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初云之初
时间:2021-08-21 09:07:17

  朱元璋看都没看他,只继续对着手头名单细瞧:“改抠的地方抠,该大方的地方就得大方,不管是在洛阳当璐王,还是到北京去当皇帝,我都得尽我所能,给老马最好的,这钱花在她身上,值!”
  回首往昔,他被触动起了情肠:“当年我跟老马成婚的时候,还是郭子兴帮着张罗的,军中参加的弟兄不少,热闹是热闹,但终究少了一份体面,这一世我得给她补上!”
  刘彻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却在此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侍从领着门房快步到了门外,说话时声音尤且带着几分喘息之意:“王爷,礼部尚书胡濙、驸马都尉石璟、内阁学士陈循等人并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持皇太后懿旨前来,此时已经到了门外……”
  朱元璋听得神色一凛,眼底明光乍现——来了!
  堂下一干垂着手静听王爷吩咐的亲信们神色各异,面面相觑,都搞不清楚这时候皇太后怎么会遣使往洛阳来。
  若说是为着王爷大婚,派礼部尚书专程前来恭贺,只怕过于隆重了。
  ——宣宗皇帝临终之前指派了五位托孤大臣,即张辅、杨士奇、杨荣、杨溥、胡濙,其中三杨已逝,五位托孤大臣仅存其二。
  英国公张辅随从当今御驾亲征蒙古,另一位便是礼部尚书胡濙胡大人,算算年纪,也该是七十多岁的长者,北京距离洛阳可不算远,当今出征时候又带走了英国公,这位礼部尚书在朝堂上也该是顶梁柱一般的人物,怎么会被皇太后派遣来参加王爷的婚礼?
  更别说同行的还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内阁学士、驸马都尉等人了。
  必然还有些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这么多当朝政要,带着皇太后的懿旨前来……
  亲信们隐约有了几分猜测,又觉得这想法太过大胆,悄悄交换一个眼神,没人敢在这时候表露异样,整顿衣着,紧跟在王爷身后,到外边去接旨。
  事态紧急,胡濙等人飞马赶来,风尘仆仆,朱元璋正待吩咐人去准备香案等一干用物,却被胡濙拦住:“王爷,事急从权!”
  朱元璋从善如流。
  懿旨正如同他所想那般,当今天子朱祁镇御驾亲征吃了败仗,北狩在外,虽有皇太子在,却尚是黄口小儿,主少国疑,不得立储,皇太后与朝臣援引《皇明祖训》中所规定的的“兄终弟及”一例,由皇太后下旨,令仁宗皇帝嫡孙璐王朱祁锟承继大统,入京为帝。
  朱元璋等了又等,终于得了这道圣旨,虽是如愿以偿,心中却没有多少欢喜。
  土木之变,大明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皇帝被抓,武将勋贵集团几乎被一网打尽,这样惨烈的结果,就这么血淋淋的呈现在他面前。
  崽卖爷田不心疼,那是因为这田不是他打下来的,这样的结果,朱祁镇本人可能无所谓,但朱元璋听着,真就是锥心刺骨的疼!
  胡濙是力主迎璐王入京为帝的人,原因无他,皇长子朱见深这时候才两岁,怎么能承继大统?
  国泰民安之时,皇帝驾崩、幼主登基尚且会有一场风波,更何况现下瓦剌虎视眈眈,天子被俘,二十万精锐部队全军覆没,神州不安!
  就情理和现实而言,胡濙不后悔自己所做出的决定,为了争取时间,甚至不顾老迈之身,以七十四岁的高龄,从北京骑马奔赴洛阳,只是到了璐王府门前之后,他心里边难免会有一些忐忑与不安,宣读皇太后懿旨之时,甚至有种灵魂一分为二的错觉。
  一半稳稳的持着那份懿旨,一板一眼宣读,另一半惶恐的漂浮在半空中,不住地想“我做的对吗?”,我的选择,会不会将大明带向更加糜烂的未来?
  旨意宣读结束,胡濙偷眼打量璐王神情,却见他眼底殊无即将荣登大宝的喜色,神情中弥漫着浓重痛惜与愤慨,似乎是极为惋痛于土木之变。
  胡濙心绪稍安,再细细看他面容,忽的悚然一惊。
  朱元璋接了那道懿旨细阅,察觉有人紧盯着自己,旋即抬眼去看,双目湛湛有神,饶是心无怒意,眸光也裹挟了三分凌厉威仪。
  胡濙为他神色所摄,心神失守,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内阁学士陈循见状,赶忙弯腰搀扶:“老大人一路辛苦,接连赶路,料想早就腰酸腿软,还请璐王准允,寻个座椅前来……”
  朱元璋还未应声,却听胡濙“啊呀”一声,两行浊泪顺着眼眶缓缓流下:“祖先庇佑!王爷的形容模样,正如同当年的太祖皇帝啊!”
  陈循听得愣住,一手将他搀扶住,下意识转头去看朱元璋,驸马都尉石璟也是面露诧色。
  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不悦。
  皇帝北狩,皇太后想要立皇长子为帝的,奈何朝臣反对,只得退而求其次,应允下旨迎立璐王为帝,但作为交换,须得册立皇长子朱见深为皇太子,等新帝去了,便将大位重新交还到当今天子一系手中。
  当日在大殿之上,胡濙坚决要求迎立成年藩王为帝,为此跟皇太后闹的很不愉快,皇太后固然掌控正统,是天子之母,但胡濙也是先帝临终前选定的托孤大臣,双方各怀己见,到最后,还是皇太后败下阵来。
  金英此次往洛阳来,除了作为亲迎使将新帝奉迎入京之外,也在皇太后处领了观察这位新君性情和处世的任务,现下见胡濙为了阿谀新君,竟连太祖皇帝都搬出来了,不禁在心下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胡大人年纪大了,记忆难免有所偏颇,太祖皇帝逝去多年,您哪还能记得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
  他顿了顿,又笑着补充:“奴婢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胡大人仿佛是建文年间中的进士啊,今儿个怎么一见面,就说璐王爷相貌与太祖皇帝相似?”
  胡濙听得出他话中深意,只是一笑:“我同杨溥杨大人一道于建文二年中进士,那时候太祖皇帝业已辞世两载,但是在那之前,有幸同杨大人及其余一干年轻举子为太祖皇帝召见,有幸在御前说过话,太祖皇帝说我们都是将来的天子门生,那就是他老人家的学生,特许让抬头见了龙颜……”
  金英没想到还有这一节,再一想这老家伙活得久,朝中又另有老臣,料想他不敢拿太祖皇帝来弄虚作假,只得讪笑一下,就此作罢。
  “嚯,老朱,他还见过你呢,挺能活啊!”
  空间里李世民也有些稀奇:“你还记得他吗?”
  朱元璋很是矜傲:“他得蒙召见,目睹天颜,这是三生有幸!我日理万机的,一年到头就三天假,哪天抽个空见了群毛孩子,怎么会往心里记!”
  李世民哈哈大笑。
  嬴政等人也忍不住笑了。
  胡濙跟金英说了那么一席话,虽然不气不恼也没人作色,但空气中却飘荡着几分淡淡的火药味。
  驸马都尉石璟笑着打了个圆场:“王爷身为太祖皇帝子孙,容貌上与太祖皇帝相像,也是情理之中。”
  内阁学士陈循也穿插其中,说了几句车轱辘话,总算是将那一页给掀过去了。
  朱元璋吩咐备茶,请几人往前厅暂歇,又问起土木之变的细节来。
  胡濙长叹一声,潸然泪下:“战事惨烈,乱军之中,殒命者数以万计,二十万京营精锐折损殆尽,文武勋贵之中,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恭顺侯吴克忠、泰宁侯陈赢、驸马都督井源、平乡伯陈怀、襄城伯李珍、遂安伯陈埙、修武伯沈荣、永顺伯薛绶、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都督吴克勤……侍从陛下北征的文武大臣几乎尽数死难,这是国之大祸啊!”
  说到伤心之处,他哽咽难言。
  朱元璋对张辅和朱勇没什么印象,倒是知道他们老子张玉和朱能,说是靖难名将,但是他老人家在的时候,这些个后辈小臣还真就不敢吱声,这俩人都是跟着老四朱棣混的,他知道这些个人,但是不甚熟悉。
  朱元璋刚到了地下,没几年听说靖难之役的时候,很是生了场气,气朱允炆这个傻子自作主张,气朱老四竟敢造反,踏马的还造反成功了!
  可是气完那一阵儿也就好了。
  允炆死了,老四当了皇帝,不管怎么说他也姓朱,肉是烂在自家锅里,可这会儿不一样啊!
  老四留给后世子孙的武将勋贵,被这么个不肖子孙糟践没了,这砸的是自家的锅,以后饿的也是自家肚子!
  朱元璋越想越不是滋味,算算年月,更觉心酸:“英国公与成国公年纪都不小了吧?”
  于谦神情中浮现出一抹悲哀,敛衣行礼道:“英国公七十有五,成国公今年五十有九。”
  好像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底下的小辈儿们也都成了老人家,且还到了地下。
  永顺伯薛授之父薛斌,是蒙古人,洪武中期归附,“薛”是自己赐下的姓氏,再后边那些……
  勋贵武将如此,那二十万京营精锐同样让人心痛。
  二十万精锐啊!
  五军都督府,这是老朱手把手创建的!
  叹叹叹!!!
  局势如此,朱元璋这样刚强果敢的人,都不禁泪湿衣襟。
  胡濙见他不因承继大统而展露喜色,进门之后先问土木之变详情,处事待人极有条理,心中便热乎乎的生了许多满意出来,这时候见这位新君因土木之变的惨态而落泪,又唯恐他性子太柔,成了当年宋廷旧事。
  故而忙劝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还是应当着眼当下,请王爷即刻北上继位,清除王振乱党,稳固朝纲!”
  “叫几位见笑了,”朱元璋抬手擦了眼泪,不好意思道:“本王打小就有这么个毛病,听不得惨事……”
  亲信在侧,也忙道:“我们王爷宅心仁厚,远近闻名!”
  胡濙笑道:“宅心仁厚是好事,只是民间有句俗话,叫人善被人欺,王爷既要入京为帝,政统天下,其中分寸,便要您自己细细斟酌了。”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头:“胡大人说的很是,本王记住了。”
 
 
第163章 朱元璋重返大明后13
  当今天子御驾亲征,却被俘北狩,大明的天也塌了一半,事态紧急,胡濙等人无暇留在洛阳休整,叙话之后吃一盏茶,便待同朱元璋一道北上还京。
  朱元璋自无异议,吩咐亲信去备马,又传了长史前来,叮嘱道:“国都不安,大明正值多事之秋,本王北上之后,尔等留于府中,紧闭门户,不见外客……”
  长史知道此事干系重大,郑重应下,又道:“那蔺家那边,该当如何处置?”
  朱元璋道:“本王亲自去走一遭!”
  定了婚事之后,他便上表告知朝廷,只是路上走得慢,这时候还没到北京,胡濙等人此时听了,才知道璐王已经订了婚事,不日便将迎娶王妃过门。
  本朝后妃向来选自平民小户,胡濙等人听罢不免忧心,唯恐新帝继位之后再因外戚生乱,见璐王匆忙离去,便传了长史前来,身体略略前倾,试探着询问:“璐王妃可是出自名门?”
  内阁学士陈循等人知道他忧虑的是什么,此刻听到,不禁齐齐将视线挪到了长史身上。
  长史斟酌着言辞,回答道:“璐王妃的母亲昔年与先王妃亲善。”
  若是寻常人家女眷,哪里会有机会结交皇室王妃,更别说与之交际了。
  胡濙心里存了几分担忧:“璐王妃之父官居何职?”
  长史道:“王妃的父亲已经故去多年了,王妃是被祖母抚育长大的。”
  胡濙心头微松,点点头,又问:“那璐王妃母家可有别的男眷?”
  长史道:“王妃是蔺家长房独女,从前还有位叔父,有位堂兄。”
  有叔父,还有堂兄!
  这都是作乱的大好人选啊!
  胡濙心说“果然来了”,愈发正色几分:“璐王妃的叔父官居何职?”
  长史面无表情道:“他已经不在了。”
  胡濙:“……”
  胡濙听得眼皮子一跳,不死心道:“那璐王妃的堂兄?”
  长史:“也不在了。”
  胡濙:“……”
  胡濙忍着挠头的冲动,询问道:“璐王妃母家便没有还在世的男眷了吗?”
  长史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别说是男眷,女眷也就剩下王妃一个人了。”
  胡濙:“……”
  同行的其余人:“……”
  长史耐心道:“胡大人,您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胡濙默默坐了回去:“没有了。”
  ……
  婚事订下不久,朱元璋便写信给蔺兰颐的外祖项家,邀请他们届时前来参加婚礼,怕她的舅父们走不开,连带着还给舅父们的上官写了封信要求批假。
  堂堂璐王,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比起后嗣凋零的蔺家,项家着实称得上是枝繁叶茂,项老太太生了二子三女,底下还有几个庶出的,蔺兰颐的生母是项老太太的长女。
  因为长女产育之后不久逝世,项老太太对这外孙女便格外多了几分怜爱,饶是上了年纪,也几次往蔺家来帮外孙女撑腰,原本还盘算着亲上加亲,将外孙女娶回自家,哪成想还没敲定人选呢,就接到了外孙女和璐王的来信。
  璐王是一品亲王,尊贵无匹,外孙女信中也极言璐王刚直,可托终身,项老太太欣然之余,又有中身在梦中的虚幻感,忙不迭催促儿媳妇收拾行装,一大家子到洛阳去吃喜酒。
  朱元璋到的时候,项老太太正跟几个儿媳妇一道帮外孙女拟定嫁妆单子,从前长女的嫁妆都还在那儿,大件的家具和铺面、田庄都可以一并带过去,只是那些个绸缎布匹以及首饰不免因年月流逝而失了新鲜颜色,须得重新添置才是。
  项老太太自己开私库给外孙女添嫁妆,几个儿媳妇没什么话好说,再则,虽说亲王不得干政,然而宗室的影响力在那儿摆着呢,外甥女做了亲王妃,枕边说几句话,比多少银两都好使,上赶着往里边添东西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不情不愿说些怪话。
  女眷们热热闹闹的说话凑趣儿,外边仆婢来禀,道是王爷来了。
  项家的几个舅母目露揶揄,打趣的说了几句话,项老太太笑眯眯的制止了她们,叫往内间去回避,自己则拉着外孙女的手,起身去迎,出门见璐王面上殊无从前那般的轻松和煦之色,心头便是一个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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