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吃。”姜初禾把筷子塞进他手中,“腿折了,手又没事儿。”
陈佳雀公平公正道:“人家也没让你喂,是你自己要喂的。”
“嗯!”安文昌重重一点点头。
“分不清里外的东西。”姜初禾戳了戳陈佳雀的脑壳。
鸡肉软烂脱骨,鸡汤鲜美浓厚,手抻细面易消化。
一大碗鸡汤面,安文昌连吃带喝消灭了大半碗,“吃不下了。”
姜初禾摘掉近视镜的裸眼迷离又深邃,下三白微微透着凶。
“我真吃不下了。”安文昌比划着碗内消失的深度,“吃了这么多了。”
姜初禾接过他的碗默默吃,陈佳雀把另一个鸡腿也夹到碗里。
姜初禾想一只鸡两条腿,陈佳雀一个给了老安,一个给了自己,很感动。有心让出去,又考虑到装鸡腿的碗是安文昌用过的,只得作罢。
“你和晓楠晚上吃什么?”
陈佳雀:“我们俩点了炸鸡。”
佘晓楠:“全是鸡腿和翅中的炸鸡。”
姜初禾看着碗里的鸡腿,突然觉得没那么香了。最好的爱是偏爱,鸡腿泯然众食矣。
炸鸡、冰可乐到了,姜初禾和安文昌都不吃,陈佳雀和佘晓楠拿着外卖盒子去了阁楼。
架好平板电脑,找了一部经典情景喜剧。
陈佳雀盛白萝卜泡菜的功夫,佘晓楠接到男朋友秦宇航的电话,拿着手机去了天台。
陈佳雀对着萝卜和炸鸡咽口水,扒着小窗,眼巴巴望着佘晓楠。
姐妹,再不吃炸鸡就凉了,凉了就不脆了呀!
佘晓楠回到阁楼,同方才接电话时的气冲冲不同,这会儿乐呵呵的,乐呵呵里还透着些许的不好意思。
陈佳雀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佳雀呀,我不吃了,宇航来接我了,就在小区门口。”佘晓楠拿了块儿萝卜放进嘴里,放了苹果醋和梨汁的萝卜,酸得十分爽口。
于是她更不好意思了,“亲爱的,给我装点儿萝卜带走。”
“我不是你亲爱的。”陈佳雀噘起嘴,“你亲爱的在小区门口。”
佘晓楠走了,连带着半坛萝卜泡菜。
“没良心的家伙。”夜里起风,阁楼里陈佳雀盖着夏凉被,独自吃炸鸡、喝冰可乐,“佘晓楠,重色轻友。”
这声抱怨,恰巧被上来看她的姜初禾听到,“佘晓楠男朋友长得很好看?”
陈佳雀仰望他头顶天花板的高大身型,摇了摇头。
“一到十分,打几分?”
“背后议论姐妹男友长相不好吧。”
“随便聊聊。”姜初禾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
陈佳雀以手捂嘴,在他耳边快速说:“六分。”
“我呢?”姜初禾嘴角轻扬。
陈佳雀伸出两根食指,比了个十。
姜初禾笑了,抓起陈佳雀的手,贴在脸颊:“你男朋友长得比她男朋友好,你什么时候也重色重色。”
陈佳雀吞了下口水,眼睛直了。
姜初禾握着她的手一路向下,陈佳雀心脏‘砰!砰!砰!砰!砰!砰!’
到了结实的小腹,姜初禾松开她,研究盒子里的料,“炸鸡什么口味?”
陈佳雀快速收回手,心猿意马道:“甜辣。”
姜初禾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翅中,点了情景喜剧播放。啃完鸡翅,抠开罐装可乐,“这么凉,喝了不会肚子痛?”
“不会。”陈佳雀猜的。
待姜初禾又咬了一口炸鸡,陈佳雀喂给他一块儿爽脆解腻的萝卜泡菜。
“好吃。”
“刚刚在楼下叫你吃,你不吃。”
姜初禾弓起左腿,胳膊搭在膝盖上,“你们两个女孩儿吃东西,我一大男人凑什么热闹。”
陈佳雀偷笑,大男人喝奶茶、吃草莓味儿布丁,每天幼稚的像是个小孩子。
窗外夜空雾蒙蒙的,看不清月亮,陈佳雀望着姜初禾侧脸,觉得他比月亮好看。
手机铃声大震,显示‘老安’。姜初禾脱下一次性手套,滑到接通。
安文昌说:“我要去厕所。”
“马上。”姜初禾挂断电话,起身穿鞋,对陈佳雀说:“我帮你端下去吃。”
“我不。”陈佳雀把被角掖好,“阁楼有气氛。”
姜初禾似笑非笑道:“月黑风高,凉风吹打门窗,孤零零一个人的阁楼,万一有不干净的东西造访,你喊我我没听见……”
陈佳雀僵硬着脖子望向窗外,跳起身,把夏凉被团成团塞给姜初禾。手里端着炸鸡、可乐,胳膊下夹着平板,噌噌噌跑下楼。
第54章
姜初禾伺候安文昌方便后,到楼上和陈佳雀吃炸鸡看剧,慢慢看出了趣味。
“明天开始,原来的家政赵姨过来给老安做饭,我们自己顾自己就行。”姜初禾说。
陈佳雀侧目:“赵姨不是在家伺候偏瘫的老伴儿么?”
“是,只做三餐。”姜初禾顿了顿,“我会多付些钱。”
“明天我休息,还是我来做吧。等周一上班后,我做早晚饭,你请赵姨过来做午饭,如果赶上我加班,再麻烦赵姨多一顿晚饭。”
“太辛苦了。”姜初禾揽过陈佳雀的肩,“不是多一个人,多一副碗筷的事儿,老安喜欢折腾人。”
“还好吧……”陈佳雀吃饱了,摘掉手套,倚在他胸前,把姜初禾当做人形靠枕。
姜初禾下巴搭在陈佳雀头上,轻声说:“有一点点心疼你。”
陈佳雀觉得‘一点点’三个字很傲娇,偷偷看了他一眼。这辈子指望不上姜初禾能说出动人的情话了。
“姜先生。”
“嗯?”
“男人讲给女人,最动听的三个字是什么?”
姜姓直男:“刷我卡。”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又是‘老安’。
“太无聊了,你们过来陪我玩儿牌。”
姜初禾决绝道:“家里没有牌。”
安文昌嘿嘿一笑,“我带了。”
姜初禾:“……”
周末早上,陈佳雀寻问安文昌吃什么,安文昌说随便。
陈佳雀煮了红豆黑米粥。
姜初禾撸起袖子,严阵以待。
安文昌意外的乖巧,安安静静喝了粥,还夸陈佳雀小菜做的爽口。
陈佳雀很高兴。
姜初禾眼睛一眯,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如他所料,安文昌边用纸巾优雅擦嘴,边说:“女孩子没有家庭背景,事业上帮不了丈夫,再不会操持家务那可真是没人要了。”
“老安。”姜初禾握住轮子把手,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你中午自己点外卖。”
“什么?”安文昌挑眉。
“我说你中午定外卖,没人给你做饭。”姜初禾推着他进客卧,径直来到小阳台,拉上拉门、上锁。
安文昌拍门,怒道:“你这是虐待老人!”
“喊,大点儿声喊,让人拍下来传到网上。”姜初禾面无表情道:“震惊!商业大佬晚年不幸,被外孙反锁在阳台,是孝道的沦丧,还是另有原因!”
姜初禾可以不要面子,安文昌是顶要脸的。四下观望,双手交叉,摆出晒太阳的祥和模样,咬牙问:“什么时候放我进去?”
姜初禾扬扬下巴:“今天太阳挺好的,晒着吧。”
“我跳下去,你信不信?”安文昌去推窗,那窗斜下推开一点儿便到了开合极限。
“别闹了。”陈佳雀走进来,拉开推门。
安文昌摇着轮椅,得意洋洋从姜初禾面前驶过,“我说的是实话,没有恶意。哪句话不愿意听了,你告诉外公,外公下次不说就好了,何至于如此。”
姜初禾瞪陈佳雀,“起先说你是包子,算看得起你了,合着你是包子馅,让人剁的稀碎。”
陈佳雀笑笑,“你都这么护着我了,我再添油加醋成什么了。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吧。”
“哼——”姜初禾抱肩,凶巴巴看她,“任何时候,我只需要你和我站在一条线上。”
陈佳雀晃晃脑袋,低头装傻咬指甲。
饭后,安文昌不允许狗子们用食盆吃饭。抓着一把狗粮,一粒、一粒喂着玩儿。
六条狗愣是吃了三个小时,才吃到平时的半饱。
后来还是安文昌喂累了,给狗子们放了饭。
“你的控制欲,真是绝了。”姜初禾写文口渴,路过打水。
安文昌翻了个白眼,“我有控制欲,也没控制得了你。你要听我话,至于过成这个鬼样子。”
姜初禾嘴里含着水,停住脚,一条水柱吐向安文昌。
“狗崽子!我让你皮!”安文昌按下电动键,驾驶轮椅朝着姜初禾撞上去。
姜初禾跑回书房,攀爬到高处,严肃批评安文昌:“冲动是魔鬼。”
安文昌指着姜初禾,找正在写论文的陈佳雀评理,“他吐我。”
陈佳雀深深叹了口气,这种断官司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吐爷爷了?”
“我又不是羊驼,怎么会生气吐口水。”姜初禾不认。
“好哇!”安文昌摇着轮椅出去找武器,刚出书房,门就被姜初禾从里面关上了。
“狗崽子,我要拆了你的家!”安文昌吼道。
隔着门,姜初禾一脸冷漠:“你敢拆,我就敢报警。”转过身,打了个响舌,“舒爽。”
陈佳雀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论文大业。
午饭时间,安文昌的面前:可颂面包、三文鱼配鱼子酱、熏火腿极品鲍、和牛鹅肝、南瓜汤佐澳带。
姜初禾亲自到米其林二星法餐厅买的,一路驱车带回来,餐食小巧且精致。
陈佳雀拿着大碗,盛了些许米饭,放土豆丝、茄子酱、花生米碎、葱花、切碎的纯肉香肠,均匀搅拌,铺在白菜叶上,把包好的饭包传送给早就伸手等待的姜初禾,自己又包了一个。
白菜叶甜滋滋,内里拌饭香喷喷。
姜初禾是不吃西餐的,家里没有刀叉。
安文昌用筷子吃西餐,达不到他理想中的高雅。
暗戳戳瞄向两人捧着饭包啃。
姜初禾吃的快,吃完一个,乖乖坐等陈佳雀吃完空出手给他包。
之前姜初禾自己也试过,要么饭多包不起来,要么饭少只有菜叶味儿,总之包的不好。
陈佳雀捧着吃剩的半个,“你不嫌弃的话,先吃这个。”
姜初禾二话不说接过来。
陈佳雀这边包了个新的,安文昌矜持的小幅度招手。
陈佳雀莫名心虚,扫了一眼姜初禾。
安文昌微微摇头,手心冲下,四指弯了弯。
陈佳雀把饭包递过去,途径姜初禾。
姜初禾:“嘶——”
陈佳雀应激反应似的收回手。
“讲和了。”安文昌坐直腰,梗着脖子,“我同你讲和了。”
姜初禾不言语。
安文昌冷笑:“你吐我,我上赶着跟你讲和都不行?”
“老安,吃饭就吃饭,你话太密了。”
“我不说了。”
“可信么?”
“可以试试。”安文昌真挚道。
姜初禾扬扬下巴,放行了。
陈佳雀赶忙把饭包递过去。
直到午餐结束半个小时,安文昌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除了中途眼神示意陈佳雀再来一个。
半个小时后,安文昌开始作妖,给陈佳雀派红包,“小朋友厨艺不错,这是小费。”
姜初禾当即电话安逸,“把你爷爷带走,我受不了了。”
“抱歉啊,我的哥。”安逸说:“我在陪静雅试婚纱。”
安文昌扯脖子喊:“孙子,爷爷过得很好,你接我我也不会回去——!”
随着孔静雅一声“谁呀”,通话被挂断,再打关机。
安文昌摇着轮子追姜汤玩儿,“我说待一个星期,就不会多留第八天,再忍忍、再忍忍。”
“老蟾蜍。”姜初禾说。
安文昌调转轮子,加速冲击姜初禾,“狗崽子!”
陈佳雀低头打开红包,掏出钱,数了数,放进口袋。
因为姜初禾事事向着她,给她足够的尊重与爱护。
陈佳雀如今已经不把安文昌的‘中伤’放在心上,甚至觉得自己只是爷孙俩斗争的炮灰。
到了星期一上班日,陈佳雀耳朵根子好不容易清净了。
主编助理打内部电话过来,“佳雀,主编找。”
“好的,我这就过去。”陈佳雀放下电话,问宋编辑:“师傅,有什么事儿值得主编叫我去面谈。”
宋编辑从老花镜上方斜眼看她,“姜初禾。”
“啊?”陈佳雀苦着脸,“还是独家经纪约?”
宋编辑撅起嘴,点点头,“别承认你和姜初禾的关系。签到姜初禾,是新主编的业绩;签不到姜初禾,新主编把仇算在你头上。他们要做文化公司,培养流水线网红作者。姜初禾写作风格独特,市场号召力本身又强,走实体出版这条路,没必要拿名声奶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