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知道什么意思,立即收拾东西到宫外去了。
八阿哥回到家听说宫里派人来了,一打听才知道宫里以为福晋有身孕了,急急忙忙的去后院,还没进到福晋的院子里,路过喜塔腊氏的院子,发现侧福晋的院门关得紧紧的,考虑到最近福晋在家里看侧福晋不顺眼,他也没停留,直奔主院。
惠妃派来的人已经安排下去了。
八福晋正一肚子郁闷呢,她当然知道皇贵妃和太后回来了,大家伙都是要跟着皇贵妃去太后跟前问个安,随后再去承乾宫里坐一会儿。
可是别人就有一个婆婆,自己是有两个婆婆,到惠妃跟前去吧,惠妃还有自己正牌的媳妇,到了良嫔身边去吧……八福晋不乐意,今日的良嫔不管是出身还是现在的地位,都是比较拉胯的,她怎么都不想站在良嫔身后。
想当初她是在王府里面,日子过得比郡主都要好,如今到了宫里,却被那些嫂子们压了一头,她怎么都不甘心。
所以今天根本就没去宫里,就跟宫里面说自己最近吃饭反胃,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可是惠妃娘娘却听成了自己疑似有喜——考虑到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真的是喜欢酸辣的东西,吃的也挺多,偶尔还反胃,说不定真的有了呢。
而且宫里面派人过来了,她自己觉得事大了,等到八哥回来之后,夫妻两个坐下来商量。
八福晋只说自己不舒服,没想到奴才传话传错了,让宫里面的娘娘误认为自己有了。把自己不想进宫伺候良嫔的事儿咽到肚子里没说。
八阿哥只需要前后一推断,就知道福晋为什么不去,但是福晋也就是小女孩脾气,整个人的为人还是磊落大方的。
“不去就不去吧,孩子的事……要是没有咱们也不用着急,五哥他们不是也没有吗?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要是没有,过几天爷会进宫跟娘娘解释的。”
八福晋听了,高兴地扑到他怀里,“还是爷对我好。”
“不对你好对谁好呀?咱们都是一家人呢。”
“我跟你是一家人,跟隔壁那个可不是一家人,你要是想让我跟她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没门儿。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您选吧。”
“她是宫里赐的,也别太难为她,要不然宫里的脸面不好看。衣食住行按她的身份来。你也别总去找她的事儿,太丢分了。往后爷也不去找她,就咱们两个过日子”。
八福晋点了点头,“你说的。”
“放心吧,爷说到做到。”
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外边侍女通报,“爷,刚才外边来了一个江南的官儿,何爷请您见见。”
八阿哥听了松开八福晋,“你先坐着,晚上爷陪你一块吃饭,外边可能来了一个要紧的人,爷先去看看是谁。”
八福晋看他走了,立即把自己陪嫁的嬷嬷们喊了过来。
“找几个人过来,把东边小院的门给堵了。”
这几个老婆子一看,就赶快劝,“知道您不痛快,您也不能把门给人家堵了呀”。
八福晋振振有词,“我门前的那条路是我走的,我走的路不让她走,让人把她现在的门给堵了,从东边夹道上给他开个小门,让她走那个门。”
几个人都劝不住,早就有太监听了她的吩咐拿了胶泥砖头过来,把喜塔腊氏的门给堵了。
喜塔腊氏的太监不同意,被八福晋跟前的太监一砖头打回去了。喜塔腊氏被侍女们扶着站在走廊下,看着自己的院门儿被堵了起来,脸上波平如镜,整个人没有一点反应。
当天喝醉了的八阿哥根本就没有发现侧福晋的门被堵了,他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八福晋让人把门堵了,并没有立即给他们挖门,一院子的人足足饿了两天,才能出入院子从厨房端吃的喝的。
侧福晋身边的太监就托关系到了良嫔跟前,良嫔知道了也没办法,“简直就是个冤家呀,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欠了她多少,怎么就来这么折腾我。”
没办法的良嫔只能接着哭,回去看她的十四被八哥家的事儿气的肝疼。心里面免不了要把八哥埋怨一顿,你还是做儿子的呢,自己家后院的事管不了捅到额娘跟前,让额娘跟着伤心,亏心不亏心呀!
他去劝良嫔别那么难受,良嫔也不是单为这件事哭,还有就是她以前盼望着孩子长大了之后跟自己亲近,将来八阿哥要是孝敬惠妃她也不拦着什么。她的期望是八阿哥和两边额娘都要走动,可是如今眼看着到这个儿子已经没了,这可怎么办?
十四劝了没用,秋季的时候他和十三已经入学了。如今已经没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让他调皮捣蛋了,所以晚上闷闷不乐的回到了阿哥所找十三商量。
十三没额娘和哥哥生气了的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劝。
他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吃饱喝好在宫里面随便玩就行。没有那么多天天要操心的事儿,所以两个人蹲在一起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十四整个人就烦躁,心里面对八阿哥十分看不上。这种人,如果说做一个儿子,他不是一个额娘的好儿子,是惠妃的好儿子。做一个丈夫,不是喜塔腊氏的好丈夫,是八福晋的好丈夫。做人都是半半截截的,为什么不愿意把他的八面玲珑用在处理母子关系上呢。
十四因为这件事好几个晚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临近过年的时候,七阿哥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就请兄弟们到他的府邸里面去喝暖屋酒。
这几个小弟弟从学堂里出来之后就直接上马车到了七阿哥家里。恰恰这个时候,年纪大的哥哥们也从衙门出来了,大家坐在炕上,除了还在江南没有回来的四阿哥,算是聚齐了。
大阿哥忍不住问:“老八前几天不是说你媳妇儿有喜了吗?这好消息你怎么不跟大家伙说?”
老八坐在炕沿上,“没有的事儿,原本就是不确定,后来太医过来一把脉,说是没有”。
老三就说:“不急,你看你五哥都不急。”
老九当时就呛回去:“那是,不像有些人猴急的第十个月都抱儿子了。”
这话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配合着老九那种嘲讽的表情,老三更觉得这小子是在嘲笑自己,“老九,今天哥哥要给你立立规矩。”
九阿哥脖子一哽,“来啊,谁怕谁?”
老五虽然没说话,但是抱着胳膊坐在一边儿,再加上老九背后的十一跃跃欲试,老三就觉得今天跟他们兄弟仨没啥好计较的。整个人当时就怂了。
十三夹在哥哥中间,看热闹的时候不忘把那些坚果点心塞到自己肚子里。炕桌上有一盘核桃仁,他抓了一把塞给身后的十四。
两个人蹲在后面吃东西,七阿哥引着太子来了,大阿哥看见他们进门忍不住哼了一声,一群人稀稀拉拉的站起来给太子见礼。
太子对其他人倒也和气,对着大阿哥却不客气,“有些人啊,嘴上吆喝着别人是贪官污贼,自己的手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众位皇子听见之后忍不住面面相觑,大阿哥心里面想着你难道是在说我?“老二你把话说清楚,谁是贪官污贼?这里面拿咱俩讲讲,是你当初不要脸面跑到江南勒索家奴了,如今充什么正人君子。”
太子眯着眼,表情特别危险,“别以为你那一点手段多高明,听说今年盐税交的不多呀。”
八阿哥在一边插话,“今年江南那边雨水多,好几个地方都遭了灾,别说盐税,茶税丝税也不行。这几宗大的税收都比较低,里面纵然是有一些猫腻,也是那些臣子所为,关哥哥们什么事儿?”
“对啊,”大阿哥翻身坐起来,像是拿到了什么证据一样,“老二你刚才听见老八说的没有,今年江南遭灾了,不止是盐税少了,各种税收都少了。你少在这里诬赖人,我告诉你,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你少往我头上扣锅。”
“你……”
“太子爷,大哥,”五阿哥出面打圆场,“今天是为了贺七弟乔迁新居,咱们只说家事不说朝堂上的那些事儿了。”
两个年纪大的哥哥彼此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这个时候外面的人才敢端着酒菜进来,等到一群人吃饱喝足了,歪七扭八的躺在塌上。
没过一会儿还有人睡着了,十四这几个小的因为年纪小不给喝酒,这会儿还比较清醒。
十四用手指捅了捅半醉半醒的十阿哥,“十哥,盐税今年比去年少了多少?”
十阿哥醉眼朦胧,“问这个干嘛?”
“很多吗?十万两?”
“没见过世面,区区十万两,是五十万两,小子……嗝,我不说了。”
十四摇晃十阿哥,“别呀,十哥你快说呀。”
“别晃他了,再晃就吐了。”七阿哥走进来,“已经给你们安排好院子了,让人带你们洗洗就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把你们送进宫。”
十三和十四跳了下来,十三刚才和几个小哥哥一起偷喝大哥哥的酒,如今也有几分醉了。七阿哥忍不住头疼,“都是一群醉鬼。”
说着抱起十三,照顾着十四跟自己一块走,十四跟着问:“十哥他干嘛不说了?”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主要是你们小,你们再大一点就知道了,盐,有官盐有私盐。私盐的利润更大,京城有不少人家插手了私盐,这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你们小孩子家嘴上没个把门的,要是说出去了,到时候会引得朝中争吵,所以还是不说了。”
“那……”
“没那么多那,早点睡吧。”
十四被带进院子里,七阿哥把他们交给下人急匆匆的走了,没过一会儿,十三和十四的奴才跟着进来伺候。
十四阿哥睡不着了,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第105章
田蜜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十几年来, 风调雨顺的日子有,江南受灾的时候也有。每年送来的银钱都不一样,但是自己能做到心中有数。可是这一次田蜜却觉得自己怎么都看不懂这个账本。
田蜜的护甲敲在这些账本上, 一声接着一声。
弘晖跑过来抱着田蜜的小腿,“娘娘~”
“又撒娇呢?想干什么呀?”
“吃羹羹~”
“看来是饿了,快把蛋羹端过来, 别把咱们小阿哥饿着了”。
田蜜把手指上的护甲摘掉,拿着小银勺子, 挖着蛋羹喂给弘晖。康熙顶风冒雪的进来了, 一进门让人把自己身上的雪拍掉,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大的雪!”
“瑞雪兆丰年。”弘晖喊了一句。
康熙明显被惊喜到了, “这句话跟谁学的?主要是这孩子有灵气, 其他孩子就算是教了这一句,也不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你瞧瞧他, 接话接的多好。”
“刚才开始下雪的时候我就这么说了一口, 谁知道他记下来了。”
康熙就抱着弘晖把她抱在怀里, 看到弘晖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田蜜就问他:“马上就要过年了,有什么可叹气的?”
“黄芪说了, 太子妃的这一胎是个格格, 是个娇客呀”。
“先有姐姐后有弟弟,这不是正常的吗?你看老大他们家现在不也是有阿哥了吗?他们两口子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儿子的。”
但是这句话并没有劝到康熙,康熙安插的人告诉过他,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并不好,太子不太喜欢毓庆宫的女眷。
“再选秀的时候给太子那里多放点人, 国赖长君,太孙的年纪小了怎么能压得住事儿?”他有些发愁,把怀里的小孙子抱得更紧了,因为大雪,京城周围,乃至于北边几省,这个时候要冻死不少人,往年都是老四出面管理,那孩子面冷心热,直隶这边死亡人数一直压制在最低,今年的官员尸位素餐,光是京城都死了四十多了,忍不住想起怀里孙子的爹:“老四就有福气,头一个嫡出的就是阿哥。”或许是老四心中怜悯众生,所以无形中也被天道怜悯,这就是积善人家必有余庆。
“那老三更有福气,第一个孩子就是个阿哥,还是嫡出的。”
康熙摇了摇头,“老三的福气没那么厚,这是朕要跟你说的,这两天内务府的药库打开,老三家的小子要用。”
田蜜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吃惊地问:“病了?”
康熙点了点头,“就看这小子有没有福气挺过来吧。”
他怀里的弘晖抬起头看了看康熙,伸出小手拍了拍康熙的大手掌,“玛法,不难过。”
“玛法没难过,吃你的吧。”
田蜜接着用银勺挖了一勺蛋羹喂给弘晖,“表哥打算什么时候让老七成亲?年前是来不及了,等到年后吧。年后什么时候?”
“都行啊,看看有什么好日子没?看你眉头不展的样子,怎么了,是钱不称手?”康熙就觉得奇怪,这么多年来,表妹可从来没有因为钱发愁过。内务府的银库是什么时候用都有钱的。
“没有不趁手,就是今年收过来的钱让我觉得有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唉,正发愁呢。”说完将桌子上摆着的几本账本让康熙看了看。
宫女捧着一页一页的翻给康熙看,康熙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今年江南雨水多,有几个地方淹了,说不定江南都受了影响。内务府生意不顺也是有的,别想那么多了。”
田蜜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管事的人都是那么一批,不知道是不是我疑神疑鬼,我总觉得是出了内贼,要不然我将这些人换了,另换一批人上来。”
“仓促之间换管事儿很容易受影响,换不好了到时候很多事都做不好。这事你别管了,朕交给曹寅让他去查。”
康熙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而且他也不觉得有人敢在这种事情上欺上瞒下。正巧这个时候江南三织造在年前进宫述职,三个人跪倒在康熙跟前,康熙把正常该吩咐他们的事情交代了之后,随口把这件事提了起来。
“你们主子娘娘觉得今年的银钱有些不对,你们多盯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