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遵纪守法?”姜苏河冷笑道:“那我这两根肋骨是谁找人打断的?”
安文昌对姜初禾说:“瞧瞧你爸,跟我算三十年前的旧账。”冷笑几声,阴沉起脸,“一个穷小子,敢把我女儿肚子搞大了,现在还有命活着,我他妈的当年都是大发慈悲。”
作为这段情感的产物,姜初禾端端正正坐直身,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姜苏河也冲姜初禾说:“你的好外公前几天给我打电话,命令我去你女朋友家,和人家父母说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叫我话怎么难听怎么讲。”
姜初禾拉过安文昌轮椅,前后摇晃,凶狠道:“小老头,你还没完没了了?!”
“去!没大没小!”安文昌拍掉他的手,“那几天你总惹我,我……我……”‘我’两声,转移话题:“他当时拒绝我了,我也没再说什么呀!”
“今天保镖、司机上门了,跟三十年前一样,文的不行、直接来武的。”姜苏河不顾姜初禾的制止,倒豆子似的:“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但我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背叛我儿子。”
安文昌:“他杀人你递刀,他抢银行你背麻袋。”
“哦!他杀人我递刀,他抢银行我背麻袋!”姜苏河吼完,压低声音:“岳父大人,你不要以为我挂名在公司,就能威胁我。我跟你讲,我不干了。”
“那太行了。”安文昌气极反笑。
“我不是什么都干不了,我当年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五年!”姜苏河伸出一只手,“我用五年的时间孵化出一个马上就能上市的公司,我老婆车祸走了,你撤资,告诉我没必要、别折腾了。行,你的钱,撤就撤吧!我也承认,我没什么进取心,吃了你们安家十多年闲饭。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说话,用不着我,我下辈子报答你,但你甭想着能通过我控制我儿子。”说完捂着额头,嘀咕了句“一想到下辈子还得遇到你,我这脑袋瓜子嗡嗡的。”
安文昌鼓掌,随后打了一通电话,‘欣慰’道:“姑爷五十了,翅膀终于硬了,要单飞了。快,马上、立刻给姑爷办离职,别耽误姑爷上天。”
姜苏河发泄一通,身心舒畅,套上卫衣。
“爸。”姜初禾长叹一口气:“老安今天只是想叫你一起去扫墓。”
姜苏河挑眉,“……?”
“打你电话没人接,才叫人去家里找。”
姜苏河的万丈豪情轰然倒塌,“司机来就来了,怎么保镖助理也跟来了?”
安文昌双手环胸,“扫完墓,我要直接出国,让司机把小松一块儿捎上。”
……
沉默,寂静。
片刻后,姜苏河:“那他们追我干嘛?”
安文昌摇着轮椅出去,“这得问你为什么跑?”
姜苏河感到委屈,“他们不追我,我能跑么?”
轮椅停住,安文昌侧头:“你不跑,他们能追你么?”
姜初禾把手搭在姜苏河的肩头上,“爸,你今天。”竖起拇指,“帅炸。”
“我今天有些……”姜苏河喘了口大气,“冲动了。
一番乌龙,姜苏河丢了工作,拿着祭拜用品灰溜溜先行一步。
姜初禾站在玄关处静静等待,安文昌转过轮椅,“大外孙,走啊。”
“佳雀,快一点。”姜初禾扬声喊道。
安文昌惊讶:“她也去?”
陈佳雀素面朝天,穿着黑裤白T从二楼卧室出来,扒着栏杆,同样惊讶:“我也去?”
姜初禾抿了抿嘴角,梨涡一闪而过,“我还以为你这么长时间是在化妆。”
陈佳雀将视线投向安文昌。
安文昌有种被栽赃陷害的无辜,“看我干嘛?关我什么事儿,我又没不让你去。”
“怪我没讲清。”姜初禾笑笑,说:“我都见过你父母了,你是不是也该见见我父母?”
“哦,好。”陈佳雀如梦初醒,先是往身后卧室跑,想到自己的衣服在一楼,憨憨地转了一圈匆匆下楼,“等我十分钟。”
“等你半个小时。”姜初禾搭着安文昌的轮椅把手坐下。
安文昌推开姜初禾,翻了个白眼。
他最近敢怒敢言得太多,却没有一次品尝到胜利的果实,懒得鸡蛋里挑骨头了。
让等就等,没过多久助理保镖和司机来了。
安文昌嚷嚷着叫他们把他抬上车,先走。
本来打算一起去的人们,分了三辆车前往墓地。
陈佳雀挑了件素净的衣服,草草收拾一番,十五分钟后两人出门了。
到达陵园时,除了安文昌和姜苏河在大门前等待,还有安承、安逸、孔静雅、安俊才和现任夫人,也就是安逸的妈妈杜茹薇。
安俊才撩开西装,双手掐腰走过来,拍了拍车前盖,“大侄子,这么多人等你女朋友梳妆打扮,好么?”
陈佳雀脸臊得通红,“对不起,不好意思。”
“不用道歉,非常好意思。”姜初禾拉起陈佳雀的手,往自己身侧带,下三白的眼睛冷冷清清俯视安俊才,“舅舅,你可以不等我们。”
安文昌和保镖侧头说了什么,保镖推他入园。
孔静雅将墨镜拉到鼻尖看戏。
杜茹薇站在远处冲姜初禾、陈佳雀尴尬一笑。
安承则幸灾乐祸,添油加醋。
安逸不顾杜茹薇的劝阻,过来打破僵局,“爸,我们走吧。”
“没你事儿。”安俊才推开安逸,上前一步,仰头对姜初禾说:“小子你欠管教啊,你妈走的早,你那废物爹不顶事儿。”
安承接茬,“爸,你可说到点子上了。”
姜初禾将安承当胸踹翻,大有上前再补两脚的架势,被陈佳雀拦住。
“见你哥一次,打他一次,你是真无法无天了。舅舅今天替你妈,好好管教管教你。”安俊才扬起手,想替大儿子还回去。
因为乌龙事件而格外阴郁、一声不吭的姜苏河,上前攥住安俊才的胳膊,踢向他的腿弯,把他按倒在地,转身用膝盖抵住其后腰, “想死么?”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上来拉架。
安俊才:“姓姜的,我X你妈!”
姜苏河拽住安俊才的头发,往青石板上一磕。
安俊才额头破了皮,也傻了眼,知道了害怕。
“再让我听见你叨叨一句有的没的。”姜苏河指着他的鼻子,“弄死你。”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回到自己车边,拉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印有奢侈品品牌的黑色购物袋,递给呆若木鸡的陈佳雀,“路上买的见面礼。”
姜初禾替她接过。
“我改天再来祭拜你妈。”姜苏河摆摆手,开车离去。
这边杜茹薇、安慰扶起安俊才,也上车走了。
孔静雅摘掉墨镜,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漫步过来,笑靥如花道:“表哥,我忽然理解安家大小姐当年为什么看上令尊了。”
“是么?”姜初禾也笑,“ 但我其实不太理解,安逸怎么看上你了。”
“哥,静雅。”安逸横移一步,挡在他们中间,“你们俩就别吵了。”
眼前的孔静雅身着黑色中长风衣,腰间一条腰带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巴掌大的脸,十分美艳,亭亭而立、贵气逼人,像只黑天鹅。
陈佳雀觉得在她面前,自己真的变成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麻雀,下意识往姜初禾身后缩了缩。
第57章
姜初禾、孔静雅、安逸,两个互怼,一个说和。
陈佳雀默默走在半步之后,她知道孔静雅和安逸现在是夫妻,也知道姜初禾和孔静雅之前也没什么。
可孔静雅美丽的太耀眼了,让她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姜初禾伸手过来,准确无误地抓住她,十指相扣。拉陈佳雀上前半步,与他并肩。
“哥。”安逸问:“我和静雅的婚礼你来么?”
孔静雅红唇上扬,娇声哼道:“老公,你就别强人所难了。一个旁系富三代的未婚妻嫁给嫡系富三代表弟,别人瞧他,不得跟看绿毛龟似的。”
陈佳雀抬眸,嚯——,好厉害的嘴!
姜初禾的坏脾气竟然能包容孔静雅,气定神闲道:“你们俩先统一好,想让我去,就送张请柬。不想让我去,我乐得清闲。”
“不用商量。”安逸笑得灿烂,“我是一家之主,我做主。”挺起胸膛,腼腆地偷瞄了一眼孔静雅,见妻子没有不悦,“哥,我们这两天就送请柬,你和……”顿了顿,探过头,问陈佳雀:“准嫂子,怎么称呼?”
陈佳雀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潮,这会儿又有席卷而来的趋势,揉了揉脸颊,“陈佳雀。”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安逸自言自语道:“叫佳雀,不太好吧?”
孔静雅侧过头,礼貌微笑:“陈小姐,你好。”
“你好。”陈佳雀快走一步,好能正对她,“孔小姐。”
孔静雅对姜初禾说:“小姑娘长得清纯可人,性格也好,配你亏了。”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你们。”姜初禾眉毛上挑,意味深长道:“安逸聪明乖巧,配你……”
孔静雅长密的上睫毛猛然抬起,凶巴巴道:“你用乖巧来形容一个二十二岁的男人?”
“是我失言。”姜初禾停住脚,诚恳的对两人说:“抱歉。”
孔静雅压着火,只等捕捉到姜初禾一丝阴阳怪气,立即发飙。
然而姜初禾说完话继续前行,且神态自若。
姜初禾是真心觉得自己失言,即使在心里总把安逸当个小孩子,可安逸确实二十二岁,且已成家。兄长的关爱,也要包含对成年人的尊重。
另一方面,姜初禾认为孔静雅处处维护安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此道歉道格外真诚、坦然,没有任何不甘。
井井有条、排列有序的坟墓,坐落生态园林中。
蓝天白云映衬下,即使虫叫、鸟鸣在耳旁,呼吸着绿植的清新气息,也难以让人忽略陵园本身的沉重。
安文昌坐着轮椅的背影,正久久地凝望着一座墓碑。
安逸和孔静雅去找安文昌。
姜初禾牵着陈佳雀在比邻的另一座墓前停下。
摆好鲜花和供品。
姜初禾攥住袖口,用袖子仔细擦拭石碑。蹲在那儿,像小孩子撒娇一般,额头抵住石碑,笑道:“妈,我带女朋友来看你了。”
墓碑上的照片,是个很年轻、很漂亮女人。
陈佳雀向墓碑鞠了一躬,拘谨道:“阿姨好。”
姜初禾挨着墓碑坐下,咧着嘴角、歪头说:“明年争取让她叫你妈。”
保镖推着安文昌过来,安文昌呵斥他:“往哪坐呢?!没个规矩。”
姜初禾收起笑容,冷眼看他。为方才安俊才父子俩发难,安文昌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文昌被他盯毛了,也自知理亏,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别过头。摆摆手,保镖推着他走了。
十分钟后,姜初禾牵着陈佳雀的手也离开了陵园。
姜初禾开车,陈佳雀慢慢瘫在副驾驶,望着窗外,感叹:“心好累。”
“我现在又累又烦。”姜初禾克制情绪,努力心平气和道:“好在老安终于走了。”侧目陈佳雀,笑了笑,“还是我们俩和六条狗的小日子。”
陈佳雀也笑,按了按他的肩颈,“停下吃些东西再走吧。”
车下了主干道,停在岔路旁。
姜初禾摘下眼镜,埋头趴在方向盘上。
三分钟后,就在陈佳雀都要以为他睡着了,姜初禾惺忪起身,迷离的目光近乎深邃,“想吃什么?”
这里远离市区,四周空旷得很,陈佳雀意识到吃点儿东西的困难,“好像没得选。”
“往里开有个小镇。”姜初禾戴上眼镜,发动车子,“镇上有面馆、炒菜、烤肉……”
“吃面。”陈佳雀想他爱吃面。
姜初禾心领她的好意,“那家面馆不好吃。”
“有什么好吃?”
沿着岔路行驶,拐了个弯儿,路面变得坑坑洼洼,外面是更为宽阔的田野。
姜初禾:“我去农家乐的炖菜馆吃炒菜,瞧着铁锅炖鱼不错。”
“瞧着不错,没吃么?”
“老板说我一个人,吃不了,不给做。”
“不像姜先生风格呀~”陈佳雀调侃他:“姜先生财大气粗,把钱拍在桌上,吃不完打包带走,做就是了。”
姜初禾笑着挑眉,“还有一个原因,人家三四个人围着个铁锅。我自己吃,看着可怜。”
“啊——”陈佳雀顿了顿,“你今年来看过阿姨几次啦?”
“两三次?”姜初禾也不确定,“记不清了。”
差不多一个月一次,陈佳雀倒是没听他讲起过,“以后你想过来,我陪你。铁锅炖鱼好吃的话,每回来我们都吃。”
“好。”姜初禾嘴角小梨涡浅浅的映在脸颊,久久不消。
随着路况变好,两侧零星有了房子。越往前,房屋越密集。拐个弯,便到了镇上。
车停在一家铁锅炖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