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技术部的同事侧头耳语:“你这是被穿小鞋啦!”
陈佳雀不张嘴哼道:“嗯。”
“因为姜初禾?”
陈佳雀动了动眼珠,“不知道。”
“社里都这么传。”网络技术部的同事越过陈佳雀,问她右侧的前台,“是不是?”
前台看陈佳雀,点点头,“嗯。”
“你和姜初禾到底什么关系?”前排同事听到风声,向后仰靠,就差躺进陈佳雀怀里了,“你俩没处对象,人能天天开着保时捷来接你?”
“最近没有接了。”陈佳雀做无谓的挣扎。
前台惊讶道:“你俩分了?”
“没分啊~”陈佳雀脱口而出。
“哦——”三人迅速掌握了核心八卦,“处着呢!”
“……”陈佳雀先是想抽自己一嘴巴,后又一想孙主编都把小鞋给她穿上了,还怕什么。
“以后大家通力合作,共创佳绩。”孙主编带头鼓掌,在座员工群起附和。
掌声结束,孙主编看向宋编辑,“文编一直没有正式主管人员,宋编辑资历老,为社里奉献的最多,是文编核心的领头羊。”
宋编辑笑容和蔼,“没有没有,都是我应该做的。”
后排吃瓜群众,私下嘁嘁喳喳。
前台弯腰问:“小家雀,是不是要升你师傅做主管了。”
陈佳雀:“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网络技术部撇撇嘴,对前台说:“主编不可能升宋姐的职,宋姐还有一个月就退休了。”
前排同事又偷偷仰过来,“你懂什么,就这时候才升职呢。提一位老人到重要岗位,赢得民心,过两个月岗位空出来,再安排心腹,血赚!你觉得呢?小家雀。”
“我……”陈佳雀接受左右两位同事的殷切注视,“我分析不明白。”
孙主编也没有给在座太多分析的时间,绕了个小圈,很快点题,“社里马上空降一位文编主管,年轻,很有闯劲儿,上任的同时会带来一位顶流作家加入。至于是谁?”
环视一周,“留个悬念。”
“另外!”为重点强调‘另外’,孙主编顿了五秒,“我希望大家都能有上进心,不要止步不前!野鸟杂志社不留混吃等死的废物!散会!
陈佳雀觉得她说的废物就是自己,但又没有确凿证据。
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来,又奔腾而去,久久不得平静。
同事们纷纷猜测新加入的顶流作家是谁,行动能力强的更是拉出人气作家名单,用排除法挨个分析。
陈佳雀没凑这个热闹,下楼回办公室。
宋编辑已经在工位上喝茶了,“社里来新领导,我正好退休了,赶得时间挺好。”
虽然表面神态自若,但陈佳雀看她那份悠闲多是虚势,掩盖失望,“是啊,师傅好福气。退休就能按月领钱,养养花、种种草,想去哪玩儿就去哪玩儿,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宋编辑戴上老花镜,翻看手机,“对,还不受气。”
“是呗!”陈佳雀真心替她高兴,“我也想退休。”
“哈哈……”宋编辑被她逗乐了,“你才多大就想退休。”
陈佳雀笑笑,开始工作。
“姜初禾上热搜了。”宋编辑说。
“是么?”陈佳雀打开搜索引擎。
接机的粉丝晒姜初禾的签名,偶像请喝奶茶上了热搜。一位晒了合照的小姑娘,还叙述了姜初禾怼人式的关心。网友开心吃瓜,称赞姜初禾的盛世美颜,给他起了新的昵称——姜怼怼。
宋编辑难以理解:“现在的孩子们都有受虐倾向么?喜欢这么个玩意儿。”
有‘受虐倾向’的陈佳雀咯咯笑,想到手机还静音呢,解锁屏幕。
佘晓楠的最新消息,【小家雀,你就发‘你说的我心里难过’给姜初禾,看他会不会哄你。】
陈佳雀回道:【他八成会怼我‘你还好意思难过?’】
【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佘晓楠怂恿她,【姐妹儿,我觉得行。】
陈佳雀发了个思考的表情包,【那……试试?】
【试试!】
【试试就试试!】
双人标间靠窗的床上铺了一个隔脏睡袋,姜初禾闷闷不乐地躺在里面,背对着那师一。
那师一拿着象棋,几次想邀请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正踌躇着,裹在睡袋里的姜初禾突然坐起,吓了那师一一跳。
刚要寻问,睡袋里的人像条被抛上岸的活鱼一样,歇斯底里地翻腾几下,而后归于平静。
这回不仅背对着他,还把头钻进了枕套。
那师一叹了口气,想来文人有点儿怪癖,也是正常的。
光透过薄薄的隔脏枕套,姜初禾的视野和心情一个颜色——灰色。
她还难过,她怎么好意思难过!明明我才难过……
姜初禾默默心碎了一阵儿,从睡袋里伸出手摸到手机,拿进枕套,强忍委屈给陈佳雀回信息,【我话说重了。】
陈佳雀:【嗯。】
姜初禾:【下次注意。】
陈佳雀:【好。】
完了,回的这么短,女朋友是真的难过了。
姜初禾不委屈了,默默开启反思模式。
爬出来睡袋,穿上鞋,到走廊偏僻处打电话给陈佳雀。
通话响了半分钟才接通。
“喂——”陈佳雀声音没那么难过,还挺正常的。
姜初禾不知道说点儿什么。
“姜先生,听得到么?”陈佳雀以为通话质量出了问题。
“听得到。”姜初禾闷声闷气。
陈佳雀听出他情绪不对,“怎么啦?”
姜初禾张张嘴,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陈佳雀柔声道:“你觉得我拿你和那师一比,所以不开心了?”
姜初禾摇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陷入了如何措辞哄人的困境。
“没拿那师一和你比较。”陈佳雀见姜初禾始终不讲话,解释道:“我只是喜欢《城南道北》这个作品,认为那师一情感线不错。”
“我听不得你夸别人。”姜初禾说:“许其他人夸,不许你夸。”
陈佳雀知道他隔三差五就要变身幼儿园小朋友,这时候只需顺毛捋,“好,那我下次注意。”
姜初禾有点儿懵,他是来哄人的,怎么变成人家来哄他了。喉结上下翻滚,扭捏道:“也……不用太注意。”
“啊?”
姜初禾抿起嘴,“这事儿吧,是我小题大做了。”在走廊转圈圈,右脚踢来踢去,“你别放在心上,也别难过。你难过,我心里怪不落忍的。”
“我没难过。”陈佳雀笑说:“说难过是逗你玩儿的。”
“哼——”姜初禾冷漠挂断电话,嘴角却猛然上扬。趁着走廊没人,大跳了两步。
回到房间,主动寻问一脸懵的那师一:“下象棋么?”
第61章
那师一拿出便携式象棋,两个人坐在还算宽阔的窗台上消磨时间。
旗鼓相当,输赢对半。
趁姜初禾琢磨下一步,那师一观赏起他的面部结构组成。
作家圈里很多人不喜欢姜初禾,认为他是靠脸走红,靠卖个性人设博出位。
那师一看过他的作品,剧情逻辑严谨,脱离传统情爱,在青年作家里非常特殊的存在。
姜初禾抬眸,与他考量的目光相对。扬起下巴,挑了挑眉。
那师一笑笑,垂下眼帘、研究棋盘。
“看出什么来了?”姜初禾问。
“啊?”那师一恍惚间,不知道姜初禾问的是棋,还是对他。
姜初禾指了指自己。
“姜哥的外形条件,可以当演员了。”那师一木讷道。
姜初禾进‘车’,抓那师一的‘炮’,“《谜语》改编成剧,我去探班,客串了个无差别杀人狂,感觉不太好。”
那师一调‘车’防守,“《谜语》我读过,很期待第三卷 。”
“读过?”姜初禾有些意外。
那师一:“读过。”
“提点儿建议。”
“没什么建议,各个方面都挺好的。”
“宽泛的说说。”
姜初禾在外风评脾气极差,那师一不想冒险开罪于他,只是一味地笑。对其作品,不予评价。
姜初禾见他不想说,也就不问了。走了一步进攻的棋,随口问道:“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戏剧影视文学。”
“哦。”
那师一防守住姜初禾的进攻,“姜哥呢?”
“法医学。”
“怪不得你书里那么多专业术语。”
两个人尬聊了几个来回,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再交谈,专心下棋。
傍晚,工作人员叫他们一起去聚餐。
姜初禾嫌人多,谢绝了。
那师一倒是去了,没到半个小时回来,还给姜初禾带了一份扬州炒饭。
“谢谢。”姜初禾尝了一口,不好吃得到了难吃的地步。
端着炒饭,对那师一的好意陷入纠结。
“没关系姜哥,不愿意吃,别吃了。”那师一察言观色道。
姜初禾把炒饭扒到一边,倾斜包装盒,将流到盒角的油给他看。
“天呐……”那师一感叹。
姜初禾扣上盒盖,放回袋子,“你吃饱了?”
“还行。”那师一也不爱交际,但不想别人觉得他不合群。去坐一会儿,吃两口,悄悄打包一份炒饭便走了。
“出去逛逛?”姜初禾料他不会去,背对着那师一换了基础黑T,外搭一件水墨渐变夹克。
那师一:“逛逛。”
姜初禾转身瞧了他一眼,那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没机会讲了。
独自走在陌生城市,吹吹夜晚的风,多么惬意。
不像现在……
两个闷葫芦结伴而行,没什么话聊,望望天、看看地,瞧瞧来往路人和沿街商铺。
今日主题,怕是将尴尬进行到底。
“渴了。”姜初禾在奶茶店门口站住脚。
那师一:“你去吧,我不喝奶茶,到便利店转转。”
“好。”姜初禾推门进去,排队购买。
长腿高个子,显眼的长相,惹得前面两个女孩儿频频回望。姜初禾垂眸摆弄手机,【我在排队喝奶茶】发送给女朋友。
陈佳雀回道:【自己?】
姜初禾打下【和你最欣赏的男人】这几个字,莫名感到生气。意识到自己又要无中生事怼女朋友了,深呼吸、删除,重新编辑,【和那师一。】
自己最近怎么了?醋海翻涌、阴阳怪气的。
陈佳雀发来一张和六条狗狗的大合照,【你们好好玩儿】、【我在家撸狗。】
姜初禾勾起唇边,将照片下载到图库。
这时队伍排到他,“大杯炭烧观音奶茶,少冰、三分糖,加仙草。”
“不好意思,方便加下微信么?你长得比较符合我的理想型。”已经拿到奶茶的女孩儿和同伴走到门口,不甘心错过缘分,折返回来。
“我有主了。”姜初禾淡漠的下三白里透着自得:“女朋友是我的理想型。”
“啊……”女孩儿撅起嘴,“可惜。”
“不可惜。”女孩儿同伴安慰她,“没主也不一定能看上你。”
姜初禾笑着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奶茶。
那师一坐在花坛石边上,不紧不慢地喝着罐装冰啤酒,见他从店里出来,起身继续结伴游荡。
这家奶茶用的是鲜奶,奶味儿比平常喝的要浓,稍微有些腻。姜初禾连喝两口,垂下拿奶茶的胳膊,准备缓一缓。
那师一喝完一罐啤酒,捏扁扔进垃圾桶。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罐,拉开拉环。
漫无目的闲逛,赶巧到了夜市,姜初禾吃了一盒加了整个小八爪的章鱼丸子。
那师一查地图,“距离最近的清吧,不到一公里。”
“好哇。”听听音乐也不错。
清吧台上吉他表演,台下客人或是小声交谈、或是安静听歌儿,时间流转仿佛比外面慢了许多。
那师一点了伏特加,姜初禾要了一杯无酒精鸡尾酒。
果盘里的瓜子是话梅味儿的,陈佳雀喜欢的口味。
姜初禾扒着瓜子,对身边人是那师一感到失望,眼神有了嫌弃。
那师一喝完啤的喝白的,迷迷糊糊更爱笑了。没了之前的拘谨,放松不少,“姜哥,你不是问我对你的作品有什么建议么?”
姜初禾拍掉手上粘的瓜子皮,“嗯。”
“说了不许生气。”
“不生气。”姜初禾吃瓜子吃的口干,拿无酒精鸡尾酒润润嗓子。
吸了一大口,齁甜!
眉毛皱成个‘川’字,晃动吸管将上下两种颜色混合,推远酒杯,“你说。”
“我不信。”那师一不信他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