,他们便不阻拦。
不过心中再计较这般多,他们也不敢去细想,如果裴辞出事了会怎样。
打下了南燕,北延虽求和,但裴辞若是折在了晋周,那大齐就要接受来自北延和晋周的双方打压。
到那个时候——
朝臣们浑身一抖,不敢再细想下去。为了缓解内心的焦躁,他们下意识地忽视了潜在的危险,只专注于眼前的享乐。
藏在暗处的眼睛,犀利地将所有人的情态与口气全都看在了眼底记在了心里。
眼睛的主人直起腰杆,脸上神情莫测。
“公公。”身侧一同到来的手下见他神色不好,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福德公公完全直起了腰杆子,不在萎缩,是个高大男儿的身形。
他一抬手制止住了小官吏的话,“勿要打草惊蛇。这些人说的话可都记下了?”
“回公公的话,都记下了。”
福德公公点头,“甚好,那这些名单就呈送给圣上定夺吧。”
他眯了眯眼睛,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戏谑的嘲讽,速速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裴辞真正意识到晋周的不怀好意,是系在箭矢上从外头射进来的书信。
打扫的仆人被吓了一跳,立刻取了下来交给了裴辞。
裴辞沉着眼拆开了信封,快速看完,脸色完全阴沉了下来。
顾言听闻了消息,急忙从外头跑了回来。
气喘吁吁地问他,“怎么回事儿。”
裴辞把信封放在桌上,示意他自己过来看。
“你姐姐被晋周的人抓起来了。”裴辞咬牙切齿,拳头都硬了。
尤其是他还是从信上得知自己的夫人有了孩子,也不知顾琼枝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情况。
顾言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脸上是与裴辞如出一辙的情态。
“这晋周的人可真是放肆!竟然敢在大齐的国土上作孽,当真是不惧怕大齐吗?”
他又问,“姐夫心中可有怀疑的人。”
裴辞道:“有一个。”
“是谁?”
裴辞目光沉沉地看着顾言,顾言被他看得汗毛竖起,他惊诧裴辞竟然有点怀疑他。
“薛宗。千千的夫家。你当日亲自牵线可还记得?”
薛宗他当然是知道的。
“我与他交好,是有贵妃娘娘的授意。”
“那你可有想过贵妃娘娘为何让你同他好。除了咱们都知道的。如果有一个人他与你交谈甚欢,把你推心置腹。他是想做什么?”
“要么是真的与你气味相投,要么是想从你的身上获得什么。贵妃与皇后情同姐妹,两人一体。她们是想借着你从薛宗的身上获得一些东西。”
“但同时。”
“薛宗也想通过你获得一些便利或者是好处。”
裴辞说到此处,眉头紧皱。他万分担心顾琼枝的安危。
“我们去找薛宗。”
顾言刚消化完他方才说的话,下意识地跟上了他的脚步,“姐夫等下,那你可知晓薛宗是何人家。”
裴辞头也不回,“他是晋周丞相的嫡子。”
“这都知道。”顾言诧异。
这回裴辞终于回头,赏了顾言一个眼神,“来晋周后打听的东西都没记住吗,晋周大朝臣中薛姓可不多。看当日薛宗的穿着低调却豪贵,也只有丞相的身份能对上。”
“晋周丞相只有一个独子,我前日曾见过丞相的面容,与薛宗有三分相似。”
顾言眉飞色舞,张口就来,“他人都说姐夫有勇无谋,在战场上只会用前人的经验和一股子豪气做战,我看他们鼠目寸光。姐夫这明明是智勇双全啊。”
裴辞走在前头,“别说话了。咱们快些。”
而在另一边的顾琼枝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眼前朦胧一片看不太清。
她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都没了什么力气,一股子软和。
“秦柳。”她无力地喊,“杜娘。”
她又喊了两三声,便没了开口的力气,秦柳氏与杜娘也不在。
顾琼枝闭上眼缓了一会儿睁开,这回不是雾中看花,她眼前清晰地看见了头顶陌生的床帐,一歪头,就与一直默不作声在床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的人。
顾琼枝整个被吓地精神气儿都出来了。
硬是强行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你是谁?”顾琼枝警惕着看着对方。
对面不出声,反而是很好奇地在打量着她,“果然是夫妻,你这眼神倒是有几分像那裴辞。不过气势上差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