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易生原本一个人——尧菇儿
时间:2021-08-22 09:58:24

  不过韩愔小小年纪想法还挺多,她不喜欢给那些捐赠来的旧芭比娃娃换衣服,所以她觉得她也一定会去纺织厂。她也说不好以后想干什么,反正就是想出去看看。
  最近小韩愔刚刚接触英语,每天都跟着一盘破磁带和一个复读机念二十六个字母和简单的问候短句,恨不得在整个集体宿舍都画满这门新鲜又有趣的课程。她还在每个桂花香包上都绣了一个代表愔的Y,非说这是她的外国名字,像个艺术大师一样给自己的作品打上了印记,对称又好看。
  这周末的义卖果然特别隆重,一大早大家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每个人面前放着一张桌子站成了一排,在朝阳里看着远处的车队从山间小路慢慢靠近福利院。小韩愔活泼得紧,瘪着嘴嘀嘀咕咕地对身边的肖布说:“什么嘛?搞这么气派,跟大领导视察一样。”
  什么都知道的阿布哥哥小声在她耳边说:“他们是城里来的有钱小孩,说是来一帮一结对子的。”
  “什么是一帮一结对子?”她瞪大眼睛好奇极了。
  小韩愔另一边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说:“就是一个有钱小孩和一个我们认识一下,然后大人回去就可以说有定点帮助一名孤儿,做生意的时候口碑好,政策上有很多好处的。”
  小韩愔似懂非懂,但她还是激动地拍拍肖布:“那我们以后要有城里的朋友了!我们可以跟他们去市里逛逛吗?”
  边上的大孩子嘲讽地笑了一声,拉着小韩愔的辫子甩了两下:“你在想个大狗屎吃,你以前小没印象,这些人都是来一次拍几张照片就走了,谁要跟我们做朋友?”
  小韩愔撅了撅嘴,自顾自生起了闷气,已经对即将见到的伙伴充满了不满。果然,等车队进了福利院的院子后,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一个个都趾高气昂的,还有几个小混蛋看着操场的泥沙地不愿意下车,可把小韩愔气坏了!
  福利院的院长眉开眼笑,露出了小韩愔从没见过的笑容。院长招呼着有钱孩子们在一排木头做的破课桌前站好,和福利院的孩子结对,然后自己便开始招呼那些城里来的大人物。对院长来说,带孩子来的都是些需要社会名声的政要和商界名人,这是他每年最最最最重要的社交活动。
  孩子们到底是爱玩的,没一会儿就打成了一片,连肖布都没再管小韩愔,开开心心和他面前的小胖墩讨论霸王龙和侏罗纪公园。只有小韩愔小大人似的皱着眉不满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没有说话。
  小男孩也不是特别健谈的样子,看着她不友善的样子沉默了好久,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义卖做了什么?”
  小韩愔哼了一声:“桂花香囊!”
  “桂花香囊?”小男孩用软软的小手抓起一个放在鼻尖闻了闻,惊喜地抬头,“好香!”
  小韩愔见他那么喜欢,健忘极了,强装出的不满一扫而空,表情也明亮了起来:“是我亲手缝的!你要买一个吗?”
  小男孩点点头:“多少钱一个!”
  小韩愔没什么概念,她想村里小卖部的草莓酸奶冰淇淋五毛钱一根,那自己的香囊一定要比那个值钱一点吧!她伸出两只手比了一个一和一个五:“六毛钱一个!”
  只见小男孩找身后跟着他的人说了句话,后面的人就恭敬地喊了他一句什么,然后递上来了一张红艳艳的钞票。小男孩有点为难地看着小韩愔:“我只有一百块......”
  小韩愔傻愣在了原地,她这辈子从没见过一百块钱,盯着那张钱张大了嘴巴。
  小男孩以为她也为难,赶紧说道:“那我把你的十个香囊都买下来。”
  小韩愔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可我没有九十四块钱给你。”
  两个小脑瓜凑在一起琢磨了一会儿,阳光下小男孩突然灿烂一笑:“我知道了!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我花钱请你当我的导游!”
  韩愔小手一拍:“好呀!”
  在这个不被期待的日子,出乎小韩愔意外,她格外开心。
  她拉着小男孩偷偷离开了义卖会,在福利院里爬墙上树。可是这个城里来的笨小子穿个精致的小西装,什么都不会,只能站在桂花树下用手挡着在树枝间逃窜的阳光,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在树上向他招手。
  小韩愔坐在树上左右乱转,像个探险家一样给小男孩指着方向:“你们进来的地方是我们的操场,那边是食堂,然后食堂后面是睡觉的地方。”
  小男孩抬着头喊道:“那你最喜欢哪里?”
  小韩愔想了想:“我最喜欢食堂,最近芹菜里会放肉末。可是去食堂都要剥笋卖,我最讨厌剥笋了,比剥蒜还讨厌!特别容易划破手。”
  “剥笋?”小男孩想了想,“那是什么?”
  小韩愔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没有人体验过那么痛苦的活动!她像跳伞运动员一样蹦下了树,直接拉着小男孩跑去了食堂里的厨房,从放食材的架子底下拉出一筐今天要剥完的竹笋让他试试。
  小男孩试了两次,果然很快手上也被笋上的刺划破了,还冒出了一点小血珠。他把笋放下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想了一会儿,对小韩愔说道:“我们应该找机会去游乐园......不对!动物园,去动物园一起看一看大熊猫。”
  “啊?”小韩愔觉得他怎么那么无厘头又缺心眼,“为什么?”
  小男孩认真地说道:“大熊猫每天要吃那么多竹笋,但是他们的手圆滚滚的,没我们灵活,却不会被划破,一定有什么技巧我们还没学到。”
  小韩愔想了想,居然觉得他好聪明,说得好有道理。
  可惜这段迎春花福利院探险没能持续多久。就像刚刚那个大孩子说的那样,这些城里人只是来拍个照,连饭都不愿意吃就走了,小男孩也很快被着急的管家找了回去。
  不过他按照约定给了小韩愔一百块钱,怀里抱着十个香囊跟着大人回到了车上。
  走之前小男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回头找到小韩愔好奇地问道:“我一直在想,你是怎么提前知道我的名字,然后缝好了这些Y?”
  小韩愔不懂:“我名字里有愔,Y是我的作品签名!Sign你知道吗!签名!我新背的单词!”
  小男孩开心地看着怀里的香囊惊喜地说:“那我们好有缘!我叫易生!Y也是我的名字!”
  “医生?”小韩愔怀疑地看着他,“哪有人姓医叫医生的?”
  “不是,我姓项。”小男孩解释道。
  “姓象?大象的象吗?你的名字好奇怪哦!象生?什么意思,大象生的你吗?”
  小男孩五官都纠结地拧到了一起,怎么好好的介绍姓名变成了这样?这时他的母亲结束了和院长的对话,然后拉着小男孩的手臂把他牵上了车。
  小男孩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着这个会做桂花香囊,名字里也有Y的小姑娘喊道:“不是象医生啦!我叫项易生!”
  可那小姑娘着急地找伙伴展示手上的一百块,压根没有在听他说话,早就跑回了孩子堆里,准备请大家吃草莓酸奶冰棍。
  小项易生坐在车里看着一堆绣着Y的桂花香囊,开心地抓起一个像珍宝一样放在口袋里。
  原来韩愔和项易生的故事,早就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知道了过程与结局,韩愔会更喜欢镇上纺织厂的安稳人生吗
 
 
第129章 Ch. 129
  番外3 他们生活的和平世界
  小项易生回到家和伙伴们分发了桂花香囊,本来他只当是普通的伴手礼,可出乎他的意料,大家都很喜欢,母亲回家后还让人专门做了一个桂花茶叶枕头给他用。每天都闻着那香味入梦,项易生当然免不了常常想着那天那个有点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还常问母亲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再去那里玩。
  不过孩子嘛,都是健忘的,项易生和伙伴们每天看书运动学习排得很满,那一日的经历也就渐渐被抛在脑后。直到有一天,小易生在电视上看到了一只熊猫被送出国外交——他突然想起了剥笋,也想起了那次承诺过一个讨厌剥笋的小姑娘要一起去看熊猫。
  离收获桂花香囊已经过去了几年,父母都很忙,小易生就自己一个人拜托家里的司机带他去一趟之前那个地方。司机打听到了迎春花福利院,不过有点可惜,以前那个有桂花树的地方现在是一片工地,听说要造一片温泉度假民宿,工人们也不知道那个破福利院搬去哪了。项易生不想麻烦母亲,只能打道回府之后再想办法自己问问——可小易生不知道,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变故就在他离家的这一小段日子里发生了。
  项爸爸病了,而且走得很快,据他的秘书说他前一天还在安排老友喝酒聚餐,第二天就直接进ICU了。小易生难过了很久,也没有心情再想熊猫和桂花。而且这事之后妈妈也不回家了,而且明令禁止他再喊“妈妈”,而是要叫她徐老师。家里的佣人管家都被遣散,有时候一出门就能遇上记者的闪光灯和很多人的谩骂。后来他就被送进了寄宿学校,还用上了化名项墨。
  他按部就班和同龄人一样学习考试,以前在周末和老朋友的固定活动也不去了,偶尔和同学去图书馆,也习惯了一个人在宿舍看书学习。他十六岁自己去香港考了SAT,申请到了大学,中间有一些波折但他还是安全抵达加州开始读书。
  相比中学的日复一日,项易生的大学四年很丰富。在学校内有课业负担,他还加入了一个不怎么训练的滑雪社团。在校外他经营着自己的小金库,而且参加了很多与金融领域擦边的科技医疗主题会议。他不是做科研发论文的人,所以不会收到正式的邀请,每次都是作为外行厚着脸皮去听各个学校专家的poster presentation,找到了很多未来创新医疗创业的方向,也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生意伙伴。
  不过好景不长,他虽然有不少可周转的资金,但是毕业后在纽约的事业并没有坚持很久,在斯坦福认识的合作伙伴也一个一个离开了他。
  项易生也很快知道了是徐白玲在国内阻拦,他没有犹豫很久,也理解母亲的用心,很干脆地回国,旅游了一圈后创建了奥古,主攻创投。但项易生也没有忘记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在某次出差遇到了一位因为条件不够而差点遭遇生命危险的孕妇后,项易生决定立刻开启这个计划了很久的胎盘病灶成像电子医疗项目。
  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属实困难重重,光是技术支持这一点,项易生联系了好几位母校的教授都没有合适的,全部拒绝了他。终于有一位还算熟的教授给他refer了一位其他学校对口的专家,对方人很低调,收的学生很少,每年出的论文也不多,但因为文章质量很高,确实是公认的行业翘楚。
  这样的评价让项易生心动极了,但最近的他像求爱求职双双失败的可怜人,屡屡碰壁,信心都被磨没了,所以非常害怕再被一位心仪的教授拒绝。思虑再三,项易生决定暂时放下奥古的工作,亲自飞一趟,摆出一千顾茅庐的架势邀请这位教授加入自己的队伍。
  说实话,这么多年项易生都没怎么有过紧张的时候,但现在站在匹兹堡的机场里项易生反而觉得有点寸步难行——要是对方拒绝了,他今晚就要原地打道回府了。
  在出租车上项易生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这是他第一次来匹兹堡,真觉得挺神奇的,这地方是个无限空间吗?怎么到哪都能见到河流和黄色的桥?怎么传说中的钢铁大城有点像小乡镇?怎么工作日那么多人在跑步划船,他们不用工作吗?不过还没等他有足够的时间胡思乱想,出租车就停了下来。
  一位金发小帅哥已经站在教学楼前面等着他,他是这位教授手下的博士后,项易生也是一直和他用邮件对接。对方很礼貌,客客气气地领着项易生往二楼的教授办公室走,只是还没见到教授,他们在办公室门口他们遇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看上去很温柔,鬓角的发丝微微垂挂,高高的马尾束在脑后,穿着紧身透汗的短袖和运动长裤,显然是刚刚晨跑回来,双耳还塞着耳机。但她做的事就不那么温柔了——她整个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弯着身子高高骑在办公室的木门上,一条腿在另一侧卡着门,一条腿随着不稳定的门左右晃动。见到小帅哥来了,她在门上又笑又怒:“威廉,能帮我给物业打个电话吗,坎贝尔那个混蛋又黑进了我的门卡,这次我认输。”
  小帅哥无奈地点点头,顺便拍了拍项易生:“教授,这位就是和你提过的合作对象,他的飞机提前了半天,我看你schedule空着就先把他带来了。”
  教授在上面愉快地挥了挥手:“你好!抱歉不能下来握手,我好像被卡住了。”
  项易生愣了一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学校网页上没有这位教授的照片,他来之前预想着是个五六十岁的老教授,没想到是个看上去同龄的姑娘。几秒后,项易生走上几步伸出手:“你扶着我下来吧。”
  这位教授倒也不扭捏,直接惊险地撑住墙纵身一跳,由项易生贴身扶着站了起来。这下她正式向着项易生伸手:“你好,我的资料你都看过吧?我叫肖汉娜,叫我汉娜就可以。”
  汉娜说着话请项易生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里没什么别的东西,就一套桌椅,其他主要都是书,书架放不下了就从墙角堆到天花板,最后墙上显眼的地方还挂着一把看上去有些年纪的猎/枪。汉娜笑着介绍:“这是我父亲的,不过他总控制不住去打猎,逼着我们全家吃鹿肉,枪支管控令也关不住他,所以被我没收了。”
  她请项易生在书桌边坐下,看着他浅笑着用中文问道:“你说中文吗?”
  项易生又愣了一下,这短短几秒钟又发生了一件让他惊讶的事。汉娜笑道:“我出生在中国,是被领养来匹兹堡的。”
  同个家乡,项易生想示好套近乎,但他这段日子被无数看似柔善愿意分享自己生活的教授拒绝,有位教授都聊到一起去钓鱼了,还是无情拒绝。而这位可算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他不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实在是连话都不敢多说。
  项易生很谨慎,声音也很轻:“......肖教授你好,我叫易生,这次来是为了和您聊一聊我的团队提出的电子医疗病灶成像项目——”
  听到这里,汉娜微笑着点点头:“你们发来的方案我看过了。”
  项易生期待地看着她:“......那您怎么看?”
  汉娜身上还带着刚刚运动完的朝气,她依旧笑着,但嘴里吐出来的字差点让项易生背过气去:“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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