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服很礼貌,现阶段只是问她的意见,也没有把陈颖的八字发过来,挟恩图报。
前头承了她的人情,她为人处世的方式,也让宣娆很有好感。
一下飞机之后,宣娆就给了她留了讯息:“八字可以发过来,结果我不能保证让你满意。”
加长的车子在一处度假屋停下,小客服发来了感谢之言,以及八字内容。
匆匆扫过一眼,下一秒,她眉头拧成一个深结。
“宣娆女士请下车!”没等她深究,车门就被司机打开,“卢先生和卢小先生等候您多时了。”
单手按下熄屏键,宣娆说了一句谢谢,单肩背着包,下了车。
阳光灿刺目,她下意识单手挡着阳光,眼睑微抬,就看到一老一少二人组。
年长者,慈眉善目,一身休闲风,顶着西部牛仔风的帽子,反差风很显年轻,有一种不服老的劲儿。
另一个……很严实。
长得挺清隽,剑眉朗目,一双凤眸微眯,腰板挺直地站着,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一身银灰色西装衬着身板欣长,腰是腰腿是腿,是个外貌优质的男人。
但是,谁会在三伏天,太阳当头,一身包得那么严实?
仿佛露一点皮肤,都是有违男德。
年长的那位应该是炎官,他露着笑脸,对宣娆这个20出头一脸白嫩的小姑娘很尊重。
“宣娆女士您好,一路奔波辛苦了,里面请!”他握着宣娆的指尖,礼貌和善。
宣娆收回手,“您客气了!”
下一秒,她一双潋滟的眸子毫无预兆地撞上了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凤眸。
宣娆能读出他的意思:你丫又是一个骗子!
“郁之!”炎官提醒他收敛。
闻言,卢郁之眼睫微垂,浓密的眼睫遮住情绪,对着宣娆伸手,淡然地说道:“您好!”
宣娆双手插入防晒服的兜里,“天热,免了吧!”
骤然,两个人之间溢出尴尬的气氛,卢郁之凤眸中寒意四溅,脸色越来越难看。
“呵呵!”见状,炎官缓和,为宣娆指路,“天太热了,大家不要在站着晒了,宣娆女士这边请。”
“有劳!”宣娆从善如流。
餐桌,永远是中国人最大的交际场所。
炎官很热情地为宣娆介绍菜色,态度很亲善,不谄媚,有一种宾至如归之感。
大佬很满意。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炎官提到了正题。
“宣娆女士,这件事儿您的看法是?”
“明天我亲自去看看情况,再谈。”宣娆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到桌上那道甜瓜上,猛然冒了一句,“这道甜瓜哪里来的?”
“啊?”炎官一怔,而后笑着介绍:“就是度假村旁边那片地里的,人工种植,有机肥饲养,量产不多,可是品质保障。如果能处理好那那座宅子,那一片区域都会变成温室,给游客提供采摘乐趣。”
宣娆下意识磨着下唇,柳叶弯眉微微蹙起,“撤了吧!有伤身体!”
她轻飘飘一句,却让炎官蓦然一愣。
他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这是巧合吗?
度假区安顿在小山区,周围还有一条清浅的小溪,依山傍水,算是风水宝地。
动工计划很顺利,可是当施工队踏过西边,按照原定计划改成温室时,突然就停滞不前了。
西侧土地上一大片农田里,坐落着一座土房子,老式的三间,用挖掘机轻轻一推,基本上半天就能完工了。
可是,不知为何,动工当天,挖掘机斗杆突然断裂,险些砸到人,染了人血。
工程停滞一天,哪知晚上有工人像是中邪一样,半夜发疯,红着眼眶,无缘无故地嘶吼,不仅打伤工友,还掉进了深坑里。最后被救上来,精神也不正常,直接转到了精神科。
后续,那片土地闹鬼的事儿逐渐传开了。
也有不信邪的,可是,只要一动工,那晚的事像是一个轮回噩梦一样,不断上演。
最后,计划不得不停滞下来,连带整个度假村的项目也搁浅了。
卢家也请过不少大师来解决问题,最后的结果依旧是无济于事。
那件事儿也成了缄口不言的隐秘。
原本以为问题关键是那座宅子,现在看来西侧那片瓜田也有问题了。
炎官下意识摩挲肚子,他这几天一直拉肚子,可能也不是因为贪嘴吃瓜,而是碰到了不好的东西了。
饭局结束,炎官对宣娆的态度更恭敬了,亲自把人送到了卧房。
奔波了一整天,她也有些累了,在浴缸里好好泡了一个澡之后,才点燃了一柱香,为陈颖推算八字。
八字中七杀,枭印、伤官、羊刃聚集。
日主身弱,日千三围,又伤杀林立,枭刃重叠,容易——短寿。
而且,生人的八字透着朱红,死人的八字萦绕着浓黑。
宣娆看着黄纸上写着了八字,恍惚间,连摸过纸张的指尖都染上了一层灰色。
啧!不仅身死,可能还是惨死。
一阵微风吹动窗帘,奇袭到桌面,黄纸摇曳飘下,最终落到了岁星位上。
岁星,黄道五曜之一,掌管明界孕育之气,也沉淀沉敛之气。
到底是什么愁怨,连人死后,都要困住她的残魂,不得超脱。
宣娆做了判定者多年,甚至时光的流失在她眼中都是弹指一挥间,纵然是见过千帆,这世间的心人,依旧让她觉得错愕。
深深吐了一口气,她走到阳台,照着小客服留下的电话,打过去。
耳边传来轻缓的音乐,几秒之后,对方欢快的声音顺着电线传过来。
“宣姐!您竟然给我打电话了,我太激动了!是……是找到我表姐了吗?”
“……”宣娆唇瓣微抿,伴着叹息,“可能不太好!”
“……”对方呼吸变得急促,沉默好几秒之后,她哽咽着、强忍着问道:“她……平安吗?”
平安两个字,让宣娆读出来一种卑微的渴求。
一阵微风之后,“我很抱歉!”
微风猛然变得强劲,连带着窗帘也发出来杂音。
“宣姐,我舅舅舅妈一直等着表姐,等了十几年了,能不能……再请你帮忙,找到她,哪怕就是……就是一座……坟也好。”
空气凝固片刻。
“好!我帮你找到她。”沉吟许久之后,她说道。
宣娆很不熟练地安慰她几句之后,挂上了电话,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河,灿烂耀眼,带着微小的光亮,尽力驱散夜幕之下的晦暗。
“砰!”一声刺耳的关门声,让她倏地拧着眉头。
偏头看去,就见着那位男德优秀毕业生隔着玻璃,幽幽地瞪着她,反感的情绪一眼就能看出来。
宣娆能猜他内心写照:装神弄鬼忽悠人的骗子!
第8章 山间的夜风带着些……
山间的夜风带着些凉意,宣娆和男德优秀毕业生,隔着一扇落地窗遥遥对视着。
即使私底下,这位也恪守男德校训,顶着一头湿法,俨然要休息的模样,可身上深黑色的衬衫,依旧扣得严严实实,一点肉色都不露。
微风挑动着窗帘,宣娆眼眸有些发酸,错开脸,进入房间,反手拉上门,不在理会那位。
玄学这回事儿,她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对于科学主义者她也不屑于强压着人家的头,硬喂人家吃草。
伴着还未燃尽的檀香,一夜好梦。
翌日。
晴空万里,炽日悬在人的头顶,带着一身神清气爽,她出现在众人面前。
约定要今天去查看情况,炎官看着她一个姑娘家的,势单力薄,即使知道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量这位大佬,他依旧选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保镖,给大佬撑排场。
宣娆闲闲地打量着她的临时小弟们,在看到某张熟悉又臭的脸时,脚步一顿。
明晃晃挂着马克思哲学牌子、坚定的科学主义家的人,怎么也出现了?
炎官笑着解释:“宣娆女士,您是为了帮我们家才劳累一趟的,我老头虽然不服老,但是,手脚确实比不上年轻人了。所以,就让郁之陪您走一趟吧!”
宣娆潋滟眸子打量了他几秒,被看着他脸上那一副明明不愿意,偏偏被迫屈从的复杂表情逗乐了。
“行啊!”她勾着唇角,似笑非笑。
西侧地处于开发停滞,现在属于半荒废状态,连一条正经的小径痕迹都没有。
前头几个壮汉开路,宣娆踩着他们走过的道,勉强能走一些。
没多久,一抬眼就看见了处于一片荒芜之中的土房子,外面爬满了爬山虎,在破败之中透着阴凉之感。
听炎官解释,这片土地原本是村民住宅,小山村比较闭塞、落后,因而还存着一些十几年前的痕迹,这座土房子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大约在房子前十米左右,那群因为传言心有余悸的壮汉,就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宣娆没在意,越过他们,缓缓走到沉重的木门前。丝毫不惧,就像是稀松平常地靠近一座普通的房子一样。
“宣女士,稍等!”
猝不及防,卢郁之竟然在她推门的瞬间,喊了一声。
她偏头看他,眸子中带着疑惑。
“老房子很多年没有人住了,里面可能会有一些小动物。”他面带着冷色,拧着眉心,“我来吧!”
宣娆眉尾微扬,这位虽然觉得她是骗子,骨子里还是很有风度的。
她从善如流后退一步,将空间让给他。
“嘎吱!”沉重的槐花木门,发出苍老的哀嚎。
阳光顺着门缝,一点点撒入土质地面,驱散屋里的阴暗。
一阵呛人的土腥味儿冲击鼻子,让人忍不住轻咳起来。
宣娆迈进屋内,眸子四处打量,这间让众人闻风丧胆的土房子,陈旧、肮脏、摇摇欲坠。
但是,只是一间普通的房子而已,丝毫诡谲的气息都没有。
宣娆不由得蹙起眉头,如果不是鬼魅作怪,那就是有人使坏了。
“哈哈……哈哈……”
猛然一阵浅笑传出,像是一阵阴风一样,顺着人的脊梁爬上颅顶,让人汗毛直立,仿佛掉进寒潭。
众人脚步有些混乱,让人觉得好笑的是,她的临时小弟朝着门退,而男德优秀生却下意识挡在了她的面前,俨然一副保护的举动。
“什么人?出来!”卢郁之不信邪,冷声呵斥。
蓦然,右侧房门口,在木门的缝隙中出现了一张痴笑的人脸。
阳光和阴霾各照他的脸上,一张阴阳脸,溢出阴森的诡异感。
勉强能确定是一个活人了。
卢郁之语气坚定:“不要装神弄鬼,赶紧出来!”
他个头很高,挡住宣娆面前,像是一堵墙一样,把她遮得严严实。
察觉没有什么灵异的气息,也不用她出马了,她好奇地伸着脑袋,看了看那位痴笑的人。
一头乱发,黝黑泛黄的脸上带着泥土,身上也是衣衫褴褛,时不时还发出傻笑。
宣娆暗忖:应该是个精神失常的活人。
陡然间,那个疯汉看见了宣娆那张娇俏的小脸,忽而冒出了傻笑,流着口水,高喊着:“媳妇,你回来了!”
说着就朝着她扑过来。
宣娆手里快速打了一个手印,准备御敌,有人却快她一步。
一条大长腿蓄满劲儿,一个猛抬腿,朝着疯汉心口一踢,直接拉开几米距离。
“没事吧?”卢郁之没有回头,警惕地看着倒地哀嚎的疯汉。
宣娆对他有些改观了。
这位虽然对她抱有轻蔑的态度,可是只是作为一个男子来说,品格方面还是挺出色的。
“没事!”宣娆说道:“多谢!”
“啊!啊!”刚接触危机,那个疯汉突然抱着脑袋尖叫起来,口中还含糊地叨念着:“血!血!媳妇!媳妇!”
众人正疑惑着,突然一道苍老的身影,越过他们跑到了疯汉身边。
“没事儿!”老人将人抱在怀里安慰:“幺儿,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爹!”疯汉眼眶泛红,凄厉地嚷着:“媳妇脑壳上流血了……她不动了……不动了……”
“她只是睡着了。”老人神情悲情,“幺儿你也睡吧!醒了,就能见着你媳妇了。”说着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疯汉鼻子下面,让疯汉嗅着。
众人没有出声,只是静默无言,看着老人将自己的疯儿子安抚下来,最后癫狂的人,脸上竟然透着几分天真,缩在老人的怀中,香甜入睡。
闹完这一场之后,原本因为忌惮灵异事情的害怕,也没有一开始强烈了。
土房子里逼仄,一群人挤在里面,太拥挤了。卢郁之就让随行的保镖在屋外等着。
他从口袋中掏出帕子给老人,老人说着感激。而后,他问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我姓黄!”他边给疯汉搽脸,边说着:“同村的人都叫我黄老汉,我是这里的村民,这个房子是我们家的老宅子。”
“这是我儿子。”
他一脸纯朴相,在沧桑的面容之下,还透着几分和蔼之感。可是,宣娆却对他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一个人的性格,间接决定了面相,面中带煞气的人,不会是一个对所有人都慈爱的好人。
回想刚才的话,宣娆突然插口问了一句,“黄伯,刚才您儿子提到的人,是?”
卢郁之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噙着几丝探究。
不知想到什么,黄老汉脸上一瞬间布满愁容:“唉!是我早死的儿媳妇。”
“也是因为她,我儿子才会三天两头往这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