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被说的哑口无言,太子忍不住在一边笑了一声:“五弟说的对了,等一会儿他俩回来,大哥也给他们立立规矩,让我们这些做弟弟的看看。”
老七在一边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老大自从老七回来,两个人就在争兵部的势力,争的略微有些急躁。所以刚才他跳过老七,也有了无视的意思。
目前老七虽然胜算不大,但是耗费了大阿哥大量的功夫,这个时候老七和太子一唱一和,大阿哥心中恼怒,八阿哥自愿替他打前锋,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提着酒壶往太子和七阿哥的酒杯里面倒酒。
“老九确实有些不像话,等会儿回来了弟弟说他,最近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太子殿下了,最近忙什么呢?”
太子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也没有对面前那杯酒投一个眼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随后就把眼神放到了康熙身上。
八阿哥并没有变脸色,而是跟七阿哥说了起来,他们兄弟俩的位置本来就挨着,所以聊起来就显得亲亲密密,“听说七哥年后成亲,有什么需要帮忙跑腿的只管说一声,弟弟们绝不推辞。”
有那么多奴才也不会真的让他跑腿儿,这就是一句客气话,七阿哥笑了笑,“你还是多读书吧,听说你最近跟京城的那些读书人走得挺近的,怎么不去找三哥讨教?”
老三听见之后,端起酒杯研究酒起自己酒杯上的花纹。大家根本说不到一块,就算是同样是读书人,也有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老八要真是来找自己,老三肯定想办法躲起来。
八阿哥挺客气的,“就弟弟读的书都是一些浅显的,三哥是有大学问的,三哥的学问连皇阿玛都夸奖,指点我真的是大材小用,委屈了。将来遇到了诘屈聱牙的再去请教三哥”。
老三听了之后心情好多了,抬起头给了老八一个笑脸。
在场的几个年龄大的都忍不住在心里面骂了一声。
十一和十二,十三听得津津有味,十四全程盯着八阿哥瞧。
也许是目光太热烈了,老八转头看着十四,“怎么了?看着我干嘛?想喝酒呀,不许,你们年龄还小呢。”
十三还真以为十四想喝酒,在桌子下面拉了拉他的袖子,“走,咱们到门口玩儿去。”
十四跟他一块儿从凳子上跳下来,两个人牵着手跑出门了,十三看了一会儿,看见有太监端着酒壶过来赶快拦上去,“蹲下来,爷要检查检查这些酒”。
太监不知道他的目的,赶快蹲了下来,十三阿哥拿起酒壶摇晃了一下,发现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立即放到嘴边,趴在壶嘴上吸了一口塞给十四。
十四年纪小也正是淘气的时候,飞快地凑上去,也在壶嘴上吸了一口。两个人被辣的表情都变了,这一口喝完之后一下子把酒壶放到托盘上,趴在旁边栏杆上,伸着舌头往外边吐。
“阿哥爷,两位阿哥爷?”太监不敢动,只好端着托盘跪成一排,几个太监看着他俩趴在栏杆上一边拍嗓子一边往外吐。
可是液体的东西喝下去火辣辣的烧嗓子,从喉咙里到了胃里怎么吐都吐不出来。两个人干呕了一会儿,觉得味道淡了一点,忍不住一块跑回去喝水。
回去之前,十四就吩咐太监,“照样送进去,不许多说,敢说就打你们板子。”
太监们面面相觑,到最后看见有管事的在门口催着他们进去,这些人硬着头皮把酒送进去了。
不巧的是这俩小东西喝的第一个托盘上的酒就是要送到御前的。李德全看酒壶摆的不好,拿起来的时候忍不住瞪了一眼太监,太监赶快对着李德全使眼色,两只眼睛差点抽抽了。
李德全一时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背后康熙说:“李德全,你这老奴才不当用了,愣着干嘛?”
李德全赶快装回身,拿着酒壶给康熙倒了一杯。康熙就问坐在一边的太后:“皇额娘不如也喝一杯吧”。
“我喝不惯这个,我和皇贵妃就喝马奶酒。”
田蜜就把自己的小酒盅递给旁边的宫女,让她收了,“我陪着太后娘娘,咱们今天大碗儿的喝酒大块儿的吃肉”。
李德全手里的酒壶就放在了桌子上,把空酒壶收了递回去。
十三和十四两个看了康熙手边的酒壶,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把头埋了下去。
宴席完毕,宫女把盘子收了,讨要压岁钱的环节就到了。
得到了太子的嘱咐,太子的三个儿子同时起来,一块儿到了康熙跟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去,随后太子的女儿们也跟了上去,说了几句吉祥话。太后和康熙就让人赏赐压岁钱。
大阿哥生气,生气也没办法,已经被太子抢先了一步。他府中的女孩们手拉着手过去,他的大女孩儿还把弟弟抱在怀里,磕头的时候还把弟弟放到康熙的怀里让他瞧瞧。
这个格格是康熙孙子辈当中的第一人,年纪也是最大的。康熙对她印象深刻,看这个格格落落大方,举止舒朗,忍不住心中满意,把大福晋夸了一番,说她会教养女儿。
大福晋离席谢恩,老大才觉得挽回了一局,脸上重新笑了起来。太子心里郁闷,和这个大侄女儿比起来,家里面那几个女孩儿真的是像见了猫的老鼠,颇有些上不了台面。
老三家倒是有侍妾格格生的孩子,那些侍妾没资格进宫,三福晋自己没孩子了就不乐意带别人生的孩子,所以老三家就没人上去磕头。荣妃到这个时候觉得儿媳妇做的颇过分,倒是三福晋的所作所为让几位福晋心头一亮,对呀,将来自己带自己的孩子进宫,管那些庶出的干嘛!
接下来就是老四家的三个孩子,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
和老大家里一样,四阿哥家里目前呈现出一种阴盛阳衰的局面,小姐妹也没大阿哥家的女孩和睦,人家是手拉手来的,她们两是跟着弟弟,一左一右像两条小尾巴一根跟过来的。
吉祥话也是弘晖说的,田蜜就不得不替这俩女孩挽尊,“这两个小格格脸皮儿薄,太羞涩了,在太后娘娘跟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你们俩到前面来。”
咱俩孩子只好低着头磨蹭到了太后跟前,胖乎乎白嫩嫩的小女孩,就算是小身子小弧度的来回扭了扭,也是十分可爱的。
“给太后娘娘还有你们皇玛法拜年。”
大点的那个还能鼓起勇气抬头看人,小的那个就声音很小,低着头很怕羞,不过太后也能听见。她十分惊喜,“你们还会说蒙语呢,该赏该赏。”
老四家的三个孩子下去之后,老五和老八家没孩子,老七法理上还是光棍,他回来的期间短,他的侧福晋没传来好消息。
康熙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目前孙子的数量不多,他还都能记住,准备了那么多压岁钱还有很多没赏下去,就算是把孙女也凑上了,还是显得人丁单薄。
所以剩下的压岁钱就便宜了老十一到小十五他们兄弟五个。
散场的时候他把老五老七老八叫过来,勉励三个儿子早点开枝散叶。
三个儿子答应的都挺好,看着他们走了之后,康熙对着老五的背影瞧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的把胸中的那口气给吐了出来。
他在和田蜜一块回承乾宫换衣服的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老五的保证,“老五这孩子的心也太软了。”
“孩子仁善有什么不好?”
“心软不是仁善,他所作所为与仁善无关,如果咱们家要出一个仁善的人,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朕不觉得他会成一个仁善的人。把眼光放在后院里面,整天为儿女之情愁眉苦脸,想要出息做大事是很难的。”
他俩共乘,轿子走到半路外边儿,李德全来报告。“十三爷和十四爷在外边,有话要跟皇上说。”
康熙比较意外,就把两个儿子叫到了跟前。
轿子里的空间比较大,还有火盆,两个小孩子过来之后一左一右的跪在火盆边上。
“儿子是请罪的。”十四说完抬头看了看康熙,“儿子和十三哥不小心喝了皇阿玛的御酒,请皇阿玛惩处。”
康熙听完之后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俩,就说了一个:“哦”。
然后这两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互相对视一眼只好接着跪。十三距离田蜜比较近,悄悄的拉了拉田蜜的衣角。
田蜜拍了下他的小手,十三不肯放弃,又伸手拉拉拉衣角。田蜜只好转头看着康熙,“皇上……”
“回去再说。”
回到承乾宫之后,他们俩就被放到大殿上,虽然有火盆,周围灯光明亮,但是就留他俩在大殿里,空荡荡的连个奴才都没有。
十三就问:“十四弟,你说是不是罚咱们在这里反思呢?”
“我反思着呢。”
“怪不得你刚才不说话,你反思什么了?”
“不告诉你。”
十三生气了,“哼,你就是不想和我好,我以后也不和你好了。”唧唧歪歪的,有什么事儿我都能想得到你,你就想不到我,烦死你了。
十三赌气的转过身,十四看了一眼也没有去哄,他还在想八哥呢。刚才他找到良嫔的时候发现良嫔对着宫人打听八哥府上的侧福晋到了没有。
侍妾格格没资格来,侧福晋是有资格的。永和宫的人打听了一圈,听说侧福晋喜塔腊氏没来,而且良嫔也有一段时间没收到喜塔腊氏的报信儿了。
这个年她过得极为艰难,一边言笑自若的应付宫里面其他人,一边还担心这个算不上儿媳妇的儿媳妇。
十四阿哥看到额娘这么为难忍不住问:“您怎么不去问问八哥她为什么没来?”
当时良嫔也就是叹息一声,这里面有太多的酸楚,十四阿哥心里不好受,再加上今天在宴席上八哥看上去左右逢源,实际上甘为老大的爪牙。就他这种轻易向兄弟们低头的样子,让十四心中极为不耻。
他心里默默的想着:你要是刚硬一点儿也行,可你怎么就这么软呢?你到底是图什么呀?哪怕你就像三哥或者五哥那样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我也不嫌弃你,但是你这种做派,爷就是看不起。
想到这里他心里极为难过,没过一会儿,就有太监提着灯笼请他们俩到后殿上先躺一会儿,“皇上说了,大过年的就不计较了,但是这事儿还是要罚的,等过完年再说。娘娘说天冷不让两位阿哥来回走动了,到后面和弘晖阿哥凑合着先睡一晚上吧,到时间了奴才们再请几位爷起来。”
他们俩到了后面跟弘晖挤在一张床上睡了大半个晚上,等到天快亮了被人叫起来,要到次年宫里去给太后请安。
田蜜和康熙一晚上没睡,在承乾宫里换完衣服就到慈宁宫陪着说话去了。天一亮,宫门打开,男人和女人分开,男人到乾清宫去朝贺,女人往后面的坤宁宫来。
十四找准机会想把老八叫出来,却看见老八和一个陌生的官员到偏僻的地方说话去了。
十四左右看了看没人,自己悄悄地跟了上去,就听见这一个官员说:“这事您放心,要真是出事了,一切推到大千岁头上。自从明相走了,咱们就成了一盘散沙,多亏了八爷出手,要不然肯定会被索党的人欺负死,奴才们都知道该听谁的,请主子放心。”
十四听见八阿哥低低的笑了出来,忍不住朝前凑了凑,就听见老八说:“这种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让爷知道谁不听话,到时候别怪爷翻脸无情。”
“您放心,奴才都知道规矩……”
八阿哥把手抬了起来,悄悄的走到走廊后面,一把伸出手去拖出来一个人,“十四?”
这个官员赶快把袖子甩开给十四请安,“奴才给十四爷请安。”
“你是旗人,哪个旗的?如今官居何职?叫什么名字?你阿玛是谁?”
这官员看了看八阿哥,八阿哥摆了摆手,这名官员飞快都退下去了。
老八松开手,把弟弟的衣服重新整理了一下,“好歹是个爷们,怎么做出这样失了体面的事儿?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以后少做。”
“你凭什么说我?凭你跟我是一个额娘生的?还是凭你如今势大可以随便欺负弟弟?”
八阿哥听着这话带刺儿,低头瞧了瞧,发现这个小弟弟如今年纪也大了,吃得好长得快,站在这里已经能达到自己胸口了,过不几年就和自己一样高了。
想当年四哥如自己这样年纪,自己如十四这样年纪,那个时候自己就敢算计着捉弄老四了。这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把手放到弟弟的肩膀上拍了拍。
十四转头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这只手,光看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就能看得出来是好东西。
“不知道的还以为八哥是皇后娘娘养出来的呢,这派头就能赶得上太子了,如今让人家瞧瞧这通身的气派和这身上用的配饰,哪像是辛者库罪妇养出来的。”
八阿哥明显动怒了,他一掌落在弟弟肩膀上,隐忍之下也用了几分力气,“胡说八道……你这么说考虑过额娘吗?”
“又不是我一个人是逆子,最起码我敢承认我额娘是辛者库出身,你敢承认吗?恨不得变成惠妃的亲子,摇尾乞怜,看上去好不可怜,都说求仁得仁,你都扮可怜扮到这份上了,惠妃施舍你什么了?”
八阿哥明显生气了,脸上的笑容也摆不下去了,“十四,大过年的哥哥不跟你计较,以后再让哥哥听见你这么说,哥哥不会再这么轻易饶了你了。”
“你最好不要饶了我,听说你特别神通广大,这宫里面的奴才们都说你的好,到时候你让人家一包药毒死我,记得别让我死那么惨,要不然额娘哭得太伤心。能为额娘做到这份上,你也算做了一个好儿子了。”
“十四,你嘴里夹七夹八的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不是已经说了吗?你不是不想认额娘吗?既然不想认,你也别让你媳妇儿整天来气她,我告诉你,她碰上你们两口子能少活二十年。也不知道上辈子他到底欠了你们俩多少?这辈子就跟钝刀子割肉一样割她一刀又一刀。你福晋过年送点布料,都是点夏天穿的,薄的能看见天光,你知道她在宫里面没什么势力整日如履薄冰,就不能给她送点冬天能用的?你知道她在宫里面人情往来都没个能送的东西,碰见别人生日了,年年都是她和宫女做的绣活儿,指望着拿你们家送进宫里面的东西跟别人走人情,大冬天的,她好意思把这么薄的布料送出去吗?你们家就算是施舍下人也不该这么随心所欲吧,更别说以前桩桩件件,跟你做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额娘生了你,真是不如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