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易生原本一个人——尧菇儿
时间:2021-08-22 09:58:24

  项易生也不恼,他放下手机:“早就没有奥古了,我的合伙人有一天突然卷款跑了,我处理烂摊子花了几个月,准备重新经营。不过那时候徐老师想退休了,我们沟通了一下,之后我就回到项氏接手了她的位置。上任的前几年肯定会特别忙一些,而且家里也没有人在等我,所以就基本住在公司了。”
  项易生说家里没人等的时候认真地看着韩愔,他不怕对方知道,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韩愔避开他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开口:“项易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轻松地笑道:“你说。”
  “我很感激你来找我,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韩愔看着他,“回家吧。”
  “为什么?”项易生扬起嘴角,“我凭本事找到的你,我才不要放手。”
  项易生在单据上签了小费,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韩愔问道:“吃过饭了,接下来呢?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在哪里?还是你跟我走?”
  韩愔摇摇头,她现在没有服用镇痛的药物,全身的伤口都在叫嚣。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很脆弱的状态,她目光里带着些恳求与迫切:“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不跟我走?”项易生说道,“那没事,我看项氏是时候进军一下欧洲市场了,我们在巴黎本来就有一个小的事务所,我觉得在里斯本也可以再建一个,由董事长来亲自负责海外市场的拓展。”
  “然后呢?”韩愔看着他,“你要把我关起来吗?”
  项易生笑眯眯的:“怎么可能,但如果你再跟着车一起掉进深渊里,这次我一定会一起跳下去。”
  这是项易生的真心话。
  他拉着韩愔站了起来,像一对幸福的情侣一样和毕尔格寒暄了几句道了别。
  毕尔格觉得和汉娜有缘分,所以话特别多,还想请她去自己的公寓坐坐喝杯咖啡。这个意图被半吊子法语大师项易生识破,用上十几个理由义正严词地拒绝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离开胖子面馆的时候已经入夜,城市的路灯都像星光一样慢慢亮了起来。
  韩愔已经很疲惫了,这一天像是有四十个小时一样漫长。她平视着远方已经看不太清的大海,就那样和项易生并排站在街上,缓缓对他说:“你真的要那十万欧元现金吗?”
  你真的想认识我吗。
  你准备好逃跑了吗。
  “当然了。”项易生非常确定。
  “那回答你刚才的问题。”韩愔慢慢地说,“我法律上的真名是汉娜肖,但我从小用的名字叫韩愔,竖心旁一个音乐的音。福利院老师说我被送去的那天大家正好在看韩剧,他们也懒得查百家姓轮到哪里了,就姓韩吧。然后随手一翻字典,愔是第一个字,我就叫韩愔。”
  项易生眼里一阵酸楚,喃喃重复了一遍:“韩愔。”他转过头来看着她,“很高兴认识你。”
  韩愔没有回应,她将自己的手从项易生的怀里抽了出来。
  等到与项易生彻底断开了一切肢体接触后她才轻声说道:“项易生,我杀过很多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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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Ch. 99
  99. 安全屋
  韩愔从没想过第一个带来这间安全屋的人,居然是项易生。
  这个地方不难找,离胖子面馆三四个街区。
  这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公寓楼,一楼的门房老太太趴在木桌子上睡着了,韩愔便轻手轻脚地拿走了她的备用钥匙,沿着盘旋的铁质楼梯走上二层。这里就是普通的居住楼,项易生还隐约地听到楼里有青少年打打闹闹的声音,他竟然有一瞬间以为韩小易......韩愔要给他介绍她真正的家人了。
  项易生一路没有说话,他看着韩愔打开房门,跟着她走进了这间公寓。
  公寓里没有人,不过令项易生有些意外的是,这里竟给他一种回到了平安居的感觉。屋内的装饰温暖舒心,一眼望去墙纸桌布和沙发布艺都是沁人心脾的明黄色配色,带着欧式乡村碎花设计,好像一个温柔的女主人亲手布置的。
  韩愔环视了一圈后对项易生说道:“我很多年没回来过,不过每个月都会有人来打扫,让这里看起来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她走进餐厅,随手将桌上一束已经凋谢了的鲜花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跟我来。”
  穿过餐厅是一间整洁的书房,和外面一样通透明亮。书房中间放着一套桌椅,靠墙围着一圈白色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国语言的教科书和小说。项易生看了一圈:“这些都是你的?”
  “大部分是旧书店淘来装饰用的。”韩愔说着从一层书架上分几次搬下来了十几本书,那些书被移下来之后,书架背面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保险柜。
  韩愔按下了六位密码后,厚实的金属门弹了开来。韩愔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巨大的白色信封,她邀请项易生和她一起坐到书桌边上,然后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信封里装着十几本五颜六色世界各国的护照,韩愔把它们全部推到了项易生面前:“除了韩小易,汉娜肖,葡萄牙公民Olivia,这些全都是我。”
  她将那些护照一本一本翻开递到项易生面前:“出生在名古屋的渡辺 はるこ,出生在釜山的裴智琏,还有这些——定居在法国,德国,西班牙和丹麦都是同一个名字Suzie Chesterfield,南非的Laura de Vries,还有出生在墨西哥城的Izzi Rodriguez,最后这是我以前回中国的时候会用的,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谢婉婷。”
  项易生怔怔地看着那些护照上的照片,每一张韩愔都穿着不同的衣服,留着不同的发型,化着不同的妆容,甚至无法分辨她真正的人种与肤色。
  比如日本护照上的女孩子一头可爱的齐肩短发,肤色洁白如雪通透又如凝脂,脸颊上带着明显的的粉色腮红,像个动漫里走出来的清甜高中生。
  韩国护照上的姑娘则是一头知性温婉的长发,妆容干净,带着些浅浅的杏仁色,乍一看也看不出哪里化了妆,像个优雅淡漠的职场女性。
  但那法国护照上的女人却是一头淡棕色大波浪卷发,和亚洲韩愔相比,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有着夸张的长睫毛,浓厚的眉眼,脸颊的棱角上打了青铜色的阴影突显出格外立体的五官,像个在香榭丽舍大道逐梦的时尚设计师。
  墨西哥的护照就更不一样了,证件上的韩愔除了妆容更加硬朗些,连皮肤都是经历过阳光浴的小麦色,唇色也更深了,像个为了当地女性权益高歌的斗士。
  这些护照上的每一张脸都像是韩愔,却好像每一张都不是。
  “项易生,你觉得我是干什么的?”她笑了笑。
  项易生说不出话。
  韩愔见他把所有护照都看了一遍,便示意项易生站起来,跟着她回到餐厅。她掀开了黄色碎花图案的桌布,那木质的餐桌上露出了一个不显眼的锁孔,然后韩愔找准位置一戳,餐桌下突然弹出一个银色的按钮。
  连项易生都能看出那个按钮不一般,银色的外壳激活后一阵光扫描了韩愔的指纹。接着很快传出一声轻轻的响动,他们身后放置餐具的橱柜竟然缓缓地沿着滑轨移动了一段距离,露出了一个房间的入口。
  韩愔对着项易生一笑:“进来吧,你说想要重新认识我?这就是真实的我。”
  那房间不过几平方米的大小,但简直比一个里斯本警局的军火库还要充裕。
  眼前两面墙的架子上挂满了不同型号的手/枪,步/枪和轻便的微型冲锋/枪,枪支底下放着更多一捆一捆不同型号的子弹。最深处的墙面上挂着三把超长的狙击步/枪,放在它们底下的子弹有项易生手掌那么大,一粒一粒像骄傲的小炮台一样分开立在那里。
  狙击子弹下面是两个巨大的吉他背包,它们是装长/枪最好的掩护。除了这些,架子上还有几排不同形状不同长短的军刀,边上是几颗手/雷和外形看起来像是牙膏,手表,口红的小玩意。
  而最后一面墙的架子上——项易生看到了整整三大箱装在透明塑料盒里的现金。一箱美元,一箱欧元,最后一箱里的钞票花花绿绿的,像是各个国家不同的货币。
  项易生就像走进了一部电影里,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韩愔从塑料盒里随意地数了几捆钱出来塞到项易生的怀里:“十万欧元。”
  韩愔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她指了指最上面的那把狙击/枪介绍道:“这是Barret M82反器材狙击步/枪,有效射程一千九百码,带着合适的子弹它可以打穿一千码内的坦克。如果将燃料和穿甲子弹结合起来,打进坦克内部后会自动释放出一千摄氏度的高温,里面的人会直接化成气体。”
  接着韩愔又从墙上拿下来了一把手/枪颠了颠:“这是前几年流行过一阵子的,指纹锁手/枪。最早是民用设计,防止孩子在家里出意外的,后来军火商做了一些改进让它更适用在实战里。他们甚至拓展了这个想法,做出了可以连接蓝牙加入面部追踪系统的子弹。但是量产的成本实在太高了,机动性也不强,临场应变能力极差,是个亏本的投资。”
  说起这些事韩愔并不会露怯,甚至非常自信:“其实还有很多高科技的子弹,但可能是我古板了,我觉得很多创新都是为了弥补技术上的不足,没什么特别大的意义,好的枪手拿到没有校对过准心的枪也能用。”她看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的项易生,“你觉得呢?”
  大概是因为术业有专攻,项易生一直盯着那三箱现金。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将目光移到韩愔身上:“所以你刚才说的,杀过很多人?”
  韩愔点点头:“项易生,我是一件杀人机器。”她踢了踢脚边的三箱现金,情绪波动了一些,“看到这些钱了吗?看看你眼前的一切,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正常人需要多少时间处理这些信息呢?韩愔不知道。
  这每一秒钟,都是项易生离开她的倒计时。
  小房间里沉默了许久。没想到还是项易生先开的口。
  “其实我最先想到......”他看着眼前的一切轻声说道,“作为在奥古工作过的人,你好像不大会理财。”
  韩愔:“......?”
  项易生指了指箱子里的现金:“我的意思是,这些现金放在这里几年都不会变。但你如果考虑投资,把鸡蛋放进不同的篮子里——”
  他说到这里,韩愔心中苦涩,冷笑了一声。她不耐烦地一手抓住项易生的领口,粗鲁地把他推到了窗口:“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同时她娴熟地从墙上拿下部件,用了几秒钟拼装一把狙击/枪,塞进几发子弹后把枪架在了窗边,看向瞄准镜。
  韩愔把一个望远镜丢给项易生,示意他往窗外的方向看:“东南标记52的方向,看到那一群小孩在围着唱歌吗?
  项易生拿着望远镜不知道她用意为何,他也不是生来就会用军用望远镜,找了很久后点点头。
  “选一个去死。”
  项易生骇然:“什么?”
  韩愔看着他笑了笑:“你没有胆子问,那就由我告诉你。这就是我过去几年在做的事,一个刽子手。”
  韩愔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项易生,你觉得我是干什么的?“
  项易生没有说话。韩愔就强迫性地再问了一遍:“项易生,你觉得我是干什么的?”
  项易生没想到她说着竟然真的扣了一下扳机,他惊呼一声一把拉住韩愔喊道:“韩小易!——”
  “我告诉过你了,我不叫韩小易。”韩愔抬起枪口站了起来,把枪身随手一扔,“再和你说件事吧。还记得我们一起去过的那个小海岛吗?你以为我去拿外卖,其实我去了别的楼层,在浴缸里放干了一个人的血。”
  奇怪,她明明做了对的事,怎么真话听上去那么血腥恶毒呢。
  项易生站在一旁,似乎在回忆那几年。那是错过他大半个生日后韩小易提出要去烟平岛补偿他,那次旅行他们第一次穿情侣装,他现在都留着那张求婚用的照片。
  而且当他们一起滑翔在天空时,底下就是海枯石烂,项易生第一次说爱她。
  项易生的身体有些僵硬,还没等他有机会做出回应,韩愔从身后抽出一把与她小臂一般长的匕首:“需要我教你吗,怎么最快割破颈动脉放血。”
  韩愔伸出了手臂,冰凉的手指和刀片一齐抚摸上了他的颈侧。她摸到了项易生强劲有力的脉搏,然后沿着那根绵软的血管一路往下摸到他衬衣下的锁骨,用手指在上面打了个圈。
  “就在前几天,我这样割断了一个人的颈动脉。他的血像音乐喷泉表演一样溅到我的身上。”
  委内瑞拉树林里的激战,九死一生,也是真的。
  “项易生,我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她在项易生的颈侧压迫了几秒,然后渐渐松手,“但你能吗?”
  “项易生,我走进过你的生活。”她淡淡地说,“你这样的人,需要一个穿戴着当季奢侈品,陪你在纽约上东区出席艺术博物馆晚宴的对象。老实说,那种场合我也去,但我总有特殊的目的。”
  “项易生,还记得那次你遇到我在宴会兼职吗?”
  项易生当然记得。那天小易穿着服务生的衣服,一身红酒渍,手上还被玻璃刮伤了。
  因为早就喜欢上韩小易了,所以那天他主动给她包扎伤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给她解释自己和安倪的关系,邀请她住自家的客房。他不知道怎么正确地恋爱,所以就这样笨拙地用自己的爱意包裹着韩小易而已——可现在她要说什么?
  韩愔冷冷地看着他:“那天我是去杀人的。而且说实话,在被你发现之后,我还有一瞬间想过杀了你灭口。”
  那时候她根本不喜欢项易生,所以她也没有骗他。
  项易生愣了几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韩小易,那天的巧遇,烟平岛,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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