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愔言毕,直接一只手揽过了凌翌的侧脸,两人就那样在项易生面前激吻了起来。凌翌也很配合她,他们十指紧扣,互相捧着对方的脸颊发出唇齿相依的声音。韩愔甜腻腻地依偎在凌翌的胸口上问他:“亲爱的,今天都有别的男人要和我求婚了,你怎么还没有一点危机感。”
凌翌也做作地在她耳边回答道:“老婆,那我们明天新年的第一天就去领证吧。”
凌翌来之前是准备好和项易生打架的,韩愔也觉得会挨他几个耳光,毕竟他们说的这些事哪个人听完之后能不暴戾呢。可是项易生竟然没有动手,他缓缓走向韩愔,那区区几步路却将跌落在地上的花束踩得零零散散,散的就像他现在的灵魂,没有一丁点生命。
凌翌挡在了韩愔身前,不过这并不妨碍项易生说话。也许他的温柔和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听上去没有韩愔想象中暴躁,只是声音有些涣散:“小易,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只是你的男朋友需要钱,所以你忍辱负重勾引我,让我包养你,给你的男朋友还债?”
韩愔有点站不住了,不过她还是点点头:“是。”
“那我给你的黑卡你为什么不用?去买奢侈品套现啊。”
韩愔一摊手:“一开始就花你几十万你不就跑了?不放长线怎么钓大鱼,谁知道最后屁都没钓到。”
项易生无力地一笑:“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冒着丢了命的危险给我输血,还找关系替我联系了劳伦斯教授,每天都要在我身边撒谎,跟卧底似的。”
韩愔听到卧底两个词差点就要咳血了,她故作淡定地说道:“没有点投入哪来的收获呢,而且老实说给你输血的时候是我无知了,要是知道那么危险,早就让你死了。”
这样的话实在太伤人了,项易生连呼吸都在颤抖,努力控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他拉过一张餐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让自己听起来不带着那么多的情绪说道:“我以为......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和我一起公路旅行呢。你一路上听我说故事,我们看球赛,去鳄鱼餐厅,你一直很开心。”
“旅行?”韩愔斜了斜眼,“和喜欢的人一起出去玩才叫旅行,和你只能叫折磨。说实话,和你在美国的那个月,我每天都想逃离你身边。你以为最后你在医院的时候我回来处理健身房的急事了?可拉倒吧一个破健身房能有什么事,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你那昏睡无能的样子觉得恶心,我等不及要回国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了。你不在家,这么豪华的床垫当然要和真正的爱人享受啦!”
她说着又亲了一口凌翌,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一起鄙视地看着项易生:“你还不如把花在旅游上的钱直接折现给我,我拿着钱和我自己选择的人去旅游,那样我可能还不会那么讨厌你。”
“哦对了!我把你送我的车卖了,真难得有一样写我东西的名字。还有这个——”韩愔趾高气扬地拉着凌翌走到了项易生面前,抢过了他手上的钻戒盒抛起来把玩了几下,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项易生笑道,“这就算是你赔偿给我的精神损失好了,你不要介意哦。”
韩愔继续牵着凌翌,“谢谢你给我们准备了那么浪漫的装饰,现在既然把话都说开了,希望你可以立刻离开我家,我要准备和我男朋友跨年了。”
项易生安静地听着韩小易说了那么多话,他也不在乎她拿走戒指,而最后这句像是压倒项易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跨年夜明明是他们在一起的纪念日啊,他还以为,这也会是他们的订婚纪念日呢。
他看着韩愔,努力地开口发出声音:“韩小易,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子?”他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你......你病了吗?”
“你说谁呢?你他妈才有病!”凌翌立刻站起身来踹了项易生一脚让他不要胡乱说话,“真晦气!”
韩愔假惺惺地拉住了自己的男朋友,嗔怪地对他笑了笑,然后看着项易生冷淡地说道:“项易生,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这里是我家,我现在希望你,立刻,从我家里滚出去,以后也别来了。对了,记得带上这个——”
韩愔把茶几上的巨大相框拿了起来随手丢给了项易生:“把这鬼东西,连着你那两只破猫一起带走,真是碍眼。你的东西我会全部扔掉,有什么想留的去楼下垃圾堆找吧。”
凌翌见他还不动弹,立刻就开始动手去撵他。凌翌海军陆战队出身,而且恨不得把自己打败过泰国拳王这件事纹在脸上,项易生这种没有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人他大概能打十个——果然他只用了几下巧力,项易生就只能跌跌撞撞地往后退。
项易生用一条手臂夹住相框,一只手用力抵住凌翌粗暴的拉扯。他身材也不算瘦弱,和凌翌差不多高,可项易生很快发现在凌翌面前他的反抗无济于事。
项易生不再挣扎,他被推着往门口走去,在离开前他对着韩愔最后问了一句:“四月一号我生日那天,如果我没有去酒吧恰好撞见你们,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回来?”
韩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是。”
她眨了眨眼,随手一指满屋的鲜花,接着道:“你这样想吧项易生,在你准备求婚的每一秒钟,我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讨论着有多厌恶你。”
第66章 Ch. 66
66.跨年那天的故事——项易生
项易生和黑土无鱼一起被凌翌扔出门外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开始是阵阵起哄与祝贺的声音,后来似乎是见情势不对,声音渐渐嘈杂了起来,有着急问怎么回事的,有安慰的,也有骂人的。
韩愔听见姜珍珍在喊她,并且急切地想冲进来见她一面,也有几个项易生的哥们想要进来问个究竟,但都被凌翌结结实实地堵在了门口,然后随着一阵沉重的关门声,一切喧嚣都被像是被隔离在了另一个世界。
在项易生看不到她的一瞬间,韩愔腿一软坐倒在了沙发上。这沙发,还有屋子里的全部家具都是去年项易生送给她的惊喜,她看着一地的花瓣,勉强探出上身捡起了地上那一大捧玫瑰花。
这束花比想象中重了许多,韩愔尝试着努力抚平被踩皱的外包装纸和花瓣,却怎么都恢复不到原状了。她有些泄气地盯着皱巴巴的捧花,拿起了项易生为她准备的钻戒,盯着闪闪发亮的主钻自言自语道:“没有想象中困难啊。”
韩愔的手机这时候震动了一下,她有气无力地拿出来一看,果然又是一个新的陌生号码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项易生在奥古年会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样子。这次的照片甚至不是在远距离的窗外拍摄的,而像是一个现场服务生的角度——他们竟然在某一刻,离项易生那样近。
在现在这一秒,这张照片对韩愔整个精神的冲击力达到了顶峰。韩愔安静地盯着照片上项易生的笑脸与他手上的香槟,过了几秒突然捂住了嘴巴冲到洗手间里不停地呕吐起来。
过去三天韩愔的全部进食只有一杯关东煮,只吐了几口就只剩下干呕。她难受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撑着马桶边费劲地站了起来接了两口自来水漱口,没能挪动脚步,脱力地靠着洗手台,紧紧抓着手机坐在了地砖上。
凌翌知道她这几天没有休息,所以给了她一些独处的时间,但今晚他们还有事要做,实在没有时间浪费。他架着韩愔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找出医药包走到了她的身边,看到了她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还是他们吗?”
韩愔小幅度地点点头:“嗯,也不说话,就这样,一天一张照片。”
凌翌坐在她身边替她测了体温和血压,有些担心:“你体温偏高,照理来说白天的药效也该过了,是审讯的时候用了别的药吗?你这个身体怎么能去南美?登革热的疫苗打了吗?远的不说,今晚怎么办?”
韩愔无所谓地笑笑:“我没有立刻要去哥伦比亚,拳赛几周后在拉斯维加斯,我还要先打半个多月低级的入围赛,要是这次不成还要等下一次机会。威廉说先飞内华达的基地集训三周,听说要打十几种疫苗,凌医生,你就放心吧。”
凌翌非常不满意这个答案,责怪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嘱咐着:“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去干什么,但是一旦与黑拳相关,一定会有人给你用类固醇类的激素,还会给你注射烯二酮,红细胞生成素肌肉素和别的各种荷尔蒙。你千万要注意,如果过量了会有器官衰竭的危险,你知道这些药瓶子上的标注吗?”
韩愔硬摆出了笑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忘了,这个房间里不只你一个人有博士学位。”
凌翌哼了一声,重新自封拳击运动的专家,接着道:“那些□□拳的人都没有底线,更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让着你,他们会像幼儿园打架一样拽头发拉衣服专攻你脆弱的地方,下三滥的功夫一绝,有些比赛藏刀都不犯规,你千万不要放松警惕。”
韩愔快要睡着了,她点点头:“知道了。”
凌翌作为一个称职的军医又嘱咐了许多,最后他终于说道:“韩。”
“嗯?”
凌翌真诚地看着她:“我虽然有情报局的头衔,但一直供职于部队,我从不知道他们会用这种手段对待自己人。”他顿了一下,“你正在经历的这些......是不对的。一个合格的将领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威胁自己的士兵。”
韩愔乖乖伸出手臂让凌翌给自己打一剂退烧针,沉默了几秒后缓缓开口:“没事的,我是他们投资的产品,投了钱总要看到成果。”
凌翌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不要这样说......”
韩愔提起精神对着凌翌笑道:“这是事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在过程中也获得了极多的好处,这其实不是一件难过的事。”
打了一针后虽没有立刻退烧,但韩愔确实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她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准备好了吗凌医生,我们分手前的最后一次合作?”
*
半小时后,韩愔和凌翌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依偎着走下楼。寒风中他们都只穿着一件单衣,手牵着手走到楼下凌翌的车前。
凌翌稍微观察了一下周围,亲昵地低下头对着韩愔的耳朵轻声说:“我看到他的车了,他还没有走。”
韩愔点点头,假装在亲吻在他的侧脸蹭了一口。凌翌绅士地给她拉开车门,护住她的头顶,帮她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后才跑到车的另一侧坐进了驾驶位。
远处一辆黑色的卡宴里,项易生把着方向盘幽幽地看着这一切。
他还穿着为今晚特别准备的西装,连金色的领针都是他从几十个候选针中挑选出来的冠军。只是现在领结被他扯掉了丢在了一边,与黑土无鱼的小衣服和头箍放在一起。
两只猫咪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被扫地出门了,躺在有座椅加热的地方睡得很开心。他们的单身爸爸项易生坐在一旁陪着他们,他不像是哭过了的样子,只是眼里满是血丝,像是在黑夜中捕猎的野兽一样,盯着前面那辆缓缓驶出平安居小区的轿车。
“要去哪呢?不是要跨年吗。”他自言自语地从副驾前的储物盒里翻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
这本是小牛总蹭车的时候留在这里的,没想到原来是小牛总预见了未来替他准备的。不过项易生摸了摸身边黑土无鱼柔软的脑袋,还是将烟丢了回去。他们刚刚被一个人类抛弃,不需要另一个人类再带来呼吸道疾病了。
过去的几个小时对他来说,简直是一台讽刺的舞台剧。
项易生还记得自己提前半天离开滑雪山庄,兴致勃勃地开着车直奔鲜花店,一路都没有停。韩小易喜欢香槟色的玫瑰,但那家花店自作主张把其中几支预订好的玫瑰换成了浅粉色,项易生还与他们有了几句短暂的争论。不过项易生并不着急,他以为这只是通往幸福路上的小绊脚石罢了——他错了,那才不是绊脚石。
之后项易生去了一位朋友那里取了那幅他最喜欢的烟平岛合照。那照片他几周前从纽约回来后就放大印了出来,裱在挑选好的相框里,不过他想把这当作求婚当天的惊喜送给韩小易,就一直寄放在朋友那里。
他那朋友是项易生在加州读书的时候认识的,父母都是著名的导演编剧,本来走的是童星路子,但他本人长得实在不对大众胃口,所以开了一家自己的影视工作室。项易生正好在那里用了他的绿幕,化妆师和剪辑团队录了求婚的视频。
那朋友的妻子刚刚怀了二胎,所以他答应了家人一起跨年,不能到现场起哄求婚,走的时候还长辈似的拍拍项易生的肩膀对他说:“孩子啊,珍惜一个人的日子吧。”
那时的项易生穿着正装,扛着相框上了车,笑眯眯地对他朋友说:“我才不想一个人。”
回到家后项易生一个人耐心地将鲜花一束一束按上泡沫胶,在投影墙拼出了一个围着视频的方框。他努力让每个角落都有鲜花和他们的照片,也许这样的求婚没有他的Plan B——带着韩小易去跳伞,在天上用无人机拼出一个戒指的形状——那样浪漫,但他觉得这是韩小易会喜欢的样子。
在布置的时候项易生生怕韩小易会突然回家,所以一直给她发消息检查她在哪里,大约还有多久到家。不过就像往常一样,韩小易不立刻回他消息——这是好事,说明她还在工作,或者和同事在一起。
他布置完一切后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楼下的车里等着韩小易到家。很快他的几个朋友和姜珍珍也都陆陆续续到了,一群人像准备去干坏事的间谍一样挤在一辆车里。
项易生的几个朋友叽叽喳喳的,小牛总甚至在瞎问姜珍珍的联系方式,非说伴郎伴娘就是应该有一腿。项易生坐在前排像纪律委员一样给每个人发了蜡烛,交代他们一会儿怎么和他一起给看完视频的韩小易一个惊喜。
当项易生坐在车里看到韩小易和一个人男人一起走进楼里的时候,他还长舒一口气,还好韩小易刚刚和同事在一起所以没有提早回家。他坐在车里脑补计算着韩小易用最慢的速度上楼,在家门口找一会儿钥匙,换鞋子的时候找一找拖鞋,去冰箱拿点水喝,然后卡好时间,用手机同步在楼上投影仪播放了录好的视频。
小牛总比项易生还着急,他视频连线着正在国外进修的温郁文,两个人同时高喊着“行动!行动”,着急地从车里冲了出去。
回想着这一切,项易生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发动了汽车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项易生,你可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