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也是宫里面的老人了,以前不是没有孩子,只不过有的时候怀上了没生下来。有的时候生下来夭折了。
再加上到如今咸福宫里面都没有一个小孩子,这两个人唉声叹气的时候挺多,所以到现在看,面容悲苦又苍老。
端嫔先说:“娘娘,这件事儿确实是臣妾等失察。”
敬嫔也说:“臣妾最近一直在抄血经,对外边儿的事情也不太清楚,没想到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两个人同时把事情推到了下面这些乱斗的贵人常在答应身上,尽管这个时候已经撕破脸了,但是田蜜能从中看出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果然是以前在一块儿合作的久了,哪怕这个时候推脱责任也能一前一后的把锅甩的干干净净,前面说完后面补充简直完美。
可是越是这样田蜜越是愤怒,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在这宫里,人命算得了什么呢?哪怕知道这么一个血淋淋的事实,田蜜也要做到防微杜渐。
“失察?不知道?好借口呀!”田蜜把自己手中的杯子放在一边,“你们两个坐镇咸福宫,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宫不得不给皇上和太皇太后一个交代,不得不给那个刚死去的常在一个交代,不得不给满宫的姐妹一个交代,你说你们两个如何认罪才能平息众怒呢?”
敬嫔听了之后就觉得如自己预料的一般,这件事儿不能轻易的摆脱了。她在今天之前都已经想过,如果这件事影响到了自己封妃,自己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当然是脱罪重要脱了,脱罪了自己还可以是一个嫔,如果脱不了罪自己就是一个罪人。
“娘娘,宫里面人多,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人包藏祸心。只不过人心隔肚皮,臣妾却是不知道他们心里面是怎么想的。臣妾年纪大了,对这宫里面的事情没有前几年看的那么严实了,臣妾愿意将这咸福宫里面大小事情交给端嫔处置,退居二线整日诵经念佛,不过问俗事。”
端嫔听了,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抢占先机?
既然以退为进的办法让别人用了,端嫔还有其他法子。她立即磕头,“娘娘,臣妾作为咸福宫的主位,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知罪责难免,请娘娘责罚。”
在端嫔看来,人虽然死了但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宫里为了脸面,能用各种办法把一个死人的死因描绘得无足轻重。
目前最重要的是皇贵妃娘娘的态度,以退为进的办法虽然好用,但是并不可取,皇贵妃娘娘既然用了这么大的排场来到这里,满宫上下眼睛都盯着呢,如果没有人配合,就等于打了她的脸面,或许这个时候吃一点儿亏,但是将来皇贵妃娘娘不会亏待有功的人。
在端嫔看来,如果认罪了,可能会被训斥一通然后罚没俸银。再严重一点儿会软禁起来,抄经祈福。
宫里边儿的娘娘难不成要关到监牢里面儿?难不成真的要给那短命的小贱人抵命?
田蜜看到他们两个的样子更加无力,这两个人根本没有意识到生命的可贵。田蜜这个时候突然觉得和他们的居住环境无关,和他们的生活环境无关,这是从小灌输的教育,以至于对人命特别轻贱。
田蜜一瞬间就不想给他们重新安排住宿了。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一个愿意退居二线,一个愿意认罚,那就……”田蜜的话没说完下面跪着的一个年轻女子立马爬了出来,“娘娘,我们有话说。”
田蜜摆了摆手,让旁边儿的宫女不用呵斥她打断自己讲话,“说吧,你想说什么?”
“不论是端嫔娘娘还是敬嫔娘娘,这么多年来一直照顾姐妹们,之所以有了现在这个事情,完全是因为有几个人心思太大。把整个咸福宫给拉下了水,”这年轻女子说完之后,抬起头来看着跪在一边儿的几个女子,显得义愤填膺,“娘娘,就是他们几个夺了乔姐姐的东西。当时姐妹们就说她们做的不地道,可这几个人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变本加厉,罪魁祸首在此,请娘娘责罚他们。”
田蜜听完之后哦了一声,“是吗?她们几个本宫也听说了,既然有人指认,你们对别人的指认有话说吗?”
这几个女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端嫔虽然跪着低着头,但是她的嘴角已经挑了起来。
田蜜看着她们身体抖得如筛糠,就问刚才那个打断自己说话的女子,“我听你一口一个乔姐姐叫的挺亲热的,那我问你。你的乔姐姐被他们欺负的时候,你可曾挺身而出?你的乔姐姐吃不上热的用不上碳的时候,你可曾伸手帮忙?”
“这……”
“要实话实说,说瞎话终究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未曾。”
“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因为要是把东西分给了乔姐姐,臣妾就没办法过这个冬天了。”
田蜜点了点头,“分出去了是情分,不分是本分。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女子赶快点头。
田蜜看着自己带着的护甲,“听你们说了这么多,本宫已经听出意思来了,这一切都是乔氏太软弱了,她要是厉害一点儿,哪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下面的人没人敢回应,也没有人敢动。
田蜜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刚才这个人说把自己的东西分出去了给别人,自己都不够用了。这几个罪魁祸首是借别人的东西用,这意思就是说她们自己的东西也不够用。内务府分给你们的东西都是有富裕的,虽然是一个娘娘每天应该烧多少碳都有定数,但是考虑到屋子有大小,有些人还有几个奴才在身边,更加上女人冬天洗一些小衣服不容易干,也要放在碳盆儿边儿烤干了,所以每个人分到手的碳都是比内务府规定的要多,为什么别的宫里面儿都够用,你们咸福宫的人反而不够用?难道你们不是按人头分的?”
田蜜看着面前的端嫔和敬嫔,“像这种分配冬衣木炭,你们是不是也不知道详情?”
内务府按着人头把东西送来,分下去是各宫的主位,内务府田蜜审问过了,没有克扣,有数次移交用品的册子为证。只能说,克扣这时是咸福宫内部发生的。
看来今天难逃一罪了,两个人反应不一样。敬嫔摇头,端嫔点头。
敬嫔说一切都是宫女太监出面分的自己完全不知情,端嫔愿意认罪。
田蜜不由分说的让人把他们两个的宫女太监全拉出去在冰天雪地里面打板子,打完之后直接扔到内务府去,让内务府从新教导了再分配到其他地方。如果真的有命从内务府里面再出来,也没他们什么好活儿干了,一般都是最脏最累最苦的活儿。
田蜜没有耐心了,在这里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这几个人问的哑口无言。棉衣棉服木炭是一方面,放任宫里面儿的女人在这里乱斗又是另外一方面。
田蜜觉得这里面能过的很滋润潇洒的女人,没有几个是好东西。
所以把花名册拿了出来,看到那些老实的,根据调查不主动惹事儿的,打散之后分到了贵妃和三妃的宫殿里。
那些带头欺负了人的几个女人,田蜜把他们身边所有的宫女太监抽走,让他们在这里自己照顾自己,简称自生自灭。
“端饭倒茶也用不着别人了,毕竟你们如今身上背了一条命,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在这里清修赎罪吧。”
像刚才出了风头的女人,这些人因为作壁上观,在田蜜看来都是一样的可恶!把他们身边的奴才也全部抽走。
端嫔敬嫔身边留了刚挨过打的心腹宫女,其他人身边不再留一个奴才。
“这个冬天挺冷的,你们晚上轮流起来烧炭,想办法弄点儿热水,御膳房会把饭给你们送到门口,但是吃进去的时候可能已经凉了,不过不要紧,碳比较多,你们可以再热一热。等到受了苦,受了罪,将来说不定到了阎王爷跟前,你们的罪孽能少一点儿。”
田蜜出了咸福宫之后,看了看开着的大门,随后让人把门关了起来。
田蜜又坐的轿子招摇而去,回到了承乾宫。
惠妃收到消息的时候,带着自己手下的一帮子人正在打牌,牌桌子上放了不少的金银首饰。听了皇贵妃把咸福宫关了大门,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不是把咸福宫当冷宫了吗?里边儿关的都是一些有罪的嫔妃……好本事啊,这是咱们大清国独一份儿呀。”
毕竟从先帝入关到现在,宫里面儿是没有冷宫的,装书的景阳宫是前明的冷宫,没想到咸福宫如今也是冷宫了。
宜妃窝在炕上,“这叫什么?这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以为咸福宫里边儿的那几个刺儿头能跳起来,把皇贵妃气得火冒三丈。我也算计好了,她要是在咸福宫里边儿混稀泥,以后大家就能渔翁得利。没想到她直接把那些看着胆儿小怕事儿和生病的赶了出来分到了不同的地方。那几个喜欢挑事儿的关到了一起,这叫什么?这叫养蛊呀!”
郭贵人摇了摇头,“这不是养蛊,那些女人都翻身无望,要是有翻身的机会,这才养蛊呢。”
荣妃听了摆了摆手,在她看来,这件事儿已经结束了,和自己无关。
贵妃心想:佟氏毒着呢,我要早点儿想个办法才行。
田蜜回到宫里面儿热热的喝了一杯水,整个人窝在炕上,忍不住问旁边的青鱼:“我这么做也不知道对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敲山震虎,你要是这一次处理的不够硬,回头几位娘娘总能给您找点儿事儿出来。”
田蜜翻身躺倒,“先别叫我,让我先躺一会儿。”田蜜这个时候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田蜜要把这件事写成信让人交给太皇太后和皇上。
重新打起精神爬起来的田蜜写了两封信,给太皇太后的一封把所有的事件还原了一遍,随后把自己的处理方式也写上去,并且请求太皇太后给予一点指点。
给康熙的这封信就写的多了一些,田蜜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心理。重点写了一下自己这种自相矛盾的心态,既觉得她们可怜又觉得她们可恨。
最后又把自己觉得他们可恨的情绪占上风的事情告诉了康熙。
田蜜不确定自己这么写到底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是田蜜觉得自己是相信康熙的。“他应该不会觉得我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吧?”田蜜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信赖他,也不知道信赖帝王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一方面觉得挺对的,一方面觉得不够理智。
苦恼的田蜜把信寄了出去。
而圣驾刚到盛京,盛京作为陪都,设置了奉天府,就比如京城有顺天府一样。奉天府官员在圣驾没有进城之前组织老农献上祥瑞,所谓的祥瑞也就是一袋子的玉米红薯。
这属于面子工程,康熙微笑着下了銮驾,但是对于面子工程,康熙也有自己的龟毛之处。他面带微笑地拉着老农说了一会儿话,又看了看这个老农的一双手。这双手就是干活的时候,手上全是老茧,而且老农说的话也并非是之乎者也,完全是乡土之音。
这下康熙才满意,这种满意一直到了盛京的皇宫里,打开了京城送来的信之后才消失不见。
他忍不住立即提笔写了一封信给田蜜,“……她人罪行与你何关?勿要自我埋怨。”又在心里面儿责怪田蜜处置的太轻,“……如此草菅人命,属实心肠冷硬,此类人留在宫中并非好事,你不必再管,只管圈禁在咸福宫,后续之事,交于奴仆………”
表妹就是太心软,女人都有这样的毛病。虽然坐拥后宫三千,但是这么多女人都不算康熙心目当中的自己人。那些生过孩子的,勉强算是自己人。怀了没生下来,生下来没养住的也不算是自己人。端嫔和敬嫔,刚好属于这两种,咸福宫的女人他一个都想不起来。人都有亲疏远近,表妹绝对是亲人,而康熙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人受欺负的。
第65章
写完之后装进信封里面, 康熙想着田蜜会惦记着四阿哥,让人询问,“四阿哥在哪里?让他写封信给皇贵妃报平安。”
前几天的四阿哥被冻得哆嗦,幸好在马车里能围着被子。如今下了车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哪怕来的时候有准备, 到地方了才发现准备的太少, 这里太冷了。
三阿哥给他们出主意, “听说最近是十年来最冷的一年, 我让我的宫女把我被子拆了做成了棉袄。你们也赶快让奴才这么做吧,要不然冷的浑身哆嗦就失了威仪。”
四阿哥也是这么想的,刚回去就看见谢嬷嬷抱着一个厚棉袄等他,“阿哥爷回来了, 快来试试,这是留守在盛京的佟氏族人送来的, 做的扎实不打眼, 奴才看着大小正合适,您快穿上试试。”
一个家族大了,并非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家族的荣光。佟家有些人虽然跟着去了关内,但是没多久又回来做官。
这次送衣服来的佟氏族人, 其地位在盛京并不算有多高,也不过是奉天府的一位普通官员罢了。
这衣服用料特别扎实,厚厚的新棉花蓬松暖和。屋子里面再烧起火炕,点起炭盆,四阿哥穿上去之后觉得隐隐的有些热。
谢嬷嬷赶快伸手摸了摸四阿哥的手,四阿哥已经是个大男孩子了,忍不住把手往后拉,“不冷,您老人家别动手动脚的。”
“阿哥爷才多大, 奴婢也就是看看您手脚还凉不凉。”谢嬷嬷自认为没什么,并且还觉得这件事儿特别好笑。陈公公的徒弟兼干儿子小陈公公就皱了皱眉头。
有些话不能当面说,这位小陈公公就袖手站在了旁边,正巧这个时候御前的人来传信,说是要让四阿哥写一封平安信送到京城去。
苏培盛和张起麟这两个小太监快速铺纸磨墨去了,小陈公公就提醒谢嬷嬷,“老姐姐,今天可是有些越规矩了。咱们都是做人奴才的,别让主子烦了才后悔。”
谢嬷嬷就委屈,小陈公公看她的脸色忍不住提醒她,“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了,我劝老姐姐这几年多让主子舒心,毕竟再过几年家里面就有女主子了,女主子对咱们这种人阿哥爷心腹向来是敬而远之,您说是不是?”
他们不止是阿哥的心腹,也是宫里娘娘的眼睛,福晋嫁进门自己有人手,对这些人,确实是敬而远之。
谢嬷嬷已经听明白了,到时候要是惹了主子烦心,几两银子打发家去了,往后再想见一面阿哥爷难如登天。不敢盼着有江南曹家那样的权利,最起码往后家里面有个事儿也能求到阿哥爷面前。特别是宫里面皇贵妃娘娘正在管事儿,看上去还能再管一阵子,内务府的奴才还是要巴结皇贵妃。要是让皇贵妃娘娘生气了,那往后家里面儿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