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帅,怎么像偶像剧啊?”
“ 我也觉得,后来我问他我要不要以身相许,他没理我。”
“哈哈哈哈哈哈!林晏晏你胆子很大!”
林晏晏摊摊手,“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民工师傅昨天和考古队见过面,从今天起,正式上岗。
也好在现在的任务正好是监督指挥民工师傅清理表面耕土层,不然,林晏晏肿着手还真是麻烦。
每天早上,小货车都会去接民工师傅来工地,下午六点收工,小货车再把民工师傅送回镇上。
工钱是一人一天八十块钱,日结。
考古队队员二带一,两人负责一个探方,配带一名民工师傅。
林晏晏踩着点来到工地集合,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组好了队了。
刘淼和考古系的方忡瑄哥两好站在了一起,苏琪看看她,又看看身旁的张磊,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她跺了跺脚,尴尬地望着张磊:“不然我还是和林晏晏一组吧。”
张磊咋舌:“不是吧,我不想和褚神一组啊!”
“为什么不想和褚神一组?”林晏晏蹦过去,相当的不理解。
褚云再怎么说也是考古学泰斗大师们的师弟吧?
人一辈子能有几回与高手过招的机会啊?
实习给了你这个机会,为什么还要躲?
“你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么?我只想做小透明!”张磊压低了声音说。
苏琪有些犹豫,十分不自信,“我不太敢,毕竟太露怯,当着褚神的面老是犯错影响不好吧。”
林晏晏抿抿嘴,表示理解,扭头指了指挂着张脸赛包公的刘淼,“他怎么回事?怎么没缠着褚云?”
这么一个大好的表现机会在他面前,他竟然放过了?
一日不见,改性了?
苏琪循着她的目光看像刘淼,憋笑,“他和我们老方打赌,赌输了,就只能遵守承诺和我们老方一组了。”
“赌什么啊?”
“赌刘教头吃不吃辣条。”
“吃了么?”
“哈哈,没吃。刘淼说,您上次不是吃了么?刘教头说,上次尝过了,不太好吃。”
林晏晏扶额,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事,笑,“那我就不客气啦!”说着,蹬蹬就往褚云身边跑,嘴里还在喊,“学长,你没人要了,我和你一组吧。”
其他人:????????
刘淼:蜜蜂怎么没有蛰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褚云笑着摇摇头,朝林晏晏招了招手,“来吧,林哆啦A梦。”
林晏晏瞪眼,她也就说了那么一嘴,乔潇这个小喇叭就把她的玩笑话传开啦!
真正开始在探方上工作,神圣感油然而生。
考古,是一件极其严谨,锱铢必较的事情。
刘教头说:“干考古,只要上手,绝不能有半分侥幸。”
因为一铲子下去的不小心,毁坏的可能是上百年,上千年的遗存。
所以不论平时同学们多么调皮捣蛋,到了工地都是认认真真,偶尔会有偷懒的同学,但绝对没有不认真对待遗址的同学。更不要提,现在要和丝毫不懂考古的民工师傅们一起工作。
帮助褚云和林晏晏清理工地的是一位胖乎乎的姓张的民工阿姨,看着头发都白了大半,其实也只有四十八岁。
林晏晏叫她,张阿姨。
她听着别扭,硬是是说,“别别别,叫我大妈就行。”
于是,张大妈就这么正式上岗了。
在张大妈身上,可以明显看到中国劳工妇女的朴素和热情。
她说她儿子丈夫都去外地打工了,她留在家里照顾婆婆,婆婆身体也不差,没事就去打麻将。
她闲着没事,看见考古队招工就来了。
就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赚点钱。反正也不累,我平时也种地的。”
考古工地这边如火如荼,遗址保护区外,疆大的同学们也在来的路上。
他们是新闻系的学生,一组四个人,两男两女,一个大四生带着三个大二大一的学生。
江洋得到消息准点就在遗址门口等着了,远远就见几个人扛着摄像机拎着大包小包走过来,设备还挺齐全,像模像样的。
他连忙上前打招呼,对着领头的男生说:“你好,是邓秦同学么?我是江洋。”
邓秦长得浓眉大眼,也是个帅哥,赶忙和江洋握手:“您好您好,我是邓秦。”
说着又开始介绍两边的同学,“这是彭静宜,这是方雪,这是张耀,我们都是疆大新闻系的学生。”
“你们好。”江洋笑得客气,看着他们身上背着的大包,领着他们往里走,“咱们先去放下行李,再去考古工地可以么?”
“当然可以!”邓秦没有异议,又对身后的同学说:“走吧。”
后头三个人中,张耀抬步就跟着上前了,彭静宜犹豫了一下,方雪连忙跟上,表现得最为积极。
方雪今年大一,能参加这次实习,多亏了她平时在新闻系里表现突出。
邓秦是新闻社的社长,今年大四,眼看就要毕业了。新闻社的下一任社长,就要从他们三个里选出。
三分之一的概率,她一定要赢。
这时候,她没想到自己能遇上林晏晏。林晏晏也没想到,自己会再遇上她。
冤家路窄,隔了几千公里,还是碰了个正着。
其实,林晏晏一开始没认出方雪来。
太阳太晒了,考古队里的女同学都包的像个粽子,林晏晏全身上下,只露出了肿了的手背和一双眼睛。
那真是一双水亮的眼睛,乍一看,像是小鹿一样,她还是一只受伤的小鹿。
和褚云一队,其实是很占便宜的。
褚云的专业,仔细,耐心,可以让她少走很多弯路。
简而言之,大课之后又是小课,受益匪浅。
林晏晏也变得更大胆了,操作起来毫不犹豫。
身边因为有褚神压阵,只要有错的苗头,直接就能被他摁在摇篮之中,所以根本不需要畏首畏尾。
方雪从林晏晏身边经过的时候,林晏晏压根没注意到她,小姑娘盯着张大妈就像是紧迫盯人的牢头。
“哎,张大妈,这边,您轻点,别铲那么多,哎,对咯,您可悠着点啊,您可太实在了!少用点力嘛!这一天也不能吃成一个大胖子唉!”
“那不是早干完早完事么?”张大妈的念头十分单纯。
这可把林晏晏乐坏了,“您多干一天多赚一天钱啊,怎么急着给咱们考古队省钱呢?”
“一个人一辈子要吃多少饭是有定数的,多拿了人家的,都是要还的。”张大妈张口就来。
这话听得林晏晏也是一愣,这种市井生活中的小智慧,真是包含着无边的哲理。
她笑了笑,无形中和这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更亲近了一些,“咱们考古是有讲究的,挖深了不行,挖浅了也不行。您需要帮咱们把表面你的耕土层挖掉,也就是咱们现在这个时代的土壤挖掉就好了。再下头您就不能挖了,得我们考古队员用手铲刮地。”
“能刮出什么啊?值钱的宝贝?金子?”
“大概能知道这座古城从多少年前开始就有人吧!金子什么的话有点难,这毕竟不是墓葬啊。”
“那挖墓葬的考古队是不是都发财了?学考古这么好哇?”一旁,刘淼那头的民工王大爷凑过头来,瞪大了眼,又说:“那你们来挖这里很不划算嘛!”
“哎不是,大爷,考古学是一门依赖物证来探索过去人类活动的学科。我们是调查研究,不是盗墓。所有挖出来的宝贝也好宝物也好都是要上交国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总则第五条明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地下、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属于国家所有。”林晏晏真是哭笑不得。
“文物法是啥法,我怎么不知道?”王大爷一脸的纳闷,这显然刷新了他的三观,“法律都很奇怪嘛,上次有个小学生杀了亲妹妹,因为未成年人什么法,都一点事没有哦,真是奇了怪了。”
这个,确实……
在保护大多数好孩子的同时,也纵容了部分的坏小孩。
“文物保护法就是,你家地底下挖出一个文物,那文物不是你的,是国家的。”刘淼不耐烦,斜着眼嘟囔。
“凭啥不是我的?都是我家地里挖出来的,那就是我的!”王大爷腰杆一挺,仿佛他家里真挖出了个宝贝。
这把林晏晏给逗乐了,“那你就守着宝贝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呗!”
“那我不告诉别人我怎么卖钱?”王大爷真的很有想法。
“那你就犯法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二十六条,以牟利为目的,倒卖国家禁止经营的文物,情节严重的,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5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林晏晏笑盈盈的,眼看着王大爷变了脸色,又补了一句:“挖出来不上交,属于非法侵占,也是犯罪。”
张大妈啧啧两声:“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么严重?”王大爷都头都大了,头摇成了拨浪鼓,“算了算了,地里还是没有宝贝得好。”
林晏晏笑笑,“确实是没有的好,有很多人就是因为家里挖出了宝贝,家破人亡。”
这种故事太多了,她随口就能说出好几件。
也是他们这里太热闹,疆大新闻系的同学都凑了过来,邓秦扛着摄像机拍下了这一幕,笑眯眯地说:“首大的同学就是有见识,这是在普法啊!”
林晏晏听见声音笑着回头。
方雪就站在邓秦旁边,看见林晏晏的眼睛,就认出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她的名字,“林晏晏!”
第18章
林晏晏对于方雪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喊出自己名字的人是谁。
方雪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方雪。
盯着方雪衣领上别着的校徽,林晏晏慢腾腾摘下挂在耳朵上的口罩,似笑非笑:“疆大?没想到你还能考上疆大。”
也算坚韧不拔了,高二被学校开除的人,还能坚持学习,高考成功。
林晏晏话一出,方雪眼中就现出了一丝慌乱。她戒备地往邓秦身后一躲,好像很害怕林晏晏似的,别开了脸。
这一幕怎么说也有点奇怪,邓秦和江洋互相挑了挑眉,都是搞不懂情况。
林晏晏笑了笑,没再理方雪,扭头继续指挥张大妈挖土,“大妈,咱们不管别人了,咱们好好挖。”
被“别人”的江洋哭笑不得,抬抬手,指了指正在和褚云说话的刘教头,“来,咱们先去见见刘老师吧。”
疆大一行人一走,苏琪就凑过来问:“林晏晏,那个女同学你认识啊?”
林晏晏想了想说:“不认识,打过架。”
欺负和被欺负的关系而已,被欺负之前她都不知道她是谁。
“哈?”苏琪目瞪口呆。
“听过校园暴力么?”时过境迁,一切的难以启齿,到如今想来竟然都是些小事。
“你别告诉我你是被校园暴力的那一个?”苏琪拧起眉,看着林晏晏。
“对啊,我小时候特别特别的包子。”
胆小,怕事,只会躲,只会哭。
“为什么啊?”苏琪简直失声。
“因为我漂亮?因为我成绩好?因为我话太多了?因为我的衣服好看?校园霸凌有什么理由呢?不过就是我看你不顺眼我就要欺负你。”
很多青少年并不懂得这个世界的难处,生活的难处。
父母是最强大的堡垒,吃穿用度全不用愁。
他们可以在堡垒中肆意生长,有人蓬勃向上,有人弯曲盘延,即使恶意戳伤了他人,也会因为年幼,因为“无知”,逍遥法外。
他们尚且不懂,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独一无二的个体。
你和我,我和他,毫无挂碍。
谁也没有资格看不起谁,谁也不比谁高人一等。
亿万富豪也可能顷刻间负债满盆,穷困者也许反而能安稳无病过一生。
此时的胜负毫无意义,一时的兴衰也无价值,生命的长胜在于平稳而有价值的余生。
在原本应该张扬快乐的幸福青春里,林晏晏是最不快乐,最畏首畏尾惧怕明天的人。
好在时间给人余地,她从血泪中爬了起来,站在痛苦之上,变得勇敢了许多。
方雪之流,再不能让她感到害怕。
她可以直面这些曾经让她恐惧担忧的人们,甚至可以一笑置之。
苏琪有些难过,她不曾遭遇过校园暴力,但是她见过遭遇校园暴力的孩子。
如今回想起来,那个小女孩应该还是孩子,因为她永远留在了初二。
她亲眼看到她被一群坏女孩追着跑上天台,为了躲避挨打,慌不择路,从天台上摔了下来。
粉身碎骨,不过如此。
她一直很后悔,当时的她当了无数个沉默的人中的一员。
直至长大后她才明白,她曾经的沉默,成了罪恶的帮凶。
她不是没有做过噩梦的,她无数次在梦里看着那个女孩哭着狼狈着跑上阳台。
她在梦里无数次的想要去拉她,却都是徒然。
有些事情可以后悔,有些事情后悔莫及。
只是她没想到,漂亮的,聪明的林晏晏,也曾经是个被霸凌的孩子。
苏琪太难过了,她走上前,轻轻地抱了抱林晏晏,“嗯,我相信你。”她说。
这忽如其来的拥抱实在叫人意外,林晏晏惊了,心里却沉甸甸的,“你怎么不说,人家会欺负你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肯定是你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定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