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禾摊开一只手,信誓旦旦道:“领了证,就没什么能撼动我的情绪了。”
陈佳雀看了他的自信模样,默默撇了撇嘴。
姜初禾伸长脚尖,不满地踢了下她小腿。
“我打赌。”陈佳雀对安逸说:“安逸作证。”
安逸饶有兴致点头,“好。”
陈佳雀指着姜初禾,笃定道:“结婚时,你肯定会哭鼻子。”
“我?”姜初禾冷哼着别过头,不屑极了。
“会么?”安逸:“我哥不像是会哭鼻子的人。”
陈佳雀用力点点头,“会的,他眼泪窝子超浅。”
“万分期待。”安逸做了个扛摄像机的动作,“到时我记录下来。”
姜初禾在午后的阳光下打了个哈欠,半垂眼皮,懒洋洋地望着他们。像一只困倦大老虎,接受围栏外两个无知小孩儿的指指点点,低头看了看修长的手指,攥起拳头手背上鼓起的青筋,感叹亲情、爱情的伟大。
喵——~
陈佳雀瞧他却是一副精神萎靡的猫样,生怕姜初禾盯手盯久了,要上舌头梳理指关节上的汗毛,“我烫完头发还要染色,估计两三个小时。你们俩出去看看电影,或是打打游戏,我不用人陪。”
“两个小时是弄不完的。”安逸陪孔静雅陪出了经验,“五个小时起。”
“五个小时?”陈佳雀、姜初禾均是大吃一惊。
陈佳雀平时很少去店里弄头发,去也是去普通的理发店,三个小时是极限了。
姜初禾则是从没陪女生弄过头发,扬声问理发师,“她还需要多久?”
理发师比了个六。
陈佳雀、姜初禾面面相觑,陈佳雀说:“六个小时,我可坐不住。”
“那……”姜初禾:“今天只烫不染。”
陈佳雀:“好。”
姜初禾脱下条纹薄衬衫,穿着纯白短T和安逸出去闲逛。
一会儿端着半盒的章鱼小丸子回来给陈佳雀,一会儿又拿了两个生煎包回来给陈佳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鸟妈妈投食般,散发着母性男友的光辉。
最后消失的时间长了些,姜初禾拎着两个装满水的塑料袋,塑料袋里是拇指长度的小鱼,安逸捧着挺大一玻璃圆形鱼缸,鱼缸里是方便面、薯片还有各种零食。
“商场四层,有用纸网捕鱼的。特别薄的那种纸,别人捞鱼,一入水纸网就破了。”安逸崇拜道:“我哥花了二十块钱,捞了这么多。”
姜初禾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傲娇的话:“拿过手术刀的手,当然稳。”
“姜先生真棒!”这种小鱼,批发价五角一条,俩塑料袋加在一起都不值十块。
陈佳雀转念一想,价值不在于小鱼本身,而在参与游戏的快乐,这两个人现在看起来就非常快乐,且!满!足!
姜初禾疯狂压制的嘴角,‘噌’地一下翘了起来,露出梨涡和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陈佳雀晓得他的快乐正因为自己的夸奖,正在疯狂加倍。
也太好哄了吧!
快乐的男人们炫耀过战利品,将战利品搬上车,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很快双双进入香甜梦乡。
陈佳雀的卷发造型完成,三个人出了店门。
姜初禾从兜里拿出一个粉色小花发夹,笨手笨脚夹在她耳侧,绕到陈佳雀身前,倒退着走了几步,确认和想象中一样漂亮,嘴角噙笑,回到她身边。
归家后,安逸要吃方便面,谢绝了陈佳雀做菜款待的好意,在厨房自力更生煮面。
姜初禾刷完鱼缸,把鱼倒进去,便开始专心调试电视、安装游戏。
陈佳雀洗净造景石子,一颗一颗投放进鱼缸,再将绿植盆栽的装饰树和小房子放进去。
白石铺底,鱼儿在房子和绿树中自在游走。
“姜先生,好看么?”
姜初禾百忙中抽空看看了她一眼,真挚地敷衍道:“好看。”
“……”陈佳雀:“我说的是鱼,不是我。”
“鱼啊?”姜初禾不是很情愿地又抽空看了一眼,“把盆栽的装饰抢来给鱼用,对盆栽不公平。”
“我小时候养这种鱼,没有活超过一个星期的。有好东西,先让它们享受吧。”
“好好养。”从未养过鱼的姜初禾顿了顿,犹疑道:“应该能挺一个月吧。”
安逸煮好方便面,探出头问:“哥,在厨房吃还是客厅吃?”
姜初禾:“拿过来。”
安逸煮了三人份,将陈佳雀的放在茶几上,又端了两碗回来,和姜初禾坐在长绒地毯上边打游戏边吃。
他们打的是足球游戏,陈佳雀看不懂,吃完面去厨房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能做些零嘴招待安逸。
牛肉横着纹理切片,用生抽、蚝油、料酒、盐、生粉腌制,穿在提前用温水泡好的牙签上,下锅炸到外酥里嫩捞出。留底油,下蒜末、干辣椒、孜然粉,烧烤料,放入牙签牛肉煸炒,出锅前再撒上一些白芝麻。
尝一个,外酥里嫩、麻辣椒香。
陈佳雀端着盘子出去。
姜初禾揪着姜汤的后颈,正是个怒发冲冠的模样。
“怎么了?”陈佳雀快走了两步,发现姜初禾怒发冲冠为的是那一缸小鱼。
鱼缸在茶几上,水没了一大半,鱼也只剩孤零零的一条。姜初禾把耳朵贴在狗肚子上听了听,起身掐着姜汤的脸颊扥了又扥,依旧气得说不出话。
“嗷呜——”姜汤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甚至伸出舌头舔鱼缸,显得意犹未尽的。
安逸回答了陈佳雀,“嫂子,狗把鱼喝了。”
以姜汤那个嘴,陈佳雀认为安逸这个‘喝’字用得甚为精妙,“算了,喝都喝了。我就说我养鱼,鱼不会活过一个星期。”
“那这也太快了!”姜初禾拿起鱼缸,亮出硕果仅存的一条,“到家还没超过一个小时!”
陈佳雀把牙签牛肉放在安逸面前,喂一个给姜初禾,“天有不测风云,鱼有旦夕祸福,这属于狗祸,你不必太自责。”
姜初禾嚼着牛肉,“我没自责,我就是生气。”拿出手机,对姜汤说:“给你老师发信息,让他下次上课好好教育教育你。”
“呜——”姜汤躺在姜初禾腿上,亮出肚皮,壮狗撒娇。
第74章
安逸在姜初禾家里待到晚上十点,抱着姜汤坐在露天阳台看星星,已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佳雀去睡了。
姜初禾忍无可忍,婉转的下了逐客令,“明天办婚礼,现在也不早了,回去准备准备。”
安逸睁着漆黑发亮的大眼睛,恳求道:“哥,我今天能住这儿么?”
姜初禾喉结翻滚,意欲拒绝。
安逸又说:“有人告诉我,我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最好不要一个人待着。”
“谁说的?”
“医生。”
“哦。”姜初禾舔了舔唇,看着他手腕处的纹身,“行吧。”
“明天还要麻烦你早起送我回去。”
姜初禾不太清楚,自己在安逸的心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这位表弟平日里并没有对他表现出过多的亲昵与依恋,然而每逢人生大事总要过来黏一黏。
不同于费正的黏,费正黏他多是请自己出钱、帮忙。安逸的黏更像是小孩子身后站着大人,有安全感。
“都成家的人了,还不考驾照。”姜初禾脊背挺直、双手插兜,“起早送你是多早?”
“四点。”
“凌晨……”姜初禾挑眉,迟疑道:“四点?”
安逸笑笑:“辛苦了。”
“唉……”姜初禾转身叹气,心想造孽呀!
安逸:“哥——”
“又怎么了?”
“医生建议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要一个人待着。”
“你该不是……”姜初禾摊开一只手,手尖转向胸口,不可思议道:“要和我一起睡?”
安逸点头。
姜初禾抿起嘴角,不情不愿的默许了。
安逸放下狗,径直向楼上走。
“回来!”姜初禾叫住他,指着楼上,精简意赅道:“我女朋友。”
安逸被吼得一哆嗦,他显然未曾思虑到姜初禾的卧室使用者,现如今已然增加了一位。
姜初禾朝客房扬扬下巴。
安逸贴边,乖乖走去客房。
凌晨四点,手机闹铃响了。
姜初禾龇牙咧嘴,隔着纱帘看向外面的一轮明月,差点儿变身狼人。待他转过身,又差点儿抱着被子滚下床。
安逸盘腿坐在床前,哑声道:“哥——”
“你这是才醒还是压根没睡?”
“我失眠。”安逸顿了顿,纠正道:“好像是睡了半个小时。”
姜初禾的起床气经过这么一吓,烟消云散。
施然去洗漱,洗完漱站在楼梯口思考人生:上楼换件衣服势必会吵到陈佳雀。
于是,就这么一身居家服直接出门了。
将安逸送到安文昌的鹤仙别院,已经是早上六点。
开了将近两个小时车,姜初禾饿了,想进去蹭口早饭。
安文昌见他穿成这样就来了,立即摆出一张臭脸。
批判刚起了个头,姜初禾拿起一块儿三明治转身便走。上了车,一脚油门潇洒离开。
安文昌拄着拐杖追出来,只闻到汽车尾气,不得不将愤慨愤然咽下。
姜初禾回来后,吃了一碗陈佳雀煮的粥,上楼补觉,而且是一觉不醒的那种睡法。
“再不起,赶不上婚礼了。”陈佳雀换好衣服,化完妆,左等右等不见他有醒来的征兆,决定对他进行人工唤醒。
“赶不上就不去了。”姜初禾哼唧一声,蓄力翻了个身,“晚上还有宴会,去参加晚宴也是一样的。”
“可是……”因为第一次以姜初禾女朋友的身份正式示人,陈佳雀满心欢喜买了新衣服、做了四个小时的头发,又认真撸了全妆。姜初禾这会儿说不去了,晚上再去,不免有些失落。
“嗯?”姜初禾等着她的可是,却没有了下文。侧过脸,眯着眼打量陈佳雀。
一拍床,跪坐起身,“走!”
揉了揉脸,边脱衣服边向洗手间,“得让人们见见我的小娇妻,不然都以为我被孔静雅抛弃了在家哭。”
“胡说什么。”陈佳雀被他逗笑。
姜初禾洗澡的功夫,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公孔雀。
陈佳雀拿着手机敲门,“孔小姐的电话。”
淋浴声将姜初禾的声音遮盖了七七八八,隐约传来“帮我接一下,问她什么事儿。”
陈佳雀:“喂,孔小姐,我是佳雀。”
“哦,小家雀你好呀,姜大爷呢?”
“洗澡。”
“还没出门?”
“嗯……”陈佳雀踌躇了一下,如实说:“嗯。”
孔静雅:“……”
陈佳雀感到暴风雨前的宁静,忙解释道:“姜先生起早开了一个来回,四个小时的车程送安逸,他太累了,补了个觉。”
“好吧,婚礼缺个唱祝歌的,请他准备一首歌儿。”
“好。”
孔静雅要求提的理所当然,宛如上司布置任务,陈佳雀没过脑子就应了下来。
通话结束,开始担忧姜初禾唱歌儿跑不跑调,毕竟从来没听过他唱过歌儿。
姜初禾得知陈佳雀给他应下这么一个差事,“我不唱。”
哦,还可以不答应!
陈佳雀恍然大悟,接着分外沮丧,认为自己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灌汤包子。
姜初禾打过去回绝,孔静雅没接。发消息给她,称自己绝对不会在典礼上献唱。
去往婚礼现场的路上,姜初禾握着陈佳雀的手,突然对她说:“你记着,一会儿的歌儿,我是唱给你听的。”
“你又肯唱了?”
“价码谈妥了,就肯了。”
陈佳雀挑挑眉,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心情大好道:“嗯,记下了,你是唱给我听的。”
婚礼在荣灼旗下酒店举办,走过艺术画廊,姜初禾在签名处碰到孔静雅的父亲孔千山。
“孔伯伯,恭喜。”姜初禾介绍陈佳雀,“我女朋友。”
陈佳雀:“孔伯伯好。”
“好。”孔千山一直是把姜初禾当做准女婿来看待,现在女儿嫁与他人,姜初禾也有了交往对象,不免百感交集。
拍拍他的肩,“静雅这下成你弟妹了,以后……”尴尬地笑。
姜初禾在幕布上签下名字,“就算静雅不是我弟妹,从小到大这些年,我也早将她看成我的妹妹。以后同现在、同从前都一样,孔伯伯你放心。”
孔千山感到欣慰,又拍了拍他的肩。
走出几步,陈佳雀问姜初禾:“你刚讲的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
“什么?”姜初禾明知故问。
陈佳雀:“妹妹。”
“场面话。”姜初禾翘起嘴角,“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