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系统听他应声,便迫不及待道:“你最在意的女人究竟是谁?德明皇后还是柳昭容?!”
“噗嗤!”刘彻忍不住笑出声来。
高祖原以为它会问自己三征西域时的赫赫功绩,又或者是南越内附这样彪炳青史的功勋,万万没想到它想问的竟是这等后宫琐事,内容又是如此的不切实际。
他心下恼怒:“柳昭容是哪一个?贱婢安敢同德明皇后相提并论!”
德明皇后徐氏乃是高祖原配发妻,贤淑明德,宽容慈和,现下陡然听闻系统说后世之人竟将他贤淑的徐皇后与一个不知所谓的柳昭容相提并论,如何能不大动肝火?
系统吓了一跳,讷讷道:“就,就是那个会写诗的才女,柳昭容啊。”
高祖想了半天,才在记忆角落里扒拉出这么一个人来,莫名其妙道:“一个昭容而已,如何能与德明皇后相提并论?”
他心念浮动,怒意顿生:“难道是有人改了起居注,又或者是删除了本朝史书中关于德明皇后的记载?!”
徐皇后死后,高祖亲自为其治丧,辍朝三月,以最高礼节待之,又下令将徐皇后在时的美德言行编纂成书,录于史书之中,再三检阅无碍才肯罢休。
现下听系统说后世人居然会争论他最在意的究竟是德明皇后还是柳昭容,高祖不得其解之余,便觉得是有人删改了史书和起居注。
“没有啊,”系统说:“关于德明皇后的记载都原原本本的在那儿。”
高祖大动肝火:“那柳氏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后世柳家人为史官,格外为她增添了什么?贱婢该死!”
他是盛世君主,虽然身陨,但皇威犹在,既发雷霆之怒,方圆十里之内便有紫色雷电闪烁。
系统战战兢兢,忙道:“那倒也没有,主要是后世有个导演拍了一部电视剧……嗯,您可以理解为以您为主人公的传奇故事,柳昭容是女主角。”
电视剧高祖不懂,但传奇故事他听明白了,女主角的意思也能猜出来几分,登时横眉怒目:“她是女主角,那德明皇后呢?”
系统:“女配。”
高祖明白了:“电视剧里说朕最在意的是柳氏,所以后世人也这么想?他们没脑子,自己不会思考是吗?!”
系统哼哧了一会儿,辩解说:“那倒也不是,主要是当时史书对柳昭容的记载太少了……”
高祖几乎要冷笑出声:“区区一婢妾耳,也配大书特书?”
系统小心翼翼的解释:“后世有一种说法,说您最在意的其实是柳昭容,只是为了保护她,所以令人删除了关于她的记载……”
高祖:“?????”
“朕最在意柳氏,所以让她寂寂无名,连个史书记载都没有?说这话的是用脚后跟想事情的吗?!”
高祖怒道:“朕若真是在意柳氏,她怎么会只是昭容?不说是贵妃,起码也该是四妃之一吧!这他们又该怎么圆?!”
系统低眉顺眼的解释:“他们说您是为了保护柳氏不被后宫嫔妃妒恨,拉徐皇后做挡箭牌呢。”
高祖:“?????”
众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
“放他娘的屁!”
高祖当了几十年皇帝,读书习字、修身养性,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脏话了:“朕堂堂天子,制衡天下,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不敢给她晋位,还要用皇后来当挡箭牌?敢情朕这个皇位是过家家坐上去的?!”
“这么说的人知道什么叫在意吗?”
他发飙说:“朕在意徐皇后,所以加恩她的娘家,恩封她的父兄,朕在意徐皇后,所以宠爱她所出的儿女,要什么给什么,朕在意徐皇后,所以死后只想跟她合葬,令史官记录皇后的懿德,让后世子孙景仰附从——这几样柳氏沾边了吗,就敢说她是朕平生最爱?!”
系统被他怼的不敢吱声。
高祖叉腰在门口转了三圈,才算把那股子心火压下去,半晌过去,忽然道:“难道柳氏死后跟朕合葬了?朕不是跟太子说宫妃一概不得附葬帝陵的吗?那个小兔崽子居然敢阳奉阴违?!”
系统哆哆嗦嗦的说:“柳氏没有附葬帝陵,甚至没有葬入妃陵。”
高祖:“?????”
高祖不得其解道:“那为什么说朕最在意她?!”
系统声音虚弱的辩解说:“这不是说您想让她自由自在,不受束缚,来生不入皇家吗?”
高祖:“?????”
刘彻笑的肚子疼,朱元璋叫旁边李世民帮忙揉一揉肠子,饶是嬴政向来威严凌厉,此时嘴角也不禁抽动起来。
“后世人能不能去看看史书,了解一下什么叫丧礼?!我大周讲求事死如事生,朕虽死,衣冠却时常巡视龙兴之地,地下与徐皇后常相伴——柳氏连妃陵都没进,不受香火供奉,不得恩荫母家,这不就是驱逐出宫,孤魂野鬼?”
高祖愤怒之余,又觉可笑至极,也荒唐至极:“一个妾侍不被丈夫接纳,不被丈夫的家族接纳,孤身在外游荡,你觉得这叫在意?朕看是痛恨还差不多!”
系统小声说:“据说是爱之深恨之切,正是因为爱过,所以才会这么恨她……”
高祖:“?????”
高祖被气笑了,说:“照这个说法,朕枭逆贼首级,鞭尸凌迟也是因为在意他?朕驾崩时柳氏未死,朕死之后,她便是太妃,丧葬之事皆由帝后做主,润儿夫妻为何这般对待她?”
说及此处,他若有所思:“柳氏的家人可有记载?”
“就是因为没有记载,后世人才会诸多揣测啊,”系统说:“史书上对她的记载很少,所以才给了编剧发挥的空间。”
高祖冷笑一声,眸光凌厉:“我儿人间帝皇,何必这样折辱一个太妃,又删去柳家的相关记载?除非是她犯了大忌,祸及母家……”
系统:“?????”
系统万万没想到询问过当事人之后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正浮在半空中愣神,冷不防被一只大手抓住,李世民的面孔已然迫近:“朕呢?后世人是怎么说朕的?”
系统迟疑着想了想,好奇的问:“后世有人说您最爱的女人是杨妃,是真的吗?”
“?????”李世民诧异至极:“他们怎么会这么想?朕最在意的当然是观音婢啊!”
系统又问:“听说您最喜欢的儿子是吴王李恪,最宠爱的女儿是高阳公主,是真的吗?”
“?????”李世民啼笑皆非:“朕最心爱的儿女全都是观音婢生的,唯二带在身边养着的儿女也是观音婢所出,承乾那个小兔崽子造反,朕气个半死都没舍得杀他呢!这么说的人不知道去翻翻史书吗?”
系统犹豫着问:“可史书不是记载,说您想立吴王李恪做太子吗?”
“那不是障眼法吗,假的啊,”李世民不假思索道:“朕有嫡子三人不封,反倒封庶子为皇太子?再说朕那时候找去商量的人是长孙无忌、观音婢的兄长,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他肯定会支持自己嫡亲的外甥啊!”
刘彻忍不住嗤笑出声:“后世人脑子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然后他问:“朕呢,朕重创匈奴,平定闽越,又开丝绸之路,如此功绩,后世如何评说?”
系统踌躇半晌,试探着说:“薄情寡义凤凰男?”
“……”刘彻:“什么意思?”
系统小心翼翼的解释了出来:“就是说您负心薄幸,废黜了陈皇后,不记得金屋藏娇之情,卫皇后厚颜无耻是小三。”
刘彻勃然变色,颇觉可笑:“朕昔年废后,一是因陈皇后无子,二是因她行巫蛊之事,三是以此打击窦氏外戚和功臣之家,一国皇后的废立牵扯诸多,焉能与儿女情长相提并论!朕若真是狠心,就该如钩弋夫人事赐死,何必恩养宫中,从优待之!”
“再说卫子夫,她为朕诞下了第一位皇子,那时候朕已经二十有九——你可知就因为宫中迟迟未有皇子诞生,连朕的亲舅舅都与淮南王勾结,论及朕死后如何瓜分天下?更不必说卫青霍去病二人叠加所有功绩,十个陈阿娇也比不上!天子家事亦是国事,怎么你们就只能看见女人争风吃醋那些个芝麻小事,别的都瞧不见?!”
系统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身上光芒都黯淡了许多,朱元璋挤开几个愤怒不已的皇帝,揣着手走过去,小声问:“没什么想跟朕说的吗?”
系统闪烁两下,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朱元璋霎时呈现出金刚怒目之态:“什么?说朕长了一张驴脸?!”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次预警:请不要代入现代观念评价皇帝,尤其是从男女之情上评价。
对于执掌天下的人间帝皇来说,不看他减了多少百姓赋税、修了多少工程、对后世影响多大、多少次打退敌寇侵略,而是只从男女后妃那点事上评论,太过狭隘、也太有失公平了。
李世民杀哥哥弟弟,减一百分,逼迫亲爹,减一百分,睡嫂子,再减一百分,贞观之治,加十万分,总分九万九千七;
明孝宗就娶了一个皇后,好专情,加一百分,纵容可能是整个明朝最为嚣张跋扈的张氏外戚为非作歹祸害百姓,听老婆哭几声就息事宁人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减两百分,算上那点拿不出手的政绩,能拿个六十分就很对得起他了,我就不说他们俩生的极品儿子了。
把自己代入张皇后会觉得很幸福,但是按照人口基数和当代社会读者身份来说,我们大概率不是张皇后,却很可能是被张氏兄弟害的家破人亡的贱民,是有冤不能伸的底层,是皇帝帮着遮掩叫息事宁人的蝼蚁。
再来代入一下,姐妹被张氏兄弟强暴自尽,父兄报官后被张家害死,张皇后帮她兄弟哭了几声,张氏兄弟屁事没有,你全家人都白死了,这么一想,还爽吗?
张氏兄弟在皇宫想强暴宫女,被内侍制止,张皇后把那个内侍杀了,李梦阳弹劾张氏兄弟,张皇后哭天抹泪让孝宗把他杀了……
历史上张皇后儿子早死,晚景凄凉,八成是她当扶弟魔护着的张氏兄弟做的孽报应到她身上了,活该。
剧情走向应该比较明显了,皇帝们真的是封建直男癌,国家和权力胜过一切,绝对绝对不会要美人不要江山,接受不了的朋友们我诚恳的建议大家就此退避,谢谢谢谢_(:з」∠)_
第3章 驸马,公主已被杖毙
继高祖与刘彻、李世民之后,朱元璋也愤怒起来。
“浅薄鄙陋,如此为外物所动,无半分帝王之态!”
嬴政见状冷笑,手扶佩剑走过去,傲然道:“朕开皇帝之首,功在千秋,后世又如何评说?”
系统有了前边几个教训,迟疑着不敢说话。
嬴政见状剑眉冷蹙,厉声道:“讲!”
那光团犹豫着闪烁了几下,跳到嬴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嬴政那张难掩英武威仪的面孔霎时间阴沉起来,聚集起一片阴鸷与惊怒的浓重乌云。
“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凑过去的刘彻难掩兴奋,大声说:“他跟荆轲抢女人?还帮荆轲养儿子?!”
嬴政:“……”
刘彻恍若未见,兴高采烈道:“还跟寡妇共分天下?!”
嬴政:“……”
众皇帝听完都被吓了一跳,暂时停了吐槽的动作,满面惊疑的看向身处事件中心的始皇帝和系统。
嬴政脸色铁青,神情阴郁,扶着剑柄的手背青筋绷起,难掩怒色,看起来马上就要杀人了。
朱元璋见状,不禁咂咂嘴,说:“浅陋粗鄙啊。”
李世民见状,也跟着咂咂嘴,说:“为外物所动啊。”
高祖跟着组队,咂咂嘴,说:“帝王之态哪儿去了?”
刘彻:“嘻嘻嘻嘻!”
嬴政:“……”
嬴政身上笼罩着一层阴云,脸色发黑,雷霆隐约,什么话都没说,转身打道回府。
高祖见状不禁有些担忧:“他没事吧?”
“不好说,”刘彻抚了抚下颌上的胡须,幸灾乐祸道:“说不定明天就被气成死鬼了。”
高祖:“……”
系统一天之内见到了这么多传说人物,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收场,心虚的闪烁几下,转身想跑,下一瞬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朱元璋捏着那光团,哼道:“跟我回去吧!”
……
因为系统的到来,本来气氛和睦的皇帝住宅区仿佛也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这天晚上回府之后,高祖在塌上躺了半宿都不曾入眠,辗转反侧之后起身登上亭台,就见隔壁李世民正对月酌酒,神情中透着几分忧郁,难掩愁苦。
高祖便顺着外墙翻进了他院中:“三更半夜,借酒浇愁,可不像是你李世民的作风。”
李世民便哼笑道:“你不也是一夜无眠?”
高祖默然,落座后一声叹息:“我就是觉得心里边堵得慌,想我与德明皇后相识于末时,风雨同舟几十载,怎么到了后世人嘴里,她就成了别人的挡箭牌,我端出去的牌匾?”
李世民听完冷笑,神情不满:“我的长孙皇后都被说成什么了——拉皮条的鸨母!皇后择选宫妃,这不是职责所在吗,怎么就成了鸨母?更别说什么杨妃真爱……我想想就糟心!”
夜风呼啸着袭来,将胡亥的哭喊声送出很远。
高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始皇还在打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