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那个黑月光反派——令安疏
时间:2021-08-22 09:56:29

  桃夭迎面而来,与他们碰面时微微颔首,不卑不亢,一身的书卷之气,叫人察觉不出半丝染过风尘的痕迹。
  珞泱对郑子逸叹息一声,眉间流露出一丝忧愁,说:“也不知柴桑的拍卖行在哪儿?这些东西拿去当铺变卖定然不划算。”
  “我知道……”郑子逸试图开口。
  珞泱转头偷偷瞪了他一眼。
  郑子逸立马熟练流利地改口:“我知道个鬼,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柴桑的拍卖行究竟在哪儿呢?”
  “桃夭姑娘。”珞泱叫住从身侧经过的女子。
  桃夭有些疑惑,转头看着她。
  眼前的姑娘穿着精致华美的红色袄裙,容色娇美,一身的世家贵女气派,她不曾见过。
  珞泱弯着眼眸笑了一下,满脸真挚地看着她,温柔地说:“桃夭姑娘这么好看,见识肯定也很广,我初来乍到,不知道此地的拍卖行在何处,可能得姑娘相助?感激不尽,定当重谢。”
  桃夭微微一笑,端详了珞泱片刻,声音清婉,说:“姑娘不是书院的人,那应该是白止先生的客人,既是客人,自当以礼相待,无所不从,何敢谈谢?”
  她一眼便看出这位姑娘应当有话要说,不止是带路那么简单,可她与这位姑娘素昧平生,有何话要说?桃夭心中有些疑惑,又见对方很是善意,语气也温温软软的,没有半点架子,叫人难以拒绝,她本也不是会为难别人的性子,便答应了下来。
  *
  春色浓郁,薄烟轻起。
  此时柴桑某个富丽的府邸上,幕僚刚听完了手下的汇报,他执着羽毛扇微微抚动几下,狐狸一样精明的目光一转,转头望向座上的人。
  幕僚从容一笑,胸有成竹地说:“殿下,新宸郡主往柴桑的拍卖行去了。”
  座前正在作画的锦衣男子笔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幕僚。
  幕僚姓纪,排行第三,单名一个炜字,原本不是很得常王重视,也只是一般般的足智多谋,奈何同行衬托,生生叫他一步步爬了上来。
  真是感谢岑先生为殿下谋划的那个燕南关刺杀新宸郡主大计呀!若不是这个馊主意,让殿下损失了大量心腹死士,他也不会这么快被抬上来。
  纪三不疾不徐地踱过来,先俯身向萧成打了个辑,脑中开始快速转动,迅速转出一个好主意。
  他摸了摸彰显自己智慧的山羊胡,说:“殿下昨日说,新宸郡主喜欢品世间罕见的茶?依纪某之见,不如将这茶放入拍卖行的拍品之中,再安排好抬价的人手。郡主轻装出游,手上银钱必然不够,此时,便由殿下将这茶拍下,再亲自送至郡主的厢间,而且,无论拍出什么价,茶与银钱都是殿下的,于我们损失不大。”
  诚然,他们对于资金不是很充足这个悲伤的事实已经达成了避而不谈的默契。王府的小金库在常王几番大计的挥霍下,已经快要见底。
  更悲伤的是,浔阳这个偏僻的郡,捞了几年也没能捞到一滴油水,还是京官有钱哪。
  因此,为了能回长安,自家殿下出卖一下美色也无甚要紧。
  纪三坚定了要回长安的信念,继续说道:“女子都喜欢别人为自己一掷千金的感觉,郡主也不会例外,她必然十分惊喜,还会感激殿下,殿下再令小厮将这茶拿去烹煮,与郡主对饮,一面夸茶,一面夸人,双管齐下,郡主定然又会觉得殿下温柔细致,且与她志趣相投。”
  他将脑中的主意说完,满意地笑着,等待萧成的回应。
  萧成沉思着,说:“那这茶,便成了我与郡主下次相见的媒介,此后便可借品新茶之名头,接着请郡主相见,此主意甚好!”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十分满意,随即派人准备下去。
  ——
  郑子逸将珍稀的书画墨宝送去拍卖行的库房中登记时,那堆稀罕的书画叫行中伙计生生瞪大了眼,赶紧请出了店铺的掌柜,一同商议起价。
  有眼色的小厮已经备好了楼上的一间厢房请珞泱与桃夭先行上座,厢房内摆放着精致的桌案与软垫,燃着清淡的安息香,对楼下一览无余,素来是给达官贵人准备的。
  “桃夭姐姐。”珞泱回头冲她笑笑,“既然来了不如一起看看?”
  刚刚还叫姑娘,有事相商后转口便叫姐姐,这小姑娘真是生了张惯会甜言蜜语,哄人开心的嘴。
  桃夭掩面一笑,说:“姑娘费心叫我前来,可是有事相商?”
  真好,又是一个聪明人,想来大周还有救。
  两人在小厮的带领下于厢房落座,珞泱目光游移了一会儿,问她:“桃夭姐姐为什么会来柴桑书院呢?”
  桃夭顿了一下,回答:“若我说,我将来会入仕,我想成为一位女官,姑娘信吗?”
  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地位并不低,自然也设有专门为女子准备的官职,女官的地位虽有限,却很是风光,可做了女官的大多都是世家贵族的女子,还不曾有寒门女子做过女官。
  从清倌到书院学子,再到女官,桃夭走的路仿佛一直叫世人惊奇不已。
  桃夭自己却并不觉得夸张,她眼睛亮亮的,看着珞泱,“白止先生说,我会成为大周留名青史的女官,姑娘会相信吗?”
  安石道人说的话,谁敢不信,他的卜算之术一向精准,便说是言灵也不为过。
  珞泱收起思绪,点了点头,说:“可姐姐身处寒门,仕途之路并不好走,纵使真如白止先生所言,过程也一定十分凶险。”她微微一笑,眸中露出一丝狡黠的情绪,“桃夭姐姐,仕途一个人走总归艰难,不如带上一个人,再由那个人带上一群人?”
  “你也是前来请白止先生入仕的?”桃夭闻言有些惊讶,她犹豫着说:“可先生若想入仕早该入了,他隐世多年,分明是没有这个心思。”
  “现在不一样了。”珞泱灵动的眸子闪烁着,温声说:“当今天子与先帝不同,先帝看重世家,当今的天子却一直在提携寒门,可他一个人如何对抗大周盘横多年的世家?此番天子派遣尹相来请白止先生,先生必然有些意动,他五十多岁了,再不入仕,都要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姐姐,先生当初让你来书院必有他的动机,现在,你也可以成为他入仕的动机。”
  桃夭轻轻叩着桌面,思忖着对面少女的话,她说的很对,白止先生入仕,天子必然能得到一大笔助力,寒门会渐渐崛起,直到能与世家分庭抗礼。
  而世家与寒门分庭抗礼的大周,正是他们这群人梦寐以求的天下。
  半晌后,她点了头,说:“我明白了姑娘的意思,自当竭力一试。”
  她又端详了一会儿珞泱,轻轻笑了,“姑娘的衣服真好看,我以前也想穿这样漂亮的衣服呢。”
  “姑娘应当是世家贵女吧,就不曾想过寒门势起,会威胁到自家的地位?”
  “盈满则亏,世家地位已经够了,何况,我养了一只小狼,天子总想把他一个人推上去抵挡这些暴风狂雪,叫我心疼得很,我不敢把躲在后面的天子拉出来,只好将先生和桃夭姐姐一起拉下水了。”珞泱捧着脸,对她弯眸一笑。
  桃夭自然猜到她指的是一个人,她轻轻摩挲着腰上的那半块玉玦,心中也油然升出了一丝情绪,随即便又消散了。
  她从前是有个未婚夫的,她那时还很喜欢他呢。
  “真真是天降横财!”郑子逸从楼下奔来,声音高亢,又想起桃夭还在这儿,瞬间收敛了几分,用拳头砸着手,激动地说:“我们的那几样书画墨宝一上,直接抢了其他几件物品的名额。”
  “郑子逸。”珞泱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在浔阳这几个月苦了你了。”
  真是可怜,堂堂金陵首富家的小公子,竟然为了这点钱财激动发疯。
  ……
  等半杯茶的时间结束,拍卖会便开始了,楼下的拍卖师敲响了铜锣,惹得大堂之下的人瞬间沸腾起来。
  那些拍品珞泱并不感兴趣,她只想看尹相的那几件宝贝变成银钱的样子,一想到尹相对着空荡荡的石缝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她便很是快乐。
  珞泱百无聊赖地撑着脸,等着那几件书画墨宝上场。
  “姑娘。”从侧面的厢房中冒出一个脑袋,那侍从脸上堆着笑,一脸的谄媚,“又见面了。”
  天呐,是昨天在茶馆中遇到的那个没眼色侍从。
  珞泱先迅速抬眸认真看了拍卖行的四下,确认这里的陈设足够华美精致,品位的确不俗,然后,毫无犹豫地关上了包厢的门。
  那边的萧成刚扶好玉冠,端整了衣襟,面前的门扉便猛得扇起凉风,紧紧阖上,“啪”地一声,仿佛打在他的脸上。他沉默了一下,忍住了,轻轻叩响了珞泱厢房的门。
  成大事者,应不惧过程的艰险。
 
 
第十八章 
  “在下与姑娘真是有缘,竟能在这拍卖行中碰面,连座位也比邻。”
  萧成坚定执着地敲了半晌门后,终于被放了进来。
  缘分自然是人为的缘分,但是不重要,只要能将谢家小郡主骗到,他们的目的就能达成。
  萧成面如春风,和煦地笑着,心里已经打算好,谢家上下如此宠爱这小郡主,等他同她成婚后,必然不会让他们回浔阳,到时候长公主一出面,父皇再有一万个理由也只能让他留在长安。
  能回到长安,又能得到谢家这么大的助力,如此一举两得,真是妙极!他心中这样想着,看着珞泱的目光都憧憬起来,仿佛在看一块发光的金子。
  楼下的拍卖进行到了一半,终于出现了郑子逸拿来的那一堆书画墨宝。
  拍卖师敲响铜锣,高亢地介绍道:“下面要拍的,是前朝大画家甘禄之的名画——《游春图》,此画线条细腻圆润,用色浓丽,甘禄之的画作稀少难得,流传下来的更只有寥寥几幅,诸位可莫要错过!”
  珞泱听到后兴致勃勃地向楼下看去。
  一旁的萧成见她突然来了兴致,问:“姑娘喜欢甘禄之的画?”
  喜欢倒算不上喜欢,可是它即将变成一大笔银子,没有人会不喜欢银子,于是珞泱点了点头,说:“很是喜欢。”
  此刻虽没有幕僚在身边出谋划策,但萧成与纪三一起谋划久了,已经深深地掌握了精髓,甚至学会了自己拓展一番,于是他微微一笑,说:“我也很欣赏甘禄之的画作,他画风独具一格,清新明丽,我仰慕已久,原来姑娘也喜欢,知音难得,那今日这《游春图》在下定要拍下,赠予姑娘。”
  珞泱沉默了一会儿,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萧成一会儿,随即灵光一闪,笑盈盈地点了点头,说:“这怎么敢收?公子喜欢便拍下,我不敢抢公子所爱,能观摩一二已经够了。”
  常王不会无事对她献殷勤,他定是想借她结交谢家,那可不行,常王与萧执对立,她怎么会让他借自己家的势来打压萧执呢?
  不过,送上来的冤大头不宰属实对不起他多次对萧执放的冷箭,尤其是上次燕南关的刺杀。
  珞泱长久地注视着他,仿佛在注视一堆闪闪发光的银两。
  而萧成听了她的话,想到了以后可用这张画作为名头邀新宸郡主见面,毕竟总以茶相邀始终不长久,心中也有了主意。
  他抬起了自己的牌子,对一旁伺候的拍卖行小厮报出了价,“三百两。”
  “七号客人出价三百两!”
  小厮高亢地喊了一声。
  大堂之中寂静了一会儿,堂下早已安插好的手下们面面相觑,七号,不正是殿下的牌子吗?任务来了,该抬价了!
  是殿下要为郡主一掷千金的时候了!
  于是堂下众人开始热切积极地接连加价,一直加到了两千两。
  萧成的面色有些挂不住了。
  一张画罢了,它再名贵也不值得这么多人抢啊?柴桑不是一个小城吗?这群人拍下了他们看得懂吗?欣赏得来这其间韵味吗?
  平日也没见他们这般攀弄风雅。
  萧成心中恼怒,想到日渐消瘦的王府小金库,几度想放弃,偏偏边上的小郡主眉眼盈盈,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咬咬牙。
  成大事者,当视钱财为身外之物。
  他直接叫到了四千两。
  此时堂下的手下们小声探讨了一番,都四千两了,该够了吧。于是众人达成了一致,觉得他们此番任务做得十分妥帖到位,是时候收手了。
  他们真是给足了自家殿下面子!
  殿下有他们这群贴心细致的手下一路追随着,从长安到浔阳不离不弃,该有多欣慰呀!
  随后便有小厮将拍得的《游春图》呈给萧成,虽然折损了不少银子,但东西好歹是拿到了。
  萧成瞧着小郡主对着他眼眸亮晶晶的模样,心中很是满足,正打算在她面前地品鉴一下这副画,来展示自己的博学多才,品味高雅。
  珞泱便将视线转向了楼下,满眼憧憬地看着新上的那件拍卖物品,惊叹地说:“这竟是顾河大学士的真迹,可真是举世难求,这小小的柴桑,竟藏着这么多稀世书画!”
  萧成: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柴桑这个小拍卖行有这么多名家书画!
  “公子。”珞泱转眸期待地问他:“您觉得顾河学士的字如何?”
  萧成露出一丝勉强的笑,说:“甚有风骨,独成一家,在下也……也很是欣赏。”
  “真是太有缘分了。”珞泱惊喜地感叹一声,温声说:“我也很是喜欢他的字,顾河学士的真迹亦十分难求,公子这样欣赏,切莫错过呀。”
  “自当拿下。”萧成捏紧了杯盏,冲珞泱微微一笑。
  可他刚叫完价后,大堂上的人又开始接连加起价来。
  这次生生叫他加到了六千两!
  珞泱支着脸,轻声感叹:“看来顾河学士的真迹很受大家的喜爱呢。”
  萧成暗自咬紧了牙,艰难地笑笑,说:“那是当然,姑娘的眼光也十分好。”
  尽挑贵的喜欢。
  接连又上了两件墨宝,皆是尹相的那堆宝贝里的,萧成顶着珞泱灼灼的视线再次咬牙将它们拍下,堂下安插的手下们终于开始疑惑起来。
  他们小声交谈了一番。
  “殿下怎么拍了这么多,不是说只有茶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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