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易生原本一个人——尧菇儿
时间:2021-08-22 09:58:24

  “......”
  她继续说道:“从时间线到资金的分配再到你目前雇佣的团队,都像是随便找流浪汉写的,五到七年能出成果都能算是奇迹了。”
  都说被拒绝多了会变麻木,项易生觉得他可一点都没有麻木,从头到脚拔凉拔凉的,还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声里都夹杂着完蛋这两个字。他深吸一口气:“那您的助理说同意见面的意思是?”
  汉娜看着项易生,明朗的语气里带着自信与魄力:“我能在一年半内做到。如果全员用我们卡内基梅隆的团队,最快半年。”
  项易生发誓,他从没听过这么悦耳动听的话。
  汉娜哪知道项易生已经被无数次拒绝捅成了筛子,内心已经说了三万句我愿意。她在谈判最重要的事时很冷静:“不过项先生,我的团队可不便宜。”
  开玩笑,项先生这辈子最不缺什么?他自己就是一棵闪闪发光的金钱树。
  在巨大的喜悦中,项易生晕晕乎乎签下了合约,谈下了之后几天的出差行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教授一起坐上了飞往亚特兰大的飞机,参加一个疾控中心的会议。
  这个时候肖教授换上了正装,安静地坐在项易生的身边看书。可项易生现在还沉浸在不真实的幸福感中,这一路他都有点亢奋,同时有些矛盾的依旧有些拘谨,却也敢问了:“肖教授——”
  “汉娜。”韩愔纠正了他,“叫我汉娜就好。”
  “好,汉娜,我很好奇——实不相瞒,我和很多教授聊过,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项目,你为什么那么干脆地同意了?”
  汉娜并没有犹豫很久,她浅笑道:“因为我想帮助帮助别人的人。”
  说完后似乎是觉得有点拗口,她想了想再解释了一遍,“因为要对学校的名声负责,所以我在挑选合作团队的时候会做很多背景调查。”
  项易生接下了空姐递来的两瓶水,自然地塞了一瓶给教授。他好奇:“你调查了我吗?”
  “对。”她应下,“你在纽约的创业公司,在国内的创业公司,你的家族公司,我都认真了解过了,项氏集团这些年在扶贫和奖学金方面的捐款都令人敬佩。”
  “是这样......”项易生点头。
  其实这样的答案对于他这个脱离家族自己创业的人来说并不完美,甚至让他觉得有些丧气,到头来,他自己想做的事能成还是靠了家里的名声。
  汉娜这时坐直了身子看着项易生:“其实还有一个私人理由,我并不想瞒着你,省的给我们以后的合作带来任何问题。”
  “请说。”
  汉娜侧身看着项易生:“刚刚也提过,我是被领养来匹兹堡的。我出生被弃养在一个福利院,那里环境很差,每年夏天都有孩子中暑,冬天更难熬,只有社会捐赠的旧衣服。”她看着眼前人,“后来有一年你们集团捐了钱,三十九四十度的夏天我才有机会吹空调。”
  “我们集团?”
  “是啊,”汉娜点头,“所有物资上都有你们项氏集团的标志,本来我都不记得了,前几年翻出了一件当年穿来匹兹堡的衣服,是你们公司的文化衫。”
  项易生认真地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里一动。也称不上是千头万绪,只是突然感到自己的那些烦恼在汉娜的经历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从弃婴到世界顶尖大学的教授,她简直像是项易生在港口找到的一盏明灯。
  项易生平时在奥古工作时侃侃而谈,偏偏在这次像是被人切了声带一样。他在脑中酝酿了很久,不是滋味地加了一句:“那些都是家母的善意,现在由我获益我实在觉得有些——”
  谁知一直笑吟吟的汉娜教授这时打断了他:“你好像误会了项先生,这不是报恩,不是对项氏集团,更不是对你,你可以把它想成一种传承。你帮助了我,我现在也想配合你的平台,帮助更多有困难获得资源的人。”
  说完这些教授似乎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便一直低头看书不再和项易生搭话。项易生坐在一旁大脑随着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嗡嗡作响,她明明那么好相处,他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怎么就突然一下僵住了呢。
  到了亚特兰大后汉娜完全投入了工作,她带着项易生见了自己在疾控中心的关系和几位当地佐治亚理工大学的教授,给日后的产品发布铺路。
  这几天他们一直住在CNN总部边上的酒店,这酒店有一个项易生非常非常喜欢的特点——要是在以前他一定不喜欢,但是这次却真心诚意地千恩万谢——
  因为这酒店经常接待些身份贵重的客人,比如这几天就有一位小国王储的葬礼宾客住在这里,所以大概是为了追求庄重的仪式感,这间酒店从住宿楼层走到电梯再走到大堂最后到valet parking要路过非常非常非常多铺着绵软地毯的复古长廊,慢慢走的话需要整整十五分钟。
  他们在亚特兰大出差四天,每天来回总共三十分钟。抛开工作,项易生觉得这是他每天最期待的时刻,这两个小时对他来说也视若珍宝——因为这段路没有办法看书,没有办法看手机,他和汉娜教授只能与对方交流。
  一开始都是项易生在分享自己的人生,但后来熟了汉娜也打开了话匣子。项易生知道了这位汉娜肖教授喜欢跑步和滑雪,最近还在尝试攀岩。她从被领养之后就和父母一起住在匹兹堡,因为家就在学校边上,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搬出去住。汉娜有一个哥哥,她哥哥成绩没那么好,没有和她一起去卡内基梅隆读书,而是拿到了冰上曲棍球的奖学金名额去了威斯康辛大学。毕业后他本想回到匹兹堡在冰球俱乐部打职业,但就在毕业前一周他在威斯康辛遇到了一个加拿大姑娘,一见钟情直接屁颠屁颠跟着人家去多伦多了,现在在那边的冰球职业队当助理教练。
  说起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哥哥汉娜显然活泼了很多,她对项易生笑道:“他现在年薪是我的十倍,但也经常被球迷骂,家门口也会被扔鸡蛋,所以也算是赚的辛苦钱。”
  项易生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她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问道:“那你呢?你有什么故事?”
  “我?”汉娜摇摇头,“我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人。从十岁开始读书工作一直在匹兹堡,我都没去加拿大看过我哥哥,太远了。”
  “你不喜欢旅行吗?”项易生问道,“别的教授都说你不怎么出席那些国际会议。”
  汉娜教授笑了:“说不上不喜欢,只是一直没什么时间。而且说实话,很多项目我只是提供了指导,我希望那些真正做了事的学生可以去展示自己的成果,而不是被我抢了风头。”
  项易生内心感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变干净了,他看着面前教授的笑颜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那我们去旅游吧。”
  “什么?”汉娜正埋头喝着咖啡,以为自己听错了。
  项易生嘴比脑子快,说完后他飞速想了两秒钟,决定嘴硬道:“虽然我们才认识一周,但是做旅伴也没什么硬性要求吧。”
  项易生太主动了,而且见到她就笑,汉娜似乎也知道他的心思。她并不反感,只是微微笑道:“但我明天要去北卡教堂山开一个会,怎么旅游。”
  “我开车送你——”项易生不假思索,而且他觉得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也没什么必要扭捏,“教授,你可能也发现了,我喜欢和你相处。”
  汉娜老老实实点头:“我发现了,每天早晚我们闲聊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你都很开心。”
  “让我开车带你去北卡吧。”项易生认真说道,“现在就出发,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项易生热爱旅游,他想来这座处在南卡罗莱纳山坡上的小教堂很久了,带着汉娜教授从亚特兰大出发开到这里正好是日落。可惜车程很远,为了不让一个人开车的项易生睡着,汉娜一直在陪他说话,再加上昨晚通宵工作,现在到了地方实在太累了,日落还没结束她就靠在椅子扶手上睡着了。
  看着山间火烧般的美艳晚霞,项易生苦笑着叹了口气,扶着迷迷糊糊的汉娜回到车上。
  汉娜醒来的时候,项易生已经独自开完了夜车从南卡出发一路向北,到达了北卡罗来纳州的目的地。他把车停在一家早餐店门口的小广场上,见汉娜睁眼,项易生递过一张房卡:“你要去会议吧?我开了个房间,你洗漱一下,一会下来带你去吃早餐。这家店我十年前来过,一直心心念念,终于有机会再来了。”
  汉娜看了一会儿手里的房卡,抬头看着店名笑了笑:“这店名......”另一个破鸡蛋?这倒不像是随便找到店,“你来过北卡吗?”
  项易生点头:“嗯,我创业前来这里的科研三角园调研过,也去过北卡教堂山开会,我记得是一个监测假疫苗流向的产品大会——对了,很巧吧?昨晚我们去了一个教堂,今天来的地方又叫教堂山。”不过项易生笑了笑,“可惜昨天你在山上睡着了。”
  项易生本以为汉娜会接下这个有点暧昧的“教堂”和昨天他们第一次“约会”她睡着的话题,谁知道她垂眸想了一会儿,看着项易生认真说了一句:“那个讲假疫苗流动的会议,我也去了。”
  “?”
  汉娜很肯定:“是我开始教书后的第一个会议,所以印象很深。”
  项易生:“............”他想了想,“是不是那个茶歇有人——”
  汉娜跟他异口同声地说:“有人把蛋糕扔到了校长头上?”她看上去真的很惊喜,“哈哈哈真的,那么巧?你那么多年前就关注这个领域了吗?那时候智能手机才普及没几年,不常有外行能有这样的远见。”
  项易生被她说得有点脸红,当然了也是因为他对汉娜教授的崇拜与好感。他有些不好意思:“有一点想法,但那个时候单纯是因为想了解你们科研界的最新发展,所以会去很多会议听讲座。”
  “这样啊。”汉娜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房卡,缓缓直言道,“你还挺有趣的。”
  “嗯?”
  她走下车笑了笑:“很多男人给过我房卡,给我开房让我洗漱准备工作的,你倒是第一个。”
  “你看上去很喜欢自己的工作。我想尽可能支持你。”说完项易生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加了一句,“我不是说你需要我的支持才能做好工作,你完全可以自己......我的意思是——”
  汉娜一直在笑,她生来就是个开心无忧的人,但她发现自己很格外享受这个男人局促的样子。若是别人,汉娜也许会觉得这样的话有些做作,但是很奇怪,看着项易生,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温柔与坦诚。
  她打断了项易生:“下午要一起在校园里逛逛吗?”
  “什么?”项易生愣了一下。
  “我只有上午开会,下午要一起逛逛吗?我听说他们的downtown的小笼包很不错,我还没吃过那种食物呢。”说到这里汉娜看了看身后的早餐店,“等我去洗漱一下,一起吃早饭吧。”
  秋天的北卡罗来纳州还稍有些闷热,但是在另一个破鸡蛋早餐店里的项易生仿佛刚用冰柠檬水洗了澡,觉得这个世界轻快又明朗。
  他们聊着天,项易生把一杯清爽的现挤橙汁推到了汉娜面前,又礼貌地问服务生要了一杯冰,也一起递给教授:“你说这是你组织的会议?”
  “嗯,我和这里医学院有一个项目合作。”汉娜看着盘子里的龙虾鸡蛋烧,露出了很幸福的表情。遇热融化的布里奶酪和松软的鸡蛋混在一起,裹着鲜嫩的龙虾肉入口即化,她好像生活在一个海边的农场。
  窗外是微热的暖风,屋内是二十度的空调,加了冰块的橙汁,加了厚奶的咖啡,加了香槟烹饪的芝士龙虾鸡蛋烧,还有这位让她觉得相处很舒服的项先生。
  “需要亲自来吗?”项易生好奇,“不能线上开会?”
  汉娜点头:“也可以,但是这次既然和你在亚特兰大有行程,我就过来看看,这里有些匹兹堡没有的东西。”
  项易生问她:“你喜欢这里的天气?南方确实比匹兹堡湿热一点。”
  “不是。”汉娜依依不舍地吃掉最后一块龙虾肉,“北卡教堂山的校园里,有一棵桂花树。很神奇,那么大个校园,就那么一颗,挤在很多楼中间。”
  项易生被咖啡呛了一口,咳了几声问道:“桂花?”
  汉娜应下:“嗯,我在宾夕法尼亚生活了快二十年都没见过桂花,还以为美洲没有这种植物呢。直到那次我来教堂山开会,突然闻到了这阵很陌生的香味,反应了很久我意识到,居然真的是桂花。所以就像你一直想来这家早餐店一样——我一直都想再来闻闻故乡的味道。”
  “故乡的味道?”听到这五个字,对项易生来说,一种莫名其妙的神奇感觉涌上了心头。
  汉娜满足地一口喝完橙汁,又开心地要了一杯,不过现挤的柠檬汁太酸了,她夸张地吸了口气。汉娜的故事并不是什么光辉历史,她当然也遇到过很多人因此鄙视她的出身,但她在项易生面前很自然地讲述着:“这里只有一棵,但我小时候住的福利院漫山遍野都是桂花,金桂银桂丹桂什么都有。”
  说这些的时候汉娜犹豫了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信任眼前这个人了,怎么认识一周就像相识很久一样,身体自然而然的倾向与他分享自己的故事。
  不过很快,她看着手边的房卡和龙虾鸡蛋烧笑了笑继续说道:“以前为了给福利院筹钱,我们会用自然馈赠的桂花做些产品去村子上卖,运气好的话可以和认识的村民一起赶集去镇子里。我们年纪小的做点桂花年糕,桂花茶,桂花香囊,年纪大点的老师会做桂花酒,再手工熬点糖桂花。”
  对面的项易生之前只是觉得认识汉娜教授的每一秒都是一段发掘的旅程,但是这次他真的愣住了。儿时的往事本来只是一段模糊的记忆,可配合着父亲去世的时间点,在这一刻却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他一边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一边有点紧张地问道:“你说......桂花香囊?”
  汉娜像谈论自己的研究一样自信地说道:“看不出来吧,我可是缝香囊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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