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皮厚惯了,唯独在这种事上莫名扭捏了起来。
平日里胆子再大,周笙白一抱住她, 她就化身成了一头无措的小鹿, 他的眼是猎人的网,她根本逃不出去, 只能任其捏扁搓圆。
于是周笙白很快就发现,丁清僵硬的身子逐渐软了下来, 随呼吸起伏的胸口有意无意地蹭上了他,炙热的双眼像是无声的弓丨诱, 叫他呼吸都急促了。
周笙白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低声道:“你是我的。”
他又啄了一口, 再说一次:“你是我的。”
第三次不是轻柔的啄吻,而是带着些脾气咬上来, 咬得丁清满眼都是雾气,周笙白道:“清清,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就算是掉下一根头发,那根发丝也是我的。”
丁清被他吻得乱了心神, 羞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周笙白还要在她耳边低声轻语些含着占有意味的话。
丁清其实很早之前就说过, 她是周笙白的手下, 他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要她做什么都行,这句话永远有效。
即便现在,其实她也分不清,两人因那山洞里吐露的喜欢,究竟算什么关系。
至少不单单只是老大与手下了。
可周笙白仍然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她生前经历过许多事,其中没有什么教会她应当如何与喜欢的人相处,她也从未在旁人身上体会过面对周笙白时会有的情感。
因为不懂,所以不知如何回应,只能遵从本能。
周笙白压在她的上方,右手从她肋侧穿过,掌心贴着丁清的脖子后侧。
指尖稍稍用力地捏了捏她的后颈,往上抬起,才让她昂起下巴,将脖子前方与锁骨处拉满一条性感的弧度。
獠牙滑上那一片皮肤,带着滚烫的舌头舔舐,丁清微微张口呼气,视线也变得模糊。
直至周笙白的手顺着她的膝盖往上,她才不禁双膝合拢,长腿弯曲,一直压抑着抓紧被褥的手忽而上抬,无措地抓在了他心口的衣服上。
鹿眼泪蒙蒙的,丁清其实不想哭,只是控制不住抖得厉害。
周笙白一瞬愣住,前几回不太好的记忆涌上来,他在第一时间以为丁清还在害怕他,可认真看向那双眼,看见丁清眼尾绯红上扬,嘴唇被咬得几欲滴血,周笙白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害怕。
小疯子平日里看上去很聪明,在这件事上却像个傻子。
周笙白嘲笑自己也是个傻子。
她怎么会是害怕他?
她夸他的羽毛好看,能在他身上黑羽未褪时主动凑上前来亲吻,怎么可能是害怕?
身体上的颤抖与控制不住的退缩,不过是情动时的本能反应,带着些许她不自知,周笙白也未及时醒悟的欲迎还拒。
“清清。”低哑的声音性感得一塌糊涂。
周笙白说话时喉结轻微的震颤丁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周笙白隔着衣服动手时,她整个人都弓了起来。
衣料窸窣,丁清快把嘴唇咬破了。
周笙白怕她真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哄慰似的亲了亲她,亲额头,亲鼻尖,亲下巴。
屋内光线昏暗,街外不知何时已华灯初上,两个人缠缠绵绵的就像忘了时间,忽而一簇烟花在窗外炸开,嘭地一声绽放五颜六色的星点。
便应着这一声烟花迸开的声音,丁清松开了一直咬着的下唇,大冬天里她出了一身的汗,如同被人从水里拎出来,指尖捏得泛白。
就像是劫后余生般,丁清的呼吸尚未平复下来。
胸腔砰砰乱跳,脑子里一团乱麻,她侧过头把脸藏在了软枕里,没看见周笙白正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上的湿漉看了半晌。
他下巴磕在了丁清的肩膀上,心中异常动情满足。
周笙白反复喊她:“清清。”
丁清被他喊得恨不得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心跳逐渐稳下来后,她的声音才带着些许鼻音道:“我……你,老大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她没等周笙白说话,整个人弯成了一团,双臂抱着小腿蜷缩着,蚊子似的道了句:“我想换衣服。”
周笙白沉默了会儿,起身离开了她,只是站定时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下,又看了一眼方才触碰丁清的手,耳尖莫名红透。
等传来了关门声,丁清才长长地唉叹一声。
太羞耻了。
从未有过的体验,甚至险些荡碎了她的神魂,好像那一千多块魂魄碎片纷纷叫嚣着,犹如满壶的水在火炉上沸腾,咕噜噜的往外扑。
丁清起身换好了衣裳,把换下的衣服胡乱揉成一团,披散的发丝落在肩上背后,全被她抓到脸前来遮羞。
不能回味,不敢细想。
直至屋外的烟花不知窜上多少簇,吵闹的小孩儿声也远去了,丁清浑身的热度才真正平复下来,她盯着地上一团乱的衣服眼也不眨。
此时丁清才想起来,她分出去的魂魄碎片还有一片没有归位。
白日入城后听见那声‘当心’,丁清便留了个心眼,上百片魂魄碎片分出在她所见的那群人群里,逐个去寻眼熟的身影,直至那些魂魄确定找不到赵煊的下落后,再慢慢回来丁清的身体。
现下天暗,还有一片已经顺藤摸瓜附身在了赵家某个侍女的身上,没回来,是因为那侍女有机会能见到赵煊。
几年未见,丁清不知赵煊的现况如何了,但从外界的传言中来看,他过得并不好。
他越是不好,丁清心里那些残忍血腥的报复,便还能再忍耐着往下压一压。
今夜无月,街市上的灯光透过薄窗照了进来,周笙白一直在屋外等丁清点灯。
丁清越过屏风,慢慢往圆桌方向过去,桌案上放着火折子,火星点燃时于眼前燃烧的一簇火焰叫她略微晃神,眼前的画面被一阵窗外吹进来的夜风转了方向。
纤细的手伸出拦在风的方向,另一只手上端着的是双鱼戏莲花样灯罩的烛灯,侍女弓着腰背慢慢走向书房,房门打开。
天色已暗,书房内原先点着的灯不够亮,这家主人命人多端几盏来。
书房内的桌案后坐着个年轻的男子,大约二十五、六左右,长相温柔俊逸,眉目端庄,只可惜双腿残疾,只能一直坐在轮椅上,端在书桌前练字。
侍女悄悄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放下灯后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画面转向干净的纸张,显然是这人方换上的,狼毫笔上墨,骨节分明的手指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字字落入了丁清的眼里。
——阿清,好久不见。
火折子落地,丁清的手指不经意被烫破一块皮肤,她愣愣地看向刚点亮的烛灯,素白的灯罩还放在边上,上面没有双鱼戏莲的花纹。
怎么会?
丁清只是附身了一瞬,便立刻被对方发现了,那种就像是有另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感觉莫名涌上,随时能勘察她的一举一动。
门外周笙白听见了动静,推门而入,见丁清站在桌边望着烛火发呆,眉心轻皱问了句:“怎么了?”
他方才在外面,听见了一声短促的低呼。
丁清被周笙白的声音拉回了神,她抬头朝对方看去,思绪还有些散乱,胸腔鼓动得厉害,就像是魂魄尚未归位。可实际上,她在纸上看见那几个字后,就迅速将魂魄碎片从赵煊的身体里撤出了。
周笙白发现丁清手指上的烫伤,拉过来看,她的指尖红了一块,可这种伤口对小疯子来说,甚至都用不上她低头瞧一眼的。
丁清眨了眨眼,将凌乱的思绪逐渐抚平,她抿嘴片刻,最终朝周笙白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问:“老大,我们明天不急着回去吧?”
她的笑容很不真诚,周笙白不喜欢。
小疯子问的是不急着回去,而不是回去,故而周笙白顺着她的意,点头后反问:“你想做什么?”
“我发现赵煊居然留在鄞都城了。”丁清的眼中没有焦点,就像视线落不在实处,可见另外有事占据着她的全部心思。
“我以为孔老头过寿,他会去贺寿的,所以此次来鄞都城,我没想过会碰上他。”丁清垂眸:“其实入城时我就好像在人群中听到他的声音了,方才断定,他就在城主府的书房内。”
周笙白沉默着。
丁清拽过他的袖子,手指轻微的颤抖:“入北堂境内前,我就说过我或许会给你惹麻烦,怎么办?老大,我有些控制不住,他离我太近了,从这条街到城主府,不要半个时辰便可以走到了。”
“我想去杀了他。”丁清此次抬眸,目光明亮,眼神里含着极致肆虐的疯狂,她在尽力压制,却压制不住本能的憎恶厌恨:“我想去杀了他,现在就想。”
见不到就罢了,可丁清见到了,那人也知道她在鄞都城,她的魂魄碎片刚附在对方身上时,他就换了张纸,提笔写下那几个字。
这世上绝大部分的恶人,不懂忏悔,几年过去,赵煊根本不会后悔曾经那样对她,唯一后悔的,恐怕就是轻信了她的话,断了一双退。
“我想去杀他,老大。”丁清的双手攀在了周笙白的胳膊上,脸色苍白道:“我若杀了人,成了恶鬼,你还要我吗?”
她问得很认真,只要周笙白不拒绝,下一刻她就能从这间屋子里冲出去。
周笙白不了解丁清的过去,可他看得出来丁清对赵煊有着极大的仇恨,她恨到呼吸都乱了,他看着难受。
“清清,你先冷静。”周笙白拉过丁清的手,把她抱在怀里,顺着对方的背安抚着。
前一刻还在缱绻暧昧,后一瞬所有氛围都被赵煊打破,他也极度……讨厌赵煊。
周笙白问:“他知道你在吗?”
“知道。”丁清几乎将下唇咬破,她抱紧周笙白的腰,把脸埋在其中。
“那他会伤害你吗?”周笙白的声音冷了下来。
丁清不禁苦笑:“我有多想杀他,他就有多想害我。”
“这么说,他是危险的存在了。”周笙白单手将灯罩盖在了烛灯上,房间的灯火稍暗了些,连同他眼神中闪过的某些情绪,也变得极度晦涩阴暗。
好不容易得来的人,怎能被他人惦记着。
周笙白不喜欢丁清的心里永远记着这样一个人,哪怕是记恨,他也不愿。
他更不喜欢有一个人总记着丁清,何况那个人随时可能伤害她。
“清清,不怕,我在。”他抚过丁清的发丝,慢慢垂下眼眸,阴鸷藏于眼睫之下。周笙白的声音低哑:“别杀人,别变成恶鬼,别想他。”
第52章 [VIP]
周笙白想知道丁清与赵煊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可小疯子并没有主动告诉他的意思。
从前他知道有赵煊这个人存在时问过两句,丁清看似回答了,可其实略去了许多细节。他不清楚那些被丁清刻意隐瞒的过去, 究竟是因为太痛苦不愿回忆,还是她本就没打算告诉他。
周笙白没有刨根问底,丁清对赵煊的恨意藏不住,甚至于被他安抚着睡前,抓着他袖摆的手还在发抖。
屋内只点了一盏烛灯, 隔着屏风, 照不到床榻这边来,唯有屏风上镂空的一朵花的形状透着微光落在了丁清的额头上。
尚是寒冬, 她满头大汗,周笙白以指腹替她擦去。
他也有秘密, 有或许永远都不会主动透露给丁清的秘密,他们的过去都有难忍的不堪。
周笙白不会逼迫丁清将一切都告诉他, 他可以自己去看。
他想要了解全部的她, 包括她的过往。
他想以后她再碰到什么人, 脸色微变时,他能一眼就看出那人曾经与她的关系, 对她做过什么,是恩是仇。
周笙白知道自从他认清自己对丁清的感情后, 掌控欲越发失控,他对小疯子产生了许多不可言说的隐秘念头。
想占有,想控制,想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他知道这样不好, 可他仍愿意这么去做。
鄞都城的夜很冷, 可丁清的汗水几乎将衣衫打湿,周笙白就坐在床边有时替她擦汗,看她如陷入梦魇一般,偶尔喊上几句话,模糊不清的前言,加上一声声‘阿澈’。
丁清从彻底离开永夜之主后,便没再梦见过丁澈了。
她脑海里留下对丁澈最后的记忆,是他死前痛苦却又满足的笑容,后来的他是变成了鬼魂,还是游魂,丁清不知。
那些大人骗小孩儿说,死去的人会托梦给在意的人都是假的,他们从未给丁清托梦,只有在丁清的梦里,一遍一遍重复那些深入骨髓的痛苦回忆,折磨着她再去经历一遍。
今夜梦见丁澈,依旧是难忍的,破碎的。
小黑屋内贴满了黄符,将她关在那里的人深知她的软肋,困住她,折磨她,却没有立刻消灭她。
那时丁清饿得身体无法动弹,魂魄也无能为力,放在她面前的只有一碗浇了酱汁肉丸的饭。丁清没用上筷子,甚至用不上手,她像是一条只能爬行的虫子,以下巴点地爬到了饭碗边上。
她将脸埋在了碗里,囫囵吃下肉与饭,站在门外的人透过窗棂看见了这一幕,眼底满是冷漠与嘲弄,等丁清吞下那一碗饭后他才说:“弟弟的血肉做成的丸子,果然比较美味对吗?”
丁清当时便傻了,她抬起头,脸上满是肉糜酱汁,一双眼里终于出现了对方喜闻乐见的崩溃恐惧。
她如同疯了一般大喊大叫,扑到了窗前,支撑不住地跪地,眼底绪满了泪水,恨意燃烧成火焰,又被悲伤扑灭。
“赵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梦境过于真实,丁清猛然醒来时,睁眼看见的便是周笙白晦涩的双眸。
她先是愣了一瞬,下一刻便扑到对方的怀中,手脚并用地扒开了他的外衣想要钻进去汲取一些安全感。
周笙白颤了颤,抬起手抚着她的背,用外袍遮住她的脸,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声音却意外地哑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后丁清便没再睡了,她只是抱着周笙白直到天亮,几个时辰,足够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清晨丁清将头钻出周笙白怀里时,周笙白还在看她。她睫毛微颤,忽而咧嘴露出一记笑容来,软着声音喊声老大,周笙白并未回应,眉头反而渐渐蹙起。
小疯子的强颜欢笑一点也不好看,所以周笙白一掌盖在了她的脸上,问:“还急着想要去杀人吗?”
“还想。”丁清非常诚实,眼神变化,转了话锋:“但我不会亲自动手去杀他,老大,多亏有你,我才没有冲动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