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甚至在畅想着未来,“等到几百年后,这幅画被小心的打开,人家一看都纷纷被我的美貌倾倒……”
康熙听了之后,忍不住挑眉看了看她,“胡思乱想什么呢,这幅画以后要么传给子孙,要么跟着咱们到地下。要是子孙守不住流到外边儿,那才是不肖子孙呢。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朕了,这一幅画咱们平时赏玩即可,等到百年之后咱们带到地宫里。”
田蜜心里面哼唧几声,她还打算把这幅画留着以传后世。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存在过的证明呀。
宫里边儿过年热热闹闹,升平署连着好几天唱了几台大戏,宫外的太妃福晋们陪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也乐了好久,随着她们进宫,田蜜病了的消息也传到了宫外,又让田蜜收了一波礼物。
等到田蜜和康熙两个人合作的这副画像装裱好了送过来,已经到了初十,田蜜也该搬回去和女眷们一起看戏了。为这幅画像的最后归属,两个人还猜拳行令。最后田蜜惨败而归,画像落到了康熙手里,就挂在了乾清宫。
日子过得很快,田蜜觉得自己刚刚病好,外边儿天气还没有转暖,厚重的棉服还没有脱下来,康熙就告诉满宫女眷自己要御驾亲征了。
大军走了之后秀女们进了宫。
田蜜加班加点的想着把谁家的姑娘配给谁家的小子,在灯下摇摇晃晃睡着了,猛的一闭上眼又做了一个噩梦。
应该说这个噩梦是前些日子噩梦的延续。
田蜜仍然站在道路边儿,看着送葬队伍往前走。上一次做梦的时候,只是远远的看到送葬队伍过来,前面是和尚道士们从自己跟前过去,然后是送葬队伍的先头与自己遇上。
这一次自己就站在这个队伍当中,田蜜不知道周围是谁,在梦里考虑的居然是各种神话故事以及民间的志怪小说。
甚至自己上辈子读过的灵异小说也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面。田蜜忍不住反问自己是不是自己逃脱了轮回?所以才有了这场噩梦,这些亡者才要把自己带到该去的地方。
鬼魂该去的地方就是地狱。
田蜜想到这里,忍不住挣扎着想要离开这个队伍,谁愿意就这样轻易的死去,要真的认命,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佟姐姐来到这里。她推开身边的人,想要从这个队伍里逃走。两边的人根本不需要她推,自动向两边儿躲藏。田蜜眼前庞大的古代送葬队伍突然变成了现代黑西服黑领带的扮相。
而田蜜就在这个时候看见有个人捧着一张遗照向着自己缓缓的走了过来。
田蜜看清楚遗照上的人物了,说起来田蜜也只见过这个人一面。还是去年秋天在塞外的时候匆匆见了一面的人。
这个人就是佟家的族长,长得胡子邋遢为人脾气刚硬,传言当中把儿子当仇人养,把弟弟当儿子养的佟国纲。
田蜜只觉得天旋地转,醒来的时候额头一下子磕在了桌沿上。
额头传来的剧痛让田蜜瞬间回神儿,动静把周围的宫女吸引了过来,她们纷纷围过来,又有人拿着手帕过来贴在了田蜜的额头上。
田蜜整个人觉得被冲击的不知所措,还没有完全从梦里清醒过来。“皇上那边儿有没有送来什么消息?”
“还没有呢。”
田蜜仔细算了算,有半个月没有消息过来了,或许是有,但是是在外边那些大臣手里自己看不到。
田蜜总觉得这个梦比较离奇。
忍不住抓住青鱼的手,“人家都说做到的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是不是这样啊?”
青鱼看田蜜的脸色,觉得应该是做噩梦了,刚快点了点头,“您呐别多想。奴婢给您讲个事儿。有一个秀才进京赶考前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骑着一匹马走在墙上。他梦醒了之后就去问人家,很多说骑马走墙头,那是没路可走,说他这次去京城可能不会高中,别白费力气了,等着下一次吧。又有人说这表示不走寻常路,这一次去京城肯定高中。这书生就半信半疑的去了京城,您猜后来怎么样?后来这个书生高中头名,这不就是应了那句不走寻常路嘛,做梦这回事儿,如果做的噩梦,反过来就是好事儿。”
田蜜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儿牵强附会,不过看在青鱼讲了一个故事哄自己高兴的份上,田蜜心里边儿也安宁了下来。
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把这事儿置之脑后没有再提起。
田蜜就把噩梦的事情置之脑后,将蒙古秀女们留在宫里,各家的姑娘也算是找到了如意郎君,田蜜把这件大事办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被叫到了太皇太后跟前。
同时被叫过去的还有佟贵人,田蜜在慈宁宫的门口遇见了佟贵人,心里想着到底有什么事儿会把她也叫过来。
姐妹俩忐忑不安的来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太皇太后戴着玳瑁眼镜,手中拿着一封信,看到她们姐妹俩进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们要节哀顺变。”
说完她把眼镜拿了下来,将手中的信纸交给了田蜜。
田蜜赶快接过来和佟贵人两个人一起往下读,这是裕亲王福全写来的,掐头去尾中间讲了一件事儿:佟国纲战死在乌兰布通,壮烈殉国。
死因信中没有交代,跟和太皇太后报平安相比,佟国纲的战死也仅仅是一笔带过。
田蜜旁边的佟贵人已经忍不住抽泣了几声,田蜜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突然想起自己做的噩梦。心里面儿一边儿想着自己和这位伯父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为什么会梦到他去世的事情。一边又想着佟国纲作为家主,去世了之后对佟家有什么影响?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到最后田蜜回忆起佟国纲当日在塞外的音容笑貌,叹了一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件事儿不知道佟家知道不知道,老祖宗的意思是现在告诉她们吗?”
“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儿早晚会传到京城来,老婆子找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劝劝家里的人,这个时候千万不可太过悲伤。”
毕竟死的是内大臣,也是皇帝的亲舅舅,无论是从君臣的角度还是亲戚的角度,老太太都觉得应该给佟家一点儿优容待遇。
至于该怎么优荣,老太太这会儿还没想好,而且这件事儿也要靠皇上拿主意,想到这里她让人把佟贵人扶了下去,把另外一个消息缓缓的告诉田蜜,“皇上病了,如今快到京城了,这件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早点儿准备,皇上很快就回来养病。”
田蜜心惊肉跳,赶快点了点头,“不用您多吩咐,该怎么做臣妾知道。”
田蜜也不敢久留,赶快退了出去。太皇太后看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满意。
“端的住。”老太太赞扬了一句。
这是因为田蜜惊闻噩耗之后整个人没有被情绪左右,又听说了皇上回来养病的消息,没有表现出慌乱。
老太太觉得就算自己这会儿撒手人寰,这后宫里面也不会出乱子。
“唯一可惜的是她身子骨太弱了。”如果走在自己前面呢?如果皇贵妃亡故的早,宫里又还怎么办?
佟家两位夫人进宫拜见皇贵妃,回家之后,两家齐齐挂起了白幡,众人一打听才知道佟家的家主战死了。
随后没多久,康熙回到了京中,他整个人和出发之前完全不一样。这场大战算是赢了,按道理来说他应该非常高兴,可这个时候,状态很不对。
走的时候踌躇满志,回来的时候面黄肌瘦无精打采,李德全随军伺候,哭哭啼啼的告诉田蜜,皇上回来的这一路上不吃不喝,因为有了病整个人几次差病危。
田蜜扶着他躺倒在乾清宫的龙床上,发现他整个人的表情布满了阴狠。田蜜看着只觉得心惊,又不敢询问。只能小心照顾着。
众位皇子在外边儿等候传召,康熙谁也没见,连太子都被折了面子。等到田蜜出来的时候,众位皇子一哄而上,围着问:“娘娘,皇阿玛如今怎么样了?”
“喝了药已经睡下了,这一路颠簸好人都受不了,更别提你们皇阿玛了,等等吧,等明天再来拜见。”
但是这些做儿子的却不能现在就走,一直在外边儿等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又在外边儿等着。
田蜜端着一碗白粥,一勺一勺的吹凉了喂给康熙,“阿哥们都在外边儿等着见您呢,让他们进来吧。”
“一群不孝的玩意儿。”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眯了起来,表情发恨。田蜜能感觉到他和儿子们肯定发生了什么。
“让他们进来吧,也让他们看看朕还没死呢。”
“表哥,别胡说八道!这个字不吉利。”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田蜜不知道的。目前来看过年之前那种父子其乐融融的局面很难再出现了。
不止是年纪大的,年纪小的阿哥也被抱了过来。康熙的表情和刚才那种阴狠的模样相差甚远,他面带微笑的让各位阿哥坐下,“都坐吧”。
各位阿哥表现的如往常,一番问安拜见以后,这些人才退了下去。
田蜜这个时候才发现康熙也是一个演戏的高手,心里面不仅告诫自己要更加小心才行。
康熙看着儿子们退下的影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的时候带出去一水的胖小子,那个时候朕心里特高兴,这会……”
“过不久再和诸王饮宴,您带去的就是一溜的胖孙子。”
“胖孙子……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谁家都有几个混蛋玩意,以后他们儿子磨他们了,咱们别插手。”
田蜜又喂了一回药,离开乾清宫回后宫的时候,突然被旁边的青鱼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田蜜顺着青鱼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夸岱和一个与他长相十分相似的男子站在一起。
田蜜的脑子里面就想起这个男子的名字,“鄂伦岱?”
是了,佟国纲去世,鄂伦岱如今把他们府邸里的事儿担起来了。这里是乾清宫,鄂伦岱本来也是侍卫,再加上田蜜和他们是兄妹关系,他们兄弟俩不必避讳。
佟家的人互相遥望了一眼,田蜜就上了轿子。
等到康熙的病情好转了之后,佟家的两位夫人来给田蜜请安。伯娘整个人跟丢了精气神儿一样,坐在一边发呆。
赫舍里氏就忍不住叹口气,“你伯父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吵吵嚷嚷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你伯父不在了,你伯娘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本来还说今天不来了呢,被我扯着才来到了宫里。出来散散心也好,过几天我陪着她去房山的园子里住一段,那边有寺庙,听说还很灵验,我们也去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你伯父在下面不受罪吧。”
说完以后,伯娘仍然呆呆的,田蜜忍不住让青鱼扶着发呆的伯娘去隔壁。
田蜜就知道赫舍里氏有话要说。
本来还以为能从赫舍里是嘴里得一些康熙和皇子们不得不说的故事,可是没想到赫舍里是一张嘴就把田蜜惊得差点儿站起来。
“娘娘,这话来的时候是你阿妈让我说出来的。那挨千刀的索额图害了你伯父,咱们佟家和他们家不共戴天,别说他们家有太子,他们家有天王老子也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妇道人家说不清楚,你阿玛也没跟我说那么细致,就是你弟弟跟我说了一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现在说给你知道:大阿哥和太子两个打擂台,索额图以下犯上,断了皇上那边儿的粮草,把皇上饿了好几天,只是没有证据,皇上虽然暴怒,片刻之间又不能把索额图怎么样,当时情况危急,说是蒙古人离着京城只有几百里地……后来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就是你伯父跟着裕亲王到了乌兰布通,片刻之间不能展开队形,刚开始的时候吃了大亏,裕亲王无计可施,你伯父那个人每次都身先士卒,这次也是冒着炮火往驼城里面冲,结果就中了铁丸。”
“索额图是怎么害了伯父?”
“我也说不清楚,回头有机会让你那几个弟弟给你讲,再不行回头让他们讲给四阿哥听,再让四阿哥转给你,额娘的脑子不管用,真的记不住。你阿玛反正这会儿在家里面寻思着该怎么报仇呢?”
“鄂伦岱哥哥呢?”
“他是个急脾气,要不是你那几个弟弟拦着,他要冲过去跟索额图他们家的人拼命了。”
田蜜听了觉得这件事儿可能是有证据,就算没有证据,也应该有其他实锤的。
“我知道了。”
“娘娘,”别看赫舍里氏和索额图的关系很亲近,但是赫舍里氏完全向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女,悄悄的给田蜜出主意,“这会儿不必有什么顾虑,咱们两家现在算是已经撕破脸了,不求娘娘在这事情里面帮上大忙,娘娘别顾及那么多,早点儿养好个身子,生个儿子将太子取而代之就够了。”
后面的事情田蜜当做没听见,佟家的两位夫人在宫里面待了半天,又坐着轿子回去了。
赫舍里氏回到家的时候,佟国维一身热孝,盯着赫舍里氏问:“我让你传的话你传给娘娘知道了吗?”
“说了。”
“娘娘怎么说?”
“娘娘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可因小失大,静等着将来再做打算。”
“哼哼哼,”佟国维心里面不爽,“你要跟娘娘说,这件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凭什么他索额图和明珠相斗牵连大哥!”
佟国维一双眼睛里面布满红血丝,面容恐怖,赫舍里氏被吓得唯唯诺诺,赶快退下。
赫舍里氏走了以后,佟家的下一代们全部到齐了。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索额图有什么牛气的,不就是仗着太子吗?我们家仗着皇上四处阴过人吗?
科隆多先开口,“娘娘片刻之间生不出阿哥,这不有个现成的吗?咱们只要推一把四阿哥,照样能打擂台。”
“打赢了以后呢?娘娘们要是有了阿哥,咱们怎么办?”
“你傻啊,当然是推咱们家的阿哥上位。”
一人一句说的人头晕,佟国维板着脸想了半天。“这件事要问问娘娘的意思。”
年纪小的不解,年纪大的不忿,佟国维老了老了才体会了一把心累:都是一群没成算的败家玩意,一把好牌也能让这群小崽子们打坏了。
“你们动动你们的脑瓜子想想,这件事皇上知道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你们知道不知道皇上怎么想?谁知道,娘娘知道,娘娘说静等以后,就是说这会动手时机不对。可是咱们家也不能一个屁都不能放,要不然对不起大哥。所以,既然要动手,怎么动手,动了谁,要请娘娘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