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里面,不是所有人家日子过得都好,有不少闲散宗室,就指望着过节的时候到那些富贵族人家里面打打秋风。再加上八阿哥的年纪又小,很多人也是为了想找一个绩优股指望着八阿哥将来是亲王,早点儿跟他打好关系,早点弄个来钱的差事。
这些人一哄而上,托关系往宫里面送东西,哪怕送不了宫里也会送到其他王府,点名了是要给八阿哥的。
礼物都送过来了,但是八阿哥手里面却没有更多的东西回礼。
不得已他只能去找生母良贵人,良贵人这张脸比其他人好看,所以私下里面得到的赏赐比较多。再加上都知道她没娘家,很多人也觉得她没多少家底儿,惠妃当初搜刮的时候就轻轻饶过了良贵人。
哪怕是良贵人手里面有东西,但是也架不住八阿哥要的多。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阿哥爷,今年如此,明年可怎么办呢?一开了这个头,往后年年都是这样。”
八阿哥心想生母这话说的对,但是心里面止不住恼怒了起来。是不是因为额娘把心放在了还没出生的小弟弟身上,所以对自己就不那么上心了。
八阿哥尽管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的情绪变化还是被良贵人捕捉了。她心里难受,让宫女把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挑出来,打包了一大箱子给八阿哥送过去了。
送走的时候尤其不舍,扶着门看着远方忍不住泪水涟涟。“里面有不少东西是皇上特意赏给我的,唉!”
八阿哥心里面也不痛快,等到两个弟弟来的时候,就见到他在被窝里面拱着,也不出来了。
老九和老十上来就问:“八哥,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被钱闹的,算了,说这个没意思。我要是能早点成亲就好了,早点成亲出去,家里面好歹有点进项,最近一段时间全靠宫里面的娘娘接济。”
老十忍不住嚷嚷,“良贵人才有多少好东西,八哥也是太见外了,缺钱只管说,别的东西没有,钱我还有一点。”
十阿哥没了额娘的管束,太后娘娘对他的要求也不高,所以他的那些东西可以自由处置。
八阿哥心里确实感动,立即上去抱住十阿哥的手,“等哥哥以后有钱了就还你。”
“一点碎银子,别放在心上。”老十是真的没把这些银子放在眼里,“八哥也别觉得拿了我的零花钱过意不去,要是没有了,回头弟弟找舅舅要去。”
八阿哥这才想起来钮祜禄家才是正经的后族外戚。一时间说不羡慕是假的,心中万般滋味在心头,也只能拉着两个弟弟的手,“哥哥多谢你们了。”
没想到给八阿哥送银子的还不只是十阿哥一个人,鄂伦岱也托了人给八阿哥送了五千两银子,让人给八阿哥带话,“这是过年让阿哥爷赏奴才用的”。
并纠集了一大帮自己认识的同僚,这个一千两,那个三千两,在一起几万两银子就到了八阿哥的手里。
八阿哥就立马把良贵人送来的那些东西还了回去,“里面有不少东西是额娘的心爱之物,更是皇阿玛赏给额娘的,儿子不敢随意处置,如今儿子手中已经有了余钱,特意将这些东西给额娘送来,将来额娘缺什么东西只跟儿子说就行了,儿子给你寻过来。”
这一刻养儿子的意义已经体现了出来,良贵人也没问儿子的东西和银子都是从哪里来的,忍不住用手帕捂着脸哭了起来,觉得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总算是得到了回报。
鄂伦岱握着佟家的进账,几千两银子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法海被他兄长赶出去,日子过得没有他兄长滋润,但是也算是吃喝不愁。鄂伦岱找了一帮子人给八阿哥送钱,当时也找到了法海。
兄弟两个本来就不对付,法海也不是真心想跟着八阿哥,当时法海就说:“我日子过成这样了,家里只有一个媳妇和四个老仆。值钱的也就一座院子,还是阿玛给置办下来的,出门拉车的老马瘦骨嶙峋,我都舍不得去买一匹马。如今让我一口气拿出几千两银子,是真拿不出来,你要是看我身上这几斤肉值钱,你割下来给八阿哥送过去。”
把鄂伦岱气的又骂法海,而且是站在人家门外骂,这兄弟俩的是是非非大家都知道,听见了也就当没听见。
佟国纲就三个儿子,如今那两个就在大街上骂街,夸岱收到消息气的七窍生烟赶到街上,心想你们俩都不怕人家看笑话,如今咱们家的事儿都已经成京城一景了。
下了马提着马鞭对着大哥一顿猛抽,鄂伦岱没法对夸岱骂,两个人是一个娘生的,鄂伦岱要是骂一句你小子是个兔崽子,间接的也说自己是个兔崽子。
眼看着夸岱要犯浑了,鄂伦岱心里盘算等到这个混账弟弟去江南了再找法海算账。于是扭头带人离开了这里,法海只好出门迎接夸岱。
法海家里除了他们两口之外,只有一对儿老夫妻带着他们的儿子儿媳妇儿做活儿。法海也成亲几年了,到现在没一个孩子,哪怕是过年,家里面也是冷冷清清。
兄弟上门,夸岱的妻子就赶快安排人做一桌酒席,出去打几两酒送到书房,让他们兄弟俩喝酒。
夸岱啃着鸡腿问:“鄂伦岱上赶着给八阿哥送钱?”
“可不是吗!”法海压低声音告诉夸岱,“咱们家的人都送了。”
“我就没送。”
“那是他鄂伦岱想着你,替你把钱送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夸岱觉得手里的鸡腿不香了,把鸡腿扔到盘子里,“你自己在家吃吧,我去找鄂伦岱。”
夸岱急匆匆的出门,不顾风雪来到了鄂伦岱家里,本来想要找大哥把这事说清楚,不管是从宫里娘娘那边考虑,还是从佟家这边将来的利益考虑,八阿哥那边在夸岱看来,千万不能沾。
这里面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大阿哥,如果将来大哥倒台了,那么大阿哥的势力肯定要被八阿哥接收,这里面有天然因素在,毕竟惠妃就养了这俩儿子,在外边的那些奴才们,看来哥哥的东西顺延到弟弟手上,也是名正言顺。
可皇上费尽心思想把明珠和索额图两方按下去,结果这群人想要暗度陈仓转到八阿哥门下,对于皇上来说这事白做了,他能高兴吗?
可是他却忘了鄂伦岱家里面有一个镇山太岁,那就是他亲娘,老夫人一听说夸岱在街上打了他哥,气得不得了,又听说这小儿子来了,更是火冒三丈,“让他滚过来见老婆子!”
夸岱在他亲娘跟前受苦受难,中间趁着他额娘喝水的功夫让人悄悄的去外边买了一些点心来孝敬老娘,希望老额娘看在自己孝顺的份上轻轻的放过自己。外边儿街上大部分商铺已经关门,这天也刚好是衙门封笔的一天,四阿哥从衙门里出来,带着衙门发的几斤五花肉,又让人从家里面扛了一只金华火腿去看望常宁。
这个冬天常宁的身体更不好了,在炕上已经躺了半个多月,四阿哥进去的时候就能听见他的咳嗽声。
常宁让太监扶着从床上坐起来,指着旁边的凳子让四阿哥坐下。
“事儿都处理完了,这两天不少人来我跟前夸你,所以开春之后你也要上点心,你如今也成年了,别在上书房里面混着了,就算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呢?早点出来做事才是正经。”
四阿哥答应了一声,扶着叔叔从床上下来。
恭亲王常宁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嗽完了之后他喝了点水压了压嗓子。压低声音告诉四阿哥,“我听说了一个好消息,今年开春让你和老三一块去一趟山东,祭祀孔圣人”。
四阿哥听完之后心情飞扬了起来,这真的是一项重要的活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要跟老三一块过去。祭祀孔圣人对于他的政治积累,以及在读书人当中的名望将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
“多谢叔父告知。”
“不用谢,你们兄弟也长大了,也是该给你们阿玛分忧的时候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提前做好准备。”
四阿哥把心提了起来,“难不成比祭祀孔圣人更好的消息?”
“当然啊,祭祀的好处是虚的,这是实打实的。明年你皇阿玛就要亲征,他给我透出来的消息就是要让你掌两红旗之一,这个消息悄悄的告诉你,你这一段时间可千万别出岔子,别管是镶红旗还是正红旗,你先提前派人跟他们接触一下,你小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当然知道,知道的太清楚了,有可能自己会是其中的掌旗王爷,四阿哥的心跳的很快,随后就想到自己年纪轻或许压不住那些八旗权贵。
“可侄儿年纪有些小……”
“这种事儿不能急,只能缓缓图之,听说你今天给我送了一只火腿过来,办这件事就跟吃火腿一样,第一刀下去你是吃不到肉的,要先把老皮儿去除掉,随后露了红肉再一刀一刀片下来。到时候御驾亲征,你掌管着其中一旗,就如同第一刀下去切到老皮儿,接下来的几年里面,你慢慢的收拢里面的势力,这些事儿不需要叔叔教你吧?”
“您给了这个方向,侄儿就知道该怎么做。”
常宁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天气不好又特别冷,你早点回去吧,回去的晚了更冷。”
四阿哥扶着他坐下来,退后几步就要离开,恭亲王在后面叫了一声,“老四,今天跟你说的事儿别漏出风声。特别是你阿玛亲征的时间。”
“您放心,侄儿又不是这种多嘴多舌的。”
四阿哥出了恭亲王府,心里面异常火热,一回家就找到了四福晋,“你明天去找额娘,就问她……这快要过年了,好东西咱们也没有,你给她亲手做几件针线活儿,问她要正红色还是要镶红边的。”
四福晋觉得这问话问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只好说:“不如就做成大红的,过年的有这种大红色的更喜庆一点。”
“让你问你就问,咱们喜欢的额娘不一定喜欢。”
“那行,明天我问问,顺便再去看看九妹妹。”
说话的时候外边天黑了下来,两口子吃了晚饭早早的歇下。
第二天一早四福晋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进宫,到承乾宫的时候,田蜜刚吃完早饭正抱着扬丹看简王府送来的小衣服。
四福晋看他们兴致勃勃的挑拣,心里面想着这也是个机会,就把昨天四阿哥嘱咐她的问题问了出来。
“过年了,想给额娘送点东西孝敬一番,只是我们也弄不了什么好东西,而且弄来了也没有额娘这里的好。我们爷就让问问,给您做点针线上的物件,您是想要正红色还是想要镶红边的?”
田蜜听了之后顿了一下,“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你让我想想,等会儿跟你说。”
田蜜说完就把扬丹放到四福晋怀里,“这就是个小肉团子,你先抱一会儿,我去里面换身衣服。”
四福晋赶快把人接过来抱着,田蜜站起来到了隔壁,把青鱼叫来,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声,青鱼点了点头出去了。
等到快吃午饭的时候,陈公公进来给了四福晋一匹大红色绸子,“福晋,娘娘说她年纪大了,新衣服穿不穿都行,想让您给咱们扬丹阿哥做一身小棉裤,就是开了春穿的那种薄棉裤,不着急,他过寿的时候再送过来。”
四福晋赶快接着,抱着绸缎回家了,四阿哥看见这匹布料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耳朵边还听见四福晋在那里念叨,“扬丹阿哥的小棉裤也就两尺布,额娘给了这么多,我想着要不然多做几件,省得他尿裤子了没得穿。”
四阿哥站起来,“做一件就行了,宫里面那么多宫女呢,他怎么会没衣服穿?行了,你在家里面呆着吧,爷有事要出门。”
四福晋追出来,“外边还下着雪呢,爷记得坐轿子出门。”
四阿哥趁着过年这一会儿,让人盯着京城的这些八旗权贵,发现大部分人都汇集到了大阿哥门下,上门拜见请安送礼的络绎不绝。
而四阿哥也凑着这个机会把正红旗的势力摸了一个透彻。
虽然把这些都摸透着了,但是他心里面还是止不住担心自己把事儿办砸了。这个时候的四阿哥感觉到自己很孤独,就像是独自走在一条路上,这条路没有人和自己同行。也没有人为自己做出一个榜样,自己该怎么去收拢势力,又该怎么去施恩。
于是他就学皇阿玛,又钻回书堆里,把那些权臣的传记全部找出来读了读,那些史书更没有放弃。从里面不停的学习,不停的揣摩。
时间一晃来到了春季,四阿哥的嘴上起了一层绒毛,他时不时的会用手指揉一下自己的胡须,对自己的胡子充满了好奇。
因为到了春季,宫眷们还没有到畅春园去,所以过生日的扬丹只能由四阿哥带到宫外和简亲王父子见上一面。
如今的扬丹已经认人了,他不让四阿哥抱,看到简王父子两个的时候,更是抱着乳母的脖子不撒手。
简王过不久就要娶继福晋,他将来还有许多嫡出的孩子,虽然心疼扬丹,但是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雅尔江阿一直逗弟弟开心,后来可能是因为玩的比较美,也可能是因为兄弟血脉相近。扬丹阿哥大发善心,伸着两只手让哥哥抱了抱。
雅尔江阿也没办法对弟弟投入太多的关注,他现在也娶媳妇儿了,而且他的侍妾已经给他生下了个女儿。生活当中很多事情把他的注意力吸走了之后,对弟弟没有以前那么上心。所以只是过了半天,四阿哥就把扬丹抱了回来。
田蜜把扬丹接手之后,就搂着他,拍着他的背让他午睡。四阿哥就趁着这个功夫问:“儿子到了山东之后该如何做?”
“你是代皇上去祭祀,一切有三阿哥出面,别急着露头,要等下去,等到你可以露头的时候你再出风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四阿哥时常感到迷茫和彷徨,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些迷茫和彷徨又不能说出来,可是有一件事让他坚定了自己一条道走到黑的心思。从此没有动摇过自己的目标,坚定的要把自己的目标贯彻到底。
这件事就是五格格的婚事。
五格格的年纪也该出阁了,她年纪小的时候颇得康熙的宠爱,那个时候荣妃宫里面有两位公主,都是长的如雪团一般,女孩子说话做事又特别乖巧,所以康熙看这两个女孩的时候总是满心欢喜。
等到五格格年龄到了,做父亲的就想着给她挑一个如意郎君,而且要与准噶尔就要开战,再加上先帝的遗志,公主只能嫁到蒙古去。可公主只有一位,和公主地位匹配的蒙古王公家的男孩却有不少。