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易生原本一个人——尧菇儿
时间:2021-08-22 09:58:24

  项易生去洗手间用冷水打湿了毛巾,把毛巾叠得方方正正敷在了韩小易的额头上。她自己似乎也感到了一些不适,睡得没有早些时候那么平顺了。她闭着眼睛皱了皱眉,紧紧地抓住了手边的床单微微颤抖着。
  夜深后医院熄了病房里的灯,隔壁的小女孩也回来了,安静地在病床上酣睡。项易生轻手轻脚地用护士给的电子测温仪放到韩小易耳边量了量体温,还是比正常值高,但至少没有再上升了。
  他舒了一口气终于又坐了下来,将韩小易的手枕在了自己的脑袋底下,静静地趴在那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床棉被上。
  “韩小易,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你的伤,你的故事,甚至你的名字。”
  “我躲着你,我想知道答案,我又害怕知道答案。”
  他牵着她的手抹了一下自己脸颊上的泪痕,然后在昏暗的病房里哽咽着笑了一声:“不过刚刚护士给你换药,我突然......”
  “我突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我不在乎了,我真的不在乎。过去三年我每天都在幻想现在这个瞬间,幻想着,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神明,总有一个神会给我一个奇迹。现在奇迹就在我眼前,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母亲节,两篇重逢前的小短章奉上。
  还要祝徐女士节日快乐~
  还有一件事,我没想过我写文能有1000收藏,真的很感谢大家。所以在这个适合感谢的日子,我想抽个奖,但没签约好像不能在jj操作,所以想问问铁汁们的意见,在wb抽大家ok吗?口红实体书jj币护肤品友友们喜欢什么?
 
 
第96章 Ch. 96
  96. 重圆
  这天晚上韩小易的烧反反复复,可能是身上细碎的小伤太多了一直在发炎,到了早上才算是熬了过来,项易生悬了一晚上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住院楼需要刷门禁卡才能进来,分配给韩愔床位的卡在项易生手里,他早晨下楼去接来按时上班的小林司机。小林司机给他带了里斯本当地具有代表性的法式吐司夹培根早餐饼,那枫糖浆和培根混合起来的香味立刻从纸袋子炸了出来,充斥了整个门厅。
  项易生不想把这气味带进病房,便让小林司机先上楼等着医生巡房,他自己带着早餐在住院楼后面的小花园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这间医院不大,建在一座小山丘上,项易生在山顶的花园坐定后拿出一片法式吐司,看着眼前的景致。视线里是几座相距甚远高低不等的小山丘和郁郁葱葱的绿色植被,远处的山丘上坐落着两处小村庄,汇集着小片白墙红顶的独幢楼房。
  除了早餐与咖啡的香味,空气中还带着青草的芬芳。昨天的大雨洗净了一切,今天的太阳升起后照得一切都格外清澈,连长椅下的黄色小花都在迎接这个世界崭新的希望。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韩愔已经从麻药中清醒了过来。最近的事——波哥大,委内瑞拉,匹兹堡,全部像模糊的梦境一样游荡在她的记忆里。
  她依旧没什么力气但是休息得不错,也有了思考的能力。早班巡房的医生这时进来了,他身后跟着昨天给她换药的护士,还有一位像是护工的人。他们见到韩愔提前清醒了有些惊讶,那护士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韩愔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她整理了一下脑中的细节,谨慎地问道:“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那护士回答她:“你不记得了吗?啊对,患者一般都会反馈我们的麻醉药物有些顺逆遗忘的副作用,记不起事是正常的,过两天就好了。你在路上受伤了,是你的丈夫送你来的医院。不知道他现在去哪了,应该很快就回来。我再给你点药,你的伤需要静养,能睡觉是最好了——对了,晚点需要你去一趟社会服务办公室,我们需要你自述一下受伤的细节。”
  韩愔盯着护士手上的针头,看着她重复了一遍:“我的丈夫?”
  护士点点头,准备给她打药:“是啊,我昨天还教他怎么给你的伤口换药,他看上去是个非常友善的人。”
  韩愔头皮一阵麻意,瞬间冷静了下来。
  不会吧,这种事情让她遇上了?
  很多人不知道,在欧洲这片被外界看作是人口少福利高的土地上,每年有近万年轻的女孩子成为了人口拐卖的受害者,而且将近九成的案件都会最终通向性犯罪。
  韩愔最早也不知道,直到后来有一次她追踪过一个基地在巴黎的犯罪组织,那些当街的最低级帮派成员专门掠走外国来的的女性游客,将她们关进组织控制经营的黑诊所,给她们强行注射一到两周最便宜的毒品致幻剂混合物。
  犯罪组织在这段时间使这些女游客们染上毒瘾,然后趁着受害者们精神恍惚,无法思考,失去行为能力的时候假装医生告诉她们:你在旅游时遭遇意外,被送来了医院。不过你放心休息,领馆已经带着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家了——丈夫,父母,兄弟姐妹都是很好的说辞。就算万一被害者在现实中没有任何家属,她们被毒瘾与致幻剂的双重痛苦逼迫,又见到了医生护士,潜意识中有了安全感后也会彻底放弃逃跑,错过了能被外界找到的黄金时间。
  再过一段日子,等到这些姑娘们的主观意识渐渐回来一些,她们才会发现自己已经被运去了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或者摩尔多瓦的某个妓院。一开始她们会被铁链拴在床上接客,她们不会说当地的语言,嫖客们更不会伸出援手,她们也永远不可能联系上任何外界的帮助。时间久了她们接受现状后会慢慢死于性病,传染病,营养不良或毒品,这时就会有欧洲大城市新运来的女人取代她们的位置。
  韩愔当时的任务是将目标暗杀在妓院内伪装成吸毒过量,不过她后来又回去了一趟,可惜能力有限,就算大开杀戒也只能救下那一个据点的几个姑娘,却对这整个系统无能为力。这是一条遍布整个欧洲的毒品卖/淫犯罪链,包括里斯本。
  那句话怎么说的——今日不站出来,明日站不出来。如果遇见了问题不主动解决,火总有一天会烧到自己身上。
  韩愔低头看了看插在手背上的输液管,不动声色地试了试手上的力气。她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迷糊,看着那外表友善的护士假装恍惚地问道:“请问我的丈夫现在在哪里?”
  她话音未落,小林司机便推门进来了,他见到韩愔醒来很主动地对她挥挥手:“嗨,你醒了!”
  韩愔立刻意识到这就是那个假装她丈夫的人——被下了药的人根本没有辨认能力,这种角色的出现就是为了降低她的戒心。不过这男人一张亚裔面孔,难到现在亚洲黑帮也开始做这种营生了?韩愔默默思考,她看着护士举着针头走到她的点滴袋旁把药物打了进去,在她眼里护士的动作是那么急迫与恶毒——没想到吧,抗药性万岁。
  这一刻韩愔一个蓄力,突然快速拔掉了手上的针头,麻利地下床借力一推假丈夫往病房门口跑去。护士被她吓了一跳,边上的年轻医生第一时间拉住她,大吼着让护士和护工准备镇静剂往韩愔身上扎去。
  韩愔虽然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很难对人体产生实质性的伤害,但她多少是个打了几年黑拳,为麦肯锡做过行刑者的红发撒旦。被人拉住后她用了点手上的技巧将吃痛的小林司机和那位医生一齐推向墙角,另一只手握住那护工拿着针头的右手往房里的仪器上一磕,夺下针管后将针头扎向护士的眼球。护士与医生当然惊惶地躲避,韩愔也没有追击,只是趁乱夺门而出。
  清晨的住院楼一片静谧,仅有的当班医护也都卷入了韩愔病房的混乱里,整个楼层的病房门都紧紧关闭着。韩愔更加确定自己是对的,好一个阴森森的私人黑诊所。她穿着一身松垮的病号服,光着脚狼狈地沿着楼梯间一路狂奔了几层,用力推开了紧急出口的防火门。
  推开防火门到达室外的那瞬间,雨后沁人心脾的空气清香霸道地闯入了韩愔的大脑。她满眼都是温柔的阳光,远处大片的绿色植被和里斯本特有的红白黄色楼房。
  韩愔看了几秒深呼吸着自言自语道:“还在里斯本,好......这是件好事。”
  她放慢脚步沿着墙角慢慢往外跑去,避开了远处看起来像哨兵的几个人。看样子她还处在这条犯罪链的初期,黑诊所并没有过强的武装守卫,等到再往后走几步深入了犯罪链的核心,可能就连她都插翅难逃了。
  大概犯罪分子也不早起,这一路韩愔都没有遇到人,她本想找到停车场偷一辆车,但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对付不了更多的潜在兵力了。她想了想,看到了不远处一条下坡山路,准备往那个方向前进。
  根据她这个半里斯本人的经验,这样的小山丘不管山上是什么,山脚都有规模不同的车站给行动不便的人提供免费服务。除非这些人已经神通广大到占山为王,只要她能成功到达那里,就可以通过帮助回到她在里斯本置办好的安全房。
  有了计划后韩愔扶着身边的一棵树深呼吸了一口,一分钟也不敢耽搁。她虽然已经好几年没有去检查过里斯本的安全屋,但那里假身份,钱和武器什么都有,总是个可靠的好去处。
  韩愔这辈子遇到过许多凶险百倍的情况,但她真是没想到退休的第一趟出国旅行竟遇上了这样的事。她咬了咬牙,捂着身上的伤口便继续跑了起来:“我明天就回来把这地方烧了......”
  等等?是不是有个小女孩?——韩愔跑了几步,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很爱说话的姑娘,她是梦境?还是和她一样的受害者?刚刚病房里,好像帘子后面真的还有个人?如果她是真的,这些没有人性的禽兽,她才几岁啊?
  为了防止小女孩被转移到一个永远都无法被找到的地方,韩愔觉得她可能需要拿了装备后立刻回来把她救走。可惜刚刚没有看到这个地方有多少守卫和他们的火力,她现在的身体如果要形单影只回来救人,还需要想一个周密的计划。
  韩愔越想越头疼,身体里无数种药物同时作用让她的大脑像一个混杂的化学实验厂,里面有几百个小型核爆正在搅浑她的思绪。韩愔隐约听见身后有追兵在喊叫,她不敢再缓下脚步,但她已经在全速奔跑,身后的声音却依旧紧追不舍。
  “小易!韩——小——易——!”
  项易生正拿着他的手机,那头是语无伦次的小林司机,他正在三言两语给项易生解释了病房里发生的事,依旧惊魂未定。项易生没有回病房,他直接从花园跑到了住院楼的后门,追上了那个千疮百孔却依旧顽强的背影。
  “别跑了!”项易生跟在她的身后,再次大声喊了一句,“别再跑了。”
  他的声音跟着徐徐微风一起拂过韩愔的耳廓。病号服里的身体一停滞——是中文?......是......韩小易?韩愔慢慢地停下了脚步,追随着声音的源头往后看去。
  她费力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背着光向她走来的男人。
  大脑深处的理智告诉韩愔要赶紧离开这里,但她看着那个人影却一步都挪不动了。
  那个曾经像阳光一样走近她生命的人,现在身后正汇聚了温暖又耀眼的光芒,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不是幻觉呢。”韩愔愣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那天他带着一个大大的保温瓶放到她在奥古的办公桌上,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恩人恩人!喝鸡汤!”
  一定是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吧,韩愔想。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用尽全身力气局促不安地退了几步。
  她没有来得及穿鞋子,光脚跑了那么久脚底早就磨破了,可她还在一步一步踩着石子路缓缓往后退。同时项易生却沿着下坡越跑越快,他直接冲到了韩愔面前,一把揽过她的后腰,将她轻飘飘的身体搂紧了自己的怀抱里。
  项易生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缓缓地拍着她的后背:“我拜托你,别再跑了。”
  韩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瞬间她好像没有足够的逻辑能力来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理智在这一刻也全部消失了,她只想享受现在里斯本郊区和煦的阳光,雨后青草味的空气和这个温暖的拥抱。
  韩愔缓缓抬手,摸到了那人挺拔的后背,她控制不住地流泪,泪水很快浸湿了项易生的灰色外套,他的肩膀上很快印出了一大块深色的水痕。
  项易生的声音比这天气还温柔,他一直轻轻地拍着韩愔,像是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鸟:“嗯?怎么哭了呢?你看看我,我找到你了。”
  韩愔昏昏沉沉地听到了他说的话,抬起头来努力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她本来都有些记不清他的样子了,或者说她一直在逼迫自己忘记所有一切关于他的信息,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就算是背着光,韩愔看清了他的脸,一分一毫都没有错过。
  那阳光下深色的细碎短发,那弯弯的笑眼,那在亲昵时一碰就红的脸颊和亲吻起来软绵绵的嘴唇。
  “哇......不是幻觉呢。”韩愔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小林司机这时开着车从坡上驶来,他刚刚被韩愔推到了墙边手臂稍微有点痛,不过他不记仇,现在还是乐呵呵地降下车窗对项易生喊道:“老板!车来啦!”
  项易生低头,见她光着脚站在石子路上,过长的条纹病号裤有一小块被她踩在脚下,上面还带着些星星点点的血迹。项易生心里一痛,将韩愔一把打横抱起,一起坐进了车里。
  车载香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小林司机的电台里正在播放一曲名叫Scheherazade的古典音乐。这个曲子讲了一个古老的波斯民间故事,国王在妻子背叛之后为了报复女人,每日迎娶一位少女并在第二天早晨将她们杀害。
  这位善良的姑娘Scheherazade为了拯救这些无辜的女子,便自愿嫁给国王,并在每天晚上给国王讲一个故事。她总是在每天结束前留下一个精彩的悬念,使国王舍不得杀了她,允许她活到第二日讲完整个故事。Scheherazade的故事总共讲了一千零一夜,直到国王无法自拔深深地爱上了她,并愿与她白头偕老。
  整段交响乐的结尾是一段代表着Scheherazade心声的小提琴独奏,有些指挥家的理解是获得爱情后的激情洋溢,有些则喜欢表现出凄凉哀伤。电台里的这段是悲伤的,那小提琴的声音从一开始配合着管乐的厚重圆润,慢慢轻了下去凄美动听,最后逐渐淡出,结束了整段小提琴组曲。
  韩愔听着音乐,靠在项易生的肩膀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是不同于之前的幻境,这次韩愔碰到了他,她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她甚至正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项易生看了看怀里的人,一手拉着她,一边紧紧环抱住她的身体:“我想你的日子可不只一千零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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