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初云之初
时间:2021-08-21 09:07:17

  而威宁侯毕竟是老威宁侯仅存的子嗣,即便他软弱无能,也仍旧是一个强有力的精神符号,尤其是在这等关头,他的死对于这支军队所造成的冲击不言而喻。
  噩耗传来之后,自有人往侯府老宅去给周靖送信,不多时,侍从传禀道是威宁侯夫人来了,众将领出门去迎,目光触及到来人之后,齐齐为之一怔。
  周靖做男子装扮,身着软甲、腰佩长刀,本就偏向于冷艳的五官更显锋芒,额间勒着一条白色丧带,整个人杀气腾腾如一柄出鞘刚刀。
  近前去看了威宁侯尸体,她微微红了眼眶,旋即便振作起来,到堂中去,神情含悲,声音有力:“侯爷去了,但威宁侯的牌匾不能倒,黔州城更不能丢!这是侯府的祖地,是诸位举家生活、百姓世代栖息之地,寸土也不能让!小妇人虽无才德,昔年却也曾跟随家父习武练兵,略有所得,今日我夫君死于敌手,然而侯府并非无人,我愿替夫君守城,护持此方百姓,镇守一方安宁!”
  在座诸人皆是军将,豪气云天之人,不想威宁侯夫人一女流之辈竟有如此的豪心壮志,闻言着实震动不已,因为此前深受她恩德,又感慕太尉周定方威名,此时纷纷起身向她致意,士气一时大震。
  越族业已陈兵十数里外,众人就近往军营中议事,周靖深谙兵略,言之有物,显然先前所说并非无的放矢,众将领一扫心中对于这女流之辈的轻视,愈发敬重。
  议事结束,众人各去筹备,帅帐之中只留下寥寥几人,氛围随之剧变,与先前截然不同。
  “夫人,这跟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周靖脸上哀戚之意顿去,迆迆然往椅上落座,气定神闲道:“给威宁侯府抹黑、让老威宁侯蒙羞的人死了,这对我们双方都是好事,不是吗?我得到了后几十年的安宁,你们得到了朝中我父亲的庇护,而且若干年后,我儿长成,仍旧是威宁侯的血脉执掌这支军队,于你我双方而言,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周靖一开始就知道威宁侯死亡的真相瞒不过这群人,她也没打算瞒。
  这群人戍守西南数十年而不生变,哪个不是粗中有细,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破绽?
  越族要真是有本事在城外围杀威宁侯一行人,就不会现在才冒头了,退一万步讲,如果真是他们的人把威宁侯给杀了,肯定反手就把威宁侯脑袋剁下来挂到军前杨威,震慑己方士气,哪里会让他脑袋安安生生的长在脖子上,最后全须全尾的给运回去风光大葬。
  打从京城传来皇太子被废、皇太子妃和皇太孙境遇不佳的消息开始,这就是专为威宁侯设的一场局,不为别的,只为了向最后对他心存希冀的几名老威宁侯旧部证明他到底有多蠢。
  周靖赌他会毫无羞耻心的将自己抛弃,八百里加急回京城对新太子摇尾乞怜,那几名旧部赌老威宁侯的儿子不会这么没种,忘记岳父对自己数年来的扶持之恩,妻子蒙难之时对她落井下石。
  周靖毫无疑问的赢了。
  “几位叔父的德行,我是很敬重的,只是几位扪心自问,真的觉得他还有必要继续存活于世吗?话说的再直白一点,他有儿子,威宁侯府后继有人,我觉得他已经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再继续活着,只会无限度的挥霍威宁侯府的威名,让逝者蒙羞——几位觉得呢?”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下一任的威宁侯的母亲,是周家的女儿,近年来朝廷屡屡缩减边防开支,只是因为我父亲力劝陛下,西南防线的情况才没有那么艰难,威宁侯看不见诸位的艰辛,也不懂诸位数十年坚守意义何在,但我明白,我可以向诸位保证,有我在一日,西南防线的补给和军需便不会断绝,这话永远算数!”
  这段话里边包含的意义太多太多了。
  几名将领沉默着交换了眼神,良久之后,终于有人问:“这是夫人的意思,还是太尉的意思?”
  周靖答得毫不犹豫:“这是周家的意思!”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几人道:“我们需要商议一下。”
  周靖随意的伸了伸手,自若道:“请便。”
  罗妈妈侍从在侧,注视着那几人起身离去,神情中难免带着几分忐忑:“姑娘……”
  周靖反而笑了,自己起身倒水,端起桌上的粗茶碗慢慢喝了一口:“他们会答应的。”
  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
  当今性情温诺,并不喜好军武,数年来国朝的对外战争几乎都处于防卫状态,遭受进攻之后被动还击,皇帝身处长安、风吹不到雨打不到,战火更烧不到,他怎么知道边民度日如何艰难?
  而这数十年来,周定方却通过一场场的大胜与接连出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周家子弟也纷纷投军,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
  这两者之间,他们会选谁?
  且周靖拥有一个绝佳的切入身份。
  她是周家的女儿,也是威宁侯的妻子,下一任威宁侯身上同时兼具周家和威宁侯府的血脉,对于在朝廷内部缺乏有力支持的西南战线而言,这一点太重要了!
  他们不会拒绝的。
  周靖的猜测是对的,就在当天晚上,她收到了最终回复。
  如愿以偿。
  ……
  西南战事听起来危急万分,然而既有老将压阵,又有稳定后勤,再有周靖主事,风平浪静只是时间的问题,反倒是看似太平的长安,平静的表面之下危机四伏。
  皇帝吐血晕倒,朝局乱成一团,本来这时候应当由皇太子监国,可皇帝之所以吐血晕倒,正是因为皇太子举兵谋逆——就算他没谋逆,宫宴之上皇帝也明旨去其东宫之位,改封雍王,以刘皇贵妃所出的长子为皇太子。
  废太子已经被皇帝下令关押,其余诸事的处置,皇帝晕倒前也匆匆下了命令,群臣遵从旨意,拥立薛追为皇太子,请他作为储君国本,暂时代理国政。
  他是皇长子,又是皇帝亲口册封的皇太子,这时候如此选择无可厚非,但他又有着致命的短板——
  这是个在宫外长大的皇子,没有接受过任何政治教育,甚至于连四书五经都未必正经学过,舞刀弄枪可以,上马打仗也还凑合,但是让他拿出一国储君的本领和气度统摄朝局,这就是强人所难了。
  原世界里薛追做了十八年的西凉王,后来返回李唐与生父相认,做了大唐天子,有小二十年的政治生涯打底,可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对朝局两眼一抹黑,文武大臣更是分不清谁是谁。
  他所能依仗的,只能是准岳父周定方。
  这简直就是一个手握宝库的三岁小儿主动邀请一个不怀好意、人高马大的劫匪当保安,不被偷就怪了。
  前皇太子已经被废黜,东宫新立,薛追正是重用岳父的时候,且皇帝晕倒之前也发了明旨优待周琬及其子,薛追自然不会为难,在京中拣选了一处王府宅院,选定时间将东宫众人挪了过去。
  茂珠儿不在乎这些虚位,亲王侧妃跟东宫侧妃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茂珠儿只是担心周琬。
  她是那么要强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肯显露颓态,这时候高位跌落,虽然新的东宫妃仍旧出于周家,且是她的胞妹,但也正是因此,那些饱含了羡慕与妒忌的冷箭,才会更多的射向她这个大众眼中的落寞之人。
  “姐姐。”茂珠儿秀眉微蹙,轻轻唤她。
  周琬此时正坐在窗边,闻言扭头,见她一副忧心忡忡又不想表露出来让自己不悦的模样,不禁失笑。
  “我没事,也很好。”
  夕阳西下,周琬站起身来,走到更衣镜前,茂珠儿自然而然的取下悬挂在一边的披风,细心帮她系好系带。
  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周琬脸上,她神情中有种追思往昔的怀念:“我们姐妹三人,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将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我有今日,正说明我们的想法并不是不切实际的,我们的计划正在一步步走向成功。我很高兴,真心话。”
  茂珠儿定定的看着她,随之笑了,很快那笑容又敛起,低声道:“太孙……世子他,近来很是萎靡。”
  周琬眸光微暗,旋即微笑。
  即便不再身为东宫储妃,她也仍旧不显失落,神情中充斥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作为母亲,是我对不住他,如果将来他怨我恨我,我都认,但是唯独不会后悔。”
  她微微抬起下颌,眼底神采飞扬,恍惚是当年的少女模样:“因为在很多年之前,我跟两个妹妹便发过誓,除了周家的女儿之外,这辈子我们只会有一个角色。不是相夫的妻子,不是教子的母亲,更不是加诸于身的尊位,仅仅只是,一个女人。”
 
 
第212章 搞宅斗不如造反32
  夕阳西下,晚霞绚烂如画。
  周琬同茂珠儿携手往花园去散步,途中正遇见吴侧妃带着儿子打外边回来,那母子俩一人手里边捏着串儿糖葫芦,笑容满面的说着话,冷不丁撞见周琬和茂珠儿,娘俩都有些心虚,赶紧把手里边的东西往后藏。
  周琬也不戳破,笑着同吴侧妃寒暄几句,又问:“在府里住的还习惯吗?若是短缺了什么,只管打发人来说话。”
  “娘娘安排的很周到,我院中什么都不缺,至于习不习惯……”
  吴侧妃莞尔道:“我打小就不认床,换了地方也没觉得不适应,只觉得到处都新鲜,各有各的妙处。”
  周琬也知晓她秉性,闻言微微颔首,又略低了声音,关切道:“见过家里人了吗?”
  东宫举兵谋逆,吴侧妃作为东宫侧妃,自然涉身其中,江南吴家得知此事之后,吴夫人便匆忙带了次子进京,暂时借住在京中吴家亲眷府中,母女二人就近见了一面。
  吴侧妃听她提起此事,神情便柔和下来,隐约带了几分泪意,低声道:“见过了,我娘说家里一切都好,叫我不要担心,又说家里原也不指望我得一场通天富贵,能保全自身,母子平安,这就很好。”
  皇太子虽被废黜,皇太子妃与吴侧妃却被恩旨特赦,皇太孙得了雍王爵位,享双王俸禄,而吴侧妃的儿子作为亲王之子,成年之后也会得个郡王封爵,开府另居。
  于她们母子二人而言,这其实是个好结局了。
  反正本来也没什么野心,钱多到一辈子都花不完,亲王跟郡王又有什么分别?
  知足常乐。
  吴侧妃很看得开。
  向周琬和茂珠儿行个礼,吴侧妃领着儿子返回自己院中,走了十几步之后才想起来背后还藏着糖葫芦,满脸心虚的扭头看了一眼,慌里慌张的拉着儿子跑了。
  周琬看得忍俊不禁,又略略有些歆羡:“吴侧妃真真是个妙人。”
  茂珠儿笑着摇头:“这叫傻人有傻福。”
  ……
  那日皇帝吐血之后,便昏迷过去,太医匆忙赶来为他诊脉,手搭在脉上几瞬,脸色便凝重起来,良久之后将手收回,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陛下五内淤堵,脏器不畅,这是中毒的迹象!”
  穆贵妃听罢泣下,一改从前温柔婉约的模样,拿出后宫之首的威势弹压宫嫔,待六宫退却之后,又请皇太子来拿主意:“事关陛下龙体,后宫妇人岂敢置喙,此事还是交付到殿下手中吧……”
  薛追刚回宫没几天,连太医院的建制都未必能搞明白,又有前朝政务牵绊,各个派系扯皮,再加上对于东宫一系的清理和其余蠢蠢欲动的皇子宗室们,真真是体会到了何为一个头两个大,恨不能劈成八半去做事才好。
  然而他虽没有朝政经验,却也知道抓主要矛盾的重要性,反正朝堂上的事情他一时半刻也搞不明白,又有岳父襄助,倒不如一心一意的守在父皇身边尽孝,一是若他老人家身体有变,当儿子的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二是以防万一,不叫别人钻空子,此后再搞个遗诏出来浑水摸鱼。
  这的确是当下的最优解,但与此同时,这做法也为刘彻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皇帝昏迷了整整三日,宫中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寿材冲喜,他终于在这日傍晚时分幽幽转醒。
  薛追同穆贵妃守候在侧,二人几乎同时发现皇帝醒来,眉宇间盈满了喜色,一个紧忙传召太医前来诊脉,另一个泪眼朦胧,柔声问陛下是否要用水用饭。
  皇帝空虚而疲乏的心灵在爱子与爱妃的双重安慰之下得到了极大的宽抚,然而他却也知道情况紧急,来不及儿女情长,让穆贵妃服侍着用了半碗参汤,觉得略微有了几分气力时,便示意薛追将他扶起,强撑着精神问话。
  薛追虽然刚刚认祖归宗没几日,但对这生父还是很有感情的,见他须发几乎是几日之内白了大半,满心酸楚:“父皇,您先歇着吧,这些事情以后再处理也来得及。”
  皇帝目光专注的看着他,眼含泪光,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原本虽有些虚弱,但胜在年轻时候根据打得稳,无甚大碍,可是经此一事,怕是时日无多了!
  早知如此,便不该心慈手软,留下那逆子性命——他居然真的胆敢弑父!
  然而悲愤之余,皇帝心里又存着几分狐疑,这事儿真的是废太子做的吗?
  他在举兵造反的同时,还安排人在自己的膳食中下毒?
  他到底是怎么避过那些验毒的内侍、宫人的?
  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他为什么还要起兵造反?
  抢在自己改立温儿为皇太子之前毒死自己不就好了?
  自己死了,温儿做了皇太子,谁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皇帝心里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他气息略微有些乱了,强逼着自己念了几遍经文静心,这才问薛追朝堂诸事如何,得知他将一干政事都交付到周定方手中去,皇帝几乎当场苦笑出声!
  薛追尚且茫然未觉,皇帝看着这个懵懂无知的儿子,长叹口气,却对穆贵妃道:“你顾看朕这些时日,实在辛苦,且先去歇着吧。”
  穆贵妃面露不舍,神情触及到皇帝目光时,起身称是,忧心忡忡的退了出去。
  手提披帛到了殿外,她脸上神情逐渐淡去,声音压低,对守门禁卫道:“陛下问皇太子殿下朝中近事安排……”
  对方几不可见的点点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太极殿外。
  ……
  长安,天子脚下、帝都所在,名门勋贵家的姑娘们个顶个的出挑,而周三姑娘就是这万千花朵中最娇艳的那一枝,从前是如此,以后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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